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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壞了戳中軟肋了

2024-09-14 17:27:01 作者: 瓜仁草

  第79章 壞了戳中軟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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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路上一波三折,沒想到他還念著這個事。蒼厘這時候腦子稍微有點乏頓,一下接不上話,正想著說辭,牧真冷冷道:「若我沒有猜錯,此處乃是烏部故地,對嗎?」

  蒼厘不想他怎麼猜出來,但對他能猜出這一點也沒有覺得特別奇怪。

  牧真見他不吱聲,又道:「你可知我為何上祭壇找你。」

  蒼厘有些好笑:「莫不是自己一個在下頭怕了。」

  「我發現我好像能看懂那些文字了。」牧真肅然道,「我想到你之前那些奇怪的舉動,包括萬古塔里屏蔽我,在北甸對龍骨柱行祭祀……我都能聯繫起來了。你要對聖闕不利,是嗎?」

  蒼厘:……

  牧真繼續:「包括齊逍,已經被你拉成了同謀,對嗎?」

  牧真懊惱中兼著一絲迷茫。他對神君有齟齬可不代表他否認聖闕統治。中元殿裡還供奉著他的先祖牧聞。如果他當真與反賊為伍,那不僅牧家千年名譽毀在他一人身上,連整個祖洲都難逃其咎。

  「若是換之前,我會直接把你交上去。但現在……」他盯著蒼厘的眼睛,緩緩道,「現在我打算和你問清楚。你到底要做什麼?與龍神有關嗎?」

  猜得真准。

  蒼厘默然良久,忽覺疲憊之至。只淡淡問道:「如果我說,當初殺害聖者的不是將軍,而是神君,你又作何感想呢?」

  「但你針對聖闕也不是為了聖者,是為了龍神吧。」牧真不像齊逍那麼好糊弄,一語道破天機。

  「……所以你問我是什麼意思?打算在這裡殺了我嗎?還是問清楚了好將我當作要犯抓回去?」蒼厘冷笑,不聲不響按住無終劍。

  牧真悲傷道:「這一路上你都是在利用我嗎?」

  「是啊。我在利用你。」蒼厘平靜道,「誓言和契約是怎麼結成的,你莫非都忘了?」

  牧真鼻尖擰紅,咬緊下唇,吐息開始打顫。

  「我已經推開你好幾次了,是你非要纏上來的。」蒼厘心裡冰涼,明知道應該冷靜以對,但見牧真這麼悲憤心碎,他卻遏制不住口不擇言,也不知道想要激怒誰似的,很惡劣地笑了,「還好每次都有你,我真的省了不少事。尤其這次,如果不是你一定跟著來,三靈刻的秘密我怕是永遠不會知道。」

  牧真冷冰冰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總是要跟著你。」

  蒼厘一怔。牧真這話問到了點子上。蒼厘先前無數次想到過這個問題,但也只是匆匆略過未曾細想。他如此聰明,感知到了裡頭的禁忌之意。這次,牧真帶著悲傷的冰冷詰問,卻如一把尖刀,血淋淋將他的心剖開,要他直視。要他看清。

  蒼厘輕輕笑了,石室八方皆起回聲。他無不諷刺道:「聖靈子不會真想同我好吧。那可是很遺憾的事。我們之間隔了不止天塹,怕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不得不說月眉老是很有遠見的人,你送的劍最後說不定真會殺了你。」

  他坦然坐著,心中到底起了殺意。

  如果牧真要將這事捅漏出去,那麼他必須要殺了他。

  他必須要,殺了他。

  可是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心頭那陣痛卻直起不落。

  蒼厘想,契約的作用那麼多,偏偏不能抹去記憶。真是可惜。

  他本應清明肅殺的腦子此刻亂做一團,全不能想見這件事最好的解決方式。

  因為他無數次推開牧真那個時候,早已在心中下了決斷:這個人是不能受欺瞞的。這個人是應當被尊重的。

  這兩句話,蒼厘偏偏一句都說不出口。

  他面上帶笑,心裡差不多已經想見牧真的決斷。

  既然他非要問清楚,那就證明他不會在這裡將自己弄死,起碼要帶活的回去同神君復命。現在自己未必處於劣勢,如果把算好時機,當能背水一戰。

  此時不動,更待何時。長痛不如短痛,蒼厘索性開誠布公:「既然如此,不如來比試一場。誰輸誰死。」

  牧真猝不及防:「你要殺我?」

  「本來我就一直在想什麼時候動手。現在再合適不過。」蒼厘唇角含笑,目光漠然,「做任務時不幸遇難,這很合理吧。」

  牧真:!

  蒼厘噌地一聲拔出無終:「我差不多摸清你的路數了。就用這劍來送你一程吧。聖靈子。」

  牧真要氣炸了:「我不和你比!」

  蒼厘:?

  牧真面沉如水:「你還沒說,你到底有什麼事。」

  「……」這回換蒼厘無語,「想聽實話嗎?臨死前想死個明白?」

  「你夠了麼?突然就喊打喊殺,你是不是中毒了!」牧真激動起來,眸子掙得水粼粼一片,浮光躍金。

  「中毒的是你。」蒼厘哂笑不已,「正好你中毒了我才有把握殺你。本來我不想這麼快動手的。」

  牧真不與他胡攪蠻纏,只問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你真的是遺族奸細麼。」

  「這麼說也未嘗不可。」蒼厘懶得遮掩。

  牧真固執道:「你一直騙我?」

  蒼厘譏刺道:「也不算騙吧。是你自己識人不清。」

  牧真看著他,表情很受傷。「我知道你不對勁。但我也控制不住自己。我想信你的。」

  蒼厘撇過眼去,「你信錯了。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一點最初見面的時候,我就教給你了。」

  「我不信。」牧真忽然道,「我不信你是這種人。」

  「…不信也罷,我現在就讓你信。」蒼厘不再囉嗦,當先退開三丈地,揮手起劍,作勢欲劈。

  對面牧真掌心靈氣四溢,發梢袍擺無風自動,昂首迎戰。

  於是,痛痛快快幹了一架。

  整個過程驚天動地,但持續時間極短。蒼厘下了死手,牧真有所顧慮,兩人心境不同,很快分出高下。

  但最後必殺一擊的時刻,蒼厘手還是滑了。他以為自己沒有軟肋,但不知不覺中已經有了。他的心腦不一了。從那一擊下意識錯開致命處的時候,蒼厘就知道不行了。

  他怔在原地,收回了手。他知道他殺不了牧真了。

  兩人這時候都掛了彩,給劍氣靈氣割得衣衫襤褸。

  蒼厘轉頭吐了口血,一口氣才上來:「算了,到此為止。」

  他隨意將劍插在一旁,席地而坐,運氣調息,冷冷看著泉池對面的樹根。

  仰掛其上奄奄一息的牧真也倒過一口氣來。他坐起身,靠著樹根勉強整理好衣服,袖底一斂,身形忽動,踏著池中碎石撞過來,擡手就是一拳。

  拳頭動了氣,直打得蒼厘眼窩金星亂冒,鼻血嘩嘩流。

  「這一拳,給你寡情少義。」

  牧真恨恨擡手,又來一拳:

  「這一拳,給你見利忘義。」

  沒打夠,還有一拳。力道飄了,仍結結實實落在蒼厘臉上:

  「這一拳,給你背信棄義。」

  牧真血淚嘩嘩,像只泥潭裡的大花貓:「你當我什麼?!說打就打,說殺就殺?」

  蒼厘給他打了一腦袋血,眼前一片昏黑,腦子嗡嗡的。卻是笑了起來:「這不知道我是什麼人麼。還對我報什麼期待呢。」

  又頓了頓,蒼厘終於吐露心聲:「我當你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對手。所以沒有用小手段弄死你,還打算讓你死個明明白白,這樣夠不夠?」

  「不夠。」牧真訕訕道。

  他也打累了,很是頹唐地坐在一邊。啞著嗓子。卻在小聲咕噥了一句「不夠」之後撇過臉去,不吭一聲。

  蒼厘隱隱聽見他壓抑的哽咽,很是驚訝:「喂,你不會哭了吧。」

  牧真還是不說話。

  蒼厘登時無語:「雖說剛才下手確實狠,但這都讓你打回來了。你還哭?我打你的時候都沒打臉,你倒好,專衝著臉打。以後毀容的帳我還沒和你算,你倒是哭起來了?」

  牧真聲音水囔囔的:「誰哭了!我沒哭!」

  蒼厘解下腕上白巾,團了一團砸過去:「丟死人了聖靈子,你可別哭了!」

  「我說了我沒哭!」牧真一回頭,眼睜睜看他把巾子扔了,「你要幹嘛?」

  「給你擦臉。」蒼厘神情平靜,目光並不聚焦。

  牧真走過去撿起巾子,一句「往哪扔」憋在嘴邊,再看看蒼厘的臉,突然覺出蹊蹺。

  他伸出手朝人比劃幾下,發現蒼厘目中無物,全無反應。

  剛才偷偷哭鼻子的聖靈子大人此刻:啊啊啊我把人打瞎了!

  他呆愣愣看著蒼厘,勉強沒有叫出聲,怕把人嚇著,表面上還是風平浪靜的。但想自己不會又被耍了吧。再試探了一番發現無誤,才和蒼厘問:「你是不是看不見了。」

  「嗯。」蒼厘的回應出奇平淡。

  他剛才調息時就發現自己要遭殃了。此番險中服藥,吞下去的藥丸未經運氣逐步消化,本就不妥。緊接著與人搏鬥,氣血兩傷,誘發毒印反噬,五竅感知大幅衰退。

  但他感覺問題不大,身體畢竟沒有中毒時的沉痛圮溺。待到氣血順暢,自己再如服藥那般運一遍氣,應當可以恢復過來。

  蒼厘也覺得自己過於冷靜了。畢竟他從不會對沒把握的事情給予過多期望。但牧真一著急,他自己的腦子反而快速冷卻下來並且飛速運轉。

  就是這麼神奇。

  「我不好,我的錯。」牧真在一邊連環炸,「你別急,我現在帶你找院士…一定沒事的!」

  他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卻先將那白巾重新系回蒼厘右腕,環顧一周,又拎了無終劍掛好,最後才小心把蒼厘拾掇在背上。

  蒼厘只聽見牧真轉著圈窸窸窣窣不甚消停,直至落在他背上才反應過來:「我又不是不能動。單純看不見聽不清而已。」

  「你被我打成這樣,怎麼做都不為過。」牧真態度堅定,全然不容拒絕,「到天機院前你都歇著,我來趕路。」

  誰被誰打成哪樣啊?蒼厘一時莫名。但這會兒正累得夠嗆,有人願意當免費坐騎,讓他當就好了。

  想著蒼厘不禁默默笑了:「知道怎麼走麼。」

  牧真一頓,老實答道:「不知道。」

  蒼厘嘆了口氣:「聽好了。」

  牧真背著蒼厘走了一路,每到一個路口就停下來描述一番,蒼厘再據此判斷方向。不知走了多久,兩人嗓子都說啞了。

  「快到了,前面就是藏骨堂。」蒼釐清清嗓子,低聲道,「堂中布置呈橫九縱九格局。在橫三縱五處有一密道,直通地底邙河。不過河中有吸血蟲,入水的時候需要防範蟲群突襲。」

  牧真應下,推開釘門進入堂內,依照蒼厘所說方位尋找密道口。途徑供祠時,牧真特意看了一眼,卻見半挽的灰帳後擺著成排的烏部老棺。

  「有空棺。」牧真喃喃道,「或可以此為舟,直渡暗河?」

  「好主意。」蒼厘贊同道,「這比直接下水安全得多。」

  一方烏棺從密道滑入邙河,搖擺之間順流而下,顛顛簸簸,時不時給渦流卷得打擺。狹窄的棺材裡,兩人面對著面,交疊的肢體被迫摩擦。

  為了順利通過密道,他們特意選了小一號的棺材。這對死人來說還算寬敞的安息地,確是有些為難兩個熱乎乎的大活人。

  蒼厘時不時與牧真撞個滿懷,時不時又給他死死壓著,逐漸喘不過氣。正自暈眩之際,忽然覺出一絲不妥,想了想還是道:「你頂到我了。」

  牧真嚇了一跳,兩頰愈燒愈紅。他也不吱聲,只緊緊扒住棺沿撐到最高,竭力離下面的蒼厘再遠一點。結果一陣暗流捲來,又給他拍回去,重重砸在蒼厘身上。

  蒼厘生生挨了一下,一口血差點給他壓出來,卻仍微笑道:「聖靈子不會喜歡男人吧。」

  牧真默然片刻:「喜歡又怎樣。」

  這回換蒼厘不出聲。

  不怎樣,不過現在他們這個抱作一團的姿勢就很不妙。

  真是嘲諷在點子上了。蒼厘直言道:「喜歡也不能頂我。」

  「我沒有!你再亂說!」牧真努力爭辯,卻伏在蒼厘身上紋絲不動。

  「別睜著眼說瞎話。」蒼厘快給他燙熟,「還不起來?」

  「我手指折了……」牧真欲哭無淚,熱熱的汗水越淌越多。

  他們的心跳貼在一起,兩顆心仿佛跳成一顆。

  蒼厘也開始發燙。他想不行,得說點什麼降溫。略一合計便道:「想好怎麼和神君匯報了麼。」

  牧真呼吸一窒,熟燙的心果然涼了一截。

  「拿我邀功麼。」蒼厘淡淡道,「報上去會不會直接進中元殿啊。」

  牧真沒理他。兀自思忖半晌:「我不打算檢舉你了。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處理。以後我會寸步不離盯著你,就算明樁了。」

  「挺好,自欺欺人是吧。」蒼厘心下好笑。

  牧真冷哼一聲,煞有介事道:「以後你說話最好小心點,別被我抓到把柄。」

  蒼厘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你不會是在補償我吧。」

  牧真耳尖一抖,厲聲反駁:「補償什麼!要補償也是你補償我!」

  「行吧。」蒼厘想,好事是目前危機暫時解除,壞事是以後幹事得避著這隻跟屁蟲了。

  蒼厘越想越不對。不是,他不會真以為這就能約束住我吧。不行,還是得下個誓言把他嘴巴封住。

  沒想到牧真先道:「我現在下星辰誓言,你不可再做任何有害聖闕之事,而相應地,我則不會向任何人訴說你的叛逆之舉。」

  蒼厘冷笑:「什麼叫做有害聖闕之事?有害於聖闕的事情太多了,我不小心踩到花花草草豈不也算違規?」

  牧真:……

  蒼厘好心建議:「倒不如這樣——我不可再做任何於你有害之事。你看如何?反正你算聖闕的未來,害了你聖闕也沒未來了。」

  「亂說什麼。」

  「又不是我亂說,是你親親好師父亂說。」蒼厘循循善誘,「就算不管南斗預言,只要你心中維護聖闕的意念足夠堅定,我也沒法動手。剛才你也看到了,我打不過你。」

  牧真目光閃爍。恍似被他的話震撼,卻仍要拒絕:「但我覺得……」

  「別囉嗦了聖靈子。」蒼厘著意催道,「快點行誓吧,我屁股痛得很,要躺不住了。」

  作者有話說

  聖靈三拳有點甜(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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