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 31 章

  第二天是開標的日子，一夜未眠的林序臉色不太好，一上車就靠著護頸閉目養神。

  拿不準林序這個狀態是什麼情況，方瑩試探著問他：「剛剛得知本次招標的甲方是齊淵，今天開標你還去嗎？」

  「怎麼不去？我向來公私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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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虧了連日裡的見聞經歷，林序知道這個消息並沒有特別驚訝，他甚至沒有睜開眼，只是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繼續嘗試眯一小會兒。

  瞧他的態度很正常，方瑩放下心來，笑著點頭：「也對，我們優勢明顯，勢在必得。」

  聽出方瑩的弦外之音，林序心裡不太舒服，他迎著光眯起眼睛，睫毛擋不住金光，被照成了稀薄的淺棕色，早晨十點過的太陽光耀眼得過分。林序睜眼的動作太急，霎時眼前白茫茫一片刺痛，他捂住眼睛轉過身，緩了一會兒才將浮腫的眼皮竭力撐開。

  瞧他臉色不好，現今又被陽光刺得難受，方瑩趕緊調整了車窗模式，車裡逐漸暗了好幾度。

  林序靠在暄軟的座位里，冷靜又淡然：「方瑩，你誤會了。」

  工作是工作，和私事斷不能扯上一點兒關係，不管招標結果如何，只跟他的專業素養以及公司的資質、給出的方案有關。更何況，他並不認為自己和齊淵的交情，在現在能算得上什麼優勢。

  本以為可以十分專業地完成工作的林序，還是遇到了讓他大為震撼的突發情況。

  開標後是所有合作方的的聚餐時間，方瑩拿到資料興沖沖地跑過來跟林序咬耳朵：「這個賭城項目和你真的有點說不清的緣分，你絕對猜不到設備供應商是誰。」

  已經震驚過的林序此刻已然十分穩重，他望了望遠處的那一行人，無所謂地說：「我已經看到了，謝凌。」

  在林序望過去的同時，那頭的謝凌也愉悅地回望他，並熱情地沖他舉了舉杯。

  謝凌是林序眾多追求者其中之一，雖然是beta，卻實實在在當著林序的面，暴揍趕走過好幾個alpha。當他把其他競爭對手趕跑打走後，卻又只會害羞地請林序吃飯聊天，說話客氣，眼神乾淨，從沒有什麼僭越的言行。這幾年雖然對林序窮追不捨，但在林序看來，謝凌是一個對自己沒有威脅的，漂漂亮亮的暴力小處男。

  總之，林序覺得和謝凌相處得很愉快，算得上是聊得來的好朋友。

  林序也舉杯沖他笑，笑意剛攀上眼角，方瑩就為他帶來了關於謝凌的最新消息。

  「這還不是最意想不到的，你是不是以為他是追著你來的？」方瑩挑著眼瞧他，掩飾不住看好戲的興奮神情，「這次不是，他真的放棄你了，我剛剛打聽到的，他是齊淵的結婚對象。」

  林序的笑意僵住了，謝凌依然在朝他熱情微笑，要不是被人團團圍住，感覺立刻就要衝過來給他一個熱情又羞澀的問好了。

  「早知道不讓你來了，我已經開始替你們尷尬了。」也不知道方瑩怎麼想的，林序覺得她的語氣在挑事，「還好我已經結婚了，對齊淵感覺也淡了，不然一定更尷尬。」

  林序轉身冷下臉，確認齊淵在另一側和人高談闊論，再回頭看看跟人相談甚歡的謝凌，心裡很不舒坦，放下杯子就往外面的露台走了過去。

  隔得遠遠的，齊淵也看得出林序的背影寫滿了對他的不滿意，本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又瞧見林序回頭看了看謝凌的方向，那冰涼涼的神情讓他大概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剛剛還對自己笑，怎麼一轉身就走了，謝凌隔了許久才跟夢中情人見一面，當即拔腿就要去追。

  好不容易才將齊淵跟自己朋友趕到一處，等著將他們捆綁相親的唐言一眼看著謝凌要亂跑，一個箭步上前斜跳出去，將人一把攔下：「幹什麼呢？齊淵在那邊兒。」

  謝凌戀戀不捨地回了身，懶洋洋地靠在描金欄杆上，扼腕嘆息：「你早說林序在你這兒，我不馬上就過來了嗎？費勁兒嘛這不是。」

  唐言一大驚：「你怎麼也開始說鬼話了？

  「什麼鬼話？這就是林序啊，我的理想。」

  說著鬼話的謝凌眼睛還追著林序的身影，隔著飄飄紗簾，左顧右盼，想看清林序的模樣。

  唐言一也跟著他看過去，又調轉目光打量好友那崇拜的舔狗神情，他真是哭笑不得。

  「就是那個，你不給我看照片兒。說什麼……我看了會跟你搶的那個誰？」

  服了，真是見了鬼了，這個世界究竟是有多小？

  唐言一震驚到發懵的片刻，謝凌就從他手裡溜了出去，直奔露台上的林序而去。

  大多人都忙著在裡面社交，露台上的客人寥寥無幾，幾乎都是跟行業無關的隨行家屬。

  周斯南抱著畫板在露台邊角的亭子裡畫畫，時不時吸一口冰冰涼涼的果汁，林序走過來坐下的時候，他自覺地挪了挪位置，將自己的帶出來的一盤點心往林序那邊推了推，又繼續專心地畫畫。

  林序剛坐下沒多久，還沒來得及將一塊蛋糕徹底碾成泥，謝凌便跟了過來。

  「又見面了，我們果然很有緣分。」

  這陽光燦爛的聲音一出，周斯南筆下一歪，拉出一條不均勻的線來，他擡頭剜了一眼謝凌：「那倒不見得，誰知道你是不是跟蹤我們，硬拗緣分對吧？」

  情敵見面總是不爽的，謝凌擰眉「嘖」了一聲，也是十分不客氣：「喲，小跟屁蟲也在。你這麼大人，一天天沒點兒正事兒干，就知道圍著林序瞎轉悠，萬一最後他沒跟你結婚，你不得哭死啊。」

  真是好笑啊，拋去周斯南本身就不想結婚這件事先不談，就算他想結婚林序不同意，也輪不上謝凌這種追不上林序的人來嘲諷他吧。

  「用不著你來操心我，我好歹是正牌男友，你最多算盤子裡的法香，怎麼吃都輪不到你。」

  這番大實話給謝凌直接干破防了，他蹭地一步上前揪著周斯南領子將人扯起來，看清了他臉上未愈的傷痕：「看你臉這是剛被打過啊，我打人也很疼的，你想不想試試？」

  「有種你就試試。」

  眼見著兩人真要打起來了，沉默地靠在圈椅里的林序更心煩了，不管又不行。他起身一手拉住謝凌，一手按下周斯南，不疾不徐地打圓場：「謝凌，別鬧了。南南年紀小，不懂事，我知道你不會真跟他計較。他膽子小，不經嚇，你就別逗他了。」

  突然，他看見齊澤開路，唐言一帶著齊淵往這邊走過來了，鬼使神差又補了一句：「這麼久不見，不如趁此機會好好聊一會兒。」

  齊淵一行人剛走過來，林序便已經調節好了矛盾，正要拉著謝凌好好聊一聊。林序忍住沒擡頭，故意不看齊淵，齊淵倒是沒什麼明顯的不悅，只是掀起眼幽幽掃視了林序身邊這兩個beta一圈兒，最後目光定在齊澤面上點了點。

  齊澤得令，看了看每個人之間的距離，發現阿序和那個跟老大玩得好的傢伙靠得最近，臉色倏然一沉，上前故意撞了一下謝凌，將兩個人迅速格開。

  被打怕了的周斯南，一看見這夥人過來了，趕緊抱著自己的畫縮到了最角落裡，準備隔岸觀火。

  唐言一心裡煩得很，蹙著眉頭沖謝凌招手：「記住你來幹嘛的，快過來，什麼廢話半天說不完啊。」

  沒想到謝凌居然十分配合，很聽唐言一的話：「不好意思，林序，我現在有要緊事，等忙完再聯繫你。」

  更沒想到林序居然不讓謝凌走，冷颼颼來了句：「什麼事那麼重要，能讓你拒絕我？」

  所有人都被冰到了，齊淵臉色變了變，輕盈愉悅地在背後敲擊的手指也短暫地頓了一瞬。

  謝凌幾時有過這種待遇，忙不疊磕磕絆絆解釋：「不是拒絕，只是改時間而已。」

  「我很忙，要聊就只有現在。」

  林序上前一步，離謝凌更近了些，近得謝凌和唐言一都能聞到他身上淺談的果酒香氣。別說謝凌了，唐言一都被這突然靠近的暖香晃了下眼。可是謝凌居然退後一步，拒絕了。

  「那我們改天再約，今天的確很重要，我走不開。」

  林序唇角偽裝的笑意徹底消失，幾乎是在質問：「什麼事這麼重要？」

  謝凌連退幾步，在眾人注視下退到了齊淵身側，似乎突然有些羞澀，瞄了眼齊淵又迅速低下了頭。

  「我……我只是想明白了。人不能總惦記著摘月亮，畢竟就只有一個月亮，還真不一定能掉進我懷裡，其實有盞燈照著也不錯，而且吧，我找的燈倒也不比月亮暗淡。」

  除了齊澤聽不懂以外，其餘眾人都被這變化驚了一下，周斯南不怕死的伸長了脖子吃瓜，唐言一又驚又喜。

  齊淵警惕地繃緊了身子，提醒自己不要躲避移動，他似乎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涼意，緩緩擡眼與林序對視，正迎上陰沉的林序在用臉罵他。

  謝凌還在繼續添火：「這是齊淵，我是為他而來，以前也算認識有過合作。我朋友這些年一直想撮合我跟他，我爸他們也對齊淵很滿意，要不是因為我總惦記著月亮，說不定我早跟他結婚了。這次被我爸強押著來相親，相處下來意外的感覺還不錯，雖然比不上對你那麼……」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著這句話調轉到了林序臉上，他瞧著很平靜，又很冷漠，人人都看得出他在生氣，但也看得出他氣得很克制。

  謝凌愉快地表態：「但這個齊淵吧，有點兒意思，我挺願意跟他試試。」

  第一次覺得謝凌如此聒噪，林序輕輕點頭，直接撞開齊淵，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周斯南抱著畫板在後面追，追上了才氣喘吁吁地小聲說謝凌壞話：「他想刺激你。」

  人一走遠，齊淵迴轉目光看了看始作俑者唐言一，無奈地抿緊唇，什麼也說，沉著臉轉身離開了。

  才不管齊淵心裡爽不爽，反正唐言一現在很開心，他攬著謝凌笑得開懷：「真的假的？你早這麼想不就好了，我們齊淵多好啊，你之前還不樂意。」

  「林序說要跟我聊聊，不過是護著周斯南，因為我一拳過去能打他個半死，可這後頭他還來留我就不正常了。他那麼多追求者，不缺我纏著，所以那個醋味兒不是因為我，因為誰呢？那只能是剩下的那個人。」謝凌擡手摟住唐言一，沖他挑眉，「來吧寶貝，跟我相親的齊淵和我的愛情理想林序，他倆到底有什麼不為我知的故事？」

  兩個人摟摟抱抱，擠作一團，看得齊澤想打人。這個謝凌，一會兒影響哥哥和阿序玩耍，一會兒抱住老大不放，真是討厭鬼第一名。

  畢竟是齊淵的隱私，唐言一不太想展開敘述：「你知道這些有什麼用嗎？」

  「當然有。朋友之間分享八卦，有利於增進感情，舒緩心情，釋放壓力。另外我真的喜歡林序，第一次看他吃醋，難免好奇。而且我說的是真的，這個齊淵我真的想試試，反正都是要結婚的，齊淵確實，有點兒意思。」

  唐言一聽得一愣一愣的，但他認為這些全都不是重點，重點只有最後一句。

  他嘆了口氣，堪稱語重心長地告誡謝凌：「聽我的，放棄林序選齊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