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懷疑

2024-09-14 18:23:32 作者: 施以然

  第20章 懷疑

  蕭寒硯眸光微閃,徵詢的問道,「可以嗎?」

  一本正經的語氣,讓宋知鈺分不清他究竟是真想這麼做,還是只是在說笑。

  握著韁繩的手逐漸收緊,宋知鈺雙唇緊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耳邊突然傳來了幾道極低的笑聲,他突然明白自己被耍了。

  蕭寒硯倏然一笑,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怎麼捨得,罪犯身上才會刺字。」

  正在他鬆了一口氣的時候,蕭寒硯話鋒一轉,「不過……南疆有一種墨水可在人身上寫字,要用特殊膏藥才能洗去。你若是有興趣……」

  宋知鈺咬牙切齒,「蕭、寒、硯!」

  「逗你呢,我帶你騎兩圈。」

  話音剛落,蕭寒硯突然縱身一躍,穩穩的落在了馬背上,將他攬入懷中。

  

  宋知鈺眸色幽深,冷聲發號施令,「下去,我自己會騎。」

  「我不會,你帶帶我可好?」

  馬背上位置狹小,宋知鈺的背部緊貼蕭寒硯的胸膛,整個人被他環抱其中,甚至能感受到他如鼓鳴般的心跳,灼熱的溫度不斷從背後傳來。

  蕭寒硯說話時氣息不斷噴灑在他頸部,酥酥麻麻的泛起陣陣癢意,他下意識往前躲了躲。

  「我不騎了。」

  宋知鈺翻身準備下馬,倏地被人單手攔腰抱住轉了個圈,隨後穩穩的落在了馬背上,只不過是面對著蕭寒硯,雙腿迫不得已壓在了他的腿上。

  初春時節,微風輕拂,空氣中透著一股子涼意。

  灼熱的鼻息在頰邊流竄,兩人呼吸交織,宋知鈺臉上的緋色一路蔓延至耳根,水汽氤氳的眸子輕眨了兩下。

  蕭寒硯故意貼近他耳邊低語,「這就受不了了?」

  目光從宋知鈺臉上移到了小腹處,意有所指的問道,「你方才拿大氅遮什麼呢?」

  宋知鈺輕笑兩聲,一口咬上了他頸間的凸起,微微用了些力氣,他甚至能感覺到蕭寒硯的喉結在他舌尖輕輕滾動了兩下。

  鬆口後,宋知鈺的唇瓣洇出一灘水漬,他喉結滾動,溫沉的嗓音帶著低啞,「還騎馬嗎?」

  回應他的是馬鞭劃破長空的聲音。

  「駕——」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他難以保持平衡,只能雙手用力環住蕭寒硯的腰。這個動作讓兩人越貼越緊,沒有絲毫的空隙。

  兩圈過後,宋知鈺翻身下馬,他額上滲出了一層密密的細汗,腿跟又傳來一股灼熱的痛感。

  蕭寒硯替他擦去了額上的汗,「你自己騎兩圈?」

  「不了。」宋知鈺搖頭拒絕。

  回到涼棚里,蕭寒硯給他倒了杯熱茶。

  暖意沁入肺腑,宋知鈺把玩著手裡的茶盞,突然開口問道,「為什麼要在東西上刻字?」

  死寂在涼棚內滋生、蔓延。

  現在的蕭寒硯容貌五官和四年前都沒有什麼差別,但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狀態。那雙黑沉沉的眸子裡不見少年的肆意張揚與遇見旁人時的小心翼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狀態,只是微微斜眸,就能將人釘在原地。

  放下茶盞,宋知鈺撣了撣衣服,「不想說就算了。」

  剛走出沒兩步,手腕就被人抓住了。抓住他手腕的那隻手強健有力,手背青筋凸起,能清楚的看見骨骼和經絡的走向。

  腕骨被蕭寒硯拇指上的扳指硌得生疼,宋知鈺卻無暇顧及,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蕭寒硯在發抖!

  向來只有別人怕蕭寒硯的時候,沒想到他竟然也有害怕到發抖的一天。

  輕嘆了一口氣,他重新落坐,輕輕掰開蕭寒硯的手指,轉而和他十指相扣。

  他知道蕭寒硯走到如今的一定經歷了很多事,但他從未去細想過到底發生了什麼。

  「以後……以後再告訴你,行嗎?」蕭寒硯小心翼翼試探著開口。

  「行。」宋知鈺點頭應下,轉而問道,「狩獵持續幾天?」

  「三天,今天是第一天。」蕭寒硯拇指在他手背上輕輕摩挲了兩下,「沈問昨夜安排人進了密林,估計今天就會動手。」

  不知道沈問是用什麼法子將宋舟誆騙出去的,又會用什麼法子處置宋舟。按照何洵的話來說,如今這個假「宋舟」就是沈問的人,但他們在一起相處了那麼久,不可能絲毫感情也無。人是沈問動手殺的,但卻是他設計的。

  宋舟死後,沈問必定會更加小心謹慎,對於徹查應城慘案來說更加不利。他的調查一直聚焦在應城等不到的援軍上,但他清楚單是這一點不足以導致慘案的發生。被調換的糧草、不合格的兵器、城內突然出現的火油、被堵住的暗道、被接走的何洵,樁樁件件都是疑點。

  最大的疑點是——軍中不乏武功謀略皆在他之上的人,但那些人卻全部葬身火海,偏偏他逃出來了。

  宋知鈺鴉羽似的睫毛輕閃了兩下,眸光晦暗不明,「喬潛也去了?」

  蕭寒硯側眸,嗓音溫沉,「去了。」

  宋知鈺下意識脫口而出,「你怎麼不去?」

  「我為什麼要去?」蕭寒硯停頓片刻,冷淡道,「你懷疑我?」

  衣袖下的之間輕蜷了兩下又鬆開,長睫下一片陰翳,宋知鈺心亂如麻,在這一瞬間竟然起了坦白的衝動。

  若是蕭寒硯在四年前問出這句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否認。但著四年內有了太多的變數,他內心那條漂浮的小船承載了太多太雜的東西,那些雜物讓小船失了方向,強拉著他走上了一條未經開拓的小徑。

  不等他開口,蕭寒硯繼續解釋,「別聽你那個侍衛瞎說。」

  宋知鈺怔愣片刻,沒想到他說的懷疑是這個。

  在和阿墨談話前他特意觀察過周圍的環境,沒有地方可以藏人,那蕭寒硯又是如何得知的?

  掩去心中的驚訝,宋知鈺吞咽兩下,「沒懷疑你。」

  大多數人都去林子裡狩獵了,其餘人也聚集在營帳周圍,馬廄這邊倒是難得的清靜。午膳時間蕭寒硯直接讓人將飯菜送過來了,宋知鈺心裡揣著事,沒什麼食慾,只吃了幾口。

  宋知鈺喜靜,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兩人就在馬廄附近散步,談論起了朝中動向。

  比如啟靈帝最近又罷免了幾個世家弟子,沈問在暗中拉攏朝中的幾位將軍,方慎行在忙著肅清科舉的作弊風氣。朝堂之上三足鼎立,沉疴已久,牽一而發全身,大家都是在小範圍內折騰,誰也不敢當這個出頭鳥。

  沈問忌憚蕭寒硯手握重權,但啟靈帝卻只提防著沈問,畢竟一個身體殘缺沒有子嗣的人要皇位能做什麼?

  最讓百姓喜聞樂見的一件事是——盛大將軍擊退胡人,不日就將班師回朝了。

  回京後宋知鈺一直刻意迴避接收與應城有關的消息,但偶爾也從旁人嘴裡聽說了幾句,盛雨霽率兵北上,不過短短數月就擊退胡人,不但奪回了應城,還將多年前被胡人占領的幾座城池一併奪回來了。

  如今已經有百姓陸陸續續的搬往應城,一年前那座在烈火中消失的城池被修整好,又將恢復繁華熱鬧的景象,那片土地上幾十萬具枯骨不過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在幾年前宋知鈺還是一個聽從命令的士兵,指哪兒打哪兒,不會想得這麼多。但自從應城事變後,他變得越來越敏感多疑,懷疑起身邊的每一個人,就連阿墨都被迫同他交過手。

  一年過去了,他漸漸學會收斂自己的情緒,將自己保護在軀殼之中,藉助旁人之手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沉默半晌,宋知鈺倏然開口,「盛將軍還有多久回京?」

  「半月左右,你想見她?」蕭寒硯問道。

  為了驅趕胡人,盛雨霽在應城附近安營紮寨一年有餘,是除了宋家人以外最了解應城情況的人了。

  應城城的大火足足燒了三天三夜,火滅後城中一片荒蕪,城中的屍體也是盛家軍收拾的。

  宋知鈺點頭,「想,不知到他會在京中待多久。」

  盛雨霽手握重兵,此番回京只為慶賀,皇上不會讓他在京中待太久。剛回京時盛家必定門庭若市,輪不到他去上門拜訪。

  「應當會待上幾個月,皇上有意為他指婚。」

  「指婚?」宋知鈺嗤笑一聲,「盛將軍今年不過十九吧?剛打了幾次勝仗,皇上就坐不住了?他屬意誰啊?」

  蕭寒硯總覺得他話裡有話,答道,「昭陽公主。」

  「昭陽公主乃中宮嫡出,是啟靈帝最寵愛的一個女兒,他也捨得?」宋知鈺蹙眉。

  蕭寒硯垂眸,「和權力比起來,一個女兒算得了什麼?再者,昭陽公主聽聞盛將軍的事跡後,對此事並不反對。」

  身為皇家的公主,婚嫁自己是做不了主的,比起那些外嫁和親的公主來說,嫁給一個聲名顯赫的大將軍可以說是最好的選擇了,也難怪昭陽公主不反對。

  啟靈帝想要收權,手中無能用之人,在朝堂之上處處被掣肘,只能用這等手段了。

  小桂子急匆匆的前來,「主子,前邊兒出事了。」

  宋知鈺立刻接話,「宋舟死了?」

  「宋舟死了,但……但那群雜碎嫁禍給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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