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贗品
2024-09-14 18:23:12
作者: 施以然
第8章 贗品
蕭寒硯立刻阻止,「你身體不適我讓太醫來看看,別亂喝藥。」
「風寒藥方子無非就那麼幾個,有什麼不能喝的?還是說……」宋知鈺鳳眸微眯,嘴角微微上揚。
蕭寒硯心提到了嗓子眼。
「藥有問題?」宋知鈺目光下移,落在了他的小腹處。
為了證明自己沒問題,蕭寒硯下頜線緊繃,眼睜睜的看著宋知鈺把那碗藥盡數喝下去了。
味甘苦,隱隱有些發澀。治療風寒的藥材藥性多為溫熱,應該是味辛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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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鈺放下藥碗,既然蕭寒硯敢讓他喝,那這藥就沒有什麼問題,大概是什麼補藥。
蕭寒硯平日裡身體不錯,還沒到需要喝補藥的地步。再者,深更半夜不睡覺特意來書房喝藥著實有些可疑。
難道是吃藥太頻繁了?
宋知鈺看向身側之人,目光緩緩下移,停頓一瞬,隨後移開。
蕭寒硯一直在注視他,並未錯過他目光停留的位置,突然小腹發緊。輕咳兩聲轉移話題,「晚上睡不好?是不是屋子裡太冷了。」
宋知鈺搖頭,「醒來沒見著人,過來看看。」
「特意來找我的?關心我?」
話裡帶著幾分玩味兒,又有幾分驚喜。
宋知鈺知道他有意轉移話題,應當是有什麼事情瞞著他,自然的問道,「今日的賭約還作數嗎?」
「當然作數,沒有賭約我也會替你做事。」
沉思片刻,宋知鈺想到這個要求會不會有些為難人,又問道,「什麼事都行?」
「你可以永遠相信我、利用我。」
低沉的嗓音緩緩流出,聲音越來越輕。
宋知鈺指尖的動作一頓,擡眸對上了一雙黑沉沉的眸子。他在這雙眼睛裡見過太多的情緒,愛意、心疼、憤怒、算計、狠厲。卻是頭一次從這雙眼睛裡解讀出了忠誠二字。
四肢發軟,心臟隱隱發酸,喉間一片酸澀,宋知鈺輕咬舌尖,將種種情緒都壓下去,強裝鎮定。
「我有一表哥叫蘇霖,前些日子才回京。如今蘇家沒落不比從前,他正好閒賦在家,你看朝中有無合適的位置?」
蘇霖是宋知鈺舅舅的孩子,早年蘇家沒落後舉家遷徙至淮南老家。宋家人鎮守應城,不敢與外界有書信來往,兩家算是斷了聯繫。
應州慘案後,蘇霖一直覺得事有蹊蹺,身經百戰的大將軍怎麼可能帶著十萬宋家軍犧牲在一座邊境之城。
他孤身前往應城一帶調查應州慘案的真相,這一查還真讓他查出了點東西,篤定宋舟有問題。
回京城後,蘇霖輾轉和宋知鈺聯繫上了,和宋舟這個從小長大的義兄相比,宋知鈺自然是不相信只見過幾次面的表哥。
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他正巧進了南山書院,便設計進了蕭府,想要打探更多消息。
如今看來,蘇霖更加可信,他的目的也是調查應州慘案,宋知鈺自然要和他同進退。
蘇霖自幼飽讀詩書,只是礙於朝中局勢無心仕途罷了。他如今偽裝成了一位寒門學子住在客棧里,無人知曉他的真實身份。
久等不到回答,宋知鈺疑惑道,「不可以?」
「沒,我只是在想他去哪裡比較合適。如今六部之內都缺人,但上頭都是沈問的人。」
若是可以,宋知鈺自然希望蘇霖能夠去兵部,方便查應城一案。但沈問最是多疑,蘇霖是被蕭寒硯送進去的,他一定會小心提防,稍微抓到一點錯處就會將人往死里整。
如此看來六部之內都不太合適,若是能先混個閒職就再好不過了。
「翰林院可有空缺?」
「翰林院缺一位編修。」
正七品的官職不算太高,又是在翰林院這種清閒的地方,打探消息不會引人注意。更重要的是,翰林院如今是方慎行在管,沈問插不了手。日後若是得了方慎行的賞識,升上去就名正言順了。
「好,那就翰林院編修。」
解決這件事,宋知鈺緊繃的那根弦可算是鬆了一點。至少現在已經有了點眉目,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天空泛起一層魚肚白,街上傳來打更人的聲音。
折騰這一會兒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了,炭盆里的銀絲炭也已經燃盡。
宋知鈺睡意襲來,打了個哈欠後眯眼裹著兩層大氅縮在圈椅里不想動彈,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了蕭寒硯的聲音。
宋知鈺睜眼便看見窗外刺眼的陽光,起身時才察覺手被什麼東西禁錮住了。
蕭寒硯正閉眼蜷縮在軟塌上,腿都伸不直,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兩隻手還握著他的手貼在胸前,他手背還能感覺到「砰砰」的心跳。
宋知鈺倏然笑了,暗罵一句「傻子」,隨後小心翼翼的將手抽出。
蕭寒硯已經在軟塌上睡了有一段時間了,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對方在軟塌上睡著的樣子,以前在他醒來後軟塌上早已經沒人了。
用完早膳宋知鈺又去書房轉了一圈兒,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這個時候蕭寒硯已經下了早朝,但房中卻沒人。宋知鈺問了府中下人,這才悠悠的往正廳走去。
正廳。
小桂子上了一盞熱茶,隨後將附近的下人遣走,自己守在了入口處。
蕭寒硯坐在主位,臉上雖然帶著幾分笑意,卻讓人寒意蝕骨。
蕭寒硯腳下跪坐著一男子,一副想依偎在他腿上又嬌羞的模樣。男子腰肢婀娜,楚楚動人,不知是哪裡來的青樓小倌,打眼一看還當是位極具風情的女子。
重要的是這男子的臉和宋知鈺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像極了。
「大人,奴家是真心想要伺候您的,不求名分。」
蕭寒硯目似鷹眼,冷聲問,「叫什麼名?」
「奴家名喚小玉。」
「小玉?」蕭寒硯重複了一遍,發出一聲冷嗤,突然伸手擒住男子的下巴,「你也配?」
「大人……大人……奴家不敢……」
蕭寒硯聲音漸冷,「再用這張臉和我說噁心的話,我就拔了你的舌頭。」
「大人……奴……我是真心仰慕大人,若是能侍奉大人左右,此生足以,求大人成全。」男子瑟瑟發抖,努力爬著想要往蕭寒硯的腳邊蹭。
蕭寒硯猛的一腳踹上那人心窩,男子飛出去幾丈遠,唇瓣囁嚅,一口鮮血噴涌而出,什麼也沒說。
蕭寒硯上前蹲下,用彎刀挑起男子下巴,那張四不像的臉怎麼看都覺得礙眼。
他語氣輕佻,聲音緩慢,「這雙眼當真是好看。」
男子面露喜色,語氣急切,雙手拉上了他的衣角,「大人……」
端的是一副梨花帶雨,楚楚可人的模樣。
蕭寒硯手腕微動,彎刀用力刺入男子眼眶,瞬間鮮血四濺。手腕輕輕一挑,黑色的眼珠被剜下來,落地還滾動了幾圈。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
「啊——」
「救命——救命——」
男子捂著眼睛在地上打滾,鮮血從指縫間流出。
「贗品永遠是贗品。」
蕭寒硯聲音冷冽,目光陰鷙,小心翼翼的用手帕將彎刀擦拭乾淨。
「來人,毀了他的臉給沈家送回去。」
蕭寒硯看著衣服上的血跡,神情不悅,落落最討厭血腥味兒了,得先去稍遠的院子洗漱一番。
蕭寒硯剛走沒幾步就停下了,他看見宋知鈺正站在柱子旁,一旁的小桂子擠眉弄眼,不敢說一句話。
宋知鈺面色如常,讓人看不出情緒。
「你怎麼來了?」蕭寒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忐忑不安。
看著他伸過來的手,宋知鈺後退兩步躲開了,面色漸冷。
蕭寒硯指尖緊張的輕蜷了兩下,聲音輕顫,「你……大氅沒有系好,容易著涼。方才那人是沈問送來的探子,我……落落——」
蕭寒硯衣服上只沾了幾個血點子,但宋知鈺還是捕捉到了一絲血腥味兒,徑直鑽入鼻腔,無限放大。
仿佛置身在一條血河裡,口鼻被堵住,呼吸不得。
胃裡一陣翻湧,宋知鈺喘不上氣,捂著肚子彎腰嘔吐,直到胃裡吐空了才好受一些。
許是察覺到了什麼,蕭寒硯立刻脫了外衣扔在一旁,又從小桂子手裡接過茶盞。
「落落,漱一下口,好受一些。」
宋知鈺乏力,就著他的手漱了兩次口,嘴裡苦澀的味道淡去。
片刻之後,花廳內的血跡已經被人收拾乾淨了,蕭寒硯的外衣也被下人拿走。但宋知鈺依舊覺得空氣中有一股抹不散的血腥味兒,壓得他喘不過氣。
深吸兩口氣平靜下來,宋知鈺往屋內走去,強擠出一抹笑意,聲音帶著幾分玩味,「蕭大人好雅興,身上還帶著脂粉香。」
蕭寒硯一愣,擡手嗅了嗅沒有聞到任何味道,扭頭看向了小桂子,對方也搖了搖頭表示沒聞到。
蕭寒硯隨即反應過來是宋知鈺說的是方才那位贗品身上的味道,恍惚記得那贗品似乎擦了脂粉,但他連外衣都脫了,應當沒有沾上脂粉才是。
饒是如此,蕭寒硯還是換了個院子沐浴焚香後才回屋。
屋內門窗緊閉,一旁的小桌上放著幾樣糕點還有應城人常吃的餅子。
宋知鈺正坐在圈椅上看《九州輿圖志》,桌上還放著他臨摹下來的輿圖,察覺到來人,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肚子還有不舒服嗎?太醫一會兒就到。」蕭寒硯緊張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