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
2024-09-14 19:48:22
作者: 遙于歸語
窒息
?」葉流回頭,納悶:「你怎麼在這?」
「路過,給人送蛋糕。」於溯語氣沒有半點的起伏道。
合情合理,葉流看了看他身後,疑問:「怎麼送?」
於溯:「打車。」
葉流牽住他的手,琢磨:「那多虧啊,車費報銷麼?現在不是有外賣?」
「嗯,電話預定的,報銷。」於溯垂眸,悄悄松出一口氣。
「哈哈。」葉流訕笑,抓了抓頭髮,他知道自己剛才衝動了,還好於溯沒生氣,他趕緊找點別的話題,「什麼蛋糕,我也想吃。」
於溯沒回答,他眺望遠方,看見葉常隸一家在一個商店前停下了,說:「還沒走,我帶你過去。」
「啊?」葉流被拉著,邁動腳步。
綠燈指引著方向,人群從他們身旁穿過,葉流恍惚,握緊了手心,他也不知道一句話有什麼重要的?竟然連一點安全意識也沒了,難道真是腦子不好使?
於溯沒被自己忽悠過去,可神情為什麼那麼平靜?難道是不想吵架就妥協了?有可能,挺內疚的,「對不起。」
他不記得是第幾次為自己的衝動道歉了。
於溯瞥了他一眼,問:「改麼?」
葉流狂點頭,「改。」
於溯咬牙:「改也沒用,高考結束我再收拾你。」
葉流:「…………」
就說吧!這傢伙怎麼可能不生氣,分明是憋著!
他們走到對面的街道,在小商店門前等了一會兒,其實葉流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想要一個忽視他十七年的人的一句鼓勵,真的很蠢。
他望向別方,拉於溯走,「那有冰激凌,我想吃。」
嗯?不等了麼?於溯奇怪,「剛才還一定要追上呢?錯過了怎麼辦。」
「無所謂,也沒那麼重要。」葉流點了兩個甜筒,望著商店門口等待,他忽然問:「你的親生父親就從沒找過你麼?」
於溯想了想:「他有自己的家庭。」
葉流:「你不想見他麼?」
於溯聳聳肩說:「三歲我爸媽就離婚了,不記事的年紀,能有什麼感情?」
葉流不明白:「血緣不是感情麼?」
於溯說出他自己的見解:「血緣只是讓幾個人待在一起,共處的時光才會滋生感情。」
葉流追問:「那共處的時光沒有了,感情也會淡了麼?」
於溯愣了愣,面對他說:「我不覺得,有些東西是不可逆的。只要你想,它可以停留,掩藏,哪怕塵封,都不會被消磨一點。」
真夠理想化的,葉流笑了聲,他接過了甜筒,遞出說:「把一份沒有陪伴的感情記一輩子,痛苦和快樂哪個多一點呢?」
——於溯無法回答,他不是沒經歷過這樣的時光,初中三年不就是這樣過來的麼?他含著冰激凌的苦味,知覺分明是痛苦多一點。
葉常隸出來了,小男孩恰好看到了他們,指著他們手上的冰激凌說,「爸爸,我也要。」
葉常隸過去買了,葉流就站在旁邊,看著當了自己十三年的父親點單。
父親,你知道麼?擔當了這個角色就應該盡責,不論血緣與否。
他該說什麼的,卻什麼話也沒說,轉身要走時,葉常隸卻忽然開口問:「明天高考了?」
葉流接話:「啊?嗯。」
葉常隸平靜道:「高考加油。」
「……」
葉流愣愣的,看著葉常隸接過甜筒,一家人往另一個方向走了,他低下頭,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開心麼?倒也算不上,感動麼?更不可能,不過隨口的一句話而已,要問為什麼?或許是學校潛移默化而成的高考儀式感。
他完成了,知足了,將最後的一點甜筒吃完,和於溯慢慢地走回家。
於溯一路上都在走神,葉流察覺到了,問:「你在想什麼?」
於溯沉默了半響,說:「我還是會選擇記住。」
葉流:「嗯?」
他反應過來於溯在回答上一個問題,揶揄:「可我覺得痛苦多一點。」
於溯盯著他說:「所以你會怎麼選呢?」
葉流想了想,笑道:「算了,我選痛苦一輩子吧,共同痛苦也是一種陪伴。」
「哈。」於溯別開臉笑了聲,不禁想問:「如果我選忘記呢?」
葉流下一秒掰響了指關節,彎起眼道:「那你就是找死。」
於溯:「……」
第二天,於溯考場在另一個校區,得提前去。他坐在床沿,把一條編好的紅繩系在葉流手腕說:「開過光的。」
葉流睡得迷迷糊糊,聽了後把臉埋在被子裡,「迷信。」
於溯:「拜的可是孔子,很靈的。」
葉流:「哦。」
於溯不滿意他這反應,作勢收回:「我自己編了好久的,你不要,就還我。」
「嗯?!要要要!」葉流忙收回手,急道:「我要!」
這還差不多,於溯笑了笑,揉著他的腦袋說:「我出門了,放鬆點。」
「嗯。」葉流答應了,他又睡了十分鐘,起來洗漱。
今天是周六,叶音子也起了 ,她去下面買手抓餅,葉流出小區時,恰好做好了,「哥,加了一個火腿腸,兩個雞蛋的,祝你考一百分。」
「一百分對我來說是低分,小鬼,你靠不靠譜??」葉流敲了一下她的腦門,還是接過了,「豆漿有沒有?」
「有。」叶音子舉起,一個高大的身影卻落在她肩上,她回頭,看見何深眼淚汪汪地喚:「女兒,我的女兒。」
什麼鬼?葉流把叶音子扯到身後,「你誰?」
何深激動地擺出鑑定報告單,「99.99%以上,音子,我是你爸爸呀。」
叶音子叫道:「我沒有爸爸。」
何深急道:「你怎麼會沒有?你看!你看清楚,確認為親子關係。」
何深抓狂地把報告單懟到叶音子眼前,把叶音子嚇哭了,叶音子吼道:「真討厭,我才不要爸爸!」
何深愣了愣,漸漸收回了手,他自言自語,「不要我?你怎麼可以不要我?我是你的親生父親,我只有你了啊……」
他猛然推開葉流,把叶音子抱起,撒腿就跑。
操!!葉流忙追,邊給林莉打電話。
他快要追上時,何深忽然拐進一條小巷子裡,便消失了。
葉流轉了幾圈,完全沒了方向,該死,去哪了?
一陣短促的嗚咽似從耳邊傳來,他停下腳步,翻過了一側的圍牆,那聲音似乎又清晰了些。
「噓,不要出聲,爸爸帶你走,以後只有我們兩個人一起生活。」何深喃喃自語,邊把叶音子的手綁住,嘴上還纏了膠帶。
這地也太破了,葉流踩到了被捏癟的啤酒罐,何深瞬間回頭,抄起了地上的棍子。
葉流忙後退,他怎麼打得過啊?他急道:「你真是他爸?是不是騙人的?」
「白紙黑字,那還有假?」何深嘴唇顫抖,手揮著棍子狠厲道:「給我滾!」
葉流蹙眉:「有話為什麼不能好好說?又沒人攔著你認女兒。」
何深吼道:「林莉才不會讓我認女兒!她太狠心,她寧願把我送去坐牢!」
葉流漠然道:「哦,已經報警了,你哪也去不了。」
聽到報警兩個字,何深沒了最後的希望,他甩開棍子,拿起桌子上的刀說:「走開!」
天吶,小音子,你自求多福吧,葉流面對明晃晃的刀尖,一陣犯怵,「你想怎樣?」
「想怎樣?」何深冷笑了聲,拿刀抵住叶音子的喉嚨,「我想讓林莉後悔,讓她痛苦一生,你覺得怎麼樣?」
「瘋子,這是林莉的私生女,她怎麼可能在乎,她在乎的是我,我是兒子啊。」葉流荒唐道:「你要想報復她,不如綁我,何必害你的親生女兒?」
「你……有道理,分明你比較有用。」何深喃喃自語,命令:「你過來。」
葉流一步步走近:「你把她放了。」
何深甩開了叶音子,刀抵在他的頸上。
葉流並不想對這一瞬間的冰涼有熟悉感,卻還是起了應激反應,他猛地一撞。
刀被甩在了地上,何深轉而掐住了他的脖子,「你他媽敢騙我,我平生最恨別人騙我了!」
「呃!」呼不上氣了,記憶與現實的場景重疊,葉流無論生理還是心理上都瀕臨窒息。
他沒有力氣去對抗一個中年男人的力量,面對死亡,他算是有經驗的了。
可為什麼?還是那麼害怕,恐慌蔓延到四肢百骸,他幾乎絕望了,夢中還是想和於溯見一面,這算不算上一種失約呢。
求你,選擇忘記吧,我還是希望你快樂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