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分了。
2024-09-14 19:48:13
作者: 遙于歸語
你過分了。
葉流的成績穩定得很,突破是突破不了一點的,但也差不多夠用了。
高三下學期,又一次重要的模擬考結束後,吳建來到班裡,改了黑板上高考倒計時的數字說:「剛開會確定,周五開家長會,開完拍畢業照。」
「哇喔!!」沉寂的教室總算有了一些活氣,終於可以放鬆一上午了。
「希望每個同學的家長都能到場。」吳建環視一圈,慨嘆:「這是你們高中,也大概是你們人生最後一次家長會了。」
葉流趴在桌上睡覺,聽到這話動了動,拿起於溯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蓋住腦袋。
半響後,外套被掀開,他被光亮刺了眼睛,將臉埋在胳膊里。
於溯摩挲他的後頸,問:「昨晚沒睡好?」
葉流瞥了他一眼,幽幽道:「你不陪我睡,當然睡不好。」。
於溯揶揄:「乾媽說如果一直是我去找你,那你就再也不會來找我了,看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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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流無語:「你幹嘛信她的話?」
於溯聳聳肩說:「也沒完全信,只是驗證了一次,還驗證成功了。」
——葉流服了,他鬥嘴就沒贏過,還得附贈一句我錯了,腦中的小人一整個就是癱倒的狀態。
他豎起拳頭,控訴:「每次都這樣,我依賴成習慣了你又不負責了,渣得要死。」
呵,於溯笑起來,給他拉好了窗簾說:「那你睡吧,但不能用衣服蓋住。」
葉流不聽,「為什麼?小氣鬼。」
於溯扯過外套,搭回椅子上:「寓意不好,我看得不舒服。」
葉流嘁了聲,用課本蓋住:「迷信,那你別看。」
於溯掀開,語氣不禁有些重:「我認真的。」
……又來了,葉流停頓了好幾秒,才無奈地鬆開手,「好吧。」
下課鈴聲響了,葉流回想起吳建的話,給林莉發消息,「周五家長會,每個家長都會來。」
林莉回覆:「出差,沒空。」
葉流不信:「請假不行?叶音子裝個病你都能趕回來。」
林莉說:「請不了。」
最後一次,就一次。他跑到走廊給林莉打電話:「你真不回來?我求你回來呢,這麼多年我也沒煩你來過什麼家長會吧?」
「我告訴芝芝了,她就是你的家長。」
「那能一樣麼?餵?!」
嘟——,電話掛了。
蟬鳴在窗外交響,一點都不悅耳,避免不了的煩躁,大課間,葉流晃著筆走神,有什麼關係,他習慣了。
於溯在書包里翻了翻,張開手心,「好吃的。」
這傢伙的糖都是提神醒腦的,好吃個屁,葉流狐疑地接過,沒有拆,他暫時還不需要吃。
「這個是巧克力,吃了心情好。」於溯剝開包裝,抵在他嘴邊,「張口。」
葉流緩緩張了唇,看到於溯自己也吃了一塊,才放心地嚼咕嚼咕,的確是巧克力,90%純可可,「我靠……」
他連抽兩張紙巾,想吐出來,下一秒卻被於溯捂著嘴巴咽了下去,
「呃!」好苦。
葉流咕嚕咕嚕灌了半瓶水,氣道:「你這個騙子!」
「好過讓你胡思亂想。」於溯感覺出了下策,但他沒辦法,他的書包里只有這個了,下次再補償吧。
葉流不懂:「胡思亂想什麼?」
於溯:「你說呢?」
思考怎麼能叫胡亂?葉流不說話,只是緊緊盯著他。
於溯給他順毛,抱歉道:「我明天給你帶甜的。」
「……」算了,葉流垂眸,竟然妥協了,好沒出息。
但被於溯揉腦袋還蠻舒服的,他忍不住貼合,不知不覺心情好了許多。
美人真是良藥,要是能親一口就好了,什麼時候?他才能光明正大地談戀愛啊?
午睡時間,他又睡不著了,走到天台上看風景,燦爛的陽光灑在肩上,厚白的雲層重疊,像奔跑的綿羊。
葉流發現他有點捨不得校園了,但校園似乎在趕他走,他分明在這所城市裡困太久了。
「於溯不想走,那他該不該留下呢?」他仰起頭,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也聽不到風的答案。
人為什麼不能自私一點呢?他想把於溯拉走,卻一步也動不了,連自己都要困在原地。
於溯在伏台睡覺,他做了個噩夢,夢中葉流走進了大海里,他那麼努力地想要拉住,冰冷的海水卻讓他落了空。
他霎間驚醒,左手習慣性握緊了,觸到的卻是一塊橡皮,人呢?
天台的大門發出了很重的響聲,於溯推開門,一時不知道該鬆一口氣還是更緊張了,他喘著氣,「你過來。」
葉流有時覺得,於溯快被他逼瘋了,可他分明什麼也沒做,他只是偶爾需要安靜下來,思考這迷茫不清的人生,青春期喜歡思考人生不很正常麼?
他背靠著石牆,不在意道:「看看風景而已,你要是以為我想不開,我真揍你喔。」
於溯咬著牙,「葉流兒,你過來。」
葉流走近,發現地上一滴一滴的紅色,他嚇一跳,急道:「你幹什麼了?」
於溯打開門時,手臂被上面的鐵皮劃了一道,他單手把葉流往前拽,肩撞上肩,他說:「偶爾,也擔心我一下吧。」
「瘋子,你這個瘋子……」葉流瞬間鼻酸了,這算什麼?他根本承擔不起以傷害為代價的情感重量。
他拉於溯下樓,請假到醫院處理,還打了破傷風針。
好在不用縫針,只是紗布纏了手臂幾道,葉流下狠心罵人,必須杜絕這種行為,「你有病吧?」
於溯卻覺得無所謂,葉流現在的心情正是他以前經歷過的,「讓你體驗一下也不錯,滋味好受麼?」
「你!」葉流揪住他的領子,氣道:「我認真的,別幹這種事!」
「嗯,我很認真。」於溯點頭肯定道:「你做一次,我也做一次,這樣多公平。」
葉流急道:「我做什麼了?是你從沒相信過我!」
於溯發問:「那你也得給我相信你的機會,好歹跟我說一聲,一聲不吭往天台跑讓我怎麼想?」
「你……」葉流不禁心碎,他容忍度再高,也不想被當成隨時需要看控的精神病。
他咬牙道:「再說一遍,我就是這樣的人。你天天這樣不嫌累麼?收起你那泛濫的擔心,少他媽管我。」
於溯盯著他,不讓步道:「我不管你,還有人管你麼?」
「啊……」這話直接往葉流心窩裡戳,他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太傷人了,他惱羞成怒,拳頭揮了下去。
「你說得對,我算什麼呢。」他喉嚨發哽,不回頭看一眼,衝出門跑了。
——
說實話,於溯一直不喜歡醫院,他對這裡的回憶只有每一次的眼淚,疼痛和爭吵,似乎從沒發生過什麼好事。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要當醫生呢?
他垂頭,舔了嘴角的血跡,走出醫院的大門,走向學校的方向。
下午第一節是體育課,教室里空蕩蕩的,於溯看葉流沒回來,眺望窗外,發現這傢伙坐在樹蔭下,懸著的心才落地。
總是這樣,根本忍不住不去在意。
他擺弄手機,在聊天框裡刪刪減減,終於打出幾個字,「對不起。」
發送,收穫的是紅色的感嘆號,「???」
葉流坐著坐著,站起到操場上跑圈,他越跑越快,路卻忽然被某人攔住,他跑到另一條道,某人直接走近兩步,擋在了他的身前。
「什麼意思?」於溯捏住他的胳膊問。
葉流還在氣頭上,他掰於溯的手指,「沒什麼意思。」
於溯鬆開,「你過分了。」
「哦。」到底誰比較過分?他攔著路,葉流就不跑了,往回走。
於溯真的被氣到了,吵一次架就可以刪聯繫方式,這樣的感情未免太被輕視了。
下一次,又是什麼呢?他重新點開微信,劃到最下面,點擊刪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