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頭草

  牆頭草

  西漳的主城樓。

  鳳菱的魂魘殘片紛紛湧向頂樓，鳳玄蹙眉，飛了過去。

  頂樓空空蕩蕩沒有任何人跡，但魂魘在頂樓來迴旋轉，好像也在尋找什麼。

  突然，頂樓中心出現一道門，曼珠從中走了出來，她深情款款看著鳳玄，「阿玄，我好冷。」

  鳳玄的瞳仁被激得變為豎瞳，他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閉上眼，擡手施法，將眼前的倩影打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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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身影轉瞬卻被火丹妖力釘在門旁，她哭得十分絕望，我見猶憐，「阿玄，我好痛，你為什麼要這樣？」

  鳳玄實在忍無可忍，他眼中充滿戾氣，疾言厲色道，「炎聿，你該死！」

  一股強大的火丹之力圍住頂樓，裡面的鳳玄反而像浴火重生一般，他的瞳仁深紅，臉上也出現了妖紋。

  隨著他全力一擊，這裡一切化為灰燼。

  頂樓的夢魘被摧毀，露出原本的樣貌，炎聿坐在造夢台前，「始祖別動氣，這花又不是只死這一次，本座會讓你好好回憶起來的。」

  說罷整座城池上下，出現了姿態萬千的曼珠，有的清純無辜，有的冷艷高傲，有的調皮可愛，有的嫵媚多姿……她們全都望著鳳玄，欲說還休。

  眼前的造夢台逐漸淡化，空氣中傳來炎聿的笑聲，「快，快殺啊，將心愛之人都殺死，才能找到夢眼呢，哈哈哈哈哈……鳳玄！你也該嘗嘗這種生不如死的滋味！」

  ……

  花神寨。

  夜色幽深，曼珠好不容易擺脫那兩個侍女的視線，她走在寨子小道上，一旁的雲田已經長出了雜草，借著月色看上去有些荒涼。

  很靜，在這一路上，曼珠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沒有蟲鳴，沒有風，空氣中有絲讓人不適的魔氣，但很奇怪，那些魔氣並未靠近傷害她，為什麼？

  炎聿難道不想在魔魘中殺掉她嗎？

  曼珠伸手揮了揮眼前的魔氣，心中有些沉重，她知道寨頂的「表哥」，很有可能是魔化的阿大。

  畢竟，會做草環人，會做小甜品，這可不是千年前的鳳家人會知道的事，不知是炎聿讓他扮作自己的「表哥」，還是他自身……想要哄騙她，曼珠不得而知。

  但他一心要做寨夫子的樣子，實在是讓她難以點破，曼珠無聲嘆了口氣，暫時沒感到威脅，索性就不再思慮那些，她現在只想儘快找到夢眼，出去和鳳玄匯合。

  她想前往巡防塔，卻在花叔的寨屋前，看到匆匆關門的明叔。

  是了，明叔現在住在這裡，可是這麼晚了，他要去哪裡呢？在這滿是魔氣的夜色里，他一個普通人，不覺得難受？

  曼珠蹙眉，隱隱覺得蹊蹺，她決定先跟上去看看，於是喚出法術，飛上路旁的樹梢，一路小心尾隨。

  地上只有明叔的腳步聲，樹影間卻有人影穿梭，明叔腳程很快，她不停施法才能穿梭跟上。

  過了好一會，曼珠見遠處的明叔停了下來，終於……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曼珠看了看周圍，竟是回花河畔的寨屋？

  曼珠摸了摸鼻頭，一時有些悻悻，難道他只是忘了什麼，所以要回去拿？

  撇撇嘴，剛想轉身離開，眼角卻瞥見他撒了什麼東西，曼珠停下跨出樹梢的玉足，重新隱入暗影中。

  定睛一看，明叔在他寨屋周圍，足足繞了一圈。

  他在做什麼呢？

  曼珠的困惑剛起，就見明叔竟擺起了陣法手勢，他在胸前比劃幾下，寨屋周圍他走過的地方，竟亮起了術法！

  這熟悉的感覺，他是……曼珠不可置信捂住了嘴，她怕自己叫出聲，但是這個術法，明明是……妄醉的封印術！

  妄醉就是用這個術法封印了沙華的！曼珠絕無可能記錯！

  「那個妄醉，雖然我記不清為何與他結契，但他是魔族的人。」

  曼珠耳旁又響起鳳玄的話，還有那兩個侍女所說的，「寨中只剩一些婦孺……」

  一切都歷歷在目，鳳大是阿大，明叔是妄醉，他們都是魔，怪不得……

  曼珠掩下心中失落，她曾經多信任他們，現在就有多狼狽！

  妄醉被炎聿抓走，她還曾為他擔憂，但眼見為實，這個千刀萬剮的牆頭草，他和魔族才是一夥的！

  可他又是用什麼斷了和自己神識連接的呢？

  曼珠還在不解，妄醉已經施法結束，他收了勢，準備往迴路走了，曼珠見狀，顧不上其他，施法悄然離去。

  見人已經離開，妄醉擡眼看了看樹梢的位置，沉默不語。

  ……

  曼珠在樹梢間穿梭，她思緒下沉，阿大和妄醉沒有交集，為什麼他們都配合著演戲給她看？

  這是魔魘，他們卻都儘量讓自己放鬆，說要等前去驅魔的爹爹回來……

  曼珠停下腳步，她的思緒瞬間通了，是時間。

  阿大和妄醉都在拖延時間，如果只是為了把自己困在這裡，那時間能決定的又是什麼呢？

  曼珠想不明白，但她知道，她現在得和時間賽跑！

  回到了寨頂，曼珠無聲回到自己的閨房。

  她才剛踏入房門，室外光線交錯，一輪紅日在東方升起，曼珠望著那輪紅日，這？就天亮了？

  現在的時間加速，都沒有界面的扭曲感了嗎？

  曼珠竟沒有察覺到任何加速，好像只是一眨眼的時間，眼前的畫面就變了……

  「喔喔喔……」

  ？？？

  這是雞清晨打鳴的聲音。

  可是，昨晚也沒見到寨頂有雞啊？

  曼珠直接從閣樓下來，院子裡的花蓮和花荷喜笑顏開，「寨主，雞舍多了幾個蛋呢，給寨主做雞蛋羹好嗎？」

  曼珠蹙眉，明明昨天，這兩人還只會做一盤盤黢黑的食物，今天就會做雞蛋羹了？而且……她們的神情越發生動了，這是怎麼回事？

  這些加速的時間，改變了花神寨界面里的人！

  曼珠望著已經轉身去火房的侍女，她深吸一口氣，難道說，是夢眼正在消逝？這個魔魘，難道會變成真實的界面嗎？

  曼珠心中湧起巨大的恐慌！

  不行！她必須儘快找到夢眼！

  曼珠疾步奔出寨頂，眼前的畫面確實發生了變化，昨晚明明還荒蕪的雲田，此刻已經生機盎然起來。

  陸陸續續看到有婦女從寨屋出來，提著鋤具前往田邊，她們臉上並沒有怪異的神情，大家都辛勤的開始耕作。

  此時道路上出現了「明叔」的身影，他快步上前，看到她顯得十分興奮，「寨主！有船回來啦！他們一定是已經驅散魔族了！」

  曼珠不動聲色，「是嗎？我去巡防塔看看。」

  此時身後的鳳大也出來了，「表妹，我同你一起。」

  曼珠沒再說什麼，她率先向巡防塔走去，二人緊跟其後。

  護寨牆巍然屹立，根本看不清花河上的情況，「這也沒看清，你怎麼知道有船回來了？」

  「明叔」笑得親切，「寨主，我家雲田就在花河畔，今早前去勞作，看見船隻已經靠岸了，巡防塔這是看不到的，我們快下去吧。」

  ……

  花河畔。

  一行人來到時，船隻上的人已經下岸了，曼珠蹙眉，她並沒有看到爹爹，巡視一圈，倒是一愣，她看到了外公？！

  曼珠張了張嘴，鳳衾都在，是不是意味著……鳳家人，娘親也在？

  她疾步上前，正要打招呼，就看見鳳衾直接跪地行禮。

  「寨主恕罪，花潛寨主與夫人在驅魔途中墜入花河，不幸遇難，鳳一也是僥倖逃脫，沒能護住花潛寨主，鳳一心中有愧，請寨主責罰！」

  他身後跪地的眾人步履闌珊，卻也跟著他異口同聲，「請寨主責罰！」

  曼珠徹底愣住，過了好半晌，她忍不住笑出聲，「呵呵呵……」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無語時，是會不自主笑出聲的，望著周邊一眾人等，原本的輕笑變成大笑……

  鳳大上前攬住她，「表妹萬不可過於傷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現在大夥也回來了，我們可以一起重建花神寨！」

  跪地眾人又異口同聲，「重建花神寨！重建花神寨！重建花神寨！」

  曼珠暗自握拳，沒有理會眾人的聲音，直直看向鳳衾，「你說你叫什麼？」

  眼前人目光呆滯，機械回復，「寨主，我叫鳳一。」

  「好，鳳一，我要你帶我上船，前往他們墜河處。」

  鳳大和明叔均臉色一變，「不可！」

  「表妹！花河兇險！花潛寨主已是前車之鑑，我不允許你再踏入其中！」

  「如果我硬要去呢？」

  曼珠倔強擡頭，望著鳳大。

  空氣中終於出現了一絲停頓，界面開始逐漸扭轉，眼前人也開始變得扭曲起來。

  一眨眼，曼珠又回到了寨頂，她坐在了閨房的床上，曼珠咬牙切齒，重重地錘了錘身下的床！

  可恨，炎聿！

  他是想打造一個虛假的花神寨，不斷重複給自己洗腦，讓自己身在其中忘乎所以嗎？

  曼珠不甘心！她又衝下閣樓跑到寨頂外。

  此時雲田已經鬱鬱蔥蔥，寨內一片祥和，甚至有孩童在雲田小道上嬉戲。

  鳳大的聲音在身後傳來，「表妹，那些孩童真快樂啊，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呢？」

  曼珠知道時間又流逝了，她怒吼出聲，「你給我閉嘴！」

  隨著她一聲吼，界面又開始停頓，畫面又開始扭曲，曼珠又回到了閨房的床上！

  這次她甚至能聞到窗外大豐收的味道，都不用再看，曼珠也能猜想外面雲田碩果纍纍的場景。

  這個界面越來越真實美好，她的心中就越發牴觸！

  但炎聿可不會在意她的牴觸，他巴不得用無數次循壞將她擊潰，她若直接點破，時間界面只會加速得更快。

  曼珠伏在床頭，她必須要冷靜，不能中了炎聿的圈套！

  可是，究竟有什麼辦法可以破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