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神樹

  種神樹

  西漳城內。

  鳳玄已經殺瘋了，身上全是「曼珠」的血，妖紋布滿全臉，他已經踏遍整座城池的各個角落，卻依舊沒有發現陣眼的痕跡。

  鳳凰火丹像被點燃一般，整座西漳如同煉獄一般炎熱，他燒殺完一個，會有千千萬萬個「曼珠」再次出現。

  炎聿看著造夢台上的情景，心中是愈發愉悅自得，放下手中夢球，他用契約傳訊，「魔祖，炎聿已將二人困在魔魘之中，夢眼消散之時，是否及時取出火丹？」

  「做得很好，不過莫急，火丹，本尊親自來取。」

  炎聿眉頭一皺，他面前的黑影遮蓋了面部的扭曲，但很快又平靜下來，不急，有的是他坐收漁翁之利的時候。

  「是，魔祖。」

  

  ……

  花神寨。

  已經春夏秋了，若是再找不到夢眼，加速完冬天，周期就過了完整的一年。

  曼珠冷靜下來，回想起前三次界面加速的情景，這麼一想，真發現了貓膩。

  整個界面的每次變化，好似都是她與寨內的人接觸後，她或牴觸或反抗，時間才加速前進的。

  想到這，曼珠深深皺眉，她起身將閨房的門倒插反鎖。

  暫且先避免接觸這個界面的人物，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話，她又如何才能找到這裡的夢眼？

  此刻曼珠心中分外焦灼，她倒在床褥中，又嘗試呼喚眉心的同心結，依舊沒有回應……

  但，咦？

  同心結有一道亮光忽明忽暗，曼珠咽了口唾沫，從床上坐起，她忍住內心激動，定定看著那道光。

  ……

  今日的花神寨作息穩定，紅日西下時，曼珠已經在房內待了一整日。

  鳳大在曼珠的閨房外敲門，「表妹，一日未進食了，我做了一些小甜品，你想要用些嗎？」

  曼珠沒有回話，她將同心結中的微光小心翼翼地聚集，化作結界覆蓋全身，然後打開窗戶，從窗口翻了出去。

  而站在門口的鳳大絲毫沒有察覺，仍在耐心的哄勸。

  見狀，曼珠心中一喜，她疾步跑下閣樓，站在寨頂門口的花蓮和花荷，皆像是未能看見她一般，繼續守著門口。

  曼珠用最快的速度施法，飛上樹梢，奔向今後的神樹之地。

  不一瞬的功夫，她到了巡防塔，望了一眼明叔所在的寨屋，然後轉身走向神壇的位置，這裡光禿禿的，曼珠深吸口氣，她所剩時間不多了。

  身上的結界開始收縮，曼珠取出微光。

  巡防塔旁邊的懸崖上，一名容顏絕美的女子，捧著手中的光團迅速撒入土中，緊接著她劃破手掌，將血液滴入光團。

  花神寨瞬間風起雲湧，空中的餘光消散，夜色瞬至，烏雲密布望不見月色，眨眼間，又下起了傾盆暴雨，如同她降生的那個雨夜。

  土中的光團忽地膨脹，迫不及待一般，順著曼珠的血液紮根而下，消失在土中……

  隨著光團一同消失的，還有站在懸崖峭壁旁的女子。

  巡防塔又恢復了平寂，但曼珠消失的一霎，花神寨的魔氣像是察覺到什麼，原本已經暗下去的暴雨天，瞬間乍亮，所有人都湧出寨屋，他們神色茫然，漫無目的在雨中尋找著什麼。

  而阿大和妄醉，兩人神色一頓，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魔祖召喚，消散在花神寨。

  西漳城內，炎聿看著仍在瘋狂斬殺夢境的「鳳玄」，他明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了，肉身也依舊困在城內，他究竟，是如何金蟬脫殼的？

  炎聿不可置信喃喃，「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明明還在這裡，那頭也封了……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話還未說完，他被魔祖召喚，轉瞬回到了伏魔殿。

  伏魔殿內已經跪了兩人，皆沉默不語。

  炎聿一至，便拿妄醉開刀，他抓起妄醉的衣領，「是不是你！是不是又是你？你又壞我好事？」

  妄醉淡淡抓回衣領，轉頭向殿上的黑影行禮，「魔祖大人在上，妄醉可是實實在在封了夢眼的，我的封印至今未破，皆可查驗。」

  見狀，炎聿臉色一變，他又沖向一旁沉默的阿大，「那就是你，你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你……」

  「夠了。」殿上的黑影聲音沙啞低沉，「還不是定罪的時候，這次若再失敗，就沒有捲土重來的機會了。」

  黑影擡手捏碎玉丹，妄醉瞬間倒地，吐出一口黑血。

  「妄醉，別以為你斷了與本尊的契約，轉身投靠鳳玄，本尊就拿你毫無辦法，你們是魔，就受魔魂制約，別再天真做些小動作妄想蒙蔽本尊。」

  倒在地上的黑影瞬間萎縮成一團，「妄醉……知錯……」

  「還有你，如果再對那花心軟，那你也確實不配擁有神花。」

  鳳大低下頭顱，「阿大知錯。」

  「所幸他們仍在炎聿的魔魘里，這次不能再讓鳳玄活著出來，記住，沒有任何東西比本尊的火丹重要，只有本尊做到了天地同壽，你們才能擁有你們想要的東西。」

  三人跪地，同時出聲，「是，魔祖。」

  ……

  曼珠的軀體下沉。

  她周邊到處都是泥土的氣息，很黑，但是曼珠這次很安心，她小聲呼喚，「阿玄……」

  「珠兒，我在。」鳳玄的神識漂浮至曼珠身邊，他捧起她的手，自責又心疼地舔舐她掌中的血，一下又一下，手掌的傷口奇蹟般復原了。

  曼珠一直望著他，豆粒大的淚水晶瑩落下，鳳玄迫不及待含住她的淚，接著吻著她的臉龐，「別哭，別哭，對不起。」

  曼珠也貼上他的臉，委屈巴巴出聲，「我好想你……」

  鳳玄得神識變得深紅，他順著面頰吻住她的唇，加深手中的力道，狠狠扣住她，洶湧急迫地追逐曼珠口中的魚兒。

  曼珠整個人不自覺向後仰，腰間的力道很痛，但是曼珠也不由自主的抱住他的頭，任由他另一隻手在自己身上游弋。

  神壇旁的位置，迅速長出了一棵火紅的樹。

  曼珠沒有察覺到其他，她只覺得自己很熱，身體像是要被融化掉，彼岸芯珠湧向眼前的火球，交織為一體。

  漆黑的地下沒有日夜，曼珠被他托舉著，一顆心起起伏伏，感覺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

  鳳玄的瞳仁變得暗紅，他神識里浮現出鳳凰的圖騰，臉上妖紋像是要燒起來了一般，曼珠伸手摸向他的臉，手中的觸感逐漸實體化。

  他變成了鳳策軒的模樣，曼珠有些怔愣，接著神色動容，「阿玄，你……」

  鳳玄又繼續吻住她的唇，加重了力道，「珠兒，我想你，很想很想你……」

  曼珠的身心都淪陷其中，她整個人都變得溫熱起來，鳳玄的火丹也達到了某種平衡，曼珠心滿意足的笑了，她在黑暗中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地面上，火丹樹迅速壯大，若是花神寨的人能親眼所見，定會驚嘆萬分，此時的神樹比以往都粗壯了許多，枝繁葉茂，威風凜凜。

  炎聿將西漳和花神寨兩個魔魘合體，中間的花河消失了，西漳變成了漳村。

  在花神寨的空中，隨處可見「鳳玄」仍在斬殺「曼珠」，並且匯聚在神樹周邊的更多，似乎是為了刺激給神樹內的人看。

  可神樹內根本沒人注意外面的動靜，他倆膩歪著，耳鬢廝磨，繾綣旖旎，哪怕後來曼珠睡著了，鳳玄也用本體將她盤在懷裡，占有欲十足。

  魔魘沒有加速，但冬季已經過去了。

  花神寨的春日氣息漸濃，曼珠醒來了，覺得溫熱極了，周邊的氣息暖得她又想眯上眼睛，但眼前人已經察覺到她的動靜。

  鳳玄現在是鳳策軒的實體，他俯下身來，坐在幻化的床側，親了親曼珠攏動的眼睛，寵笑出聲，「夫人，可休息好了？」

  曼珠眯著眼嘴角卻不自主上揚，她緩緩睜眼，神樹內已經不再黑暗，這裡明亮空曠，甚至比她第一次入神樹內要寬廣許多。

  她看向側躺在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側身將他壓在身下，整個像沒骨頭一樣貼上去，「夫君真好。」

  她明白他為何選擇變成鳳策軒，娘親的神識必須是嫡長女……兜兜轉轉，曼珠還是和他圓房了，心中升起一股甜蜜。

  鳳玄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拍著曼珠，側身將人摟得更緊，「嗯？是珠兒真好，夫人確實可以入藥。」

  聽他又舊事重提，曼珠的臉瞬間漲紅起來，她撐起上半身，羞得要動嘴咬他！

  「哈哈哈哈哈……」

  二人又打鬧了好一會，曼珠才卸下力，又趴回他身上，「我們還在魔魘中嗎？」

  「嗯。」想到什麼，鳳玄斂下神色，「炎聿將我困在西漳時，幻化了很多個你，我殺了那些幻象，才能不斷聚集你的能量連接，喚醒同心結。他將此夢交織在了花神寨里，你若看了，可不許同我置氣。」

  曼珠挑眉，「怎麼會？夢境和現實，我還是分得清的。」

  鳳玄並未因為她的話而放下心，只淡淡回了句，「嗯。」

  曼珠躺在他的懷裡，又想起她的魔魘，「炎聿將我困在花神寨，那裡全是魔，阿大是魔，妄醉也是魔，他們都化身成旁人，但我知道是他們……」

  想到她當時一定很煎熬，鳳玄將她緊緊摟進懷中，小聲呢喃，「對不起，讓你遭受這些……」

  曼珠聽後笑了，搖搖頭，又不是他的錯，他卻總像虧待了她似的，曼珠回抱住鳳玄火熱的身軀，「沒事的，已經過去了。」

  鳳玄並未說話。

  曼珠擡起頭，「妄醉與你有契約之力，你現在還能感受到他嗎？為何我的神識感知不到他了？」

  鳳玄搖頭，「魔族應該用什麼手段壓制了他，他畢竟是魔，除非自斷魔根，否則他們有的是手段。」

  「自斷魔根……」那豈不是相當於讓他自殺？妄醉那個牆頭草，惜命得很，怪不得會助力炎聿。

  罷了，道不同，便不相為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