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

  瘋子

  一班參加元旦晚會的積極性不高，吳建便採取投票制度，發現葉流和於溯並列第一，「他倆除了做題還會什麼？重新投。」

  楊昊舉起手說：「我記得葉流在軍訓唱過歌，可好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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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我也記得。」

  「好聽好聽。」班裡響起了一陣起鬨的聲音，葉流伏台捂住了腦袋。

  於溯問：「難受？」

  葉流：「不是，丟臉。」

  「哈。」於溯笑了笑，回憶起來，「我也記得那首歌，《我懷念的》給我聽難過了好久。」

  葉流幽幽說：「我媽那四年有空就喝酒，喝醉了就哭，哭完了就唱這歌，我聽多了就會了。」

  「這樣啊……「於溯思索，笑說：「那你再唱一遍吧，我也投你的票。」

  「嘁。」這首歌這麼悲，葉流頓了頓，狐疑，「你怎麼聽到的？」

  於溯攤了攤手說：「我們班休息，想去看看你。」

  「哦~」葉流揶揄：「還以為你找我尋仇的。」

  「你！」於溯捏他的臉，氣憤道：「就是你一直抱有這種想法，才搞的我們每次都不歡而散。」

  「哈哈。」葉流笑起來，不禁有點愧疚，他道：「你想聽我就去唱給你聽，當賠罪了。」

  雖然很期待，但於溯顧及他的心理陰影，體諒道：「不用，你唱給我一個人聽好了，吵架的時候再唱。」

  「哈？」葉流想了想這畫面，發笑，「不要。」

  他頓了頓又明白說：「要不你陪我唱吧，我就不怕了。」

  「真的？」於溯思索了一會兒，婉拒：「算了，對著你唱這歌，我可不想淚灑舞台。」

  「噗。」葉流贊同：「那確實。」

  他們在下面說小話，也沒有個願不願去的意見，吳建拍板道：「全班上去詩朗誦好了，像去年一樣。」

  「啊~」

  「沒勁。」

  底下哀怨個不停，於溯說：「好久沒和你彈鋼琴了，想去麼？」

  「嗯？」葉流不假思索道：「我都多久沒彈過那玩意兒了，早忘了。」

  「我記得，我教你。」於溯舉起了手。

  ？！！

  就這麼決定了？也太草率了？！葉流猛地把他的手按下來。

  於溯說：「我想和你彈。」

  葉流：「我不會。」

  於溯認真道：「無論什麼曲子，無論好與壞，無論得到是讚揚還是批評，我都想和你彈。」

  「……」

  這話說得怎麼有股莫名的莊重感？葉流心空，緩緩地鬆開手，「那好吧。」

  名單被報了上去，於溯拿到了音樂教室的鑰匙，音樂老師蠻看好他們的，午休時間，來聽他們練了一下。

  葉流的琴音都是亂的，手指也是硬邦邦的，沒人知道他此刻有多想回去寫字，特別還是在老師的監督下。

  學不會，一點也學不會，要是能學會他也不會把成績當成唯一的救命稻草了，畢竟林莉對他的所有培養一直處於打水漂的狀態。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報各種班讓他學呢？

  想不通，一點也想不通，他自閉了，於溯卻很有耐心地帶他彈，「再來一遍吧。」

  葉流憋悶道：「我累了。」

  音樂老師看了看說：「這曲子太難了，可以換一首。」

  「那好吧。」於溯翻到另一頁譜子，先從簡單的練起。

  他按住葉流的手指，卻瞬間被甩開，葉流站起來吼道：「都說我累了，我不彈了！」

  於溯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葉流已經衝出了門——

  北風颳著樹葉沙沙作響，於溯在校園裡繞了一圈，發現這傢伙蹲在樹根底下看螞蟻。

  葉流的眼前落下一個影子，他擡眸，又別開臉說：「對不起。」

  於溯說：「有時候見你對我表現出失控的情緒，還蠻開心的。」

  葉流不懂：「你有病麼？」

  「沒發現麼？四年後，我們都沒有做到無話不說。」於溯蹲在他面前，輕聲問：「你懷不懷念那樣的狀態呢？」

  葉流眼淚唰地就掉下來，老天，他怎麼可以做到每一章都哭！「我不知道，我每樣事情都做不好。」

  於溯：「你也不需要做好每件事，誰規定你要做好了？」

  葉流搖頭，「我不練了，我回去做試卷。」

  於溯攔住他，「和我聊聊不可以麼？那首曲子本來就難，剛上手不容易是正常的。」

  葉流不想聽，推了他一把，徑直往前走。

  於溯木然道：「你知道你為什麼做不好麼？因為學不會的東西你不會做第二次，你不做第二次就永遠學不會。」

  葉流轉身，攥緊了拳頭，他咬牙，「我又不是你，沒有那麼高的天賦，沒有那麼好的家庭環境，更沒有那麼多的退路！」

  「呵。」於溯冷笑，走近了一步，反問：「好麼？你覺得我的家庭好在哪，天賦在哪，退路又在哪？你對好的標準定義又是什麼？」

  「是你給自己定的要求太高，覺得失敗一次整個人生都完了，是你接受不了別人都當你是天才，可你就是普通人，是你太貪心，太驕傲，自尊心那麼強，骨子裡卻是自卑，呃！」

  葉流揮出了拳頭，砸在他的臉上，「夠了！」

  「啊。」於溯舔了一口嘴角破血的口子，荒唐道：「我都這樣說了，你的反應是只有一拳麼？」

  他揪住葉流的領子，不甘心道：「葉流兒，你最近真是乖順得過分，太多情緒憋在心裡可不是什麼好事，你壓力太大，包袱太重了，你明白麼？」

  葉流手心顫抖：「我控制不了。」

  又是這個理由，於溯不容拒絕地拉他走，「你解釋不清楚就聽我的，和我練琴去。」

  葉流：「……」

  這次音樂老師已經走了，於溯關上門，翻開譜子，「過來坐好。」

  葉流沒坐，他冷靜下來有些後悔，伸手觸碰某人的臉，問：「痛麼？」

  於溯躲開，「少抱歉這些小事，把譜背了。」

  下一秒，葉流捏住於溯的下頜，迫使他仰頭，「別他媽躲我。」

  「你……」於溯愣了愣，倏然一笑，「原來你會發火？為這種事？」

  葉流蹙眉：「我發火你就開心了麼？」

  於溯站起，傾身靠近，雙手撐在了鋼琴上。

  葉流被攏在中間，他後退碰到了琴鍵，響起一段琴音，「幹嘛？」

  於溯：「你不是不讓我躲你？我沒躲 。」

  「瘋子，我……唔。」

  唇與唇相貼，葉流半怔，緩緩張開口，他閉上眼睛，聽到琴音亂成了一團。

  ——

  傍晚，葉流回家，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他走近廚房，發現廚房炸了……

  林莉轉身，嗆咳了兩聲說：「我烤的板栗，嘗嘗？」

  葉流接過，收在手心裡，「叶音子呢？外面賣的板栗也不健康？」

  林莉剝開板栗殼說：「我倒想，她不要呀。」

  她咬了一口，「嘖，沒味兒。」

  「音子，媽媽帶你出去買好不好？」

  叶音子在小房間賭氣道：「不要，我就要吃你做的，老師說這叫母愛！」

  「噗！」葉流笑起來，久久不停，他不禁鼓掌道：「說得對！」

  林莉向他發射了一記眼刀，給他一點錢說：「出去幫媽買一袋熟的回來。」

  葉流能坑的時候還是想坑一把，「路費，哎呦。」

  林莉揪他耳朵：「拳頭你要不要？」

  ……坑不了一點，葉流抱著腦袋悻悻出了門。

  林莉拿外面買的當自己做的，收穫了叶音子的一個大擁抱，還讓她發到家長群。

  葉流無語說：「小小年紀攀比心就上來了，以後怎麼辦？」

  林莉得意：「比的又不是貴重物品，比的是你老媽的心意，音子，我是不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

  叶音子大聲道：「是！」

  林莉感動道：「好孩子，媽媽愛你~」

  葉流看不下去一點，他想去找於溯做作業，又礙於輔導叶音子的壓力，被迫回家，被迫在家待著，「小音子，你月考的成績出來了麼？」

  叶音子說：「媽媽說我進步了。」

  葉流一拍手，「太好了！那今晚的作業你自己寫吧。」

  「不行，我不會！」叶音子撅起嘴，又說：「你不是說會帶小溯哥哥來教我？他什麼時候來？」

  葉流說：「他沒空，我教你還不夠？」

  「你教的我學不會，我想要小溯哥哥。」

  「你想要就有？我還想要呢。」葉流敲了她一下，催促，「拿作業本去。」

  林莉說：「你之前不是答應我會把小溯拉來？」

  那是騙你的嘛，葉流訕笑，扯謊：「他要在店裡幫忙。」

  林莉覷起眼：「少蒙我，店早就招夠人了，你是不是就沒打算讓他來？」

  葉流睜眼說瞎話：「誰說的？我可大方了！」

  就你？林莉冷笑：「那人呢？」

  「我，我現在就去找他！」葉流眼看兜不住，逃似地衝出門。

  ……

  「叩叩，不要大聲叩叩。」葉流敲著於溯的房間門，小聲地哼唱。

  小白兔怎麼還不開門，再不開門我就進去把你吃掉了喔？

  ？兒歌是這詞麼，怎麼這麼奇怪？

  葉流心想，兩秒後，門打開了，於溯脖子上還掛著耳機，握著門把頓住了。

  葉流張開手心，剝開板栗殼說：「要不要吃板栗？」

  「嗯我不是很喜……」於溯怔了半秒，緩緩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