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伯妤回到石屋，很驚訝地發現，北萼居然不在家。

  北萼之前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家裡，不是搗鼓東西，就是嘲諷她，她還以為北萼有出門恐懼症呢。

  不過也就想了一瞬，伯妤沒去管他，而是喊上南萼跟她一起走。

  她這次真的需要南萼幫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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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要亮了。

  伯妤很快來到坎神廟，一臉恐懼。

  「阿棒……阿棒他被伯夷烏殺了！」她說時，身體哆哆嗦嗦，仿佛被伯夷烏殺人時的模樣所嚇到，以至於時時回想，不得安寧。

  「伯夷烏？」阿柳聽了，有些怔愣。

  她們這行人分成八組，分別在她劃分的，歌城的八個區裡面搜尋。

  其他七組人都沒有找到伯夷烏的蹤跡，她也沒打算第一天就能找到對方，而這個新晉的一級坎術師，一下子就能碰到對方了？

  「阿柳，您如果不相信，可以問問卦象，阿棒是不是被伯夷烏殺的。」伯妤說得一臉真誠，但語氣里仍然有些畏畏縮縮，可見被她被『伯夷烏』殺人這事確實嚇得不輕，同時作為一個新來者，對和叢棘會的首領阿柳說話，也有些畏懼。

  阿柳細細看了伯妤一眼，這個比自己小一點的女娃身上，看不出想撒謊的樣子。

  更何況她是坎術師——

  她們叢棘會本身最開始就是由坎術師組成的，也是為坎神服務的，所以她們最想招進來的是坎術師。

  新來的成員里，入了其他卦道的卦術師，對她們來說只是坎術師的陪跑，她們重點要培養的是坎術師，因為她們肯定會更信任，入了同一個卦道的人一點。

  坎神認可的人，總是不會錯的。

  不過話雖這麼說，還是要確定一下。

  阿柳右手持盤，左手中指疊於食指之上，藍色煙霧很快再度升起。

  藍色煙霧往周圍一點一點擴散，煙霧的面積一點一點變大。

  煙霧的中心開始變淡，位於歌城的某處荒蕪郊外之景象，出現在裡面。

  隨著景象開始變得明晰，一個倒在地上的少年屍體，也出現在卦象里，他的面孔正是阿棒的面容。

  阿柳上翹的眉毛微動，卦象上的內容就開始轉換變動。

  時間回流，死人開始復甦。

  死前那一刻，瞪大眼睛的阿棒出現在了卦象上。

  阿柳眼眸再次轉動，她要看清楚，阿棒死前盯著的那個人，是不是伯夷烏。

  卦象里，開始傳出一個女人的氣息。

  但阿柳看不見對方的臉，她有點著急。

  要是針對叢棘會的還有其他勢力，那就不好了。

  雖然叢棘會在坎神的庇佑下，沒人敢來對付她們——

  但真的有人跟坎術師有仇，要來對付她們的話，肯定是級別不低的卦術師，才敢這樣做。

  到時候，她還得去跟那個戴著斗篷帽子的坎神使者匯報。

  所幸又有一抹藍色煙霧，晃動於這個卦象之上，不消片刻，這抹藍色煙霧再次擴散開，裡面清晰地浮現了一個女娃的樣子——

  她穿著石黃色的衣服，頭上盤著發，腰間別著一個木卦盤。

  正是伯夷烏。

  阿柳放下心來，收起卦納。

  不過伯夷烏，這麼快就察覺到她們的行動了麼？

  上次伯夷烏在祭祀坑旁邊，殺了一個二級坎術師，現在又殺了一個她們叢棘會的二級坎術師，得知消息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點。

  除非有內鬼。

  阿柳審慎的目光，在後邊一圈二級坎術師身上掃了一遍，又轉到了面前這個綁著赤色髮帶的新人身上。

  「我說的，就是伯夷烏吧！」伯妤看完阿柳的卦象，大有冤屈洗清之意。

  她甚至幫阿柳說出了她的猜測：「伯夷烏是不是已經是二級卦術師了，忙著晉升為三級卦術師？不然她為什麼追著二級卦術師殺，而獨獨放過了我？」

  阿柳瞥了一眼認真分析、且身上沒什麼傷的伯妤，心裡確實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過了一會，她又聽到一陣「啪嗒」「啪嗒」聲。

  只見新人從袖子裡晃蕩出一堆卦盤，卦盤落到地上，碰撞出聲。

  「阿柳姐姐，我把阿棒的卦納和活卦子拿過來了。」伯妤笑得討好。

  看東萼這麼積極地「上貢」，阿柳便更不會懷疑她了。

  東萼雖然穿得一身窮酸樣，但能拾金不昧，上貢隊友的活卦子，她還是很欣慰的。

  她沒有看錯，這是一個很有志向的少女。

  阿柳蹲下來，在這堆活卦子裡面扒拉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阿棒入了卦道的那個卦盤。

  這個卦盤其實很好辨認，那喜歡炫耀家產的阿棒，在他原來的卦盤上，嵌了不少金箔。

  只要找金光閃閃的那個就行。

  「看來阿棒沒有變成活卦子。」阿柳右手持盤，左手懸於這金色卦盤之上，沒看到有光芒亮起，有些失望。

  說完，便把這卦盤丟在一旁。

  「死了之後，卦術師會不會變成活卦子，是看他原來的卦盤還會不會被生人點亮？」伯妤好奇地問道。

  「是的。」阿柳淡淡說著，又瞥見了伯妤右手小拇指上的青銅戒指。

  算了，東萼雖然窮酸，但不至於貪掉人家一個戒指，這個戒指應該是東萼自己買的。

  畢竟東萼連阿棒的白玉戒指，都盡心盡力地帶過來上交了，跟著活卦子一起。

  「這樣，馬上天快亮了，白天我和其他成員先去你夜裡去的那個區看看，然後你回家休息一下，晚上再來廟裡，與我們碰面，到時候看情況再確定我們的下一步行動。」

  阿柳說道。

  伯妤點點頭。

  阿柳沒把她帶過去一起找，可能內心還存了一點對她的懷疑，想要親自去看一看。

  這也在她的意料範圍內。

  最不會引起阿柳懷疑的行動，就是這個時候乖乖回家，平復一下被「伯夷烏」嚇到的心情，晚上再來。

  「那我先回家了。」伯妤小聲說道，一副不願意回看現場，鬆了一大口氣的樣子。

  「阿柳姐姐，你們辛苦了，白天也要繼續去那該死的伯夷烏。如果有什麼想問的，明天晚上可以繼續問我。」

  「嗯。」

  伯妤瞥了瞥阿柳若有所思的表情，麻溜地轉了個身，回家了。

  -

  她到家的時候，發現南萼已經先她一步到家了。

  「怎麼樣，阿柳沒看出有問題吧？」南萼面呈些許擔憂之色。

  「沒看出來，多虧了南萼姐姐你幫忙。」伯妤坐在凳子上，這一夜她可是被折騰得不清。

  南萼隨即也坐下，還是有點不安：「東萼，偽造卦象這種事，我也是第一次做。總有一天阿柳她們會發現有問題的，因為卦象隨時可以查看，卦象上顯示的都是真實的內容，而我不可能隨時在她們的身邊。」

  「這就是大部分卦術師，雖然可以偽造卦象，但還是都不會選擇去做的理由。」

  她想起剛剛躲在坎神廟柱子的後面，顫抖著用二級坎術師的活卦子，在阿柳看到的卦象上，疊加了一層她偽造的卦象時，還是有些後怕。

  伯妤點點頭，表情不似南萼這麼沉重：「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會被她們發現端倪，但不管在不在叢棘會，她們都會追殺我，所以能拖一天是一天。」

  拖到能把叢棘會這些坎術師，挨個弄死就更好了。

  「也是。」南萼想了想，反正東萼都是要被追殺的，不管是逃跑、還是大著膽子在人家眼皮底下搞事，總是要做點事情的。

  「反正從她的卦象上來看，她看到的東西也有限，根本看不出殺害阿棒的人是誰，所以她暫且應該也不會追蹤到你頭上。」南萼定下心來想了想，又發現了一些可以安慰到彼此的細節。

  這時門「吱嘎」一聲響了，聽得伯妤和南萼心猛跳了一下。

  還以為是阿柳找上門來了。

  「哥哥？你這麼快就回來了？」南萼皺著眉頭，捂著心口問道。

  北萼無奈地咧了咧嘴角：「那你覺得我該什麼時候回來。」

  「他們無非就是談那些事，吵吵架，然後就過去了。」他也坐到了桌子旁邊，拿起桌邊的陶爵，準備喝上一口。

  還是在家裡放鬆一點，天知道面對十個王族長老，和各自帶來的高階卦術師，他壓力有多大。

  而視線很快移到了對面坐著的東萼身上，北萼覺得自己又放鬆不下來了。

  「那個，昆庚長老說……」他硬著頭皮把昆庚要見東萼的事情說了。

  「所以，你願不願意？」北萼盯著東萼平靜的臉，問道。

  南萼也眨巴著眼睛看向東萼，似乎好奇她作為巽神的使者，會怎麼回答。

  伯妤尷尬地看了一眼桌子旁邊，木籠前面的豬頭。

  視線又在桌子四個角上轉了一圈。

  「我想……先去休息一下。」伯妤艱難開了口，「我跟坎術師周旋了一夜，都沒有睡覺，現在感覺有點累。」

  這麼大的事情，還是先問問巽神的意思比較好，伯妤心裡想著。

  此刻外面的天光也漏了進來，已經是白天了。

  「好啊。」

  「好，那東萼你先去休息吧。」

  北萼和南萼接連答道。

  伯妤戰戰兢兢走到石床那裡趴下，祈禱著過會能夢到巽神，同時也害怕被這兩兄妹發現她其實不能實時和巽神溝通。

  雖然她不知道的是，她在兩兄妹的眼裡，只是一臉高冷地走到床上去休息，對給昆庚長老一個回復這件事，還有些怠慢。

  北萼和南萼把目光從離去的東萼身上收回，又開始往陶觚、陶爵里瘋狂加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