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足袋

2024-09-14 18:23:19 作者: 施以然

  第12章 足袋

  昔日蘇氏一族得罪了當地的權貴,對方官匪勾結勢必要將蘇氏滅門,適逢皇上下江南巡遊,蕭寒硯陪同。蕭寒硯以雷霆手段懲治了當地知府,又滅了匪患,蘇氏一族得以保留。

  這兩年若不是蕭寒硯暗中護著,蘇氏一族也早已消失。

  蕭寒硯擡眸,右手食指輕撚了兩下,沉聲道,「今日之後,不必再私下見我。」

  「主子。」蘇霖驚呼出聲。

  「今日起,宋知鈺就是你們蘇家唯一的主子。」蕭寒硯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可清楚了?」

  怔愣片刻,蘇霖垂首,「屬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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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後他吩咐你做什麼,不必告知於我。你若聽話,我保蘇家百年昌盛。」蕭寒硯起身,徑直往外走。

  房門打開又關上,雙腿酥麻的癢意讓蘇霖漸漸回神,方才的一切不是夢境。

  世人皆罵蕭寒硯暴戾恣睢,陰狠無比,視人命為草芥,他心裡清楚事實並非如此。

  世人又道蕭寒硯為了一己之私坑害十萬將士,他奉命孤身前往應城查案,知曉事實又並非如此。

  如今世人又道蕭寒硯玩弄世家公子,宋知鈺飽受折磨。如此看來,是世人眼拙。

  初春時節,涼氣未褪,淅淅瀝瀝的小雨惹人心煩。

  不過在外走了一圈,宋知鈺的鞋襪已經全濕了。

  講演辯論的學子紛紛移步室內,院中人流如織,宋知鈺所行之處,卻自動多出一塊空地。

  他是什麼豺狼虎豹嗎?

  在屋內尋了個角落坐下,呼吸之間,他周圍的幾個位置已經空下來了。

  宋知鈺神色僵了一瞬,很快恢復正常。

  屋內一隅有幾位學子拿著幾本書小聲議論,不時朝這邊投來憎惡的目光。

  宋知鈺視而不見,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前排幾位辯論的學子身上。

  辯論的主題是該增加軍費養兵還是每年向胡人繳納歲幣,養兵需幾百萬兩白銀,而繳納歲幣不過三十萬兩。

  「每年只需三十萬兩白銀便可避免戰爭,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再者,誰又能保證耗資幾百萬兩養出來的軍隊一定能獲勝?若是敗了豈不是人財兩空?」

  話音剛落,一群人的目光便若有似無的落在了宋知鈺身上。

  衣袖下的指尖緩緩收緊,好似有什麼東西堵在喉間,上不去也下不來,宋知鈺垂眸斂眉。

  勝敗兵家事不期,他對戰場上每一位將士都心懷敬意。不曾想在南山書院,那些死去的將士卻淪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有人怒聲呵斥,「今年是三十萬兩,待明年他又要三百萬兩又當如何?也要雙手奉上嗎?」

  「數十萬戍邊將士死在戰場,就是為了讓你們跪著向胡人討饒?今日不過是要錢,他日對方要地、要人、要皇權,又當如何?難不成也要一一奉上?」

  宋知鈺心尖猛然一顫,擡眸便對上了一雙澄澈清明的眸子,少年好似眼裡泛光,字字珠璣,擲地有聲,直擊要害。

  「有合約在手,每年繳納歲幣三十萬兩,難不成還擔心胡人毀約?待幾年後國庫充足,自然能補足軍需,屆時便是胡人向我們俯首稱臣了。」

  盛雨航聲音漸冷,「你憑什麼認為胡人不會毀約?難不成你和他們暗中有聯絡?」

  通敵叛國可是大罪!

  「盛宇航你說什麼?你才和胡人暗中聯絡。」

  「既非如此,你又怎知胡人不會毀約?」

  男子被當眾下了臉,還被質疑勾結敵國,氣不過當眾一拳揮了出去,盛宇航側頭躲過,一記掃堂腿過去。

  勸架的加入,瞬間亂作一團。

  以防被波及,宋知鈺起身出了門。

  原來是盛大將軍的弟弟盛宇航,怪不得能說出那一翻話來。可是應了那句將門無犬子。

  宋家軍戰敗後,多虧大將軍盛雨霽帶大軍前往應城一帶,阻止了越國人長驅直入。

  若是大楚人人都有此志氣,又何懼胡人來犯?

  走出小院沒幾步,宋知鈺就察覺到了身後有人跟蹤。那些人顯然是新手,並未隱藏氣息。

  行至一處空曠的院落,不由放慢了腳步。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後,他被一群人團團圍住。為首的人上下打量著他,眼神黏膩露骨,讓人不適合。

  這人是之前說要將他「搞來玩玩」的男子,好像叫柳珥。

  宋知鈺佯裝惱怒,「你們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我還想問問你。」柳珥拿起手中的話本子,在宋知鈺臉上輕拍了兩下,「這東西是你寫的吧?」

  宋知鈺神色一凝,目光落在了那本話本子身上,言辭閃爍,矢口否認,「你憑什麼認定是我寫的。」

  「這本書引經據典,樁樁件件直指蕭大人,煽動大家清君側。除了你,這天底下誰還有這個膽子?有時候真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蠢笨,明明都自身難保了,還敢含沙射影的罵蕭大人。真以為沒有證據就沒人敢拿你怎麼辦了?」

  這本書一共拓印了幾千冊,隱藏在其他藏書中分發給諸位學子。但方才在屋內宋知鈺並未看見有人手中持有,也少有人議論,推測是中途出了什麼岔子,正擔心這件事情鬧不大,沒想到這群人正好撞上來了。

  事情鬧得越大越有可能傳入朝廷,讓宋舟背後之人放鬆警惕,有利於他查案。

  書脊划過下顎,強迫他擡頭,對上了柳珥那露骨的眼神,宋知鈺只覺胃裡一陣翻湧,恨不得立刻將他的眼珠子挖出來。

  快速後退兩步躲過,宋知鈺氣得渾身發抖,怒聲呵斥,「你想做什麼?本侯可是皇上親封的忠義侯,豈是你能侮辱的?」

  「小侯爺?」柳珥嗤笑兩聲,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擱我們面前還敢擺侯爺的譜兒?今日不給你個教訓,恐怕……」

  話還未說完,就被身側一男子拉住手臂,男子小聲說道,「他是武將出身,我們打不過他,喬大人說了好好教訓一番就行了,別激怒他動手,省得傳出去了對我們名聲有礙。」

  柳珥面色微變,本想趁此機會占占便宜,看來是沒有希望了。

  方才這一番動靜鬧得不小,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不止有書院的學子,還有全國各地前來參加期會的文人。

  這些文人不敢開罪蕭寒硯,但可不會放過幾個無後台的普通學子,口誅筆伐必定少不了。

  宋知鈺垂眸,餘光看向圍觀的人,已經差不多了。

  小桂子急匆匆的前來,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道。

  幾位學子拱手,「公公,宋知鈺……」

  小桂子冷眼掃過去,諸位學子瞬間噤聲,又轉頭看向宋知鈺,冷聲道,「宋公子,蕭大人有請。」

  提起蕭寒硯,諸學子更加不敢再為難宋知鈺,只能目送兩人離去。

  路上,小桂子一直碎碎念,與一刻鐘在文人面前擺譜的樣子前判若兩人。

  「那柳珥可真不是個東西,公子放心,大人一定會處置他,日後斷不會再讓這東西污了您的眼。」

  「若不是怕壞了公子的事,奴才早就想上去扇他了。」

  「大人已經讓人將此事傳出去了,聽說方太傅已經在寫彈劾大人的摺子了。」

  「書院內少了的那幾百本書被周徹安拿走焚燒了,奴才想著他也是為了大人好,便沒有追究,讓陳夫子在藏書室尋了個閒職給他。」

  宋知鈺腳步微頓,漆黑的眸子裡氳出一片暖意,「多謝。」

  「都是奴才應該做的。」

  周徹安應當是猜到那些指桑罵槐的書籍是出自他的手,怕被蕭寒硯知道了為難他,這才悄悄收集起來焚燒了。

  若不是因為他,周徹安的處境也不會這麼艱難,好在小桂子考慮周到,日後周徹安在書院有陳夫子庇佑,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宋知鈺吐了一口濁氣,懷揣著心事,臉色有些難看。

  院外有一輛通身漆黑的馬車,馬車上掛著蕭府的牌子。

  馬車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狐皮,單是看著就讓人生出暖意來。

  宋知鈺上馬車,接過熱茶喝了兩口,身子可算是暖和了不少。

  正要開口說話,蕭寒硯倏地蹲下身來,將他的鞋襪脫了,「怎麼鞋襪濕了也不知道換。」

  語氣有些責怪,但手下的動作卻是輕柔至極。

  「忘記了。」宋知鈺垂眸,腳底的皮膚被水泡得發皺,濕漉漉的感覺並不好受。

  雙腳被人擦乾放在腹部取暖,宋知鈺覺得難受掙扎了幾下,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足底。

  「別亂動。」

  足底有什麼東西在慢慢變大,宋知鈺的臉倏地紅了,整個人僵硬的坐著,不敢再有任何的動作。

  車軲轆壓過青石板,發出陣陣聲響,帶動著車廂輕輕晃動。車廂內的帘子不斷被風吹起,帶來絲絲涼氣,宋知鈺臉頰卻燙得厲害。

  熱茶划過喉間,沁入肺腑,暖意逐漸擴散。宋知鈺呼吸平穩綿長,鴉羽似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遮住了濕漉的雙眸。

  冰冷的雙腳逐漸暖和,任由蕭寒硯將烤乾的鞋襪給他穿上。烤乾後的足袋雖然暖和,卻是硬邦邦的。

  宋知鈺嘟囔著,「這足袋不跟腳,穿著不舒服。」

  話音剛落,便被男人擒住腳腕,剛換上的鞋襪被脫下,換上了男人腳上的足袋。

  柔軟親膚又暖和,宋知鈺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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