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2024-09-14 18:34:36
作者: 安然如歌
第61章
高橋夏希他們回來的時候, 我跟太宰老老實實跪坐在地上,等著挨訓。
結果他們只是很隨意地看了我們一眼,把買來的小吃丟給我們, 就各自回房換衣服去了。
我偷偷擡頭, 就跟太宰對上了視線。他也正悄咪咪看著。
我倆湊到一起:「竟然沒有生氣,好不像他們的風格。」「是不是在後面等著我們……」「不知道呀, 好可怕呀……」
對視了一眼後, 我跟太宰相互/點了點頭, 於是分頭行動。
當高橋夏希第三次轉頭看到一閃而過的黃色衣角時,高橋夏希閉了閉眼睛:「出來。」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高橋夏希用手扶了扶額:「別的就算了,上廁所的時候你要是敢偷看我, 你就完蛋了。」
我冒出一顆腦袋來:「不會的, 我會在門口等你!」
高橋夏希很是無語:「所以你們這兩個笨蛋,就是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來道歉嗎?但是很變態欸,是讓人很想打報警電話的那種程度。」
我大受打擊, 撲過去一個滑跪,抱住了高橋夏希的腿:「夏希——不要趕我走——我錯了啦——」
高橋夏希被迫往後退了一步:「哈,我只是說你變態, 沒有說趕你走吧……」
我擡起頭, 包著眼淚嗚嗚:「太宰那麼可愛, 我怎麼忍心拒絕可愛的太宰, 太宰只是說想吃蟹肉飯而已——」
高橋夏希:「……」
感覺腦門好癢, 要長#字了。
高橋夏希冷靜道:「雖然我並沒有生氣, 但是看到你這幅沒用的樣子, 也會手癢。突然開始同情松山了。」
我:「嗚嗚嗚——」
然後就被人拎著後衣領提溜起來。
松山結衣的臉放大在眼前, 我的嗚嗚立刻咽了回去, 乖巧地垂下腦袋, 等著聆聽松門的教導。
果不其然,松山結衣揪著我,還甩了兩下,對著高橋夏希說:「別理她,這傢伙自從跟太宰治在一起後,好的沒學會,撒潑耍賴扮可愛這些倒是都會了。」
「結衣——」
「閉嘴。」松山結衣非常熟練地讓我閉嘴,「剛剛福原還給我打電話,問他到底做錯了什麼會被太宰盯上,感覺自己要被殺掉了。」
我小聲辯解:「太宰明明超可愛的……我錯了!」
高橋夏希認真地說:「要不然把她丟出去吧,感覺好丟人。」
松山結衣:「我覺得可以,戀愛腦什麼的,救不了了。」
高橋夏希:「應該不會傳染吧?」
松山結衣:「哈怎麼可能,我的心跟殺魚的刀一樣冷(眼裡寒光一閃)。」
我:「……」
我:「松……松門永存?」
午飯之後,本來還晴朗的天突然暗沉下來,到四五點鐘,雨滴終於從雲層里落下,先是點滴,然後豆大,打在窗戶上噼啪作響。
天氣好像就是會影響到人的心情。
到吃晚飯的時候,大家都開始變得沉默,氣氛也有些低迷,就連松山結衣都嘆了口氣,然後就像傳染一樣,飯桌上的每個人都一個接一個嘆氣。
等到嘆完,再擡頭一對視,又突然笑出聲來,低沉的氛圍就這麼一掃而空。
高橋夏希一邊撐著臉,一邊拿著湯碗喝著:「既然下雨了,那晚上就找些有趣的事做吧。」
松山結衣:「同意。」
我:「好哇,所以我們做什麼?」
高橋夏希思考了一下:「枕頭大作戰?」
松山結衣看了看我們三個人:「三個人好少,總不能真把那兩個男生也喊上吧。」
高橋夏希覺得有道理:「女寢夜談會?」
我:「那個要晚上十一二點才有趣啦!」
高橋夏希:「……」
松山結衣:「……」
我:「……」
好,氣氛再次down了下去。
最後還是高橋夏希拍手站起來:「去突擊吧。他們晚上不是要搶漱椿的遊戲機嗎?」
松山結衣挑了下眉:「所以我們的任務是?」
我接住了:「遊戲機——保衛戰——」
但是現實是骨感的。
當我們三個人興沖衝來到隔壁,禮貌地敲了門進去,又興沖沖直奔名嘉真漱椿的房間時,並沒有想像中的你爭我搶的混亂戲碼,三個人圍著小桌子盤腿坐在地上,一人捧著一杯茶,看上去還頗為愜意。
「喲,你們來了。」太宰治舉起手,笑眯眯對我們打招呼。
福原和也在看到高橋夏希的時候視線突然一顫,然後臉噌的就紅了:「你……你們怎麼穿睡衣就來了……」也太不見外了吧!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其他兩個人,睡衣都是高橋夏希借給我們的,厚厚的珊瑚絨睡衣,感覺外穿都完全沒問題的那種,不明白為什麼福原同學反應這麼劇烈。
太宰治則是用手遮在嘴邊,對著另一邊的名嘉真漱椿說著大家都能聽到的悄悄話:「看你表哥,見到女生的睡衣都會臉紅,好~沒~用~小漱椿以後千萬不要這樣,會寡到世界終結哦。」
好沒用,寡到世界終結。兩箭穿心,直接把福原和也定在了地上。
名嘉真漱椿似有所懂地看向太宰治:「太宰哥哥,那你的女朋友是你自己追到的嗎?」
太宰治笑容僵硬了一下。
松山結衣站在太宰治的背後,猶如一座大山,陰影罩在了太宰治的身上:「他啊,當初可是連對視都不敢的人,表白這種事大概是做夢都夢不到的環節吧。」
太宰治連手帶腳挪到了旁邊,變成弱小無助地可憐小人,望向我,包著眼淚:「呦呦——」
我剛張了張嘴,松山結衣的目光就射了過來,我伸手在嘴邊拉上拉鏈,默默藏到高橋夏希的身後。
就連福原和也都躺在地上補刀:「太宰不僅不敢表白,還曾經在凌晨兩點給我們班男生群發消息……唔唔唔唔——」
剛剛還柔弱無助的太宰彈跳起來,像個小炮彈一樣,抱起手邊的抱枕,就蹦到了福原和也的身上,將枕頭捂在他臉上,然後還要一臉無辜地看向我們:「福原在說什麼,完全聽不懂誒。」
福原和也艱難地將臉扭出來:「我說——太宰他——唔唔唔唔——」
兩個人就這麼在地上扭打起來。
「閉嘴啊!」
「我不要!太宰唔唔唔唔唔——」
太宰捂嘴的枕頭被福原和也甩飛,砸到了松山結衣的頭上,松山結衣深吸了口氣,撿起枕頭沖了過去:「你們兩個——鬧夠了沒——」
我從名嘉真漱椿的床上也摸了一個枕頭,悄咪咪丟過去,嘴裡還說著:「別打啦別打啦。」
在枕頭飛過來的時候,又躲在高橋夏希的身後。
被迫用臉接了枕頭的高橋夏希微笑著伸手揪住我,帶著我一起加入了戰場。
之前被pass掉的枕頭大作戰,就這麼莫名其妙以這種方式開始了。就連名嘉真漱椿都參與了進來,並且仗著自己個頭小,年紀小,成了最後的勝者。
最慘的肯定是福原和也跟太宰兩個人。
鬧得最凶的時候,還有人來敲門問怎麼了,名嘉真漱椿打開門,一本正經地回答沒事後,等人剛走,門還沒來得及關,就被揪住重新拖回戰場。
我,高橋夏希還有松山結衣累癱在小沙發上,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你們連小孩子都打……」
太宰治乾脆直接躺在地上,也是有氣無力:「他仗著年紀小……搞偷襲……」
福原和也更是直接累出原畫,輕飄飄一張紙一樣落在地上,顫巍巍:「你們……都打我啊……」
名嘉真漱椿是唯一一個有力氣站起來的人,他站在我們中間,無辜地望著我們。
枕頭大作戰結束後,名嘉真漱椿讓人送來了熱茶和點心,休息了一會後,我們三個女生就先告辭了。
福原和也也困得不行了,他站起來壓到自己向來不茍言笑,跟小大人一樣的弟弟身上,伸手使勁揉了揉他的腦袋:「開心嗎漱椿?」
名嘉真漱椿也不躲,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看向哥哥,認真地點點頭,眼睛裡還忍不住亮著光。
福原和也笑了一下:「這就是朋友哦。你們可以做任何想做的、幼稚的、怎麼樣都好,總之是能讓你快樂的事情。這次回來爺爺說你在學校里不怎麼去交朋友,有些擔心你,所以是有什麼原因嗎?」
名嘉真漱椿垂了垂眼睫,但很快又看向自己的哥哥,他認真地說:「我大概知道應該要怎麼做了。謝謝哥哥。」
福原和也這次直接伸出兩隻手一起揉著他的腦袋:「哈跟哥哥也這麼客氣,那今年新年時候的壓歲錢分我一半啊——」
名嘉真漱椿這次拒絕地很乾脆:「這個不可以!搶小孩子壓歲錢也太羞恥了吧哥哥!但我下次可以在夏希姐姐面前多說兩句你的好話。」
直接正中准心的福原和也,臉一下就熟透了,結結巴巴:「什……什麼啊……」
名嘉真漱椿歪了下頭:「哥哥不是喜歡夏希姐姐嗎?」
福原和也一邊臉紅一邊震驚地看他:「為什麼你會知道——難道太宰你……」
躺在旁邊哈哈大笑的太宰正光明正大地嘲笑:「我可什麼都沒說啊——我跟你這種會搶小孩子壓歲錢的人可不同——」
名嘉真漱椿眨了眨眼睛:「因為哥哥你,國三暑假回來的時候說了夢話,在夢裡跟夏希姐姐求婚,但是好像是被拒絕了,因為最後哭著醒來的。」
福原和也:「……」
從腦袋裡翻出來這段回憶的福原和也:「……」
他試圖為自己辯解:「哪裡被拒絕了啊——」
還在震驚福原和也表白都不敢,卻敢做夢求婚的太宰立刻在旁邊:「啊咧,聽說夢跟現實都是反的誒……」
福原和也捏緊拳頭,滿臉堅毅:「是的,我被拒絕了,但是我相信現實里的我一定可以實現夢裡的我的遺願!」
太宰治以斜倒在地上的姿勢看著他,嘴角抽了一下:「……已經是遺願了嗎……好沒用啊福原。」
福原和也悲憤:「太宰!已經擁有甜甜愛情的你,能不能不要在說話了——」
太宰治:「嘻嘻。」
等到他們也從名嘉真漱椿的房間離開,外面仿佛無休止的雨也停了下來。
但到了深夜時分,竟然又下起了雪。
雪越下越大,已經在地面上鋪了一層銀白,而整個世界都寂靜無聲。
福原和也睡著後,太宰治才披著外套拉開了門走出去。
他緩步走在緣側上,穿過廊道,踩在石汀步上,腳下的積雪發出被擠壓的咯吱聲。
雪還在從天空中漫無目的地飄著,將整個茶庭都籠上一層皎潔的銀色。
有微弱的燭光在黑暗裡搖曳,像是黑夜中指路的燈,從茶庭中透出暖黃色。
茶室的拉門敞開著,茶爐的水在咕嚕咕嚕翻滾,穿著和服的小少年端坐在茶桌前,他的面前和對面都放置了一個茶盞。
太宰治披著外套,站在門口看著他舀水加入到茶爐中,桌上的燭燈為這一室帶來唯一的光源。
小少年的側臉在燭光下明明滅滅,他擡起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太宰治:「哥哥不進來嗎?」
太宰治看了他一會,才提步走進去,坐在了他的對面。
熱茶早就準備好了,像是早就知道在今夜會有一位意外的客人。
太宰治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笑著:「漱椿好厲害啊。」
名嘉真漱椿看著他,認真道:「我只是覺得太宰哥哥會來。你有問題想問我。」
太宰治支著臉好奇地看他:「是你的能力嗎?」
名嘉真漱椿沒有隱瞞:「是的。」
太宰治直白道:「預知?」
名嘉真漱椿搖搖頭:「名嘉真是世代承襲月照神社的神宮,但是實際上,只有繼承了能夠看到【運】能力的人才能成為下一任的宮司。」
太宰治微微皺眉:「繼承……」
名嘉真漱椿點頭:「我就是這一代擁有看到【運】能力的人。」
名嘉真漱椿垂眸:「其實說是【運】,也只是能夠感知到人們在某一時刻對某件事做出的選擇罷了。我可以隱約察覺到人們會做的決定,以及所做的決定會為他帶來好的或是壞的結果,這樣就可以用委婉的方式規勸對方來迴避一些不好的結局。只是無法準確得知發生在具體哪個時間或者哪件事,如果太早或者已經發生過,提示也毫無用處了。」
太宰治:「所以那些點心的用處就是這個嗎?但是沒有被無效化……」
名嘉真漱椿有些天真地眨了眨眼睛:「只是安定情緒而已。不過確實也有一些小小的作用。我用自己的能力做出來的點心,吃下去的人就會夢到一些好的事情,也有概率會夢到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至於不被無效化的原因,哥哥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有極少數的異能力也可以通過某種方式成為這個世界的真實存在,從而不被無效化。畢竟你的身上也有這種東西呀。我還記得,叫做——【一千零一夜】對不對?」
太宰治卻深深攏起眉,似乎是在思量,但很快他就笑了一下:「啊呀,哪怕是厲害的小漱椿也有看錯的時候,那明明是呦呦姐姐身上才有的哦。」
名嘉真漱椿又添了水在茶爐里,再擡頭那雙琉璃黑的瞳仁直直看著太宰治,燭火點亮了黑瞳深處,閃過一道弧光。
名嘉真漱椿望著他沒有說話。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你看到了什麼?」
名嘉真漱椿似乎在思索,好半晌才說:「不知道。」
太宰治突然笑了起來,像是在嘆息:「不知道是什麼啊……」
他將視線投向窗外,雪還在落,漆黑的夜卻有一輪殘缺的月亮。
他突然道:「今晚竟然有月亮。很幸運啊,竟然能在下雪天看到月亮。真是,多小的概率啊……」
太宰治感慨著,看向了名嘉真漱椿。
名嘉真漱椿隨著他一起望向窗外的月亮,一時不知道他是在說月亮,還是其他東西。
太宰治站起身,伸手揉了揉名嘉真漱椿的頭髮:「早點休息吧,睡太晚可是會長不高的。」
名嘉真漱椿看著太宰治披著外套,要走出茶室,叫住他:「哥哥。」
太宰治停在原地,微微側頭。
名嘉真漱椿斟酌著,慢慢開口:「哥哥,就算猜出了什麼,也什麼都不要做。什麼都不能做。將自己當成一粒渺小的塵沙,風會將你帶到終點的。一切都將有跡可循。」
名嘉真漱椿看著太宰治慢慢走過茶庭,消失在廊道,桌上的燭火終於被卷進室中的風撲滅。
名嘉真漱椿站起來,再次看向窗外高懸的明月。
「很高興再一次見到你。」
「神明會在今夜祝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