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獲新生

  重獲新生

  一隻柔荑搭在門邊，輕推門扇，倩影順勢步入屋內，睜著那雙盈盈的眼眸與明珠對望。

  一襲瑞雪綾裙勾勒出纖細腰身，女子明眸皓齒，膚若凝脂，玉簪挽起如瀑青絲，自有一股風發意氣。

  對明珠來說，最最顯眼的，不過是那顆藏在胸腔內的石心！

  明珠看著那副精緻的面容發怔，高興之餘，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她歪著頭，手扶著下頜，打量門前的聘婷女子，說道：「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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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玄晏露出意外之色，「什麼不對？」

  明珠走近門前女子，指著女子的眼眸道：「她的眼尾應當再上挑一些，形狀更像桃花，嘴巴……還要再小一些。」

  她的第一反應不是問來者身份，也不是對石心的驚喜，而是對其人的五官提出意見，未免太過稀奇。

  眼尾再上揚，形狀像桃花……梅玄晏望著那張他細緻雕琢過的臉，雖然他對明珠的身份有幾分猜測，可也不敢完全雕琢成大能的模樣。

  可明珠這麼一提，與他記憶中的靈乘玄女更加相像。

  像是在應和他的猜想，明珠腰間的靈乘劍也自發脫離了劍鞘，飛舞到空中，繞著門前女子和明珠興沖沖地打轉。

  梅玄晏微微側過頭，「為什麼？」

  明珠咬了咬唇，道：「沒有為什麼……就是感覺這樣才對，這樣更順眼……」

  梅玄晏點了點頭，手指忽地一動，一道玄色流光從門前女子的身體中鑽出，回到了他的身體內。

  流光一抽離，那女子便失了神似的，眸光也漸漸黯淡下來。

  「這是送與你的新身體，和石心一起。」

  梅玄晏微抿起唇角，神力外視的目光落在明珠臉上，暗自期待著她的神情。

  仿佛是被巨大的餡餅砸了腦袋，明珠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粉嫩的臉蛋上充滿喜色，捏捏新身體的臉，摸摸新身體的手。

  越是貼近新身體，她體內的幽火同時被抑制到最小，若是她直接取用這副身體，幽火指不定會直接消失！

  幾番撫摸之後，她驚喜地回過身，眸光閃閃地看著梅玄晏，磨蹭兩步，終是忍不住朝他撲了個滿懷。

  酒氣浮於鼻間，有股別樣的纏綿甜香，明珠雙手摟著他的頸項，貼近他的臉，親昵地蹭了蹭，語氣歡喜：「謝謝你，神君，雖然來得有點遲，但我很喜歡，比起直接把石心給我，更要喜歡。喜歡石心，喜歡新身體，還有……」

  兩人氣息交纏，她的臉近在咫尺，嬌憨真摯的神情令人心動不已。

  耳根漸燙，梅玄晏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胸腔里不受控制的跳動。

  他擡起手，虛虛放在她背上，聲音低了幾分，如同盯著綿羊引誘的狼，「還有什麼？」

  明珠凝視著他的臉，呆呆笑起來，「還有——龜紋鐲！」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梅玄晏還是生出了幾分失落。

  他放下了手，壓下心中的異樣情緒，解釋道：「本來就承諾給你，只是你當時……我後來也未曾反悔，不過想到這是謝明珠的身體，雖然她本尊已不在人世，但我還是想給你制一具新身體。」

  明珠一下抓到關鍵詞『當時』，問道：「當時怎麼了？」

  「沒什麼。」

  只是發現了他自作多情的真相而已。

  梅玄晏並不想提起這件事，立馬轉移了話題，「只要我注入一絲神識，徐弦和烏晏都是幾近與真人無異的傀儡，不同於其他死屍製成的傀儡，他們都以天材地寶所制，但上次同幕後之人一戰，徐弦已經無法再用，就材料來修理一番，捏製成你新身體的模樣。」

  「不必擔憂新身體的五官，相由心生，若你魂體入內，久而久之，面相會隨著你的心相發生變化。」

  「而且，」梅玄晏說著，嘴角牽起笑意，「這具新身體筋脈健全，自有金丹，你可以吸納靈氣運轉周天，繼續修行。」

  明珠當場瞪大了眼睛，眼底濕潤，勒緊了他的脖子，「真的嗎？！」

  梅玄晏笑著點了點頭。

  看到他篤定的神色，明珠高興得直跳起來，一頓手舞足蹈，瘋狂搖晃著他的肩膀。

  梅玄晏被她晃得頭疼，嘴角的笑卻始終不落半分。

  明珠心情雀躍，眼角滲出淚花，喜極而泣，忍不住在原地歡呼：「啊啊啊啊啊啊！」

  她太高興了。

  從前失去的，她以為再也無法挽回，沒想到眼前的男子又將她從谷底帶到雲端。

  金丹並非雲端之巔，但擁有一顆健全的金丹，已是身在雲端。

  既然重新取得金丹，一個小小的孟銜涼，更不值得她介懷！

  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激，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謝謝神君」、「神君真好」。

  梅玄晏被她的情緒感染，面上笑意半分未淡，「製成這種特殊的身體，寸心是最為重要的一樣寶物。自五百年前和其餘二神被封印，白虎應對幕後之人的滲入自顧不暇，此前我恰好有一縷神識留在長生樹上，附身於死屍，尋求天材地寶作傀儡寸心，以不同的樣貌習性身份蟄伏於宗門。」

  他細細回憶，娓娓道出舊事。

  那時他在過封山的懸崖之下，發現了許多瑩亮的碎石。

  他一眼就分辨出，這些碎石來自同一塊石頭，並且與其他石頭不同，含有天地精華以及驚人的靈力。

  花費了極大的心思才將這些碎石拼湊成一塊完整的石頭，而這塊石頭表面流光溢彩，並不像是極品靈石一類，因為梅玄晏從其中感受到一股雄厚的力量。

  就像是大能隕落前遺留的畢生功力。

  彩石碎成如此，況且扔到石頭堆里，被其他石頭遮掩住，也看不出其特別之處。

  仿佛是天賜寶物，梅玄晏將這塊石頭帶了回去，作為烏晏身體的寸心。

  石心是解救他脫離牢籠的重要之物，而明珠追尋石心而來，拉了他最後一把，讓他得以重現人間。

  陰差陽錯，步步入心。

  聽他說完石心的來歷，明珠眉眼彎彎，瑩潤的眼眸里盛滿了碎光，「神君，這麼說來，解開你的封印，我是出了大力氣的，那你是不是也該謝我？」

  梅玄晏溫和一笑，「謝謝你。」

  想起那石頭四分五裂，慘不忍睹，他疑惑問道：「你的石身，為何會碎成那樣？」

  「啊，」說起這個，明珠就義憤填膺地握緊了拳頭，紅著臉回憶道，「村子裡的孩子跑出來耍，在山邊看見我，就把我扔下去了……然後我去了地府，那個什麼孟婆湯，沒有這裡的湯好喝，後面我不小心飄進了河裡，醒來之後，就莫名到了謝明珠的身體裡。」

  「噗。」

  梅玄晏險些笑出聲，明珠氣得給他來了一拳，「我都這麼慘了，你還笑！把我的新身體保存好了，我如今腦袋暈暈的，回頭再來換身體。」

  梅玄晏收斂了些，點頭道：「好。」

  他偏頭看向半開的軒窗，窗外碧空如洗，沒有絲毫異樣，寧靜得猶似一幅畫卷。

  沒有天雷。

  明珠並未注意到他的神色，只是瞥著那桌殘羹剩飯，打了個哈欠，「想睡會。」

  梅玄晏揉了揉她的頭，轉身去收拾桌上的碗碟，一一裝入食盒之中，「你休息吧，我還需去找一趟白虎神，等你醒酒了，就幫你換身體。」

  「好呀好呀。」

  新身體暫且被他收走，明珠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身形頎長，手上卻提著一個食盒，頗有幾分田園閒散隱士之感，心中湧起一股淡淡的欣喜。

  困意襲來，她回身倒向床榻，片刻就沉入了夢中。

  ……

  再次醒來時，隱約聽到一陣焰火響動。

  明珠迷迷糊糊地起了身，慢吞吞走到窗邊，遠遠地看到結界邊沿外，朵朵焰火騰空而起，照出一片幻彩的天色，煞是好看。

  若是夜裡放的，定會更美。

  明珠頓時醒了神，提起靈乘劍就興致勃勃地跑出了木屋，往結界之外奔去。

  會是神君給她準備的嗎？

  她匆匆奔至結界邊沿，沒看見梅玄晏，反倒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爛漫的彩煙之下，那道頎長身影靜立於不遠處，俊美鋒利的側臉有股冷冽之意，劍眉星目，令人懷念。

  注意到她的出現，烏晏回過了頭，淡聲道：「你終於來了。」

  明珠狐疑道：「你等我醒酒等了很久嗎，你可以直接進來叫我的呀。」

  烏晏似乎愣了一下，「有結界，進不去。」

  不等明珠疑惑發問，他又接著轉過話題，「你看到了嗎，我為你準備的焰火。」

  明珠順著他的視線擡眸，那焰火絢爛多彩，在澄淨的天幕中顯得十分耀眼。

  明珠點點頭，「喜歡！」

  烏晏嘴角噙著一抹笑，欣然發出邀請：「那不如過來和我一同欣賞？」

  他黑瞳沉沉，目光落在明珠臉上，夾著幾分期冀，像是在無聲催促著她。

  催促著她邁出腳步，走出這面透明的保護罩，走過這道分明的結界。

  明珠似是不疑有他，再度點頭，答應道：「好！」

  她不假思索，擡步走向他，邁出了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