隔離審訊

2024-09-14 19:53:21 作者: 綏流

  隔離審訊

  翟寶還在搜腸刮肚想措辭,試圖用自己清理師的身份讓大家安心一點。但是根本沒人相信。

  而且令他苦惱不已的是,他的清理師資格證在宿舍的時候已經用掉了,變成褲兜里毫無用處的強光手電,根本沒法自證。

  「過來一下。」秦予義忽然抓著翟寶的胳膊,把他往大廳東邊帶。

  「嗯?」秦予義邁開長腿走起來腳下生風,翟寶備被拽得跟不上,錯開兩步,墊腳跟著小跑起來。

  請記住𝚋𝚊𝚗𝚡𝚒𝚊𝚋𝚊.𝚌𝚘𝚖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咱們還得先分專業呢,去畫廊那邊幹什麼,那裡什麼都沒有啊?」

  然而當翟寶從半牆進去,掛在牆面的畫闖入他眼帘後,他張著上句話最後一個字的口型,半晌才合上嘴巴。

  畫是油畫,只有上半身,是個白鬍子老頭,斜睨著藍眼珠向畫框外看來,五官逼真,畫得和真人九成相似,一點都不抽象。

  「這不是編寫夢能源發展史的那老頭嗎?歷史書上有他照片,叫啥來著。」翟寶湊近去看畫像旁邊的介紹,「對,就是這個,傑克·科克,以前考過他,還是道選擇題。」

  「你用手電照一下試試。」聽見門口有動靜,秦予義擡眼看去,只見有些學生好奇他們在做的事,擠過來看,但沒敢進來,只是擁在門口。

  翟寶掏出手電,光打在畫的表面,凹凸不平的肌理筆觸和亮晶晶的光油愈發明顯,可他掃了一圈,都沒看見什麼特殊的。

  秦予義觀察了一下,畫是用畫鉤固定在牆上的,可以很輕鬆取下。他雙手拿著畫框兩側,對翟寶說:「從背面照。」

  果不其然,當強光手電的光圈透出表面後,藏在畫裡面的一塊巴掌大的長方形陰影,也暴露在他們的視線之下。

  「裡面有東西?」翟寶驚訝。

  「看來沒錯。」秦予義伸出手,骨結分明的手指懸停在那塊從畫布透出的陰影上方,「這或許就是廣播裡反覆提了兩次的『知識的饋贈』。」

  話音一落,秦予義的手猛然下戳,食指和中指的指尖直接刺穿畫布,手指一勾,直接將畫布撕開一條口子。

  但令人感到驚悚的是,就在他刺穿油畫的一瞬間,那畫框居然猛然抖動了一下,發出一聲痛苦的男人的低吟。

  翟寶捂住嘴:「!」

  秦予義兩指夾出裡面的東西,是一張明信片大小的卡紙。

  他擡眼看了翟寶:「害怕?」

  而然翟寶只是鬆開手,迅速在兜里翻找什麼。

  「臥槽,我手機呢,這不得拍下來,現成的素材。」

  秦予義:「……」

  他都忘了這人副業是恐怖主播。

  就當翟寶低頭一番猛找時,秦予義翻轉卡紙,看著上面的內容。

  【歷史的饋贈】

  【東A區有句古話: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想必熱愛歷史的你們,都有所耳聞。這也就是我要給你們這些選擇歷史方向的好學生們的獎勵。你們達成獲取條件後,就可以獲得一面有魔法的鏡子,你們可以向鏡子詢問一件發生在未來的事情,鏡子會如實相告的。但要注意,你們只有一次機會。】

  【獲取條件:完成四輪歷史專業的自習,並通過學習成果檢驗測試。】

  秦予義皺皺眉。

  先不談學習成果檢驗測試,光這個饋贈……知曉一件未來之事,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實用。

  他轉身,朝門邊靠得最近的一個學生招了招手。

  門邊那男生個子不高,頭很大。他一看自己被點到了,一驚,下意識看向左右的人,結果其他人都不知何時躲開了,原地就剩他一個。

  沒辦法,在他們看來,秦予義冷漠,不茍言笑,身手不凡,可又態度不明,從沒有明確表現出要團結大家或者是保護大家的正面情緒,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混沌邪惡的態度。

  就像一塊漂浮在海面的冰川,完全捉摸不透。

  大多數學生遇上秦予義只想躲得遠遠的。

  但那男生被秦予義毫無感情的眼神看得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往上頂。

  「拿去,你們先看看,後面應該還有七張。」秦予義對他說。

  「哦……哦。」男生誠惶誠恐地接過了,腳尖一轉,掉頭就跑。

  望著男生倉皇逃竄的背影,秦予義默了一下。

  這種情形,他以前給秦子鸚開家長會的時候,也出現過。

  當時他蜷腿坐在還沒膝蓋高的小學生課桌前,一身漆黑,看著秦子鸚倒數第一的成績單,臉色鐵青,把旁邊小胖孩嚇哭過。

  可一想到秦子鸚……

  秦予義捏了捏眉心。

  這個夢閾裡面的時間和外界是同步的,現在已經快凌晨一點了。今天是周一,他還得趕回下城區給秦子鸚辦休學手續,他和校長約好八點在辦公室見,他不喜歡失約,也不喜歡節外生枝的突變。

  結果現在卻在夢閾里。

  已經過去多久了?六七個小時?

  一想到和秦子鸚失蹤相關的事,秦予義眼中漸漸漫上一層陰霾。

  「你怎麼還不過來,我攝像頭都準備好了!」翟寶在第二幅畫前招呼秦予義。

  秦予義沉聲問去:「一般來說,這種遊蕩夢閾出現,種夢公司派遣的清理師最多會延遲幾個小時?」

  翟寶想了想:「我看以前新聞上報導出來的,最久也就一兩個小時。畢竟種夢那麼大一個公司,什麼種類的交通工具都有,就算清理師特遣隊離得遠,用直升機、空中高鐵、懸浮車……什麼都可以,他們早就該到了。」

  秦予義:「所以,這應該算他們的失誤,尤其是區域負責人。」

  翟寶往遠處看了看,視線仿佛在透過畫廊看向外面:「肯定算了,造成這麼大的犧牲,不光總公司要追責,這些學生的家人們也不會坐視不管,搞不好負責人還要出來公開道歉。」

  「我知道了。」秦予義擡眼問翟寶,「所以,清理夢閾,要怎麼做。」

  「什麼?」翟寶懷疑自己聽錯了。「你別開玩笑了,你一個普通人,不要冒險。」

  「我不是,我也有。」秦予義擡起下巴,視線落在翟寶手中的強光手電上。「我也有那東西……」

  「人情世故票。」

  「啊?」「那你票……啊不是,證呢?」

  「外面那平頭手中拽著的就是。」秦予義語氣平平地陳述。

  「繩子啊。」翟寶恍然大悟,「我說你從哪掏出那麼大一捆,好傢夥,你藏得夠深啊!」

  「但那張證我是昨天才拿到的,對夢閾還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秦予義坦白道。

  「所以該怎麼解決夢閾?」

  「很簡單。」

  或許是他想拉秦予義一塊搞恐怖直播,或許是第一眼眼緣,他對秦予義一直有種直覺性的信任。

  現在看著秦予義向自己問知識盲區,翟寶有點得意,生出一種像是給好學生講題的滿足感。

  翟寶晃了晃手機,肯定地說,「就兩條路,第一,把雜質清理乾淨,淨化夢核,這是最常見的方法。」

  「第二,把做夢的夢主找出來,給他強行喚醒。但這種方法有風險,可能造成夢主精神錯亂,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清理師們通常不會這麼做。」

  「雜質?」秦予義第一次聽見這個詞,還是從商覺的口中,「怎麼清理?」

  「咱們壓根兒沒法清理。」翟寶攤開手,「我們是什麼證?最低檔——人情世故票,能變化出來的東西只有日常物品。」

  「請注意,是日、常、物、品!」

  翟寶著重強調這四個字:「雜質都是夢裡特有的非物質形態的東西,像是那個血影,像這種會出聲尖叫的畫,它們可以更改形態,可以隨便遊走,你都不知道它們到底是什麼,怎麼打,用你的繩子?用我的手電?」

  「我們和雜質都不是一個圖層的東西!你的拳頭碰都碰不到。」

  「雜質只有那些真材實料的清理師們才能對付。比如上次黑客夢閾,我那隊的咒術師,舉著紋滿咒文的拳頭,沙包大啊,對著賽博幽靈邦邦兩拳,那幽靈立刻就給打飛了!這才是真本事!」

  「所以咱們真的處理不了,還是等清理師來。」

  秦予義疑惑:「那這些感染者呢?他們不算雜質嗎?」

  「不算。」翟寶語氣堅定地說,「病毒才算,不從根源解決,光打感染者沒用。」

  「除了坐以待斃沒有別的辦法?」

  「茍命唄。」「夢閾里要求什麼,我們就老老實實做什麼。相信種夢公司,清理師會來的。」

  縱使翟寶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故作輕鬆,但他緊張的神色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秦予義準備打開第二幅畫了。

  翟寶舉著手機,右上角信號格為空的手機屏幕忠實地記錄下一切。

  畫面里的修長手指,還是和之前一樣,又穩又准取出藏在畫裡的卡紙。

  然而在翟寶的手機後台,開始錄像之前,他的簡訊發件箱,已經躺著一條發送失敗的簡訊。

  【To:媽咪

  夢閾比想像中更危險,這次好像回不去了。

  媽咪,對不起。

  翟寶愛你。】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