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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2024-09-14 17:09:59 作者: 玲瓏格子

  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暗夜, 魏荀修長的指尖還落在不棄的耳朵上,手機屏幕反射著刺眼的光亮, 少年靜靜垂眸注視著上面的幾個字幾秒。

  他指尖稍微顫動了下,不棄似乎察覺到主人心中片刻的雜亂,它輕聲喵叫了幾聲,慵懶的跳開。

  魏荀眨了眨黑邃的眸子,良久不知道該如何回復。

  魏荀,我想跳舞了。

  簡短的一句話,魏荀似乎聽出了另外的一層含義,但是他不敢細想,不敢猜測, 他期望太久了,只是這麼多年, 他所有想要的, 都會無疾而終。

  不自覺的, 他目光柔和下來, 簡短的敲了幾個字,發過去。

  【什麼時候來青城?】

  溫晴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她在等待魏荀的回覆, 她腦子裡想了太多的東西,她希望魏荀能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又害怕他讀懂。

  

  雙頰不知不覺有點溫熱, 溫晴雙手遮在臉上, 手機叮的一聲, 有消息傳了進來。

  打開之後就見到了魏荀簡短的話,本來閃亮的雙眸瞬間黯淡了下來, 溫晴沉默的抿了抿嘴唇,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原來,他沒有聽懂啊。

  溫晴默默吸了一口氣,胸腔里緊緊憋住,又回了句——

  【會儘快。】

  回完,她關閉手機,原本趴著的動作也變為平躺,溫晴靜靜看著上面的吊燈,不知道還在等什麼。

  夜已經很深了,但是溫晴還不想睡。

  大約與吊燈大眼瞪小眼了將近十分鐘,手機還是沒有動靜,溫晴心裡突然堵堵的,有種說不出的不甘心,她又重新翻轉過身,趴在床上扒拉手機,將與魏荀的通話記錄拉了一遍,甚至將魏荀那一句句簡短的句子反覆分析。

  只是怎麼找,也找不出什麼有歧義的地方。

  秦之曉將專利的事告訴她,這與魏荀有關嗎?

  溫晴猶豫了片刻,也許覺得字裡行間她無法感知魏荀的情緒,又或者內心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慫恿著她將電話撥過去。

  忙音只想了三聲,那邊就接起,傳來略帶沙啞疲憊的少年腔調:「怎麼了,晴晴?」

  少年的聲線實在具有魅惑味道,順著耳膜直擊溫晴的心臟,溫晴指尖握了握手機,穩了穩心神才開口:「還沒睡吧?」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魏荀聽了,稍停頓一秒,轉而輕聲笑了,那笑里藏了寵溺:「嗯,還沒。」

  「哦,」小姑娘調子拉得有點長,能聽出幾分惆悵,「我也沒什麼事。」

  魏荀此時正靠在床榻上,左手握著書,右手將手機舉在耳邊,他視線靜靜落在質感極棒的紙質書籍上,耐心聽著溫晴繼續往下說。

  「就是,我想問一下,三年前你和沈璃拳擊比賽的賭注是,什麼?」

  小姑娘調子清脆,像是夜鶯,很勾人。

  魏荀喉結輕滾,他從書中收回視線,犀利的視線平視著前方,良久沒說話。

  溫晴似乎感受到氣氛在凍結,她輕咳了一聲,「或者,是不是與某項專利,有關係?」

  電話那端是徹底的沉默,溫晴有些緊張,她不知道魏荀在想什麼,也不知道這麼問到底好不好,心中更生出了莫名的恐懼。

  如果是她猜錯了,怎麼辦?

  小姑娘輕輕咬著下唇,靜靜等待。

  忽然,魏荀調子轉涼,他微微眯了眯眸子,問:「溫晴,那個專利對你就那麼重要嗎?」

  「什麼?」溫晴有些迷茫。

  只聽到魏荀又說:「無論曾經誰將那個專利給你,你都會和他在一起嗎?」

  溫晴怔愣,魏荀卻沒打算放過她:「在你眼裡,你的感情就那麼不值錢嗎?」

  「你為什麼生氣啊,魏荀?」溫晴聽到魏荀話語這樣冷且難聽,心裡也生了氣,「我只是問問是不是你,你告訴我答案不就好了?」

  小姑娘調子大了一個度,魏荀似乎能看到她委屈巴巴,眼眶紅紅的模樣,魏荀有些懊惱,他合上書,指尖捏了捏酸脹的鼻間,他甚至不能明白,自己為什麼對專利的事情這樣反感?

  也許他在怕,怕小姑娘知道專利是他偷偷給鄧阿姨的,然後全然不顧自己的心意,又像與魏禎一樣,稀里糊塗的做出託付終身的事情。

  她能不能對自己負點責呢?

  魏荀心中縱然溝壑縱橫,但是面對溫晴,他卻覺得所有的力氣都打在了棉花上面。

  電話那端似乎生了很大的氣,沒等魏荀再解釋什麼,毅然決然的掛了電話。

  溫晴整張臉埋在被子裡,眼淚簌簌流下來,邊哭邊覺得委屈:「什麼嘛?我又沒惹他,他為什麼凶我?」

  *

  溫晴的腿已經完全恢復,在溫識勛眼裡,她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學業如何繼續,在哪裡繼續。

  早晨溫晴從樓上走下來準備吃早餐,她還睡眼惺忪,只刷了個牙,連臉都沒洗。

  剛拉開凳子坐下,就聽到爺爺問:「晴晴,你的眼睛怎麼回事?」

  溫晴聽到爺爺問,這才感受到自己的眼睛確實很不舒服,脹脹的。

  她轉頭照了照牆上的鏡子,發現自己的眼睛又紅又腫,很明顯是昨天哭過的緣故。

  溫晴又想起魏荀昨晚的可惡,恨恨的磨著牙,對爺爺說:「爺爺,我很好,您不用擔心。」

  溫識勛臉色不太好,他稍微沉默,才說:「晴晴,昨晚爺爺想了很久,魏禎那東西不適合你,事情發展到這個境地也不完全是壞事,最起碼我們看清了他的面目,及時止損也是好的。

  晴晴,沒關係,你不需要難過,無論發生什麼,溫家永遠是你最堅實的後盾,你有資本試錯,更有大把的機會選擇正確的路。」

  溫識勛聲調堅定,在溫晴聽來是那樣有力量,又是那樣覺得可靠。

  溫晴很感動,她走到溫識勛旁邊,抱住溫識勛的胳膊,在老人身上撒嬌般的蹭了蹭,沒讓爺爺看到她微紅的眼眶:「爺爺,你對晴晴最好了。」

  「說什麼傻話?你是爺爺最寶貝的孫女,爺爺不對你好,對誰好呢?」溫識勛嘆口氣,接著說:「我想好了,當下晴晴學習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將你的學籍簽回了溫城,我給你找了咱們這邊最好的國際學校,假期結束之後,你就可以去上學了。」

  溫晴上一秒還在感動,下一秒直接變震驚,假如她回到溫城上學,那舞蹈怎麼辦?而且她還想回青城一中的。

  想著,手機鈴聲響起,手機放在餐桌上,溫晴走回自己的位置接聽,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也沒調手機音量。

  隨之,金彥明的責罵聲劈頭蓋臉的砸向溫晴:「溫晴,你在搞什麼?今天為什麼沒來舞蹈室?你是不想學跳舞了嗎?本來基礎就差,身體也那麼不給力,你還敢休息?!」

  金彥明的聲音太大了,溫家的餐廳里此時只有溫晴和溫識勛兩人,寂靜的厲害,溫晴死死捂住手機話筒,背對著爺爺。

  本想減弱金彥明的音量,但是爺爺突然從座位里站起身,聲音裡帶著震怒,「晴晴,你在學舞蹈?」

  老人不容置喙的調子瞬間令電話另一端的金彥明偃旗息鼓,「溫晴,什麼動靜?誰在說話?」

  溫晴忙亂的壓低音量小聲解釋:「金老師,我這兒有點事,過會兒再給您打過去。」

  掛斷電話,溫晴轉身,恰巧撞上溫識勛凌厲生氣的眸子。

  溫晴垂眸不敢再去看爺爺的眼睛,小聲說:「爺爺,我真的,真的,很喜歡舞蹈,所以..t....」

  「不行,絕對不行!你可以學古箏,可以學鋼琴,甚至可以學畫畫,但是跳舞,絕對不行!」溫識勛強硬打斷,老人生了氣,在餐廳外等候伺候的傭人也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

  「爺爺......」

  「來人,把小姐帶回房間,沒有我的指令誰也不許放她出來。」溫識勛沒給溫晴任何辯解的機會,直接將她關了禁閉。

  關禁閉的時間過得真慢,溫晴無法看手機,也不知道該怎樣和金彥明解釋,她就孤獨的躺在床上,拉著窗簾,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天已經黯淡下去,打開手機,上面顯示此刻晚上九點十分。

  溫晴走下床,坐在窗邊,皎潔的月光如水,夜裡似乎有風,遠處的柏樹葉輕輕飄動。

  咚咚咚——

  有人在敲門,溫晴朝房門的位置看了眼,沒打算動。

  無非就是有人給她送吃的。

  溫晴才沒胃口。

  想著她轉回頭,繼續靜靜望窗外,此刻她沒有任何辦法,爺爺說的話,溫家沒人敢忤逆。

  上次她和媽媽違背爺爺的意思去了青城,爺爺發了好大的脾氣,而且也明里暗裡使了不少手段讓媽媽吃盡苦頭。

  溫晴嘆口氣,雙臂抱住膝蓋,小臉微微側著望了望門口,這次,她不能再連累媽媽了。

  這樣想著,溫晴恍惚間竟看到門縫處有一張卡片,應該是剛才敲門的人塞進來的。

  溫晴一驚,迅速跑到門邊,彎腰撿起地上的卡片,打開,就看到一行熟悉的筆跡——

  「魏荀在外面等你,凌晨一點我會幫你支開所有的警衛。」

  是媽媽的筆跡,溫晴將這行字看了又看,她甚至不敢相信這句話的真實性。

  溫晴又想到了什麼,迅速跑到窗邊,她打開窗戶向大門的方向張望,夜色寂寂,零星的星光閃爍,卻看不到任何人的蹤跡。

  溫晴的手機早已經被屏蔽信號,也許魏荀給她打了許多電話,又或者是媽媽給他發了求救訊息?

  溫晴又想起昨天晚上他們的不歡而散,突然又有點害怕見魏荀。

  溫晴沒收拾行李,只拿了身份證和一張銀行卡,其他的,她打算回了青城再重新置辦。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凌晨溫家終於陷入沉寂,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房間的燈關著,溫晴就靜悄悄坐在床上等待,不知過了多久,房間的門突然吱吖一聲,溫晴驀地擡頭去看,就見鄧芝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她手裡拿著一個行李包,走到溫晴身邊,遞給她。

  她聲音壓得很低,說:「晴晴,快走吧,到了那邊記得給我報平安。」

  溫晴看了鄧芝數秒,想說些什麼,卻又覺得此刻不是時候,最終她堅定的點點頭,小聲說了句:「謝謝媽媽。」

  說完,溫晴拎著鄧芝為她準備的行李,獨自穿過溫家漆黑的長廊,來到一樓,剛打開房門,大廳一片明亮。

  溫晴警覺擡頭,就見不知什麼時候,爺爺正站在二樓拄著拐杖靜靜望著她,眼裡有期盼,似乎在期望溫晴能主動回頭,重新做回那個聽話懂事的好女孩兒。

  「晴晴,回來。」

  溫晴就這樣倔強地站在原地,與爺爺隔空相望。

  已經有許多警衛從樓上衝下來,溫晴見此,果決的轉身,向著漆黑的,未知的夜幕跑過去。

  不管未來什麼樣,不管會遇到何種艱險,她自己的人生,當然要自己負責。

  夏季的溫城悶熱,與室內觀賞到的月明星稀完全不是一個概念,似乎憋了一場大雨。

  溫晴用盡了全身力氣,她瘋狂的跑著,身後有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好在溫家大門並沒有上鎖,溫晴豁然打開大門,然後迅速閃出,再咣當一下將追上來的人悉數關在門內。

  再轉身,一輛黑色的越野就停在門前,迎著皎潔光亮的月色,少年堪堪坐在主駕駛座里,修長的雙手正搭在方向盤上,五官俊朗出色,猶如神邸入凡。

  見到溫晴出來,他稍一恍身,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溫晴與他配合默契,迅速跳上車,而後車子轟鳴,大門敞開,眾人追出來的千鈞一髮之際,揚長而去。

  越野已經駛出很遠的距離,見沒有車追上來,溫晴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魏荀雙手緊握著方向盤,目光專注地凝視著前方,俊朗的側臉在儀錶盤的微光中顯得更加堅毅俊朗。

  溫晴坐在副駕駛位上,因為之前的緊張,她的雙手還緊緊抓住安全帶,風從半開的車窗灌進來,吹亂了她的髮絲。

  溫晴微微側頭看向魏荀,眼神中既有「劫後餘生」的鬆動,又有之前遺留的尷尬。

  魏荀昨晚說的話,似乎像一根魚刺扎進喉嚨,無法忽視,更無法吞咽。

  車窗外的景象飛速後退,化作一道道模糊的光影。車內的氣氛似乎被凍結,溫晴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們的呼吸和心跳。

  溫晴忍不住打破沉默,聲音還有些顫抖,道:「魏荀,謝謝你。」

  魏荀聞言,他轉頭看了溫晴一眼,嘴角似乎抿起些微的弧度,他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摸了摸溫晴的發頂,說:「不用謝我,要謝就謝這麼勇敢的自己。」

  少年的指骨微涼,溫晴頭髮披垂,被他這樣一揉,瞬間沒了樣子。

  溫晴不著痕跡的躲開他的觸碰,抿了抿唇,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魏荀自然感受到了溫晴的疏離,恰逢等紅綠燈的空擋,他轉身看向溫晴,那雙眸子深邃幽黑,猶如神秘的鏡子,似乎可以映照出人心埋藏在最深處的東西。

  「還在生我的氣?」他調子淡淡的,好脾氣的緊。

  溫晴被他看得有些心虛,而後目光避開,望向自己一側的窗外,搖搖頭:「沒有,你一直幫我,我如果再生你的氣,就太不懂事了。」

  小姑娘調子陰陽極了,魏荀聽得挑挑眉,直覺自己攤上大事了。

  好在他腦筋活的很,交通信號燈恰逢由紅轉綠的空檔,魏荀重新啟動車子,過了紅綠燈後,不管事情緣由,直接對溫晴說:「晴晴,對不起,昨天是我態度不好,讓你生氣了,我向你道歉行不行?」

  少年態度誠懇,眼中還有濃濃的歉意與愧疚,他與溫晴相望,此刻溫晴心中的脾氣早已消下去了大半,她微微咬著唇,略微思索了片刻,說:「昨天你說的話,我仔細想了好久。」

  魏荀為了不被溫家人追上來,特地選了一條寂寥少有人走的大遠路,此刻大道寬廣,周圍車輛極少,聽到溫晴的話,他選了一個安全的路邊,將車停穩。

  溫晴見此,愣了一下,看他不解問:「為什麼停下來?」

  魏荀很鄭重,他眸光愈加深沉,「我覺得你接下來要說的話,很重要。」

  溫晴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她笑笑,繼續說:「嗯,我只是覺得專利的事情和我自己的情感不能混為一談,我的感情很值錢!」

  小姑娘信誓旦旦,圓滾滾的眸子亮晶晶的,那樣堅定而有生機。

  魏荀就靜靜望著她,轉而扯唇笑了,他又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發,溫晴躲開,略帶嫌棄的嗔他:「魏荀,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總是摸我的頭哦。」

  魏荀挑挑眉,眼尾炸開絢麗的煙火,笑容里充滿寵溺:「在我眼裡,晴晴就是小孩兒。」

  溫晴無語,扯下他的手,攥住,然後灼灼望著魏荀,又說:「那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專利是不是你打拳贏來的?」

  少年的視線光芒璀璨,笑容收斂,他很鄭重的望著溫晴,回答她:「是,我希望晴晴有更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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