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第 15 章

  薛盛舟笑了一聲，還要說話，上課鈴卻響了，他只好白了劉璇一眼，翻開了書。

  這節是語文課，薛盛舟聽老師講課文，一邊聽一邊忍不住用餘光悄悄的瞄江渡，江渡和他不一樣，江渡一手壓著書，一手捏著筆，隨時準備做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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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渡的拿筆姿勢不完全正確，他握筆很緊，筆跡很重，筆桿緊緊的靠在他右手的中指上，那裡已經被磨出了一個厚厚的繭，他的食指也因為常年用力而略微內旋。

  這都是他多年來學習留下的印記。

  薛盛舟看著看著，眼神忽然飄走了，老師的講解聲成為了背景音，江渡認真的模樣格外的吸引他，他的眼神描摹著江渡的輪廓，先是他額頭淺淺的頭髮，光潔飽滿的額頭，然後是纖長漆黑的睫毛、專注有神的眼睛、挺翹的鼻樑……緊抿的嘴唇。

  他早上都說了什麼啊！！！

  薛盛舟惱怒的抱著頭，狠狠的出了一口氣，他居然忽然遞紙給江渡，完全沒有考慮江渡的感受，他都不敢想那個時候江渡有多尷尬，他真是腦子被驢踢了。

  語文老師上課總會花時間給大家分享一首詩詞，講解後讓大家熟讀兩遍，才開啟正式的課程，薛盛舟聽江渡低聲誦讀著詩詞，心裡奇怪的情緒一股腦的冒了出來。

  薛盛舟屁股下如同有千萬根針，他不停的動來動去，想要緩解一下內心忽如其來的奇怪情緒。

  「怎麼了？」江渡忽然側過頭問他，聲音輕輕的，帶著疑惑。

  「沒事沒事。」薛盛舟趴在桌子上連忙搖頭，他看著江渡的眉眼，鬼使神差的說，「我就是心情有點不好。」

  江渡的眉頭輕輕的皺著——這是除了面無表情外，他的標準表情之一。

  你看見江渡，百分之八十的機率，他不是面無表情，就是輕輕皺眉。

  江渡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珠里有情緒掠過，然後轉頭繼續看著黑板，「你休息一會兒吧，我替你看著老師。」

  雖然江渡一直都是這樣做的，但是他還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讓薛盛舟忍不住又看客他一眼。

  江渡這個人，怎麼說呢，薛盛舟想，真是個奇怪的人。

  他很少主動做什麼，但是偶爾的，他忽然主動一下，卻能忽然一下觸動薛盛舟。

  江渡上課認真，薛盛舟也沒有再打擾他，只是靜靜的坐著，腦子裡胡亂的想著什麼。

  空調安靜的向外釋放著冷氣，早晨的太陽穿過高樓，照在玻璃上，薛盛舟看著窗外，腦子裡忽然一片空白，所有的情緒好像都消失了，他盯著窗戶看了片刻，側過頭，江渡在他身邊正低著頭專心的寫著什麼。

  「想什麼呢！」

  周銘銘忽然拍了拍薛盛舟。

  下午放學後他們留在教室商量球賽的事，薛盛舟沒和江渡一起去吃飯，他就聽了一會兒，忍不住就想到了江渡。

  這個點了，江渡應該已經吃完了吧？薛盛舟看著掛鍾想，他會不會想起來他沒去吃飯，給他帶個零食什麼的……

  「沒什麼，剛剛說到哪兒了？」

  「說到訓練的事，你還沒和我們一起踢過，我們得多花時間磨合磨合。」周銘銘說。

  「可以啊，什麼時候訓練？」薛盛舟問。

  「下午的時候可以。」李躍說，「我們上次就是下午放學之後訓練，到晚自習上課鈴響回教室，孔老師也同意的。」

  李躍就是上次衝突的時候陰薛盛舟的人，高高瘦瘦的，看上去是個沉默寡言的好好學生。

  「那就沒問題啊。」薛盛舟說，他答應下了，但是他心裡有點不得勁，他在外面，豈不是放學就不能和江渡一起吃飯，也不能和江渡說話了。

  「那都沒問題吧？」在得到了大家的肯定後，周銘銘站起來，拍拍薛盛舟的書，「走？一起吃飯。」

  薛盛舟眉頭挑了挑，剛要點頭，忽然看見門縫裡有個身影晃了一下。

  他薛盛舟一看就笑了，兩排潔白的牙露在外面，「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那你不吃啊？」周銘銘問。

  其他幾個人還沒有適應和薛盛舟談話，反而周銘銘適應良好，仿佛已經完全冰釋前嫌，能立刻和薛盛舟稱兄道弟了。

  「哦，我讓江渡給我帶飯了。」薛盛舟回答，他指著門口，「江渡都回來了，下次要請我吃飯早說呀，我檔期很滿的。」

  剛才路過門口的身影果然轉回來了，江渡推開門進來，他低著頭，一隻手背在後面，沒說話，也沒看薛盛舟。

  「切。」周銘銘哼了聲，一行人往外走，「下次一起。」

  「okok。」薛盛舟點頭，他笑眯眯看著江渡，眼睛都笑成縫了，「你給我帶飯了吧？」

  薛盛舟攤開手，江渡卻沒有把塑膠袋給他。

  「不是給你帶的，」江渡說，「你還是和周銘銘他們一起去吃吧。」

  「你都給我帶了我還去，那你不是白給我帶飯了。」

  「真的不是給你帶的。」江渡重複了一遍。

  他站在位置旁邊不肯坐下，手背在後面，捏著塑膠袋，塑膠袋裡是兩個白色的打包盒。

  「我不信，我看看。」薛盛舟伸手去拉江渡，江渡手忙腳亂往後躲，把東西藏得更緊了。

  「明明是給我帶的，為什麼不給我？」薛盛舟佯裝生氣的質問。

  江渡不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說，「周銘銘他們現在還沒走遠，你現在去你們還可以一起吃飯。」

  「我不去。」薛盛舟坐在位置上，背後窗簾拉開，他背對著光，顯得臉色有點陰沉。

  江渡站著，低著頭看腳尖。

  他不應該自作主張給薛盛舟帶飯的，是他自己要去做多餘的事，也怪不得薛盛舟生氣。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樓道間隱約傳來說笑聲，聽上去很耳熟，薛盛舟幾步竄到江渡身前，江渡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卻下意識向後躲閃，抵在了劉家瑞的桌子上，薛盛舟趁機一把奪過了江渡手中的塑膠袋，退後幾步留出了空間。

  「還說不是給我帶的，菜都是我喜歡的。」薛盛舟打開打包盒，是上次他們一起去吃的那一家套飯，這一份菜和上次薛盛舟選的一模一樣。

  江渡還僵硬的站在原地，劉家瑞進門來就叫開了，「薛盛舟你在教室里吃什麼！給我來一口！」

  薛盛舟白他一眼，「你剛吃完吧。」

  劉家瑞湊過來的頭被薛盛舟按回去，「我喜歡吃他們家魚香肉絲，給我來一口。」

  「滾滾滾。」薛盛舟把飯盒蓋上。

  江渡坐回了位置上，一如既往的沉默著翻開書看起來。

  薛盛舟一邊吃一邊和江渡說話，「我本來想要你給我買一份的，我忘記告訴你了，沒想到你這麼懂我。」

  江渡隨手拿過一本書夾在兩人桌子的縫隙中間，低著頭不理他。

  「你別生氣啊。」薛盛舟把書抽出來，「不是，你為什麼生氣啊。」

  江渡轉頭看他，不說話，只是抽走了他手裡的書。

  薛盛舟又說了幾句，見江渡都不搭理，最後也不說了，只是吃完飯，兩人沉默的坐著，氣氛僵硬無比。

  薛盛舟有些火大，明明就是給他買的，為什麼江渡不願意給他呢？還騙他不是買給他的，他都還沒有生氣呢，江渡怎麼就生氣了？

  那飯明明就是給他買的啊！

  兩人一晚上都沒說話，這天是周五，一中周五不上晚自習，下午放學就可以回家。

  江渡平常收拾東西都慢吞吞的，等別人走完了他才離開教室，今天卻一反常態，倒數第二節課下課就收拾了東西，剛一放學就把東西往書包里一揣，老師一說下課，他站起來就往外走。

  薛盛舟一愣，他書包都沒拿就沖了出去，恰逢大家都放學，走廊里頓時擠滿了學生，薛盛舟被人流一欄，江渡已經轉過樓梯間不見了。

  「薛盛舟，你站這兒幹什麼？」孔文楚周五會監督值日，放學前她就在門外了，此時走進來，站在講台上喊薛盛舟，「你書包呢？空手回去嗎？」

  薛盛舟衝出去的勢頭一緩，只能回去在孔文楚的監督下收拾書包。

  等薛盛舟背著書包離開教室，載著第一波出學校學生的公交車已經轉過路口了，薛盛舟在門口憤怒的團團轉，掏出手機連給江渡打了兩個電話，才後知後覺想起來江渡上學根本不帶手機。

  他在校門口蹲著冷靜了片刻，忽然站起來重新往學校里走。

  「哎哎，幹嘛的？」門衛大爺攔住他，「放學後不許在學校逗留。」

  薛盛舟深吸一口氣，笑著撒謊，「不是，我剛剛出來太急了，數學作業沒帶呢，我回去拿。」

  「數學作業？」門衛大爺看了他一眼，放他進去了，「進去進去，下次可不許了。」

  江渡肯定不想他追上去，但是江渡也不喜歡和別人擠，晚自習下課不說，那是沒得選；周五的時候江渡跑再快都要和其他人擠公交，按照薛盛舟對他的了解，如果能避開，他肯定是想避開的。

  那麼就假設一下，江渡根本就沒有離開學校，故意在某個地方等著，等薛盛舟先離開，然後他正好避開高峰期，也避開了薛盛舟。

  薛盛舟拉了拉書包帶子，一頭鑽進了教學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