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蝶化骨（三）

  靈蝶化骨（三）

  秋蕭閣還沒有查出更多的線索來，倒是這邊玉料先到了。

  秋府每一兩個月都會進一批上好的玉料，這些料子極其珍貴，除了他們秋家，其他的商鋪一般都是進不起多少，更不會這樣長期都有存貨。

  但也正因這些玉料的珍貴，秋家生意極好，就連遠在東海邊上的那些富庶城鎮，都有不少玉料來自秋家。

  秋明琇帶著人去收拾倉庫，準備騰出地方來，而張若瀟則帶著甄晴一起前去交接玉料。

  

  「就堂嫂去嗎？」秋子蕭問道。

  秋明琇笑著：「還帶著甄晴一起啊，甄晴這兩年也學了點兒拳腳功夫，更何況那條路上人來人往，不會有什麼問題的，畢竟也不能讓若瀟來倉庫搬貨吧。」

  倉庫這邊乾的都是體力活兒，而交接玉料則只需要去清點結算一番，然後讓甄晴將那一馬車玉料趕回來就好，自然要輕鬆些。

  張若瀟走後，秋明琇也準備出門，這院子裡倒是有些冷清了。

  「既然現在也沒什麼事兒，不如我們就跟著秋兄一起去玉石鋪子裡看看？」秋子蕭百無聊賴之下建議道。

  江懷雪想了想，反正沒消息，在這裡等下去似乎也沒什麼事可干，不如就先去玉石鋪子裡看看。

  秋府的玉石鋪子規模不小，整整兩層樓都是他們的店。

  而且一樓其實並沒有多少上得了台面的玉料，大部分都是喝茶休息的地方，上了二樓，才知道其中別有洞天。

  「這地方一樓呢，只放著一些普通的小料子，適合打一些手鐲啊之類的小東西，至於二樓，才是擺放一些大擺件的地方。」秋明琇介紹著，「二樓的擺件才有意思，一會兒你們可以隨意看看。」

  而秋明琇還要忙著去後面的倉庫中盤點玉料，並騰出位置來擺放新的料子，所以就沒辦法再陪著他們看下去，只好喊來一個夥計給江懷雪介紹店裡的玉石來。

  謝辭顯然對這些並沒有太大興趣，他在旁邊的茶桌坐了下來。

  都說美石為玉，溫潤養人。

  江懷雪自然也很喜歡這些玉料，但她其實懂得不多，在東蜀也沒有見過多少這麼難得的好玉。

  那夥計帶著江懷雪往二樓走去。

  二樓的擺件就極為誇張了，不再是那些巴掌大的玉料，而是半人高、一人高的玉石擺件，只可惜好看的實在太多，好些價值連城的玉件卻因為放不下而不得不擺在了不顯眼的位置。

  「江姑娘可以隨我來這邊看看，這一個松下望月的擺件，才是我們店裡的鎮店之寶。」夥計說著，引江懷雪往旁邊房間走去。

  在那個房間的中央，江懷雪看到了一塊墨玉雕琢的美玉，這玉渾身墨綠，但偏偏是人和月的位置，透露著淺淺的淡綠色。

  遠遠看去，明晃晃的皎月照著負手而立的人，而不遠處的松樹在夜色里只剩下黑影，當真是有一種悠然自得的靜謐。

  江懷雪走過去，那塊玉離她咫尺之遙，但她卻不敢伸手觸碰，唯恐打碎了這份靜謐的美好。

  「這邊還有一些翡翠葫蘆、玉如意之類的東西，也是最好賣的。」夥計介紹道。

  江懷雪自從進到這個店裡就看得眼花繚亂，也許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眼中的歡喜。

  謝辭在樓下坐了一會兒，確定江懷雪已經到了二樓之後，走向台前的夥計。

  夥計自然也知道謝辭是秋府的貴客，趕忙迎了上來。

  「你們店裡有沒有什麼比較好的玉料？我想尋一塊來雕個玉佩。」謝辭說著將一張銀票放在了夥計面前，「不知這些作為定金可夠，要是不夠的話，我明天再取些來。」

  那夥計一看頓時傻了眼，這可是一千兩的銀票！一般玉佩也就幾十兩銀子，做什麼玉佩需一千兩？

  夥計嚇得不輕，忙著要去問秋明琇去，卻被謝辭攔了下來。

  若是秋明琇知曉，八成是不肯收這錢的，但既然是買賣，就該按規矩來。

  夥計只好先從後面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排珍藏的玉料，雖然料子都不算大，但每一個都極為通透，顯然也是難得的好貨。

  「這些都是店裡最好的玉，不知謝公子喜歡哪一塊？」

  謝辭一一看過去，仔細挑選。

  這些玉的價值倒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反正他在平江的那些鋪子賺的錢，是無論如何都用不完的。

  但想要選出一塊適合江懷雪的好玉，的確不容易。

  那白玉作為軟玉太易碎，不適合江懷雪活潑的性子，那墨玉太清冷，也和江懷雪不般配。

  最終謝辭的視線落在一塊碧綠的翡翠上。

  「若是用這塊料子來雕刻玉佩，應該是不錯的。」謝辭拿起來仔細看過最後滿意的放到桌上，輕輕敲了敲桌沿，「就它了。」

  「只是不知道謝公子要訂什麼樣式的玉佩呢？我們這裡的雕刻師傅，也是全明州最好的。」夥計詢問到，「我這裡有個冊子可以挑選，您要看看麼？」

  謝辭思索的片刻，指向是旁邊的硯台。

  「筆墨有嗎？我現在畫下來。」

  夥計將筆墨拿來，謝辭快速在宣紙上勾勒出一個雙環相扣的玉佩，兩個玉環的中間銜著一顆珠子，正是韓末當初留給謝辭的那顆。

  謝辭從懷裡掏出那玉珠交給夥計，隨後繼續在紙上勾勒出雲紋銜浪的精美雕花，最後在畫上一個流蘇，他才終於滿意的擱下了筆。

  那夥計顯然沒有想到會有人的畫工能如此出神入化。

  而且謝辭竟能這麼不假思索的設計出一個構造如此精巧的玉佩，只怕是很多老師傅都做不到這一點。

  這玉佩小巧漂亮，不管是作為腰佩還是劍穗，想來都是極為合適的。

  夥計目瞪口呆的看著謝辭，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我這些年在鋪子裡也看到過不少好看的，但是公子這樣精巧絕倫的雕花實在是少見，若是做出來必定很是不俗！」

  謝辭只是淺淺笑了笑。

  「那就儘快按照這個樣式做好吧，我過一段時間來取。」謝辭又道，「麻煩不要告訴與我同行的那位姑娘。」

  「好，好。」夥計連忙答應下來，小心的將玉料和圖紙收好，然後又捧著謝辭那張一千兩的銀票，思考著回頭要怎麼跟秋明琇交代。

  這塊玉佩倒是也值不了一千兩，但他現在退回去謝辭不肯，按本來的價格收又只怕秋明琇會生氣啊。

  倒不如先去問過秋明琇，然後等玉佩做出來再處理這筆銀票。

  夥計很快把東西都收拾好，謝辭也又做回了茶桌前，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謝辭身負蠱毒，左右不過一年多的時間，早晚是要走的，但這塊玉不一樣，十年五十年，它都不會不在，能一直陪在江懷雪的身邊。

  再者那顆玉珠是當年他拜師的時候，韓末送給他的，現在既然江懷雪拜他為師，那他再贈予江懷雪也再合適不過。

  在二樓的江懷雪自然什麼都不知道，雖然書劍閣在東蜀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富商，但她平日裡並不鋪張，自然也沒有過想要買下這些美玉的想法。

  江懷雪只是驚訝於這些如此珍貴的玉料，在秋家卻是如此稀鬆尋常。

  等江懷雪看完二樓的擺件，從那興奮勁兒里緩和下來，才終於想起下樓來找還在一樓等著的謝辭。

  「沒想到竟然能看到這麼多美玉齊聚一堂！」

  「話說他們秋家既然如此闊綽，秋子蕭怎麼常常捉襟見肘呢？」江懷雪忍不住好奇。

  「這就要從他執意建立秋蕭閣說起了。」謝辭回憶起來，「當初他倒也家大業大過得清閒，但後來，秋子蕭父親突然失蹤，從此再無消息。自那以後他便開始建立起秋蕭閣，所有的積蓄都投入到裡面去了。」

  「如今秋蕭閣雖然已經建立起來，但想要維繫這麼多據點的開支也不容易，他能一個人撐起來，就已經很不錯了。」謝辭搖搖頭。

  這些年他雖然也沒有少支持，但說到底更多的都是靠秋子蕭一手維繫。

  他們在下樓坐了一會兒，江懷雪又跟夥計聊起這些玉料來，等回過神，竟已是午時。

  「謝公子，江姑娘。不如先回府吃飯吧，正好等若瀟帶著玉料回府，我下午還得來店裡一趟。」秋明琇滿頭大汗的從後面的庫房走進店裡，「看著時間，若瀟應該也快回來了。」

  以往也是張若瀟帶著甄晴一大早去接貨，一般到了中午就能回秋府。

  可是今日直到他們回到了秋府，等得桌上的飯菜都已經熱了好幾次，卻還是沒有看到張若瀟的身影。

  「可能是這次路上遇到了點麻煩，要不我們先吃著，讓廚房一會兒再給若瀟準備些。」

  這樣的情況雖然不多，但也偶有發生，如果路上出了問題，有破損或者是數量對不上的情況，都會耽擱一些時間，秋明琇也見怪不怪了。

  可是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日落西山。

  秋明琇逐漸有些坐立難安。

  最終他是坐不住了，先派人沿著去取貨的路尋找，然後又寫了一封信，飛鴿送往那邊交貨的商隊。

  可是很快商隊那邊就回了信，說上午就已經把那批貨交給了張若瀟，他們此刻應該早已回到官渡城中才對！

  很快派出去尋找張若瀟的家丁也回來了，說一路上並未發現張若瀟的蹤跡。

  這很不對勁，他們交接的地方到官渡城一般也就一個時辰的路程，就算路上有所耽擱，兩個時辰也足夠。

  而且這條路並不算人跡罕至，也不會有什麼危險，按理說不會發生意外才對，怎麼會突然就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