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撒嬌

2024-09-14 18:24:06 作者: 施以然

  第39章 撒嬌

  不過片刻,小桂子急匆匆進來說盛雨霽來了。

  宋知鈺百思不得其解,「來就來了,你這麼慌做什麼?」

  

  早在幾天前盛雨霽就約蕭寒硯見面了,但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沒見,現在有急事找上門來也無可厚非。

  「但……盛大將軍來的時候被門房攔了一下,他說有要事今天一定要見到大人,就直接闖進來了,在門口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小桂子戰戰兢兢的解釋。

  先前盛雨霽和蕭寒硯約見面都是瞞著其他人的,現在盛雨霽突然找上門來,勢必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蕭寒硯絲毫不慌,起身前甚至替宋知鈺掖好了被子。

  宋知鈺眉心輕跳了兩下,問道,「你知道他為什麼來?」

  「大概知道。」

  蕭寒硯似乎不太想說,只是含糊不清的解釋了一句。

  「好好休息,我一會兒回來。」

  能讓盛雨霽不顧啟靈帝的猜忌找上門來,必定不是什么小事,看蕭寒硯的態度似乎知道這件事,但並不打算出手相助。

  猶豫良久,宋知鈺最終還是起床了。

  剛下床的那一瞬間他仿佛一腳踩在了棉花上,整個人險些往前栽下去,好在及時扶住了床欄。

  手背被磕出一道紅痕,他已無暇顧及那麼多了。

  還未到花廳,就聽到了盛雨霽的聲音。

  不同於以往氣勢十足,今日他的聲音平添了幾分悲涼和懼意。

  「這兩日沈問在朝堂之上的動作頗大,勢必要將方慎行置於死地,啟靈帝捨不得私庫里的那點銀子,見死不救。」

  「方慎行又有什麼錯?他只是想救救邊境那些因為戰爭流離失所的百姓,難不成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淪為和應州那些人一樣的下場?」

  「你明明可以救他,為什麼不救?」

  蕭寒硯沒有說話,右手食指和拇指輕撚了一下,垂下眼瞼。

  這是他思考時最常見的動作,證明他還在猶豫。

  宋知鈺正思考著要不要出去,猝不及防和盛雨霽對視了個正著。

  盛雨霽好似抓到了救兵一樣,三兩步到了他面前。

  「救救方慎行。」

  輕咬了一下舌尖,宋知鈺更為清醒了一些,他斟酌著用詞,「我救不了。」

  「你讓蕭寒硯救他。」

  宋知鈺的反應稍顯緩慢,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盛雨霽為什麼要讓他去求蕭寒硯。

  但盛雨霽眼角噙著一滴淚,讓他稍有動容。

  「世人皆知方慎行品行端正,為民請命,和昔日的宋大將軍齊名,我大楚武有宋將軍,文有方大人,這才讓那些番邦小國有所忌憚。你忍心眼睜睜的看著他步入宋大將軍的後塵?」

  心尖輕輕顫動了一下,宋知鈺喉嚨泛澀,他沒有回答,而是第一時間看向了蕭寒硯。

  救與不救,都不是他能做主的。

  蕭寒硯的眸子暗下去,對著盛雨霽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仁慈,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

  宋知鈺啞然,唇瓣囁嚅兩下,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今日之方家、盛家,亦如昨日之宋家。

  啟靈帝勢微,保皇黨的勢力快要被蠶食殆盡,只得報團取暖。但當那把火真正燒起來時,無人能置身事外。

  盛雨霽嗓音沙啞,「事到如今我們還有別的選擇?」

  「你就當看在……」盛雨霽看了宋知鈺一眼,壓低了聲音,「救他一次。」

  蕭寒硯依舊沒有答應,「救得了他一次,還救得了他第二次?想要保全方家,他必須死。」

  人一旦有了軟肋,就不再堅不可摧。

  方慎行提出的各項政策皆有利於百姓,單是賑災糧直達受災地區這一項政策就損害了朝堂上無數人的利益,也難怪人人對他都想除之而後快。

  他在百姓之中影響力巨大,有功高震主的嫌疑,這是上位者最忌憚的東西。啟靈帝明面上是被逼得不得不處置他,但難說如今的局面沒有他按中國推動。

  啟靈帝不會逼死方慎行,但只要拿捏住了方家人,方慎行自然會找一個體面且不連累啟靈帝名聲的死法。

  宋知鈺鴉羽似的睫毛輕扇了兩下,聲音低緩,「至少……至少讓他好好和家人告個別。」

  蕭寒硯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行。」

  這樣也好,至少方慎行在臨死前能回家主持大局,向方家的子孫交代家族幾句,不至於讓人兩眼抹黑,失去主心骨就不知所措了。

  宋知鈺輕眨了一下眼,又問盛雨霽什麼時候回北方去。

  盛雨霽面容憔悴,「要是能回去就好了。」

  寒暄幾句之後,盛雨霽還急著進宮,匆匆離開了。

  剛出花廳沒幾步,突然撞上了拐角一步履匆忙的書生打扮的人。

  那人先是一愣,而後立刻拱手行禮,「見過盛大人。」

  盛雨霽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語氣驚疑,「你是蕭寒硯的人?」

  「在下周徹安,城西指揮司副指揮使。」周徹安彎腰拱手。

  「副指揮使?」盛雨霽喃喃,又恍然大悟,「來找宋小侯爺?」

  宋知鈺頷首,「是。」

  盛雨霽微不可察的鬆了一口氣,盯著他看了片刻,隨後擡腳離開了。

  周徹安直起腰來,盯著那個逐漸遠去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目光晦暗不明,眼裡泛起一道微光。

  「周大人?」

  周徹安如夢初醒,立刻收回目光,匆匆行了一禮,笑道,「公公,聽說忠義侯已經醒了?」

  小桂子點頭,「人是醒了不錯,但你來得不巧,公子和主子已經歇下了。」

  「太醫怎麼說?可有好轉?」周徹安又問。

  「周大人放心好了,咱們府上什麼沒有,定不會讓宋公子受半點委屈。」小桂子看了看天色,「時候已經不早了,周大人也快些回吧,過兩日宋知公子便會去衙門。」

  周徹安知道他今日是進不去了,拱手道聲謝,而後退出去了。

  ……

  宋知鈺知道周徹安被小桂子勸走了,也沒有仔細詢問。

  要是有什麼要緊事周徹安不會這麼輕易離開,要是沒有什麼要緊事可以明天去了衙門再問。

  對於宋知鈺堅持要去衙門這件事,蕭寒硯略有不滿。

  「那個破衙門是沒你不行了?都這樣了還得去?」

  宋知鈺癟嘴,「好端端的別咒我,謝淵奉命調查案,我得去幫忙。」

  因為這起案子,謝淵少不得在大理寺和衙門兩地來回奔波,他得去打探調查情況,總不能真讓人往蕭寒硯身上潑髒水。

  「你能幫上什麼忙?就算你真查出點什麼,他能信?」蕭寒硯睨了他一眼,表情難看到了極點。

  宋知鈺倒是無所謂他信不信,「管他的,我自己清楚就行了。」

  「去吧去吧,等你把身體累垮了,就哪兒也別去了,乖乖在床上給我躺著。」蕭寒硯冷哼一聲。

  宋知鈺打了個哈欠,趴在了蕭寒硯的臂彎里,隨口應和道,「嗯嗯,正好給你暖床。」

  「到底是你給我暖床還是我給你暖?」蕭寒硯沒好氣的說著,把手掌墊在了他的下巴處,防止鉻著骨頭不舒服。

  宋知鈺畏寒,睡覺時在床上躺幾個時辰身子都暖和不起來,手腳冰涼。

  後來蕭寒硯就先把被窩睡熱了再讓他躺進去,還把他的雙腳併攏放在腿間捂熱。

  久而久之宋知鈺就習慣了,睡覺時夢魘的情況都少了很多。

  宋知鈺撲在了蕭寒硯懷裡懶得動彈,「不想走了,抱我回去。」

  「明天我再抱你去衙門怎麼樣?」蕭寒硯雖然嘴上抱怨,但還是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宋知鈺突發奇想,「要不你給我做一個輪椅?省力,也省得你抱我了。」

  「閉嘴。」蕭寒硯瞬間變了臉色。

  宋知鈺垂下眼瞼,縮在蕭寒硯懷裡蹭了蹭,歇了開玩笑的心思。

  剛去應州開始操練時,宋知鈺因為太累了經常把這些話掛在嘴邊。

  但每每這個時候他娘就拿著一根藤條作勢要打他的嘴,讓他避讖。

  坐在床上,雙腿的酸軟疼痛才稍微好了一些,宋知鈺垂眸,久久沒有動彈。

  「不舒服?」蕭寒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伸手在他額間試探溫度。

  宋知鈺搖頭,「沒有,方慎行會死嗎?」

  「不知道。」蕭寒硯眸光微閃,「上床休息。」

  宋知鈺反應稍顯遲緩,在蕭寒硯提醒兩遍之後,這才慢吞吞的上了床。

  他的動作極其緩慢,幅度也很小。

  「真沒有不舒服?要不要叫太醫?」蕭寒寒眉心微擰。

  宋知鈺搖頭,再次拒絕了,熟練的往旁邊一滾,縮進了蕭寒硯的懷裡。

  ……

  翌日,宋知鈺到衙門時已經快到晌午了,周徹安急忙過來說方慎行來了。

  宋知鈺微微一愣,「方慎行?來找我?」

  「是,他……看起來有些不太對勁。」周徹安壓低聲音,斟酌著用詞。

  宋知鈺仔細思考了一會兒,猜測方慎行應當是為了他說服蕭寒硯救人的事情而來。

  今日的方慎行和往日相比大相逕庭,仿佛被抽乾了精氣神,和遲暮之年的老人沒有任何區別。

  甚至他還帶著傷,頭上潦草的包裹著一塊紗布,上面血跡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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