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第 42 章

  他們本就是烏合之眾。

  有的人是想知道蘿絲出城的辦法，有的人怨恨蘿絲為什麼沒能讓他們免受傷害。而有的人，只是單純的喜愛彼得老人，受到了煽動，也想來討個所謂的「公道」。

  在恐慌之下，他們完全不堪一擊。

  梅麗莎指揮著小隊把這些人給關了起來，等薩姆和哈爾回來再投票表決。看著眼前鬧劇偃息，索恩也一點點冷靜下來。

  終於，所有人都離開了。長廊上再次恢復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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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面對著苦修室的門單膝跪下，輕聲喚著蘿絲的名字，為她呢喃著唱起一支安魂的歌謠。

  轉眼已是下午。

  隨著時間流逝，蘿絲安靜的時間越來越長，房間裡傳來的尖叫和哭號聲也越來越短暫。

  終於，索恩聽見門內傳來一聲輕細的呼喚，微弱得如同寒風裡的一縷煙火，落在他耳中卻格外珍重。

  「索恩？」

  「是我。我現在就打開門讓你出去。」

  「等一下，」蘿絲在門內輕輕咳了兩聲，「我擔心我還沒有完全恢復，再等等。」

  「不，被吸血鬼控制的人說不出這種話，我知道是你。」

  蘿絲堅持道：「再等等吧，我不著急。」

  「我急。我想見你，」索恩的聲音中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一刻也等不及了。」

  門上的木板和鎖鏈被粗暴地拆下，推開門時，索恩反倒有些畏縮。

  蘿絲站在門內，陽光從她背後傾斜而下，給她火似的紅髮鍍上柔和的金邊。她的雙手藏在背後，嘴角還有未擦淨的血絲，笑容卻依舊溫和明朗。

  她向前踉蹌一步，伸手抱住索恩，輕拍他的後背：「沒關係的，我回來了。」

  「嗯，」索恩俯身緊緊回抱她。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相擁。過了一會兒，蘿絲想要鬆手，卻被索恩又拉回了懷抱。

  他抱得太緊太熱烈，蘿絲察覺到，他的情緒中似乎有一絲異樣。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蘿絲揉了揉他的黑髮，「沒關係，你可以告訴我的。」

  索恩抓住她的手腕，輕輕拉到唇邊一吻，沒有正面回答。蘿絲皺眉，作勢要抽回手：「你不說我也能猜到的。」

  索恩聲音略有些嘶啞：「已經解決了，就沒必要再讓你操心。好好休息吧。」

  蘿絲想了想，妥協道：「好吧。那你再抱我一下。」

  「遵命，蘿絲大人。」

  索恩將她整個人抱起來，他們在落日的餘暉中接吻，久久不願鬆開彼此。

  「歡迎回來。」

  「你到底在幹什麼！」

  面對奧萊恩主教的大發雷霆，吸血鬼始祖始終只是在帷幔後安穩地坐著，搖晃著手中的高腳杯，讓他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敗感。

  有時候他真想扯開帷幔看看這個雜種腦子裡是怎麼想的！

  當然，絕對不能做出這種事。身份上的保密是對方接受合作的基礎條件。不管怎樣，現在這隻吸血鬼還有用。

  只要有用，就算是我們的朋友。

  奧萊恩的表情略有些猙獰，不得不在心中默念幾遍聖父的教誨，才勉強壓下怒火，恢復到面對信眾時，那種冷靜而慈愛的態度。

  「閣下，我向您再強調一次，你可以讓蘿絲重傷殘疾，甚至再過幾天，殺了她也沒有問題。但您絕對不能把她變成吸血鬼，玷污她高貴的身份！我希望您能記住這一點。這種事情，再也不能有下次。」

  「是，我的大人，我再次向您道歉。這次的事情純屬意外。誰又能想到這位可敬的小姐會單槍匹馬去挑戰我的新眷者呢？」

  奧萊恩在心裡「嘁」了一聲：都是天天用水鏡監控城內動向的，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不過他沒有反駁，而是用沉默表達了自己的不快。

  帷幔後的吸血鬼始祖顯然察覺到了他的不快，卻變本加厲地煽風點火道：「我記得神殿早已把蘿絲小姐列為通緝犯，怎麼還如此關心她的死活？莫非……她對於神殿有著與眾不同的意義？」

  這話說的含混，加上對面一貫輕浮的語調，像是在暗示些什麼羅曼蒂克的東西，卻又隱隱含著些別的探究意味。

  奧萊恩臉色越發難看，握著法杖的手上爆出青筋，呵斥道：「記住你的身份，不、要、多、問。」

  「好吧，好吧，好吧，我記住了。」帷幔後的吸血鬼做出舉手投降的手勢，話題一轉，「對了，作為我辦事不利的賠禮，我搜查到了一些反抗軍的動向，不知您可否願意接受？」

  奧萊恩硬邦邦地問道：「什麼？」

  帷幔後的人按了按鈴，一個姿態僵硬不似活人的女僕走進來，手中用托盤托著一份羊皮紙卷。

  奧萊恩拿起羊皮紙卷，一目十行地掃完後，抿唇不言。

  「您不能進去，大主教大人。教皇大人正在忙碌，請見諒。」

  被僕人攔下後，奧萊恩也沒有怨言，在會客室的外間坐下，沉思起來。

  而會客室內部，只有教皇一人負手而立，指尖漫不經心地撥弄著一串玫瑰念珠。

  他面前的真知鏡中映出一個衣著華麗，神色倨傲的男人。在他的手邊，放著一頂更為華麗的王冠。王冠頂端的純金十字架上，鑲嵌著三十三顆色澤完美的梨形珍珠。

  雖然擁有著這樣的王冠和其背後蘊藏的至高權利，男人面上也沒有一絲喜色，而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教皇冕下，到底還要多久？我說過，我需要一個神跡，來振奮我的士兵，鼓舞他們的士氣！」

  「請勿焦躁，魯德維爾陛下，」教皇仍是波瀾不驚，手中的玫瑰念珠卻被撚得微微作響，「我主有言，『耐性忍受方使□□得贖』。何況，啟動法陣還需要大型儀式，這需要時間。」

  顯然，魯德維爾二世很少受到忤逆，被教皇回絕後，肉眼可見地更加暴躁：「那請您給個準話，到底什麼時候我才能拿到神的信物！」

  「此事非同小可，請容許我思考後再給您答覆。」

  「但願這不會讓我等太久。」魯德維爾眯了眯眼，「北方的野蠻人已經和森精靈沆瀣一氣，這對於我們而言相當不利。別忘了，教皇冕下，在北方的聖殿遺址面前，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

  「我毫不懷疑這一點。一切為了聖父的榮光。」

  「一切為了聖父的榮光。」

  教皇向魯德維爾二世頷首，一甩袖子。真知鏡中畫面頓時定格，隨後煙消雲散。

  他捏捏眉心，想起什麼，又惱怒地皺起眉。就在這時，門外的僕人進來通稟道：「教皇大人，奧萊恩大主教大人想要見您。」

  教皇微微垂眼，撥弄著手中念珠。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叫他進來吧。」

  看完羊皮卷，教皇指尖燃起一點青煙。頓時，銀白色的聖火吞沒了整張羊皮紙卷，化作點點白光消弭在空中。

  「這吸血鬼消息倒是很靈通。」他淡淡道。

  奧萊恩額頭上立刻冒出了冷汗。誠然，神殿搜集情報的能力一向比不上這些暗影中潛伏的腌臢東西，但他所追蹤到的消息相比起羊皮紙卷中這些，未免還是落後了太多。

  「教皇大人……」

  教皇舉起一隻手打斷了他，他馬上噤聲，不敢多言。

  據羊皮紙卷上所寫，近日黑市中的魔法石需求突然增大，流向不明，大致路線確實沿羅倫斯山脈一線，可想而知，是反抗軍在暗中搜集。而且，伊奇亞城近日裡的人流也無故增大了些許，不足以到引起注意的程度，但對於組件一隻小型隊伍而言，已經綽綽有餘。

  小型隊伍……

  再加上此前真知鏡中所見的開鑿山洞的景象，反抗軍的計劃不言自明。

  「它有說城市裡的工程進展到什麼程度了嗎？」

  奧萊恩略微躬身，畢恭畢敬道：「幾天前，它才指揮一隻眷者拆毀了部分隧道，現在那些人應該還在重建，還沒有恢復到原來的長度。您放心，即使是我們不再干涉，他們的隧道也未必能在期限前完工。」

  「未必？」

  奧萊恩自知失言，忙低下頭道：「是幾乎不可能。如果沒有神明降下祝福的話，他們絕無完成的可能！」

  教皇搖搖頭，語氣中帶這些失望：「我們不能接受任何風險。」

  他站起身，在房間中踱步：「魯德維爾那邊戰事吃緊，堂堂遠征軍被北方的野蠻人打得擡不起頭來；西大陸又有一座法師塔在興建，更多的貴族選擇將他們的長子送來學習神聖術，卻將次子送去學習神秘術。更何況，這一次封城行動萬眾矚目，若有閃失，神殿更將顏面掃地！」

  「奧萊恩，」他走到奧萊恩面前，像個慈祥的父親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次儀式，我們必須成功，拿到信物，幫魯德維爾擊敗野蠻人，讓聖殿遺蹟重回文明的懷抱。事關重大，我們絕不能失敗。」

  「是，教皇大人。」奧萊恩低下頭，雙手合十。

  教皇也做出雙手合十的動作：「聖父注視著我們，我們必將立於不敗之地。但我們也需不斷鞭策自身，不辜負聖父賜予我們的福祉。」

  「是，教皇大人。一切為了聖父的榮光！」奧萊恩喃喃著，竟有些激動。他仿佛看見的不止是功名富貴，寶馬香車，還有永恆天堂的大門向他敞開，天使長親自引領他進入極樂的殿堂！

  「很好，」教皇滿意地收回手，「原定的日期提前七日。你負責此事，不要聲張。對外的話……就說罪人不知反省，已沒有救贖的必要。」

  「是，教皇大人。」

  奧萊恩退下了。教皇站在窗前，俯瞰月色下一片銀白的聖城，是那樣那麼純潔高貴。他站了一會，回到真知鏡前，擡手召出圖像。

  畫面中，人們在隧道內不知疲倦的工作著，蘿絲站在兩個青年之間，和其他人一起形成守衛圈。

  教皇輕蔑一笑，擡手，畫面破碎。

  作為他的學生，蘿絲要學的本事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