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什麼都想要
2024-09-14 17:26:41
作者: 瓜仁草
第65章 什麼都想要
牧爾蓉這陣子很是失意。父親葬禮後先是袁家退親,看似勝券在握的比賽又在最後一輪敗了個出其不意。更別提本要遭大罪的長姊居然死裡逃生,還坐穩了沙雅王妃之位。
之前牧開蘭出事引渡,主府率先告知二房。她與母親都裝作沒有這麼個姐姐,避之不及,生怕受牽連。但公案一結,判決一宣,她縱是暗暗腹誹,也抵不過母親逼迫,一臉無辜地上趕著來道喜。
假意賀了幾句,便要賣慘,衝著牧開蘭惺惺道:「姐姐真的是從小到大都比我幸運。身體比我好,又受爹爹喜歡,現在嫁的郎君也是人中龍鳳。」悵嘆一聲,轉對屠舜陽強笑道:「我和屠公子也算有緣無分,當初要嫁過去的可是我呢。」
卻先叫采荔毫不客氣回敬一番。「二小姐可別說風涼話了吧。當初是誰搶了咱小姐的娃娃親,一門心思往上貼。結果現在偷雞不成蝕把米的?」
她說得難聽,牧爾蓉臉色愈發蒼白。「怎麼,姐姐作了王妃就成這樣了?連一個下人都敢訓我了嗎?我原以為姐姐是不會變的,現在這樣也太叫人寒心了。」
屠舜陽雖沒聽過這號人,但明白來者不善:「這位姑娘,是你說難聽話在先。我們只是距理反駁,你又在裝什麼可憐?」
牧爾蓉呆了。沒想到他這麼不給面子。
「姐夫真是悶殺我了,我哪裡……」
「抱歉,我不是你姐夫。阿蘭的案宗里沒有妹妹。」屠舜陽橫眉冷對。
牧爾蓉張口結舌,委屈得不行,一時想找人哭又找不到。
「姐姐,是我哪裡做的不好麼?爹爹剛沒了,你雙喜臨門,我風雨飄搖,你也不用這麼擠兌我。落井下石可不是良人所為。」
「阿蓉,其實我早就想說,事情不要做得太絕。」牧開蘭很認真地告誡她,「你若什麼都想要,連不屬於自己的那份也一定要占到手,那麼到頭來只會兩手空空。」
牧爾蓉噘著嘴還想狡辯,姍姍而來的牧真結束了對峙。
「夠了,牧爾蓉。還嫌在舅舅葬禮上不夠丟人嗎?你和你母親怎麼一個樣。今天若再多說一個字,以後牧家當無你立足之地。也就是阿蘭這事得了善了,否則你當真以為你能好過?」
牧爾蓉冷汗涔涔,懼於牧真威嚴,口中不得一詞,支吾半晌只能黯然退場。留下牧開蘭與屠舜陽莞爾相視。
看來牧爾蓉本想繼續像以前那樣欺負牧開蘭,沾點實質上的便宜。未料此時不同以往,不僅沒討到半點好處,反而被幾人連著奚落,丟盡顏面。
這一回她栽得不能更徹底。
蒼釐正覺好笑,忽聽一聲虎嘯。赤虎從大殿正門踏進來,嚇壞了旁邊一圈使者。
虎背上縛著一隻三尺雲匣,正如赤火煉白璧,皮毛上四濺的火星映得那匣中劍空懸浩瀚般,彷有千重紫氣繚繞。
眼見老虎蹲在自己身前,蒼厘恍有所悟。腦中粗粗一算,道是七個小周天已過,白蓼這劍提前好了。她圖省事叫赤虎獻劍,不明所以的圍觀眾人都以為是天雍府送的頭籌大禮。
勉強也算是。
蒼厘看了眼牧真,取下劍匣,只覺抱了團暖霧在手,融融緲緲。還不及打開,後頭一道灰影雷厲風行來了。直衝著牧真嚷嚷道:「你這兒幹嘛呢?不會還等著吃席吧。師父醒了,正等你去桂宮呢。」
牧真始料未及:「五師兄此話當真?」
凌安十分不耐:「那你以為我這麼順道?還專門拐進東山來了。我缺你這口是吧。」
牧真也知道凌安雖然嘴上沒個正形,但在此事上不會信口開河。當即信了。彬然有度道:「勞煩五師兄傳信了。」
「不勞煩。我受邀來喝流芳酒,不干你的事。」凌安說著,頗為懊惱,「就是走之前師父正好醒了,一醒來張口就問你。嗐,要知道我早點走得了。費勁傳這個話。」
他瞥了眼蒼厘懷中的劍匣,散漫神色登時一凜,嘖嘖稱奇:「你哪兒整的。怎麼看著還有點妖氣。」
「確與妖有關。先生好眼力。」蒼厘淺答即止。
「嘁,神神秘秘。」凌安眉頭一扭,扭出點不三不四的假笑來,「你看見長空了吧。我用的可是最好的藥,保管你傷口都找不到。」
「先生手法向來一絕,長空已經無恙了。」
「成,那我們算結了。啥時候長空下崽了記得給我一隻。」他這手伸得理所應當,老子主意打不上又打兒子頭上去了。
「好。但是長空的崽,還要過問長空的意思。」蒼厘有理有據。
「小氣死了!八字沒一撇的小鷹崽子都不鬆口!鐵公雞!」凌安氣急敗壞,怒不擇言。
蒼厘四平八穩,悄聲和氣:「我無意在萬古塔里得了些稀罕東西。不知先生感不感興趣。」
說著掏出一隻指頭粗細的牙瓶。
凌安晃了晃瓶子,搖不清裡頭底細,打開要聞,被蒼厘止住了。
「先生若是打開,今夜這宴會怕是辦不成了。」
凌安一聳,將瓶子推回來:「什麼倒霉玩意兒,你不會要害我吧。」
「殷蜜。」蒼厘一指抵住瓶子,仍是微笑。
凌安瞪大眼:「龍蜂那個……嗯?!」
蒼厘頷首:「先生若是感興趣,便送先生了。」
這是出塔後他從兩人衣服里提煉出來的,分了幾隻小瓶裝在身上當作迷藥備用。
「那我笑納了。」凌安咧著嘴,一把攥回瓶子,無不欣賞道,「你小子,真不錯!走,一會兒一起喝一杯?」
蒼厘面露遺憾:「怕是不行了,我得和聖靈子一起去桂宮。」
凌安嗤道:「還真綁一起了啊。」
「可不是麼。他許了我一些無法拒絕的好處。比如這把劍。」
凌安眼中閃爍起來:「怪也。這麼大方,別是要你搭命吧。」
蒼厘聳肩:「誰知道呢。你說對吧聖靈子。」
晾在一旁枯站半晌的牧真:「哼。」
「哼。」凌安也道,「酒搭子沒了,下次找你算帳。」
見人走了,牧真涼涼道:「說完了?每次都能聊這麼起勁,真奇怪。」
蒼厘不以為意:「你要不要想一下自己為什麼聊不起勁。」
「我不要。」牧真斷然拒絕,又道,「今夜這慶功酒怕是喝不上了。明日一早就要開天門登聖闕,師父醒得正是時候。」
他象徵性找到牧芸生請示了一下。得到首肯後,與蒼厘騎著老虎走了。
近天的澄暉里,蒼厘盯著匣蓋出神。那雲匣不知是個什麼寶貝,經夕色一潑,剔透得如一面薄冰,堪堪顯出劍身輪廓來。孤跋囂挺,魁頎秀戾,隱有雷火之色,霹靂之聲。
正想啟開碰上一碰,卻聽後頭牧真道:「所以你那天說的傳說?」
「什麼傳說。」蒼厘明知故問。
「你們西涼不能亂送劍那個。」牧真偏生記得。
「哦,那個啊。」蒼厘頓了頓,「沒事了,你也沒亂送。送得正好。」
「說話說一半是吧。」牧真不依不饒。
「行行行。」蒼厘順毛,「故事我就不複述了。這個傳說要表達的意思大概是,如果你送的劍不合受禮人心意,你就會被那柄劍殺掉。所以在西涼,劍不能當作禮物,更像一種屬於勝利者的勳章,只能通過賜予或者搏鬥獲得。」
牧真愣愣道:「那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你別再給其他西涼人送劍了。」蒼厘見下方桂宮在望,打消了摸劍念頭。
「不會。」牧真即答。又似回過味來,追問道,「等等,那一般人不能用劍了嗎?」
「對。」蒼厘委婉道,「除了劍之外,還有其他武器啊。我沒劍之前都用弓打人的。一樣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