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 20 章

  領主城堡、貧民窟、教堂……

  蘿絲的手指在羊皮紙上滑動，另一隻手拿著筆，飛快地在草紙描出幾個地點大致的方位，再連接起來……

  蘿絲把草紙舉起來，放在魔法筆記上方。光線透過，可以看見法陣上五芒星的三個角恰巧與三個地點相重合！

  蘿絲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她身後的萊雅也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不是巧合。

  蘿絲又抽出一張草紙，按照城市規劃草圖的比例大致勾勒了一張圖紙，標記上著名建築，再疊放到魔法筆記上，這一次更加明了，城市中另外兩處建築物也落在了五芒星的另外兩個角上！

  是墓園和坎德拉古宅。

  「坎德拉……」蘿絲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就聽見身後萊雅低聲道：「今日拜訪的那名議員，阿爾弗雷德·坎德拉。」

  

  蘿絲恍然大悟，又拿起城市規劃草圖。有了五芒星的輔助，現在她可以在地圖上輕易定位出整個法陣：外魔法環、內魔法環，陣核則是位於城市中樣的市政廳建築……

  這個法陣有怎樣的效果？又是誰暗中布下了這個法陣？領主對這件事情知道多少？或者說他就是主謀？

  蘿絲感到背後一陣發涼，頭腦中快速分析著各種可能。而她身後的萊雅則拿起了她手邊的魔法筆記，看著魔法陣和其後的殘頁陷入沉思。

  「不對，我想不明白。」

  「我明白了。」

  良久的沉默後，兩人突然異口同聲道。蘿絲擡起頭看向萊雅，後者安撫地笑了笑。

  「這是一個用於獻祭的魔法陣。」說著，萊雅拿起紙筆，在紙上飛快勾勒出一個個形態各異的魔法陣，「你看，雖然祭品不同，目的也不同，但這幾個魔法陣獻祭的對象是相同的，」她指向法陣上被抽象處理的外魔法文，「這是古精靈語經過扭曲之後書寫出來的效果，指向的對象是——」

  「神聖光明父神，我知道，我學過魔法陣解析。」蘿絲接過話頭，指向魔法陣上的太陽紋路和書寫成環狀的禱文，「太陽形狀的紋飾也是指向光明父神的特徵之一。而這三個法陣的禱文長度由短到長，祈禱的內容也就越來越複雜。」

  「是的，而第三個法陣就是曾名噪一時的『艾爾維娜的神跡』法陣，它以消耗大量魔法石、草藥和珍貴的靈性材料為代價，在九位神官詠唱十二天的情況下，讓死去的艾爾維娜公主起死回生。」

  萊雅說著，目光移到魔法陣上。複雜扭曲的禱文彼此纏繞，被書寫成三個彼此相扣的環。而這已經是復活一名亡者所需的複雜程度了。而眼前的這個魔法陣，上面彼此相扣的、由禱文書寫成的圓環，有整整七個！

  蘿絲看著法陣，顯然也想到了同樣的事情，但遠遠不如萊雅震驚。「七個環，他們是想復活兩個人嗎？還是要復活一位死亡了很久的人？難道是什麼聖者？」

  「不，」萊雅神色複雜地搖頭，「禱文環的力量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簡單疊加，而是呈指數級遞增的。可以說，如果三個禱文環足以讓一人復生的話，七個禱文環便可能可以讓千人，不，甚至是萬人復生！」

  「這樣的威力……神殿想要做什麼？」蘿絲眉頭緊鎖，感到心臟因為接近了可怖的真相而飛速跳動。

  以她對神殿的了解，神殿絕不可能真的上演一出什麼好心的「毀滅一座罪惡之城再把所有人復活」戲碼，所以這個法陣的目的絕不可能是復活。

  那又是什麼？

  威力幾乎和上萬人復活的獻祭法陣，他們想要得到什麼？從神那裡？

  而這樣一個陣法，啟動的條件、獻祭的物品又會是……

  她擡起頭：「萊雅，你可以解析這個陣法嗎？我們必須知道這個陣法所需的祭品、啟動的條件和最終的目的，這事關我們的生死，可以嗎？」

  萊雅點點頭，接過她手中的筆記：「當然，我會盡力而為。但你也要做好無功而返的準備。這個陣法相當複雜，並不一定能夠完全解析。」

  「我明白。等等，」蘿絲又想起了一件事，「你說，這個五芒星上的其他建築會遭遇什麼？」

  「和我們、和貧民窟一樣的事。」萊雅篤定地低聲道。

  「你的意思是，另外兩個毫不相干的地方被襲擊了，所以我家也會被突襲？」

  阿爾弗雷德·坎德拉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一雙鷹眼中的怒氣幾乎要在蘿絲和萊雅兩人身上戳出洞來。

  可惜的是，這兩人都不是會被區區目光嚇退的人。蘿絲依舊坐得筆挺，不厭其煩地向阿爾弗雷德解釋魔法陣和城市建設之間的聯繫。而萊雅漫無目的地掃視著阿爾弗雷德家裡的瓷器，甚至露出幾分吹毛求疵的神情來。

  「夠了，夠了。」阿爾弗雷德舉起一隻手打斷蘿絲，「我感謝您的好意，但我不需要。」

  他回身揮著手，指著自己偌大的家宅：「聽著，蘿絲小姐，我們家的這所住宅也是擁有相當久遠的歷史，儘管現在家族的投石塔已經被拆除，憑藉地形我們依舊有不俗的防禦和反攻能力。而且，不是我自誇，自從城裡鬧出這麼些事情以來，我們家雖然失蹤了一兩個僕人，但絕大部分的人都生活得相當安穩，幾乎不受影響。所以，我們不需要你們這些無稽之談的提醒，也不需要多餘的幫助，明白了嗎？」

  「呃，」蘿絲摸了摸鼻子，小聲道，「我可以理解您的憤怒，把您早上六點從床上弄起來確實是我們不對，但您也不用火氣這麼大吧……」

  「算了，蘿絲，沒用的。」

  見蘿絲還想說些什麼，高傲的半精靈冷哼一聲阻止道：「既然議員大人一心求死，我們也不用過多操心。反正被轉化為吸血鬼之後也要過一段時間才能自如活動，我們等出事之後來放把火就好了。」

  她這一番話把阿爾弗雷德的臉說的青一陣白一陣，正要發作，萊雅冰藍色的瞳孔卻突然鎖住他雙瞳，手一揚灑出一陣煙霧般的粉塵，口中吐出幾個肅穆嚴厲的音節！

  阿爾弗雷德的動作驟然僵在原地。只見他瞳孔慢慢縮小，神情逐漸變得驚恐異常，像是窺見了無盡深淵地獄中的恐怖一般。他向後踉蹌幾步倒在沙發上，幾分鐘後才大叫一聲坐直了身體。

  「怎、怎麼回事？你做了什麼？」

  萊雅冷冷的冰藍色眼眸看得他不寒而慄。他不自覺地躲避著這目光，仿佛在害怕那目光下一秒又要將他拖進絕望可怖的噩夢之中，永世無法掙脫！

  看著阿爾弗雷德畏縮又強撐著臉面的樣子，萊雅嗤笑一聲：「你剛剛體驗的是一種絕望恐懼的情緒。取自我們面對吸血鬼大規模襲擊時的情緒。」

  她站起身，修長優雅的身形無形中帶上了極強的壓迫感：「如你所見，我們都是身懷魔力的魔法師，即便如此，我們面對吸血鬼時也仍舊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感受到不斷失去同伴的恐懼和絕望——」

  她向阿爾弗雷德俯下身，冷淡的藍瞳中燃著怒火。

  「——所以，我們才想讓更多人免於感受這種痛苦。當然，」她直起身子，轉頭拉著蘿絲向外走去，「您的傲慢使您不願意接受我們的好意，沒關係，您會因此害死很多人的，包括您自己。」

  兩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留下阿爾弗雷德一個人跌坐在沙發里，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按照原定計劃，蘿絲、萊雅和索恩在貧民窟外圍匯合。

  「不同意？呵，意料之中。」索恩看見兩人的表情，輕笑了一聲。

  萊雅嘆了口氣：「阿爾弗雷德這種人死不足惜，但，坎德拉宅中還有那麼多無辜的僕人。」

  「我知道，不過，這也並非是最終的結果，」蘿絲勸慰道，「先解決眼前的事情吧。」

  另兩人點點頭，下馬走進貧民窟。被燒毀的低矮建築依舊立在道邊，不過也許是知道裡面的吸血鬼已經被清除了不少的緣故，蘿絲並沒有如上次一樣緊張。

  「重點尋找坍塌的房屋，以及有過被挖開痕跡的土地，」萊雅說道，「如果想要激活法陣，五芒星的五角上不可能沒有相應的靈性材料和草藥。而為了防止這些材料被移動，它們極有可能被埋在了地下。」

  「那麼，只要把他們挖出來就可以破壞這個法陣了嗎？」蘿絲問道。

  萊雅目光從廢墟之上掃過，輕輕嘆了口氣：「但願如此吧。」

  「我有一個問題，」索恩走在前邊，踢開一塊擋路的破木板，「有計劃地組織大規模行動、埋藏相應的靈性材料、構築魔法陣，這些行為都要求一定程度上的智能。」他轉過身看著兩人：「我們目前沒有遇到過這種吸血鬼。」

  ……雖然但是你這是一個陳述句，不是問題。

  腹誹歸腹誹，蘿絲還是回想了一下，點頭道：「上次我們遇見的吸血鬼顯然都聽從那個城堡怪物的指令，但是，那隻城堡怪物顯然也沒有顯現出足夠完成這一系列行動的智慧。這麼說，極有可能還有一個幕後之人在操縱。」

  三人繼續往前走，都沒有再說話。同樣的念頭在腦海中盤旋。

  許久，還是萊雅率先開口：「雖然聽起來恨不可能——吸血鬼始祖，對吧？」

  「只可能是這樣了。」蘿絲低聲道。

  吸血鬼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