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體溫
2024-09-14 18:24:36
作者: 施以然
第57章 體溫
心臟如鼓鳴般狂震,宋知鈺一顆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了,他反覆吞咽兩次,沒有說話。
這些天蕭寒硯表現沒有任何異常,宋知鈺理所應當的以為他並不知情,所以沒有在意。
但看蕭寒硯的神情恐怕是在幾天前就知道了,一直隱忍不發。只是不知道是蘇霖告訴他的,還是他自己查到的。
兩相權衡之下,宋知鈺更偏向於是蕭寒硯自己查到了什麼。
「什麼時候知道的?」宋知鈺指尖微動,想要掙開他的手,但那隻大手卻扣住他的手腕,反手十指相扣,讓他掙扎不得。
蕭寒硯眸色微黯,自顧自的開口,「江南的確是個不錯的地方,早些年我陪啟靈帝南巡曾去過一次。落落準備去玩多久?」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宋知鈺猛的一抽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盞,滾燙的茶水賤在他手腕上。
聲音陡然增大,他又重複了一遍,雙眸如鷹隼般死死的盯著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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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寒硯的神情和以往並無什麼不同,輪廓清晰,眼眶深邃,黑色的眸子裡是掩飾不住的掌控欲。
宋知鈺在一瞬間有一些心驚,仿佛在蕭寒硯眼裡他是一隻可以掌控的小動物,而非一個活生生的。
大仇未報,他哪裡也不會去,當初說去江南也只是在試探蘇霖和蕭寒硯罷了。
蕭寒硯瞥見宋知鈺手背上的那幾滴茶漬,如玉的皮膚被燙得微微泛紅,他輕輕的將宋知鈺的手牽起,小心翼翼的擦乾淨上面的茶水。
「我一直找人盯著蘇霖,這些天他動作頻繁,一邊聯繫行商,一邊聯繫鏢行,還給江南的蘇家送了幾封信。
「你讓人截了信件?」宋知鈺手上動作放緩,不再掙扎。
「對。」
蘇霖沒有背叛他!
連日來鬱結於心中的怨氣散了不少,宋知鈺吐了一口濁氣,並未計較蕭寒硯截取信件一事。
蕭寒硯再次將人拉入懷中,嗓音冰冷,「所以我的落落打算去江南玩多久?」
宋知鈺深吸一口氣,「我沒打算去。」
「沒關係,江南是岳母的老家,落落想去隨時都可以去,只要別忘了回家的路就行。」蕭寒硯聲音溫沉,倒像是真的不在意一樣。
宋知鈺長睫輕顫,眼瞼下垂,「你就不怕我不回來了?」
「不會,我的落落說過要陪我一輩子,怎麼可能不回來?是不是?」蕭寒硯又問,「落落不會對我撒謊吧?」
「不會。」宋知鈺深吸一口氣。
「那就好,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只認你好。」
蕭寒硯輕擡頭,那雙黑沉沉的眸子裡泛著點點星光,裡面倒映著宋知鈺的面容。
宋知鈺反覆吞咽兩次,最終才緩緩點頭,「好。」
宋知鈺知道蕭寒硯對他的掌控欲是不正常的,但在蕭寒硯說出那幾句話之後,他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蕭寒硯心裡似乎一直惦記著這件事,擔心他什麼時候會離開,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確認,他不知道做什麼才能改變蕭寒硯的想法。
蕭寒硯薄唇輕其,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宋知鈺的脖頸處。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的落落,要是你離開我,那我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好。」
蕭寒硯不僅是這麼說的,也在這麼做,因此宋知鈺從沒懷疑過。
入冬的第一天,京城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這場雪比以往來得更早,也更大。
氣溫驟降,宋知鈺不出意外的病了,從起床就開始不停的咳。
蕭寒硯本想讓他在家裡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但不巧的是前兩日城裡的溝渠堵塞,味道傳出去老遠,這些天一直在修繕,他得去看看。
在外忙碌了一整天,宋知鈺病情加重,直到晚上才回府。
宋知鈺下馬車後從小桂子手裡接過手爐,「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公子,已經是戌時了,奴才讓人將晚膳熱一熱端上來。」小桂子立刻讓人上菜。
宋知鈺沒有進屋,站在廊橋上盯著天邊的圓月看了好一會兒。
也是這麼一個圓月,應州城的那場大火帶走了他所有的親人。
「公子,先進屋吧,外邊兒冷。」小桂子拿出一件狐皮大氅給宋知鈺披上,又在前面打了一個結。
過了好一會兒,宋知鈺才輕輕扭頭,「蕭寒硯呢?」
「主子還在宮裡,剛剛傳來消息說您回來了讓人進宮知會他一聲。」
宋知鈺微微點頭,又盯著那輪圓月看了好一會兒才進屋。
晚膳只用了一點,他就躺在上床迷迷糊糊睡著了。
以往月圓時宋知鈺總是會做一宿的噩夢,直到最近一年來這種情況才好了不少。
再次睜眼時,身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響。
蕭寒硯聲音急切又不失威嚴,「人怎麼樣了?」
「大人,下官開了幾幅治風寒的藥,只是……」
「有話直說。」蕭寒硯斜乜了他一眼,聲音冷冽。
太醫深吸一口氣,有些為難,「只是宋小侯爺心病未解,鬱結於心,不宜操勞,長此以往恐怕會拖垮身子。」
蕭寒硯心知太醫解決不了,擺擺手讓人下去了。
聽到聲音後,宋知鈺漸漸甦醒,他坐起身來靠在床背上。
「落落,你起身做什麼?」
蕭寒硯快速脫鞋上床,將人抱在了自己懷裡。
宋知鈺打著哈欠,含糊不清的開口,「只是風寒而已,我又沒殘廢,有什麼不能起身的。」
「別說胡話。」蕭寒硯長眉漸漸擰起,用被衾將宋知鈺嚴嚴實實的包裹起來了。
「你包粽子啊?」宋知鈺有些不滿。
蕭寒硯探了一下他額間的溫度,「燒得這麼厲害,都開始說胡話了。」
「沒發燒,是炭盆太近的緣故。」宋知鈺闔上雙眸,將頭抵在蕭寒硯的肩上,說話帶著濃重的鼻音,「你換個地方試試。」
蕭寒硯眉骨輕擡,當真掀開被子把手往裡面探。
那隻手到了他不該去的地方,宋知鈺瞳孔驟然縮緊,手腳並用將蕭寒硯給踹開了,「你做什麼?」
蕭寒硯一臉無辜,「試試你有沒有發燒。」
「你……有你這麼試的嗎?」
「你想讓我怎麼試?」
宋知鈺氣急敗壞,「你腦子也燒壞了?」
「差不多。」
宋知鈺憤憤不平,擺出自以為最兇狠的表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宋知鈺本就皮膚白皙如玉,發燒後臉頰和眼尾帶上了一抹紅,眼底一片漣漪,楚楚可憐的盯著他。蕭寒硯喉結滾動,反覆吞咽兩次,挪開目光將他敞開的衣領和被衾一起裹好。
不過一刻鐘,小桂子端了熬好的藥進屋。
蕭寒硯一勺一勺的吹涼了再餵到他嘴裡,宋知鈺嫌麻煩,想要自己拿藥碗。
「我自己喝。」
蕭寒硯避開了他的動作,「沒事,我樂意伺候你。」
宋知鈺:「……」
反覆吞咽兩次後,他才緩緩開口,「太苦了。」
「那喝一口藥再吃一口蜜餞就不苦了。」
蕭寒硯親了他一下,拿了一塊蜜餞,像是哄小孩子一樣讓他吃了蜜餞。
折騰了好一會兒,一碗藥才算是喝完了。
蕭寒硯起身,宋知鈺立刻抓住他的衣袖,「你去哪兒?」
蕭寒硯反手握住他的手,隨手把藥碗放在了地上,「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兒陪你。」
宋知鈺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你把碗放桌上的。」
「不用,一會兒小桂子會來收拾。」蕭寒硯脫了外衣,翻身上床,雙手捧著宋知鈺的臉頰重重的親了一下。
宋知鈺內心瞬間警鈴大作,立刻用手肘抵著他。
「怎麼了?」蕭寒硯蹙眉,並未有絲毫後退的打算。
「我得了風寒,會傳染,你離我遠點。」宋知鈺思忖片刻,直言道,「你去睡軟榻。」
在床上讓蕭寒硯離他遠一點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倒不如直接讓蕭寒硯去睡軟榻,從一開始就避免傳染的可能。
「我當是什麼呢?原來就為了這個。」蕭寒硯又強行親了他一下,「要傳染早就傳染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蕭寒硯……唔……你離我遠點……唔……」
一刻鐘後。
宋知鈺屈膝頂了一下,「嗯?怎麼不親了?」
蕭寒硯笑了兩聲,在他額前落下一吻,「好好休息。」
「睡了兩個多時辰了,睡不著,你幫我把桌上的書拿給我。」
「《九州輿圖志》?怎麼還在看這個?」蕭寒硯隨手翻了兩下,發現這並不是他搜集的那一本書,而是宋知鈺臨摹的,有些地方的地形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宋知鈺看出他心中所想,解釋道,「這本書是百年以前的了,現在有些地方的地形發生了變化,比如衛河水患決堤導致改道了,所以我修改了一下。」
於行人來講這些細微的變化不會影響什麼,但在作戰途中,每一點誤差都可能導致戰爭失敗,因而宋知鈺對這本書極其看重,若是有朝一日能用在戰場上,一定能發揮很大的作用。
「是我疏忽了,明日我就找人修訂,一定將最新的給你。」蕭寒硯笑道。
「好。」宋知鈺點頭。
門被輕扣了兩聲,小桂子進屋,「主子,林侍衛回來了,恐有要事相商。」
「讓他等著。」蕭寒硯淡淡道。
「是。」小桂子拿著地上的碗退出去了。
宋知鈺打了個哈欠,腳掌抵著蕭寒硯胸前,一點一點將他推開。
「快去。」
下一秒他的腳突然被抓住,蕭寒硯驚訝道,「你的腳怎麼這麼涼?我再去點兩個炭盆。」
「不用,我都要悶死了。」
只要一進入冬天,宋知鈺的腳就暖和不起來。蕭寒硯一雙大手將他的雙腳捂住,許是覺得沒效果,又直接掀開裡衣,將他的腳置於腹部。
無論是天氣有多寒冷,蕭寒硯都像是一個火爐一趟,因此宋知鈺喜歡抱著他睡覺。
體溫漸漸回升,宋知鈺又用腳抵著他,「快去。」
小桂子很有眼力見,若不是真有什麼急事,斷不會在這個時候讓蕭寒硯去書房。
蕭寒硯替他蓋好被子,又在他腳邊放了一個暖爐,「等我。」
「不要,我困了。」宋知鈺應景的打了個哈欠
蕭寒硯又親了一下,「那你先休息。」
宋知鈺揮揮手,轉身閉眼休息了。
書房。
林侍衛拱手,「主子,二皇子今日在城郊遇刺,腹部中了一箭,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短時間內恐怕是上不了朝了。」
這段時間裡,諸位皇子接二連三的出事,尤其是有望儲位之爭的二皇子,收到的明槍暗箭更是不計其數。
就連六皇子也因為一場意外落入了滿是淤泥的荷花池,好在嬤嬤看得緊,才沒有出事。
御林軍和御前侍衛都有沈問的人,他直接調了一批人去保護七皇子,現如今也就只有尚未滿周歲的七皇子沒有出事。
「沈問呢?還在按兵不動嗎?」蕭寒硯眉骨輕擡。
這段時間幾位皇子都想要拉攏沈問,給出的條件無非就是什麼加官晉爵,讓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但沈問已經位極人臣了,手中的權勢甚至比幾位皇子都大,他又怎麼會甘心一人之下?
若不是因為他坐上那個名不正言不順,需要費一番功夫,恐怕他自己都會去爭上一爭。
現在幾位皇子相必已經是知道沈問的打算了,這時候還在內鬥,就是單純的蠢!
「今日沈問派人去了幽州、梨城,屬下本以為他們是衝著幾位將軍去的,但盛將軍和李將軍都痛恨沈家人,定然不可能與沈問同流合污,因此屬下斗膽猜測,沈問的信送給了當地知府,想要阻止盛將軍和李將軍的大軍回京。」
現在大楚內憂外患,李將軍回京救駕的可能性很小,沈問此舉恐怕就是防著盛雨航的。
自古以來皇上駕崩嬪妃殉葬的事情就不少,啟靈帝之後七個兒子,嬪妃也不多,若他真出事了,盛雨霽一定會在殉葬的行列。
盛雨霽武功高強,有勇有謀,能夠以女子之身擊退胡人,拿下胡人大皇子首及,試問有哪個皇子不忌憚?敢讓她在宮裡安安穩穩的坐著太妃的位置?
若是知道了盛雨航的異動,恐怕等不急啟靈帝駕崩,她就得死在皇宮內。
蕭寒硯皺眉,「保護好盛將軍。」
林侍衛垂首,「大人,盛將軍畢竟貴為皇上的嬪妃,我等只是侍衛,接近不得。宮中的內侍都不會武,恐怕能力有限,但必定會竭盡全力護盛大將軍周全。」
「還有……」林侍衛頷首,「宋小侯爺聯繫了朝中幾位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