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2024-09-14 18:55:22 作者: 雪梨川貝

  第 19 章

  九號錢莊地處市區最熱鬧的酒吧街,上頭四層樓各有各的玩法,紙醉金迷徹夜不休。地下負一層比較樸素,連個輕音樂都沒有,做的是助人為樂的生意。你沒錢了就來試試,沒有抵押物也行,帶著個人資料等待審核,多少是能借到一些錢的。

  齊淵也是很偶然才知道這個地方,第一次來,並不知道該去哪裡報到借錢。拿著文件夾不疾不徐往裡面走,環境還沒打量完整,突然意外地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一個經理模樣的beta引著他進了辦公室,問清楚需求,審核好資料,卻是遲遲不給借不借的準話。東拉西扯了一陣,齊淵意識到這個人似乎是在拖延時間,不知道為什麼要把自己留在這裡。

  心裡疑惑,面上卻極為配合地打著太極,耽誤了半個小時,錢莊經理硬是沒從他嘴裡問出有用的信息。

  好在個人資料已經在手,唐言一要查的消息,用不了半小時,已經足夠將齊淵底細查清楚。如果繼續查到明天,不止齊淵幼兒園文娛匯演的視頻,就連他往上數三代人的資料全都會分門別類,傳到唐言一手裡。

  牆上的掛鍾滴滴答答跑得飛快,齊淵心裡惦記著林序,想早些借到錢回去,正要將話題往這上面引,門突然開了。

  很少見到這樣美麗的omega,搭配飛揚跋扈的氣質足以令人過目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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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莊經理諂媚地迎上去,沒得到唐言一半個眼神,也絲毫不覺得尷尬,從容地和小助理一起關門出去,盡職地守著門口。

  很明顯,這個好看得不像話的omega是這裡的老闆,齊淵確信自己不曾見過他,可是他卻格外熟絡的模樣,笑盈盈的眼睛粘在齊淵身上,意味深長地逡巡打量。

  齊淵有些不自在,下意識想要調高信息素檢測儀的功率,又不願意輕舉妄動漏了怯。於是不動聲色地回望過去,幽黑的眼睛無波無瀾,等著對方先出招。

  唐言一從水晶糖匣里抓起一把五顏六色的糖,嘩啦啦撒在齊淵面前:「小傻子,又見面啦,我這兒好玩嗎?喜歡的話可以經常來玩哦。」

  脆脆的玻璃糖紙在燈下流光溢彩,瞧著很是誘人,齊淵垂眸看著面前雜亂散開的琉璃糖果,心裡有了猜測。

  他說:「我是來借錢的。」

  「知道,100萬嘛。」唐言一搓開一顆糖,扔進嘴裡含住,「你很缺錢嗎?100萬夠不夠?要不我給你翻一倍,200萬怎麼樣?」

  「不合規矩,我借不到200萬。」

  「在這兒我就是規矩,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唐言一的囂張源自於他無敵強硬的底氣,他雖然是家裡最小的孩子,但他所有哥哥姐姐全都陸續離世,眼看著已經是最最金貴的一根獨苗。別說兩百萬,就算扔兩個億打出個水漂,能逗他開心就是值當。

  突然翻倍的金額沒能讓齊淵動容,他依舊堅持:「用不著,我只要100萬。」

  唐言一靠坐在沙發里觀察他,疑惑地歪頭沉思:「你今天很不一樣啊,氣質不一樣,特別帥。」

  很快,他咔嚓咬碎嘴裡的硬糖,糖屑攜著甜香炸開。

  他猛地拍手,指著齊淵開心地笑:「對,就這種眼神。」

  齊淵說:「你應該是認錯人了。」

  齊淵的沉穩冷靜,以及過于堅定的眼神,都和唐言一記憶里那個狠戾天真的小傻子判若兩人。可他記性好得很,這麼厲害的傻子,平生僅見,他不可能認錯人。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眼前人不是自己要找的小傻子,自己要找的應該是齊淵資料里只有寥寥幾筆帶過的那個不重要的弟弟。時間太短,資料還不夠完整,等到明天,他就能逮到真的小傻子了。

  眼前人可能不是自己追蹤了這麼久的獵物,唐言一便有些興致缺缺,語調也頹了下來:「是這樣嗎?」

  齊淵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瞧著有些煩人,唐言一嘆了嘆氣:「行吧,那說點兒你感興趣的。錢可以借給你,但你得罪了我,必須幹了這杯酒賠罪。」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安排的,說話間便有人端著一杯現調的雞尾酒進來,放到了齊淵面前的那堆糖果里。

  騷氣十足的艷粉色酒液,瞧著就十分危險,齊淵毫不遲疑地伸手,不經意地一抖。

  玻璃酒杯滑倒在桌面,稀薄淺粉的酒液弄髒了那一片散開的糖果,沿著黑色桌沿滴滴答答漏個不停。

  齊淵慢條斯理地擦著,輕飄飄來了句:「不好意思,手滑。」

  不知道這人是不是真看出酒里下了藥,唐言一凝滯在唇邊的笑意突兀上揚,掂著小巧手槍上膛:「齊先生是吧?你的100萬可能拿不到了。」

  被槍抵住太陽穴的時候,齊淵仍然在專注地擦桌子,直到擦乾酒液,他才直起身望向唐言一:「從你身後那排酒里選一瓶最便宜的,我給你賠罪。」

  找了半個城的林序,早已經從暴怒到平靜,等到看見爛醉的齊淵被人攙著從酒吧里走出來,居然還沒出息地心疼上了。

  唐言一原本只是抱臂看著,突然瞧見來接齊淵的是個惹眼的的大美O,立刻彈上去,推開小助理,幫著林序一起將齊淵塞進后座。

  臨了還貼心地囑咐一句:「他喝多了,好好照顧他哦。」

  這個幫忙攙扶齊淵的omega外形過於優越,他調笑一般的語氣更是讓林序很不舒服,所以在幫齊淵系安全帶時,林序故意用帶子勒了他兩下。

  寒冬凌晨,駛離熱鬧的街區,一路上便很少見到行人,只有暢通的大路和有序遊動的閃爍車河。

  林序一邊開車,一邊時不時通過後視鏡觀察齊淵的情況,看起來的確醉得人事不省,趴在後面沒什麼動靜,也許是睡過去了。

  停好車,林序繞到後門,卻發現臉色慘白的齊淵已經直直地坐了起來。

  他一言不發扶著人下車,腳步虛浮的齊淵半個身子都依靠在他身上,兩人跌跌撞撞回了家。

  他們一進門,等在門口的齊澤便笑開了花,齊淵摸摸他的腦袋,他便抱著枕頭歡天喜地的回房關門,爬上床安心睡覺了。

  齊澤一進去,齊淵便衝進了廁所,利落地反鎖上門,抱著馬桶狂吐。

  林序焦灼地拍門,很擔心他:「齊淵,你還好嗎?你一個人能行嗎?」

  裡間動靜很小,不貼著門幾乎聽不見什麼異常,齊淵盡力穩住氣息,沖緊貼在磨砂玻璃上的人影說:「我可以,別進來,很髒。」

  意識到齊淵不願意自己靠近,林序果斷離開,在外賣平台下單了解酒藥,又去廚房燒水。

  等到齊淵乾乾淨淨出來,林序還在客廳里忙活,他幾乎沒做過家務,就連燒水壺也用得不熟練,磕磕絆絆翻了一次,又抓緊時間重新燒了一壺。

  「不用管我,你早些休息,我今晚睡沙發。」齊淵突然瞧見林序手臂上一大塊紅腫,伸出手又不敢碰,皺眉問他,「你手怎麼了?

  「是不小心燙了一下。」林序的袖子挽起來,那塊燙傷根本藏不住,可是燙傷後根本沒法把袖子放下來,一磨到邊就痛得鑽心。

  omega皮膚嬌嫩,觸覺更為敏感,痛覺神經也更發達。林序是個怕痛的人,小時候摔一跤,膝蓋擦傷都能嗚嗚咽咽哭個半天。眼下卻似乎突然不怕痛了,他將手盡力反過來藏在背後,嘴上兇巴巴指揮齊淵。

  「我買了解酒藥,你先吃藥,小心酒精中毒。」

  齊淵把解酒藥吃了,就要帶林序去醫院處理燙傷,可他暈乎乎的走幾步就搖搖晃晃,林序趕緊將人按在沙發里坐下。

  自己去冰箱裡翻出冰袋塞給齊淵,探出手放在齊淵心口,讓他替自己冰敷傷處。

  齊淵的腦袋被大量酒精麻痹,比平日裡遲鈍了許多,抓著冰袋小心翼翼輕輕貼林序燙傷的手臂。眼前緋紅一片的燙傷復上水痕,齊淵盯著那處紅腫,總覺得下一秒皮就會破掉。他停下手裡的動作,艱難起身,不顧林序拒絕接了一盆冷水,將冰袋扔進去,讓林序將整個傷處浸泡在冰水裡。

  這樣似乎會好一些,他不安地問林序:「這樣真的有用嗎?」

  林序笑著安慰他:「我感覺有用,沒那麼著灼痛了。」

  「還是去醫院請醫生處理比較穩妥。」齊淵還是不放心。

  林序折騰累了,小小燙傷按照他的體質不會留疤,自己早已經用水衝過好一會兒,現在泡泡冰水就夠了,用不著專門再跑一趟。

  「你醉成這樣怎麼去醫院?哎呀,小事情而已,你親親這裡就不痛了。」

  喝懵了的齊淵點點頭:「那我試試。」

  齊淵折腰輕輕將唇湊上去,虛虛貼著,不敢真切相觸。

  「嘶……」林序突然倒吸冷氣,像是疼極了。

  他這一聲給齊淵嚇得又清醒了幾分:「怎麼了?不管用嗎?」

  林序半真半假埋怨他:「你嘴裡全是酒精,這下更痛了。」

  齊淵慚愧地垂下眼:「對不起。」

  「沒關係,就當消毒了。」瞧他無精打采的模樣,林序不忍心逗他,一語雙關,「以後不許幹這種蠢事,這次就原諒你。」

  「林序,不問我發生了什麼嗎?」

  「等你明天好了再問不遲,現在吃藥再回房間躺著,我陪你。」

  齊淵撐開疲憊的眼望林序,他心裡空落落的,半晌落寞地感嘆道:「林序,你真好。」

  「你知道就好,少跟我鬧彆扭。」

  「我的錯,我反省。」

  林序輕輕埋進齊淵懷裡蹭了蹭,小聲說:「好了,不要再說錯了,不喜歡聽。」

  「好。」齊淵低頭虔誠地吻在他發間。

  林序是齊淵的滿分愛人,是神明派來救贖他的天使。

  可是齊淵覺得自己配不上這麼好的人,無數次問自己為什麼要自私地拖累他。似乎他所有的煩惱都因齊淵這個人而起,要是他從沒有遇見過這樣的齊淵該多好。

  最令齊淵感到罪孽深重的是,卑鄙的他清醒地知道不應該,卻還是假裝糊塗懷揣僥倖,貪婪地不肯放手。

  蹉跎天使的美好,是會遭天譴的。

  這是應該的,齊淵知道。但他寧願等著天譴懲罰降臨己身,也不願意輕易放手徒留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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