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在北萼說話的間隙，伯妤把卦納想像成那個四級艮術師的活卦子。

  這樣不用對著卦納喊「開」，就可以直接調用出活卦子的卦術。

  一陣綠光泛過卦納上的「艮」格，伯妤在心中默念——

  「把巽道先放出來吧。」

  畢竟要練習自己的瞬移能力，肯定要用目前處於最高級別的卦道。

  綠光消失後，伯妤左手再次懸於卦盤之上，立馬看到青光升起在巽格之上，她就知道自己的巽道回來了。

  看著這些奇異光芒，她不禁思索，是不是七級、六級、五級、四級、三級、二級、一級的卦道微光顏色，分別會是赤、橙、黃、綠、藍、青、紫。

  不過感受到北萼的目光，似乎在等待她的提問，她便收起思緒。

  一邊看著虛空出來的灰狗撕咬著自己的魂魄，一邊面不改色地對北萼說：「所以，更高級別的瞬移能力，和更高級別的卦術能力，它的『更高』體現在精準性方面的更高，是麼。」

  

  不然的話，北萼應該不會帶她來這邊練習。

  一望無際的荒原，更適合作為練習場所。

  「是的。」北萼回道，「畢竟同一級別的卦術師，瞬移的範圍，能看卦象的範圍，都大差不差。若是能在精準性方面提高實力，才能更好地打敗同級的卦術師。」

  自己上次在甬城郊外的樹林裡，瞬移沒找好落腳點，導致和落葉摩擦出聲音，引來異獸的關注時的情景，又浮現在伯妤的腦海里。

  說到同級別的卦術師，伯妤則又問道：「那一個卦道的卦神當了萬卦之神以後，這個卦道的卦術師會比同級的卦術師厲害一點，指的就是精準性方面的實力，會厲害一點？」

  「是。」

  北萼回得一臉滿意，看來這個壞人妹妹的領悟能力，倒也沒那麼差，教起來倒是比較舒心。

  猶記得自己並不是好的老師，說話經常詞不達意，所以當初教南萼的時候，常常被自己這個親妹妹舉著陶碗氣得要來砸自己的臉。

  他拿起自己的卦納，點亮巽格。

  一陣風輕輕拂過鹽倉里，這些鹽坑上面的圓形青銅蓋子。

  位於第一排第一列，也就是整個鹽倉右上角的這個鹽坑上面，左右護蓋的機關被打開，青銅蓋子也被無形的風移到一旁。

  滿滿當當的雪白鹽粒，出現在二人眼前。

  「實坑。」北萼撇了撇嘴角。

  很快他卦納上的巽格再次亮起綠光，位於第一排第二列的鹽坑上面的青銅蓋子，也被無形之風移開。

  黑黝黝的泥土坑底，出現在二人眼眸中。

  北萼舒了一口氣，說道：「這就是空坑了。你可以跳下去，以此為初始點，不斷地在這六十四個鹽坑內移動，使用你的看卦象能力和瞬移能力，直到你摸透這裡面所有空坑的所在位置，並且能成功瞬移到你想要去的任何空坑。」

  伯妤放眼望去，每個鹽坑直徑約兩米，深約三米，每兩個鹽坑之間，都是一米半左右的間距。

  如此大型的倉儲，卻只是十個王族中，不算顯赫的庚族的一個倉庫，可見汶國的這十個王族，實力有多雄厚，掌握的資源有多豐富。

  「如果瞬移失敗了，會有什麼後果。」伯妤看著第一排第二列這個黑洞洞的地下鹽坑，驀然想起了汶國王宮裡那個樹油罐子和黑鐵罐子，她對圓柱形的物體真是充滿了不好的回憶。

  北萼輕輕哂笑一聲：「如果你失敗了，瞬移到了實坑裡，鹽粒就會插進你的每一寸血肉里，而不僅僅是堆積在你的體外，因為這就相當於是身體的存在和鹽粒的存在，重疊在了一起。同樣地，你要是瞬移錯了，到了兩坑之間，那泥土就會插進你的每一寸血肉里。」

  「這樣的感覺並不好受，但想要提升實力提升得快，就得這樣做。這種形勢下，是最能考驗人的瞬移能力，和看卦象能力的精準性的。」

  「你要是不想做，我也不會逼你……」

  話還沒說完，「嗖」地一聲，北萼就看見旁邊這個人，往那個空坑跳了下去。

  對方跳得太快，以至於北萼眼前只剩一抹赤色髮帶的殘影，很快就消失不見。

  「願九天玄鳥保佑你。」北萼面無表情地輕聲說著，便放下手中的青銅卦納，找了個陰涼地兒待著。

  -

  濕漉漉的泥土圍繞著伯妤。

  汶國濕熱的氣候，使得地下空坑裡，格外的悶。

  人總是趨利避害的，她自然不喜歡這裡。

  可如果不這麼做，怎麼提升自己的實力呢。

  她內心深處，希望自己越來越強，才好。

  總有一天，她要讓汶王卑乙，還有所有傷害姜國人相關的人，都付出應有的代價。

  「查詢所處這個鹽倉，第一排第三列位置的地下鹽坑的狀態，是實坑還是空坑。」

  伯妤右手持卦納，左手中指疊於食指之上，心裡問道。

  灰青色的煙霧，「噌」的一聲從卦盤中心升起，很快裡面的畫面，就映入伯妤的墨色眼眸中——

  一個鹽坑，上面緊緊蓋著青銅蓋子。

  「查詢所處這個鹽倉，第二排第二列位置的地下鹽坑的狀態，是實坑還是空坑。」

  等青色煙霧消失，伯妤再次點亮巽格，灰青色煙霧很快又一次升起。

  這次還是沒什麼區別的畫面——鹽坑，上面有蓋子，但是看不清裡面是實坑還是空坑。

  仲莘告訴她卦象可以看未來發生的事，阿柳的卦象里出現了剛進入歌城時候的自己，而北萼的話語裡，應該是現在周圍的事物狀態，也可以通過看卦象來查詢。

  也就是說，卦象里可以看到過去、現在、未來。

  可她都是二級巽術師了，怎麼看到的東西和一級巽術師時候的差不多，都是沒什麼有效信息的樣子。

  伯妤不死心，再度點亮巽格，心中重新問出剛剛的第一個問題：「第一排第三列位置的地下鹽坑的狀態，是實坑還是空坑。」

  當青色煙霧升起，裡面是別無二致的青銅蓋子時，伯妤心中大喊：「揭開蓋子，讓我看看是實坑還是空坑！」

  這時，神奇的一幕出現了，那個蓋子似乎被一股無形力量牽引著，往旁邊移去。

  雪白的鹽粒，出現在了灰青色的煙霧正中間。

  原來卦象還能這麼用，跟解謎遊戲似的。

  伯妤心中暗嘆。

  很快，她問完了周圍一圈的地下鹽坑狀態，發現第三排第四列的鹽坑，是離她最近的一個空坑。

  「好。走！」伯妤收起卦盤，很快瞬移起來。

  然而下一秒，就是被密密匝匝的物體包裹著的感覺。

  還有很多細小尖銳的物體，在自己的骨肉里嵌著，疼得快要讓人失去理智。

  ……應該是瞬移錯了地方。

  卦象上看到的東西都是真實的，那就只有自己走錯了鹽坑這唯一一個可能。

  伯妤用殘存的理智進行著思考。

  幸而周圍的鹽比較鬆軟，她得以動了動身體，檢查了一下，發現卦納還在身上，於是集中精力，開始以旁邊一個鹽坑為目標瞬移起來。

  被鹽粒糊了幾次臉，伯妤終於瞬移到了空坑裡。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一個比泥土還黑的蠕動著的蟲子，就撞入她的眼帘。

  得益於體內千里眼的眼睛，她能清晰地看見這個蟲子的全身，以及能感知到這個蟲子身上所帶有的，相當於一級卦術師能力的異能。

  原來不止姜國都城的邊郊，汶國都城的邊郊也會出現這種奇異生物。

  巽格很快點亮，比之前更加強力的風矢飛向這隻蟲子，咔咔把這隻蟲子切成四塊。

  看著蟲子的屍體化為黑色煙霧，消散開，伯妤握了握手裡的青銅卦盤，往其中的巽格望了過去，然後眯了眯眼。

  ……

  北萼擡起頭來，看了看逐漸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的那輪灼日，站起身來，再次走到這六十四個鹽坑旁邊。

  感受到其中一個鹽坑下有動靜，北萼便走到那邊，抓著卦納，點起巽格上方的綠光，讓風掀開這個鹽坑上面，厚厚的青銅蓋子。

  渾身沾滿鹽粒和泥土渣子的少女，擡起頭來，循著亮光，不解地望向他。

  「今天只是帶你來先熟悉一下鹽倉。」北萼解釋道，「你想練習以後也可以來。南萼現在應該送完酒到家了，如果我們不回家她會擔心的，這個時候也是吃早食的時間了。」

  伯妤點點頭。

  然後她低下頭，迅速點亮巽格。

  「要不要我幫你……」北萼還沒說完，就看見那坑底的少女似乎踩著無形之物，身子歪歪扭扭地飄了上來。

  算了，對方應該不用他幫忙弄上來了。

  伯妤用她在坑裡新研究出的巽術——風劍，把自己安全地送到了地面之上。

  她收起卦納，平靜說道：「那走吧。」

  「等一下。」北萼看著伯妤素衣上的鹽粒和泥土渣子，皺了皺眉，硬著頭皮點亮巽格，用風把它們吹去了不少。

  「你這樣走在大街上，太容易引起人懷疑了。」他解釋道。

  伯妤想了想，確實是這樣。

  於是等風離開後，她也不太放心，再撣了彈自己的衣服，然後才跟著北萼走出這個鹽倉。

  -

  到家的時候，南萼已經坐在桌邊，等了好一會了。

  「我做了油燜野雉。」南萼指著桌上散發著香噴噴氣味的陶罐，上面蓋著陶蓋，應該是特意為了等他們回來，沒有打開，防止串味。

  「你們去哪兒了……」南萼好奇地望向他們。

  伯妤身上的鹽粒和泥土渣子雖然被拂去了大半，但是面龐上還有些許鹽粒，南萼只消看上一眼，便知兩人剛才去了哪裡。

  她於是不再去問，指著桌上另外幾個盛著米糊的陶罐，說道：「今天我去客人家，得知了一種新的好吃的食物做法，就是把酒放一點到米糊里，然後攪拌一下，據說吃起來，會別有一番風味。怎麼樣，東萼，你要不要嘗試一下？」

  她的新妹妹沒有說話，一向說話不好聽的哥哥，倒是先開了口。

  「東萼她……不喜歡吃酒相關的東西，那就不用勉強她吧。」

  南萼聽了，睜大眼睛，看向自己的親哥哥。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她要懷疑這個親哥哥，是不是魂魄被人給換了。

  「你也不想我在巽神面前，說你壞話吧。」

  北萼每每想起這句，他都渾身一抖。

  他目光掃了一下伯妤，又看了一眼南萼，眼睛裡滿是「此人不好得罪，你以後也別得罪她」的意思。

  南萼接到眼神示意，內心不覺發笑。

  早就讓哥哥不要得罪人家，人家作為巽神指定要救的人，肯定不會簡單到哪裡去。

  這不，肯定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吃癟了。

  南萼便不再說這個話題，只把酒倒進自己那個陶碗裡的米糊中，然後招呼哥哥和伯妤坐下，吃早食。

  「對了，東萼，你今天晚上去坎神廟那兒，需要我跟著去，幫幫你嗎。」南萼餘光瞥見悶頭吃飯的伯妤，忽然想到她晚上還要和一群狡猾的坎術師周旋，於是不免擔憂。

  伯妤正細細品味南萼熬得很香的米糊，聽到南萼的問話，歪著腦袋，猶豫了一會，然後瓮聲瓮氣地答道：「今晚應該不用。不過之後可能有事情……需要南萼姐姐的幫忙。」

  「好啊。」南萼很爽快地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