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氣場，這身段

  這氣場，這身段

  葉流停下腳步，看於溯不像有事的樣子，一時有些窘迫，他呆了十幾秒才問：「下午來學校麼？」

  於溯搖頭。

  為什麼？葉流喉嚨發緊，沒能說出口，他平復了好幾秒，才道：「明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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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溯說：「明天會來。」

  「好好休息。」葉流懸著的心松下，輕飄飄垂落在地上，他看了一眼時間，往外跑。

  只是來問我去不去學校麼？於溯從窗口往外看，有些納悶，他望著葉流上了公交車，心想，昨晚只賺了400塊，今天還得去網吧。

  秦芝給他送來一碗粥，問：「昨晚幹嘛了？」

  於溯在洗漱台前刷牙，含糊說：「打遊戲。」

  秦芝登時啞言，於溯的成績從沒讓他操心過，但打架逃課網癮酒癮的叛逆期從初中就開始了，她以為那個階段已經過了，可現在又是什麼？

  她問：「通宵打的？」

  於溯捧著水撲在臉上：「嗯。」

  秦芝：「為什麼？」

  於溯沒有回答，他想靠自己的能力賺一次錢，他知道秦芝不會同意，還會有一種不被需要的傷心。

  他問：「媽，你手頭寬裕麼？」

  秦芝：「怎麼了？別告訴我你打遊戲是為了賺錢。」

  於溯承諾道：「給我兩百，從明天開始，我戒了。」

  「……」秦芝盯著他看了半響，扶著額腦仁有些脹，她轉了帳，囑咐道：「把粥喝了，困就再睡會兒，媽去甜品店了。」

  於溯接收，拿起勺子答應：「好。」

  半個早上加一下午的時間，他都耗在網吧里，有單主覺得他不說話，有點無趣，開麥說：「氵哥，我想聽你的聲音是什麼樣的？」

  於溯打字：「加錢。」

  單主：「嘖，給你加五塊。」

  五塊還挺多，於溯問：「想聽什麼？」

  單主笑道：「叫聲寶寶吧，寶寶這個三級頭留給你。」

  ……於溯打了幾個省略號，發送：「麥壞了。」

  別的不說，這種持續性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活實在太耗人了，直到下午六點鐘，於溯眼睛酸痛地打完最後一局，趴在桌上緩了好一會兒，才鬆開滑鼠。

  到帳的錢一千，再補上秦芝給他的兩百和之前的零花錢，夠買一個還不錯的手機了。

  他來到手機店，精心挑選了一個白色的同款，盒子也不要了，便往葉流家去。

  葉流放學了不想回家，慢悠悠來到了秦芝的甜品店，第二天沒有促銷活動了，人還是那麼多，他雖然恐慌，但不至於像以前一樣逃跑了。

  主要是他想看一眼於溯，這傢伙竟然只因為困就一整天不來學校，這合理麼？可惜於溯沒來。

  秦芝看見他進門還蠻驚訝的，「流兒來找小溯？」

  葉流其實一直沒和秦芝好好解釋過一次，他抿了抿唇，愧疚說：「乾媽，對不起。」

  秦芝問：「對不起什麼？」

  「很多事。」葉流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對不起秦芝從十三歲就開始了，以前的事是他聽林莉的話不去面對，現在的事卻是自己不願放手，「您要是討厭我，我就不待這了。」

  秦芝說：「我不討厭你，你要是個女孩子，乾媽想盡辦法也得給你們湊成一對，這話是真的。」

  啊……還是這個原因，葉流茫然地紅了眼眶，「可我不是女孩子。」

  秦芝走近一步，正色說：「前提是小溯喜歡女孩子，如果他喜歡男孩子，那乾媽唯一的選擇也只有你，沒有其他人。」

  她望著葉流的眼眸，柔聲道：「流兒，你叫我乾媽，說明從你小時候開始，我就把你當一家人了，你明白麼？」

  葉流搖了搖頭，哽咽：「我不知道，您對每個人都那麼好，您妥協了，可內心還是難過呀。」

  秦芝：「我不是妥協，我難過是因為看到了那個套子，你是打算和誰用的？」

  果然，該逃的還是逃不掉，葉流怔了半秒，結巴道：「我，我好奇，沒打算用。」

  秦芝重複一遍：「我問和誰用？」

  「和，於溯啊？」還能有誰？這說出來也太羞恥了，葉流低頭盯著地面，救命，怎麼沒有能讓他鑽進去的地縫啊？！

  秦芝笑了笑，安下心來，她在柜子里拿出鑰匙串，抽出一把家門鑰匙說：「這個你拿著，乾媽把你當一家人，永遠都是。」

  「嗯？」葉流愣愣伸出手心，接過，有些不敢相信，羞恥一次能獲得一把鑰匙，那他以後不是可以隨便去找於溯了？

  終於確認了被認可，他眼淚汪汪說：「謝謝乾媽，我可乖了。」

  秦芝樂了，笑起來：「店裡人不夠，幫乾媽收個銀吧，乾媽請你吃甜品。」

  「好。」

  店裡總是閒一會兒忙一會兒的，葉流收銀熟練後，秦芝便放心地交給他，離開了。

  「你好，一共二十五塊。」葉流收錢，是一張一百塊，他驗了一下真假，找零。

  那人接過後塞進口袋裡，點著說：「這六塊五的小蛋糕我不要了，換一個蛋撻。」

  蛋撻兩塊，葉流給他找四塊五，那人又突然說：「哎我這有散錢，你把那一百還我，我給你二十一，五毛不用找了。」

  葉流在收銀箱裡拿出一百塊，遞出時腦子卻白了一剎，他霎間收回，「啊？」

  那人不耐道：：「我說換一個蛋撻，給你二十一散錢不用找了，把那一百還我，快點，我趕時間。」

  葉流有點亂：「你等等，我剛給你……」

  那人猛地打斷他，「我說得還不夠清楚？你來收銀會不會算數啊？大家都在等著呢？我一會兒趕不上車了怎麼搞！」

  「對呀對呀，都等好久了。」

  「快點唄，我還要去接孩子呢。」

  葉流還是不動作，那人不耐煩地把東西扔回去，嚷道：「算了，我不要了，把那一百還我，真浪費我時間！」

  「快點啊，再等下去我也不要了！」

  後面有幾個人也探出腦袋附和，指著他催促。

  葉流面對著這一切，手心抖個不停，完全忘了去理清，那份不堪的記憶又來了，一聲聲責罵變成一重重毆打的黑影，幾近淹沒他的意識。

  「林莉，大老闆，用完我們就把我們扔了，還真當老子好欺負呢？」

  「我們為她賣命那麼久，她怎麼敢裁員！」

  「賠錢！賠錢！」

  「你是他兒子，讓她拿錢來，就放你走！」

  「媽的，她怎麼還不拿錢來？」

  「敢報警就撕票！」

  「老大，警察好像來了。」

  「操！」

  葉流背上一股劇痛，呼吸被勒緊了。

  眼睛忽然被捂住，他被按著肩躲下櫃檯，於溯壓抑著憤怒，冷聲說：「閉嘴！」

  這氣場過於有壓迫力，竟致使那幾個人剎間噤聲了。

  於溯看向打好的單，問：「二十五，你剛開始給了多少？」

  那人：「一百呀，然後我就想換個……」

  於溯：「找零沒有？」

  那人像是沒聽見，自顧自說：「然後我就想換個蛋撻，不要這個……」

  於溯揪住他的領子，質問：「我問你找零沒有？這有攝像頭。」

  怎麼來了個不好惹的？那人見躲不過，強裝鎮定道：「找了七十五，喏，都在這了。」

  於溯搶過來，還他一百，「滾！」

  那人：「唉你會不會做生意啊？我說不要……」

  於溯忍無可忍，拿起手機：「報警了。」

  「嘖。」那人悻悻離開，連著後面的兩個人也跟著走了。

  「劉姐，幫我看一下。」於溯俯身，托起抱著他大腿的某人，「走了。」

  嘖嘖嘖，這氣場，這身段，走起路來仿佛電影裡自帶風衣和bgm一樣，葉流被拉著跟在後面，完全被折服了，他收回於溯不能罩著他的話，現在的於溯身上簡直泛著只渡他一個人的聖光。

  「就算我們之前不認識，現在這一幕，我也會愛上你吧。」他自言自語，聲音輕得只有路邊的風能聽到。

  於溯漸漸放慢腳步，低頭從口袋中拿出一個新手機說：「這個給你。」

  葉流愣住，沒有接，認真的麼？小時候於溯家裡有錢就算了，現在這玩意兒收了他不得被林莉揍死？他婉拒：「我不要。」

  於溯：「為什麼？我不想聯繫不到你。」

  葉流嘁了聲，說的好像你想聯繫我一樣？他狐疑：「你不會是可憐我吧？我不要你的同情。」

  還沒消氣……於溯無奈，塞他手上，「你拿著吧。」

  葉流接受所有人這樣看，但不接受於溯，他討厭以後於溯對他的好都帶有一個同情的意味，很討厭，他不張手，「都說了我不要了。」

  於溯固執地給他，「找不到你我會擔心你。」

  擔心什麼？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葉流隱隱約約被刺痛，他猛然甩開於溯的手，「滾。」

  「啪嗒！」一聲，嶄新的手機順勢被甩開，掉在地上，摔破了一個角，他完全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