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江南
2024-09-14 18:24:32
作者: 施以然
第56章 江南
指腹輕撚了兩下,過了良久蕭寒硯才哂笑兩聲,重複了幾遍這幾個地名。
既然宋知鈺敢明目張胆的送信鴿,那就是不怕他查。
蕭寒硯暗中截過兩隻信鴿,但上面的紙條並無任何字跡,應該是要用什麼特殊的方式才能讓紙條上的字顯現出來。
小桂子看了一眼窗外,壓低聲音,「主子,這隻鴿子往城西區了。」
「城西?」蕭寒硯輕擡頭,往那隻白鴿消失的地方望了一眼。
如今周徹安已經搬離城西,這隻鴿子還能是去找誰?
蕭寒硯眸色微沉,「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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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桂子連番點頭,忙不疊地退下去了。
……
遭遇刺殺後啟靈帝的命被方太醫用蠱蟲給保住了,但人卻是始終沒有醒過來。即使是醒過來了也生命垂危,沒有精力再處理朝政了。
朝堂之上風起雲湧,各個皇子動作明顯,幾乎將「我要皇位」這四個字寫臉上了,不少保持中立的大臣見保皇黨大勢已去也明里暗裡的開始站隊。
這些天來蕭府送禮的人一撥接著一撥,不管送來的是什麼東西,小桂子都照單全收,但只要對方有事相求,就開始三推四阻了。
這些皇子表面上想要拉攏蕭寒硯,擺出一副恭謙的姿態來,但實則他們要是坐上了皇位,恨不得將蕭寒硯除之而後快。
這樣一來可以解決朝政把持在宦官手裡的難題,二來則是可以樹立威信,向天下告知自己是一個一心為民的好皇上。
這幾天蕭寒硯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在府中待著的時間不多。但宋知鈺身邊沒有出現陌生的人看著,因此他猜測蘇霖應當是沒有向蕭寒硯告密。
既如此,他也就不必懷疑蘇霖了,讓人去回了蘇霖不去江南。
傍晚時分,阿墨傳來噩耗——盛柒帶著一萬盛家軍走了!
「怎麼走的?」宋知鈺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了。
這一萬人無論是去哪兒都是一個極其顯眼的目標,若是被人察覺到,難免會順藤摸瓜找到盛家和他的身上來。
有蕭寒硯在他可以撇清關係,但宮裡的盛雨霽可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女扮男裝進軍營的事情本就引起啟靈帝和助威大臣不滿,若是再出了這事,豈不是直接將她架在火上烤了!
阿墨頷首解釋,「盛將軍聯繫了一位行商,一點點將人分批帶走了,每次都只有幾十上百人被轉移。屬下無能,沒有發覺異常。」
「去哪兒了?」宋知鈺心驚。
阿墨搖頭,「屬下不知。」
現如今盛雨霽被困在宮裡處境不好,幾乎沒有可能和宮外聯絡,若是盛柒的目的是為了救她,恐怕不會將人帶走,單憑那幾萬裁撤的盛家軍根本沒有衝進皇宮救人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眼皮子突突跳了兩下,宋知鈺一顆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了,「盛雨航在哪兒?可有異動?」
「盛將軍在連城,最近沒有什麼消息傳出。」
啟靈帝遇刺,幾位年長的皇子監國,朝廷內大家爭得死去活來,這時候無人有精力去確定盛雨航是否真的在連城。
宋知鈺沉了兩口氣,「快馬加鞭跟上盛柒,一定要攔住他。如果確定盛雨航不在連城,立刻讓人給他押送回去!」
宋家軍里有探子,盛家軍里也一定會有。
無詔入京是死罪!
盛雨霽淪落至如今的慘狀,宋知鈺覺得其中有他的緣由。既然答應了盛雨霽要護著盛雨航,他就一定會做到。
「是。」阿墨應下,快速出去了。
盛雨霽的事猶如一根刺一樣扎在了宋知鈺的心裡,即使這根刺拔出來了傷口也會流濃腐爛。
如若盛雨航也出了事,他當真是再無顏面對盛家人了。
好在如今朝局不穩,沒人將注意力集中在盛雨航身上。想來他和盛柒也是想鑽這個空子,將盛雨霽給救出來。
宋知鈺自知自己的這些小動作瞞不過蕭寒硯,因此他沒打算隱瞞。
思忖良久,他還是放心不下,想著聯繫一下盛雨霽,若是能讓她修書一封送到盛柒和盛雨航手裡,說不定他們能聽勸一些。
這件事交給小桂子去辦了,宋知鈺沒有插手。
「公子不必憂心,如今朝堂上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大家都想拉攏盛家,沒人會在此時對盛大將軍動手。」小桂子安慰道。
話雖如此說,但宋知鈺還是免不了有些擔心。
恨只恨宋家離京太久,他在朝堂上沒有人脈,說不上話。
凡是被啟靈帝重用的將軍,在朝堂上都無甚人脈,即使是有親戚在朝為官也只能做一些沒有實權的官職。
鴉羽似的睫毛輕顫了兩下,宋知鈺突然驚覺,「周徹安呢?」
「這……」
「有什麼不能說的?」宋知鈺斜乜了他一眼。
小桂子立刻搖頭,「這些天有好幾位皇子暗中向周大人拋去了橄欖枝,但他……似乎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所以暫時沒有什麼動作。」
這個病來得還真是時候,恰好在幾位皇子鬥起來的時候。
周徹安雖然無權無勢,但腦子夠聰明,不然也不會僅僅見了一兩面就能推斷出盛雨霽女子的身份。
上位者都想招攬這種聰明人為自己所用,即使不能為自己所用,那也斷不能讓其落到旁人手裡。
啟靈帝到底能不能醒過來還是個未知數,宋知鈺的計劃只能暫時擱置。
宋知鈺這兩日讓人觀察了一下方言澈的情況,在刺殺啟靈帝之後他除了精神恍惚幾日請假之外沒有任何異常,倒像是真的覺得是自己醉酒導致的。
直至晚上,蕭寒硯才從宮裡回來,神情並不好看。
宋知鈺忙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沒有,剛應付完幾位皇子。」蕭寒硯搖頭,在他臉上輕輕捏了幾下。
宋知鈺嗤笑一聲,「怎麼?拉攏你不成開始試探你有沒有站隊其他皇子了?」
「差不多吧。」蕭寒硯在圈椅上坐下,「幾位皇子爭得你死我活,甚至還有人不怕死去找了沈問。」
當朝七皇子雖然還未滿周歲,但歸根結底身上流著的是沈家的血,沈家怎麼可能會站隊其他皇子。
來日若登基的人是七皇子,整個朝堂之上,不就是沈問說了算?
挾天子以令諸侯不比混個從龍之功更有權勢?
啟靈帝有七位皇子,其中成年皇子就有四位。
先皇后所生的大皇子即是最年長的,又占了一個嫡出的身份,但他母族衰落,背後無人支持,本身性子軟弱,這些天京中有太多不利於他的流言傳出,導致他在民間的風評也不好。
二皇子的生母是貴妃,母族身份顯赫,是最有望坐上那個位置的人,但他本身無能,貪圖享樂,走的路都是有人鋪好的。
三皇子身份不顯赫,母族沒什麼勢力,但他自己也無心皇位,成年開府後就找藉口遊歷山河去了,直到啟靈帝出事才回來,因此沒人將他視作眼中釘。
剛成年不久的四皇子倒是有心想要去爭上一爭,但他母妃是南疆進獻的美人,帶有外族血統。為防止番邦鬧事,大楚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所有皇上不得帶有異族血統。
五皇子早夭,六皇子不足十歲,生母只是一位宮人,於他而言能安穩度日就不錯了,自然沒有爭奪權勢的心思。
七皇子雖然尚不足周歲,但他畢竟是沈問的外孫,是最有可能坐上那個位置的人,因此擁護者眾多。
各個派系明爭暗鬥,朝堂上時常爭吵得不可開交,往往都要各自讓出一些利益才能換取想要的東西,但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竟然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若是啟靈帝知道他還沒死幾個兒子就盯上了他的皇位,恐怕要氣得吐血。
「皇上呢?死了嗎?」宋知鈺聲音很輕,語氣淡淡的。
「還沒有,那條命暫時算是保住了,但方太醫也不確定到底能不能醒。」蕭寒硯知無不答,「朝中已經有人在提議立太子監國了。」
先是立太子,等到啟靈帝駕崩或者是長時間醒不過來,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登基了,屆時啟靈帝即使是醒過來,也已經是太上皇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若是啟靈帝當真醒不過來,這些事情的確要早做打算。
宋知鈺眉骨輕擡,「哦?誰提出來的?他想要立誰?」
「葉淮,他提議大皇子登基。」蕭寒硯眉心微擰,眼瞼下垂。
「葉淮?他不是方言澈的岳丈嗎?」宋知鈺深吸一口氣。
方慎行所以選擇和葉家聯姻,是因為葉家和他一樣是堅定不移的保皇黨,他們在派系上不會處在對立面。
現在葉淮突然站隊大皇子,不知道是被方家和盛家如今的情形所逼迫的,還是因為一早就站隊大皇子了,只是沒有表露出來。
無論是哪種,葉淮此舉都擺了方家一遭,將方家也推到了大皇子那邊。
葉淮是方言澈的岳丈,即使他再堅定自己不站隊,也不會有人相信。
「大皇子沒有鐵血手腕,怎麼能坐穩皇位?」宋知鈺無奈搖頭。
在這場鬥爭中,大皇子是第一個犧牲品,目前已經初顯端倪。
蕭寒硯輕呷一口茶,「你覺得誰可以坐穩皇位?」
內心將幾個皇子盤算了一下,宋知鈺覺得誰都不行,即使是宗親里也挑不出一個合適的人選。
「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宋知鈺搖頭避開了這個話題。
蕭寒硯不依不饒,「要是你可以決定呢。」
「如今的朝局就是一個爛攤子,這個人得有鐵血手腕整頓朝中的黨派之爭,改變朝中重文輕武的現狀,想法子充盈國庫徵兵,讓軍餉和賑災糧都能發下去。還得安撫老臣,讓他們鞏固朝局,也不至於讓他們寒心。」
「這樣的人,我找不到。」
這些只是面上存在的問題,實則還得提防胡人和韃子捲土重來,再次發動戰爭,防止朝中又出現宦官和外戚專權的現象。
宋知鈺覺得只有方慎行可以做到,若是有他輔佐新帝,保不齊還真能開創一個太平盛世。
可惜世界上再無第二個方慎行。
沈問也是一個聰明人,文武雙全,可惜他的眼裡只有沈家,並無大楚。
「或許會有。」蕭寒硯唇角微掀,聲音低緩。
宋知鈺輕輕一笑,「可能吧。不聊這個了,說得我頭疼。」
沈問的處世之道他也得學著一些,坐收漁翁之利的收益可比自己以身入局大多了。
「那我們聊聊別的。」蕭寒硯拉著宋知鈺的手腕,輕輕一拽就將人拉進了自己懷裡。
宋知鈺打了個哈欠,「聊什麼?」
「那就聊聊……落落什麼時候去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