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刺殺
2024-09-14 18:23:53
作者: 施以然
第31章 刺殺
宋知鈺喉頭一哽,解釋的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兒,最終還是被他咽下去了。
「沒有。」
蕭寒硯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睜眼後,神色一片清明。
馬夫牽了一匹白馬過來,要比普通的馬壯實很多,坐兩個人都不成問題。
但是白馬在一群棕色的馬匹之間,未免太過顯眼了些。
「要不換一匹吧。」宋知鈺嗓音極輕,雙眸如鷹隼一般死死的盯著那匹馬。
「不用。」蕭寒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無論是四年前還是現在,宋知鈺都很少從蕭寒硯口中聽到如此強勢的拒絕的話。
他正要開口,就見蕭寒硯伸出手來,想要拉他上馬。
蕭寒硯的神色算不上好看,劍眉微蹙,不知是不是在擔心山匪的事。修長的手被衣袖遮住了一半,指尖甚至在輕輕顫抖。
「上來。」
宋知鈺深吸了一口氣,「我再讓馬夫牽一匹馬過來。」
「上來。」蕭寒硯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已經有些許不耐煩了。
宋知鈺深吸了一口氣,把手遞了過去。
還未等反應過來,突然被用力拽了上去,白皙的手腕上瞬間留下紅痕。
未等他坐穩,蕭寒硯突然「駕」了一聲,控制著白馬往前跑去。
宋知鈺身形晃動了幾下,努力拉著韁繩保持平衡。
寒冷的紅旗瞬間鑽入鼻腔和喉嚨,宋知鈺立刻劇烈的咳嗽起來,抓著韁繩的手險些幾次被甩開。
他緊咬下唇,雙腿用力夾緊馬腹,防止被甩才去
白馬速度極快,周圍的景物飛速後退,樹枝打在了宋知鈺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蕭……蕭寒硯……」
「吁──」蕭寒硯拉緊韁繩停了馬,從腰間取下水囊遞給了他。
喝了兩口水,宋知鈺緩和過來了,他小心翼翼的看著蕭寒硯。
「你生氣了?因為我嗎?」
宋知鈺很清楚,他的偽裝算不得高明,尤其是在蕭寒硯面前,簡直是無所遁形。
單是他阻止蕭寒硯喝水那件事,就足以讓他暴露。
但蕭寒硯沒有拆穿,他也不想挑明。
「沒生氣,別亂猜。」蕭寒硯嘴角繃直,盯著宋知鈺的發頂看了一會兒。
行軍大部隊很快跟了上來,還有一小隊人在前面探路。
離山谷越近,宋知鈺就越緊張。敵人準備充足,來勢洶洶,他連一個應對之策都沒想到。
「落落……」
宋知鈺猛的回神,身體微微往後靠在了蕭寒硯的身上。
「怎麼了?」
「怎麼心不在焉的?我叫你好幾次了。」蕭寒硯聲音帶著一絲擔憂,但黑沉沉的眸子裡卻是一片死氣。
宋知鈺深吸了一口氣,「太陽曬得有點頭暈。」
蕭寒硯提議,「我讓人送你回去休息。」
宋知鈺的頭瞬間搖得像是撥浪鼓一樣,「不用,都到這兒來了。前面是不是要到山谷了?」
話音落下,只剩下「踏踏踏」的馬蹄聲,山里偶爾傳來幾聲蟬鳴鳥叫。
今日的陽光格外刺眼,曬得宋知鈺臉頰發燙。明明在北方漫天黃沙之中,烈日之下訓練幾個月都不曾喊苦喊累的人,被今天的陽光曬得竟然萌生了一絲怯意。
嘴幹得厲害,宋知鈺反覆舔了舔乾涸的唇瓣,有用手背擦了一下,白皙的皮膚上突然出現一道血痕。
過了很久,他才聽到身後的人「嗯」了一聲,聲音微不可查。
「報──」
「大人,前方發現異樣,有兩人自稱是山下的村民在山洞裡鬼鬼祟祟的,已經被關押起來了。」
「再探,再報。」蕭寒硯聲音如常。
村民?恐怕不是這麼簡單。
離山谷越近,宋知鈺的心裡就越發慌張。
他抓著蕭寒硯的衣角,「蕭寒硯,要不我們回去吧,等查清楚再來。」
隱藏在衣袖下的指尖輕輕蜷了兩下,蕭寒硯反覆吞咽兩次,才下定了決心,「嗯,回去。」
蕭寒硯下了一道回去的命令,只派一小隊人前去查看情況。
宋知鈺懸著的心可算是落地了,但這次回去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蕭寒硯必定會追問他的一系列古怪行徑。
日頭落了兩分,回程的路上靜得可怕。
箭矢破空而來,箭頭泛著一陣寒光,直衝宋知鈺的面門。
若是只他一人在馬上,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夠躲過。
但宋知鈺坐在白馬前方,整個人被蕭寒硯環抱起來,行為動作都受到了限制,完全處於一個被動的位置。
身子突然一抖,白馬凌空而起,那隻箭從宋知鈺鬢邊擦過。
「有刺客!保護大人!」
在宋知鈺驚魂未定之際,小路兩邊、樹上、藤蔓里突然湧出一群人來。他們身材魁梧,像是在午門外行刑的劊子手。
這群人皆是赤膊上陣,身上塗抹了一些綠色的東西,正好隱藏在灌木叢中,難怪一開始沒有人發現。
那群刺客異常勇猛,不過瞬間,前方探路的小兵就已經死傷一片了。
「落落,拉著韁繩。」蕭寒硯翻身想要下馬。
宋知鈺心下一驚,立刻拽住了他的衣袖,脫口而出,「不要去。」
這些人雖然勇猛,但比起死士來還是不夠看,很可能只是引誘蕭寒硯出去的誘餌而已。
「為什麼?」蕭寒硯嗓音沙啞,眸子猩紅。
「因為……因為……」宋知鈺唇瓣囁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裝了一年多的廢物,他覺得自己腦子轉不過來彎了。
不知何處突然傳來一陣笛聲,是一段民謠小調,聲音悠揚動聽。
那是江南的調子,在北方時她娘最喜歡唱給他們幾兄弟聽了。
過了一會兒,悠揚的笛聲突然變了調子,變得急躁起來,像是在催促什麼一樣。
宋知鈺深吸了一口氣,咬緊了後槽牙。
右邊胳膊一轉,那把鑲嵌著紅寶石的蒙古彎刀在手裡轉了兩圈,下一刻狠狠的刺向了蕭寒硯的胸膛處。
宋知鈺渾身顫抖得厲害,右手更是抖成了篩子,連刀都險些拿不穩。他雙眸緊閉,不敢去看蕭寒硯的神色。
蕭寒硯那麼信任他,現在一定很失望吧?
鮮血從指縫中流過,血腥味兒充斥著整個鼻腔,宋知鈺胃裡翻江倒海,喉頭也是腥澀難耐。
下一刻,右手突然被人握住。
宋知鈺心下一驚,擡頭就對上了蕭寒硯猩紅的眸子。
視線糾纏,他看清了蕭寒硯眼底的瘋狂。
宋知鈺呼吸一窒,只覺覆在他手上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氣,將彎刀又往裡推了兩寸。
他立刻用力,想要將彎刀拔出。但因為在馬上,他別著身子不好用力。對峙之間,彎刀又被蕭寒硯往裡推了兩寸,只剩下刀柄裸露在外。
「夠……夠了……」
「夠了蕭寒硯……我說夠了……」
「蕭寒硯……求你……夠了……」
宋知鈺用上了雙手還是不敵,只得苦苦哀求。
他的聲音顫抖得厲害,淚水不自覺的從眼眶劃出,匯聚成一條蜿蜒的小溪,落在了蕭寒硯的手上。
覆在他手上的那隻手終於卸了力,宋知鈺輕吐了一口氣,想要將彎刀拔出,但又擔心傷及要害。
很快蕭寒硯的親衛將那群刺客制服了,但不知道是何種原因,沈家的死士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
因為刺殺一事,宋知鈺被押送回了蕭府。
彎刀形狀特殊,手柄雖然是在心臟處,但傷口卻在偏下幾寸。因此蕭寒硯的傷看起來極重,但卻沒有傷及要害。
府里的大夫好生交代了幾句,隨後就離開了。
蕭寒硯赤著上身坐在床頭,鮮血染紅了裹簾。他面色蒼白,雙唇不見任何血色。
「疼嗎?」宋知鈺乾巴巴的問了一句,眼睛盯著傷口,始終不敢去看蕭寒硯的臉,他害怕和蕭寒硯對視。
蕭寒硯招了招手,在他靠近之後,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輕笑了兩聲,「怎麼?又要補償我?」
宋知鈺生不起來氣,只是乾巴巴的說,「對不起。」
「道歉就不用了,不如來點實際的。」蕭寒硯短促的笑了一聲,捏著宋知鈺臉頰的手改為玩他的頭髮,手上稍微用了一點力道往前一拉。
宋知鈺擔心碰到他的傷口,往後躲了一下,正好下巴磕在了蕭寒硯的小腹處。
「我沒吃藥。」蕭寒硯意有所指。
宋知鈺反覆吞咽兩次,這才擡頭看向了蕭寒硯。
蕭寒硯知道宋知鈺嬌氣,擔心他心裡難過,特意讓人給他買了糖葫蘆。
糖葫蘆不是什麼稀罕東西,但以前宋知鈺從未吃過,在京城時都是家裡的嬤嬤照顧,哪兒會記得給他買糖葫蘆?後來去了北方,黃沙漫天的,就更加吃不到的。
他小心翼翼的撕開外面的糯米紙,聞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這個味道很陌生,但又忍不住讓他靠近。
他輕輕舔了一口頂端,糖葫蘆表面泛起一層水光。又舔了一口,糖葫蘆硬得有些硌牙。
店家選的山楂是最好的,果實碩大,宋知鈺都快含不下了。他慢慢的吞下了最上面那一顆糖葫蘆,腮幫子適應了好一會兒。
得到鼓勵之後,宋知鈺嘗試著含住第一顆糖葫蘆,而後整個吞了下去。
過了小半個時辰,一根糖葫蘆才吃完,甜膩的糖汁被宋知鈺吐了。
宋知鈺嚼得腮幫子發酸,忍不住揉了揉。
糖葫蘆甜得發膩,吃完後蕭寒硯給他倒了涼茶漱口。
宋知鈺眨巴了兩下眼,看向蕭寒硯,「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