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水壺

2024-09-14 18:23:52 作者: 施以然

  第30章 水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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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多久了?」宋知鈺眉頭微擰。

  他們此番大張旗鼓的前來,沒有遮掩,想必山匪已經知曉了。山中地形複雜,要是山匪分散躲在山洞、密林之中,無疑會加大搜尋難度,還可能導致更多人受傷。

  蕭寒硯思忖片刻,「小半個時辰了,都是一些老手,你且放心。」

  既如此,那派出去的應該是蕭寒硯自己的人,而非宋家軍。

  山中有密林、幽谷、山洞、沼澤,這些地方皆容易生事端。

  密林最好藏人,易出其不意;幽谷狹窄,火攻易取勝;山洞雖隱秘,但容易被瓮中捉鼈;沼澤地太過顯眼,蕭寒硯不可能會被引過去。

  宋知鈺若是沈問,會將動手的地點選在密林或是幽谷。

  但這麼簡單的道理,沈問會覺得蕭寒硯想不到?

  蕭寒硯斂眸,「依落落之見,在哪裡動手最好?」

  宋知鈺隨手在輿圖上畫了一個圈,「這裡?」

  「為什麼?」

  「山匪在人數武力上都不占優勢,唯一的優勢就是對地形還算熟悉。密林小路狹窄,僅能容納兩人通過,在這裡動手可以將大部隊分割成小隊,逐個擊破。且附近多山巒,多山洞,山匪可以騷擾我們之後離開,如此反覆。待我們士氣不在之時,方能脫身。」

  蕭寒硯從身後環住宋知鈺的腰,將頭枕在他的肩上,低聲呢喃,「落落真是好計謀。」

  宋知鈺呼吸一凝,掙了一下沒有掙開,也就由著他抱了。

  視線再次落在輿圖之上,只是宋知鈺看的不再是那片密林,而是另一處。

  外頭的小兵送了一壺熱水進來。蕭寒硯拿出茶杯倒了兩杯,一杯放在了宋知鈺桌前,一杯準備自己喝。

  「不要喝!」宋知鈺突然低聲呵斥了一句。

  蕭寒硯手上動作微頓,狐疑的看了宋知鈺一眼,放下了茶杯。

  心跳如鼓鳴般在胸腔里狂震,懷裡的那包藥變得燙人,好似要把他的胸膛燒穿。

  「怎麼了?」

  宋知鈺深吸兩口氣穩定心神,將自己的水囊遞了過去,「喝這個。」

  蕭寒硯不疑有他,接過水袋就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口。

  宋知鈺神色恢復,「這水是附近的溪水吧?溪水是從山上流下來的,保不齊被人下了什麼東西,還是喝自己的比較好。」

  「嗯,還是落落思慮周全。」蕭寒硯唇角微掀,但笑意卻是不達眼底,眸色幽深的盯了宋知鈺一會兒。

  宋知鈺被他盯得頭皮發麻。

  「時辰還早,我們先好好休息一會兒。」

  蕭寒硯拉過宋知鈺的手腕準備往床上去,宋知鈺猶豫片刻後試圖掙開,但禁錮在腕間的手卻是越收越緊。

  他輕嘆了一口氣,「你去吧,我去外面透透氣。」

  營帳內一片死寂。

  涼風偶爾吹入,攪亂沉悶的空氣。

  兩廂對峙,最終還是蕭寒硯率先敗下陣來,他鬆開了手,只丟下一句,「早點回來。」

  宋知鈺鬆了一口氣,大步出了營帳。

  士兵們安營紮寨,生火做飯,看來是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宋知鈺找人問了一下周徹安的位置,順著小兵的指路過去,不曾想卻是越走越偏。眼看著快要走出紮營的地方進入山里了,他及時停住了腳步。

  「阿墨——」宋知鈺叫了一聲。

  窸窣的腳步聲響起,暗處走出來的人卻不是阿墨。

  來人穿著三文甲,普通士兵的裝扮。身材矮小,皮膚黝黑,扔在訓練營里都不一定能認得出來。

  但他下盤很穩,腳步極輕,想來功夫應該不錯。

  這樣的人,不會只是軍營里的一個小兵。

  「藥下了嗎?」

  一句話便坐實了他的身份。

  宋知鈺頷首,作出一副怯弱的模樣來,「下……下了,但他沒喝多少,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大人的計劃。」

  來人瞥了他一眼,「這不是你該打探的。」

  「明白,我只是擔心計劃失敗。」宋知鈺看了一眼四周,又壓低了聲音,「我聽說蕭寒硯暗中派了人去見山匪。」

  「區區山匪,不足為據。」

  看來沈問不是想借山匪的手來殺蕭寒硯,那除了沈家培養的死士,再無人選了。

  死士都是不要命的殺人傀儡,一旦出動絕對會拼盡全力刺殺蕭寒硯。

  他們從小就受到了最嚴苛的訓練,即使是在最惡劣的環境下也能應對自如。如此一來,山洞、樹上、陷阱里,都有可能成為他們的藏身之地。

  按照宋知鈺先前的推斷,沈問的想法應當是和他一致的,會把動手的地點定在幽谷里,前後夾擊,萬不得已還能用火攻,無疑又是多了一層保障。

  但沈問動用了死士,是想一次成功,說不定不止會在一個地方埋伏。

  「你聰明些,趁其不備,殺之。」男子聲音冷冽。

  宋知鈺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寒戰,「我武功不好,恐怕……難以成功。」

  「蕭寒硯武功高強,即使是天羅地網也不一定能困住他,但必定會讓他分神,你到時候動手就容易多了。」

  「是。」宋知鈺點頭應下,又摸了一下腰間的彎刀。

  自從去衙門當值以後,這把彎刀他就從未離手過。

  軍中尚且不知有多少沈問的眼線,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希望蕭寒硯身邊的人能動手攔上一二。

  「想想慘死的十萬宋家軍,你爹娘和哥哥們,還有那些枉死的無辜百姓。只有你能為他們報仇。」男人眸色幽深,冷冷的看著宋知鈺。

  宋知鈺深吸了一口氣,「是。」

  「去吧,周徹安在等你平安回來。」

  宋知鈺又是心頭一震,渾渾噩噩的回到了營帳里。

  蕭寒硯正躺在床上休息,手裡還拿著一本書。

  宋知鈺死死的盯著桌上的水壺,喘氣重了兩分。

  「怎麼了?出去一趟怎麼回來就心不在焉的了?」蕭寒硯問。

  「沒事。」宋知鈺搖頭,從壺裡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

  水已經涼透了,但喝著和普通的水沒什麼兩樣。

  在他又要倒第二杯時,杯口被人按住了。

  蕭寒硯睨了他一眼,遞過來水囊。

  「喝這個。」

  宋知鈺想要拿回杯子,但挪動不了半分,最終只能妥協,敷衍的喝了兩口水囊里的水。

  水囊里也是冷水,甚至要比壺裡的水更冰。

  「又去見周徹安了?」蕭寒硯從鼻腔里發出一道悶哼,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宋知鈺猶豫片刻,輕輕點了點頭,「嗯。」

  「屁大點事兒也要你幫忙,真不知道他有什麼用,廢物。」

  要是換在以前,宋知鈺一定會幫周徹安說幾句話,不會讓他這麼詆毀自己的朋友。

  但現在宋知鈺腦子裡一心想著如何阻止蕭寒硯去幽谷,如何提醒他山裡有埋伏,又如何讓他小心自己。

  輿圖上通往山上的路只有一條,幽谷是必經之地,避不開。

  除非蕭寒硯不上山,直接把山匪引下來。

  不知道山匪的糧食是否充足,不然可以採取圍而不攻的法子,讓他們主動下山交涉。

  但這種方法也有弊端,要是時間太久,大軍耗不起,朝堂上的大臣們也不會允許。

  蕭寒硯眸光微閃,「還喝嗎?一會兒就要出發了。」

  宋知鈺瞬間回神,「這麼急?出去勘察地形的小兵回來了嗎?」

  「嗯,地形和輿圖上相差不大,不過是一群山匪而已,不足為據。」蕭寒硯並未把那些人放在眼裡。

  宋知鈺險些咬上了舌頭,「還是小心為上,再說我們的目的不是招安嗎?不如直接派人去和那群山匪交涉,讓他們下山。」

  「沒這麼簡單,先禮後兵,打服了談的條件才對我們更加有利。」

  宋知鈺緩緩點了點頭,目光不自覺的移向了另一處。

  「這些山匪能夠盤踞在此這麼久,不容小覷,萬萬不可輕敵,說不定他們早已派人埋伏在山間,準備偷襲我們。」宋知鈺聲音漸緩,始終不敢擡頭去看蕭寒硯。

  話音剛落,他的下巴就被人擡了起來。蕭寒硯面無表情,目光晦暗不明。

  有那麼一瞬間,宋知鈺覺得自己已經被看透了。

  在他快要受不了的時候,蕭寒硯突然俯身在他嘴角出親了一下,淺嘗則止,不夾雜任何情慾。

  「落落真聰明,連這都想到了。」蕭寒硯似笑非笑的說著。

  宋知鈺呼吸一凝,「以前在戰場上見過這種手段,就記下來了。」

  他現在不能得罪沈問,也不想讓蕭寒硯受傷,只能用這種方法來提醒。

  剛坐沒一會兒,蕭寒硯就說要出發了,問他是否要一起去。

  舌尖抵在上顎處,宋知鈺咬緊了後槽牙,過了好一會兒才囁嚅了兩下說,「看天色今天可能要下雨,不然今天休整一天,明天再去,晚上你讓人上山好好搜一番,以防有什麼問題。」

  「不用,欽天監的人看過了,這兩日都不會下雨。」蕭寒硯直接拒絕了。

  宋知鈺深吸了一口氣,「咱們是直接上山嗎?要不先派幾個人前面探路?」

  「山匪對地形更加熟悉,要是先派人去探路,反而容易打草驚蛇。」蕭寒硯應對自如。

  「但是……」

  「落落──」

  蕭寒硯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淒涼,讓宋知鈺不自覺打了個寒戰。

  「你有事瞞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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