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他

  想到了他

  唐凌風為了她的學費偷唐磊的錢, 被打得半死這件事周小萍是親眼所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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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小萍從來沒打算告訴顧溪，她一個沒能力的母親怎麼能承認連一個臭小子都不如。

  「那是偷錢，不是掙錢！」她扯著嗓子吼, 表現的有底氣。

  顧溪嘴角難堪地抽動了下，「是, 偷錢是他不對, 但他當初對我那份心勝過我所有親人。」

  她說的很平淡, 嘴角里噙著一絲嘲諷的笑。

  周小萍看得刺耳，抓住一點道理反駁：「那你想怎樣，你想讓我跟他一樣去給你偷學費嘛！」

  「……」

  也並不是要偷學費就能解決她當時的窘迫、無助。

  初中時顧宏賭博導致家裡揭不開鍋, 顧宏能想出讓她去借錢的法子, 周小萍沒有阻攔。

  夫妻雙雙能容忍一個孩子低聲下氣去跟長輩借錢, 為什麼就不能為了孩子那樣做？

  她在心裡狠狠地想！

  「以我的性子, 你們為了我做出犧牲，只要我有能力一旦會承擔會解決。但是你們做父母的, 只站在自己角度上考慮。我經常會想，當初若是顧承, 應該不會落到我那個地步吧。」

  就像現在顧承明明不是讀書的料，顧宏想盡辦法送。

  初中輟學就送去封閉學校管, 從封閉學習三年出來送去部隊上，當兵出來找不到好事情又給他送去學廚師，廚師不願意學又給送進技術學校。

  而她呢？

  她的父母並不是沒有能力, 而是沒有努力在她身上。

  像如今, 周小萍可以為了方家累死累活, 可以找她開口借錢。

  可以……

  「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 是你爸不給你學費的！你要恨也是去恨你爸找你爸去。」

  「不是恨，早就不恨了。」顧溪在周小萍的錯愕下戳了戳自己的心窩子, 「就是心裡豎了一道牆，很難回到小時候那樣信任依賴。」

  時不時還會被他們傷害她的言行而痛苦，扎進了一個深淵裡這麼多年她努力向上爬，都沒辦法爬出來。

  她很清楚，她骨子裡生了病。

  明明起了隔閡，卻又會忍不住擔心他們。

  時常在背道而馳的兩種情緒里掙扎，一次次心中難安。

  她這輩子最難過的是為什麼生的這麼糾結，但凡心思歹毒一點點也好。

  母女倆站在辦公室里對視，思想相駁。

  周小萍覺得曾經可愛善良的女兒變得冷血無情了，像極了顧宏。

  顧溪感覺再也找不回來當初那個周小萍了，她甚至有種她成了別人的母親，一心要為了她自己的家和家裡的孩子，而她顧溪只是一個外人罷了。

  「隨你怎麼想吧。」顧溪把錢塞進包里，猶豫了下說：「你吃過沒，我帶你去吃飯。」

  「不了，我得回去守著你方叔叔，他現在手不方便澡都要我洗。」

  周小萍離開後，顧溪腦子裡有些亂，都是周小萍圍著方家桃轉的畫面，吃飯夾菜洗澡各種事她都會為方家桃做。

  她說不清楚那是什麼感覺，就是很悶很難受。

  她需要喝點冰的冷靜一下。

  出了醫院她直奔醫院門口的小超市，拿了瓶冰水和一個冰淇淋準備去結帳。

  「天氣冷，你怎麼吃這個？」

  結完帳走出去就迎面撞上一人，聲音熟悉讓她心尖發顫。

  她猶豫了下，還是擡起頭看向了對方，「我媽她是過不去當初的坎兒，跟你說了什麼過分的話你別介意。」

  「我明白。」唐凌風的目光落在她手裡的冰水和冰淇淋上，「自己做醫生的，這點常識都沒有？」

  「我不吃，我就買了看看。」慌亂之下，顧溪選擇說謊。

  低下頭繞過他離開，生怕他再跟上學那會似的抓著糾纏，搶了她手裡的冰水和冰淇淋。

  「顧溪，你見過我在你日記本里寫的那句話嘛！」

  身後的男人突然開口，把顧溪硬生生定在原地。

  那天夜裡起來喝水，心裡煩躁打開日記本看了看了無數次的字句。

  後面撕了他留下字句的那句話丟垃圾簍里。

  一夜渾渾噩噩醒來，又糾結的從垃圾簍里拿了出來。

  現在它正安靜的躺在某個空間裡。

  「見過嗎？」唐凌風繞到她跟前，小心翼翼握住她一隻細胳膊。

  隔著厚毛呢都能感覺到她脆弱到用力一握就斷裂的骨頭。

  她真的太瘦了。

  今天似乎格外的冷，顧溪用力咽了下乾裂的嗓子眼，沒什麼情緒地說：「我以前那些書本子早就賣廢品了。」

  「你別騙我。」唐凌風今天格外堅持想要問些什麼，望藉此打破兩人之間的鴻溝。

  「沒那必要。」顧溪動了動胳膊，「鬆手。」

  「最近我都要出差，今天特意回來看一趟我媽和……」

  顧溪擰了下眉打斷：「那祝你出差順利。」

  唐凌風有些無奈：「只有這句話嗎？」

  她擡起頭，沒什麼感情地問：「你去哪裡出差？」

  「……」唐凌風無奈一笑，報出一個沿海地區的名稱。

  顧溪點了點頭，無意識道：「顧承在那打工。」

  「那你把弟弟的電話發給我，我過去了t看看他。」

  「不用了。」顧溪不想再和他扯下去，語氣變得疏離冷漠：「我弟不會喜歡你，他知道點我媽跟你爸的事。」

  唐凌風最好鬆開她朝旁邊挪了挪，見她不回頭地走，還是忍不住叮囑一遍她愛惜身體。

  回到休息室，顧溪擰開冰水瓶蓋子想大喝一口，耳邊見鬼似的迴蕩起唐凌風的話。

  最終她十分煩躁的蓋回蓋子把冰水放到桌上，盯著那碗冰淇淋發呆。

  直到下午開始上班，冰淇淋開始融化，她也沒能吃上一口。

  不可否認的是唐凌風的話影響到她了。

  她歸咎於：現在會這樣關心叮囑她的人太少了，她才會聽進去。

  幾天後，顧溪猶豫三天沒有收到顧承的消息就打了電話過去，接電話的聲音很陌生，讓她的心懸了起來。

  「你是誰？怎麼拿著我弟弟的手機！」

  對方連忙解釋，說手機是他在網吧撿到的，一直等著人去取但是沒人去。

  顧溪鬱悶至極，意識到顧承哪怕是長大了還跟小時候一樣丟三落四的。

  她輕言細語拜託對方等一等，她聯繫弟弟的同學。

  聯繫上顧承的同學後才知道顧承生病了，高燒不退在寢室躺了兩天了，是上網丟了手機那天就病倒的。

  她也不好叫人家同學去幫顧承拿手機，借著顧承同學的手機和顧承通上電話說了取手機的事，她隨後轉了幾百錢給他同學拜託對方幫顧承買藥，實在不行就送去打點滴。

  那頭的顧承一個勁嚷著沒什麼大事，他窩被子裡捂幾天就好了，氣得顧溪恨不得從手機里鑽過去痛罵他一頓。

  他要是在外面有個三長兩短，顧宏不得找她算帳？

  一整天她都擔心著顧承，怕他不好好吃藥治病，怕是什麼嚴重病毒導致的。

  下了班她又打電話給顧承的同學，人家同學還在加班沒法去宿舍，她也不好一直打擾對方。

  站在街道口看著車水馬龍，想到前幾日唐凌風說出差說可以去看看顧承。

  「來來來唐老闆滿上滿上啊。」

  幾人連番給唐凌風倒酒，一杯接一杯，誰也沒停下。

  唐凌風按了按太陽穴，估摸著喝了一斤白兩斤紅了，這么喝下去又得進醫院。

  進醫院倒是無所謂，但這個合同要是搞不定，他丫的就是被人愚弄了。

  「各位老總。」

  他扶著桌面起身，不卑不亢臉上顯露三分淺笑，「今天唐某陪各位喝酒是喝到位了，咱們這合同的事是不是該談談了？」

  幾位中年老闆相互看了看，臉上保持三分笑，但態度淡漠。

  唐凌風微微弓起腰，雙手抓住桌沿兩邊，「老總們給個痛快話，你們這份大單子沒法再加張嘴可以直說，唐某也不會死纏亂打，日子還長以後再合作。但你們這樣吊著唐某，耽誤了我一個人掙錢不要緊，但我手底下幾幫施工隊耗不起。」

  「大家都是做這行的，也知道底下幹活的都是大老粗，掙的都是辛苦錢，犯起渾來誰都不認。」

  當地抱團老總們臉色不好看，主事的張老闆將酒杯稍重的放在桌面上。

  「小唐啊年輕人要沉得住氣，咱們幾個能來吃你這頓飯已經是給你面子了。多少本地小老闆找我們我們可不給這個機會的呢。」

  「是，各位的確給了唐某面子。」唐凌風臉上的淺笑變得嘲弄，「搞建築的人很多，像我這種的應該不多吧？」

  「……」幾個當地抱團老總頓時啞火了。

  可就是看上這姓唐小子的能力嗎？

  無論是小到美縫大到修房子，這小子都會！

  對各種材料也十分了解，進貨渠道完全不能在他手裡討到便宜。

  能得到這小子的助力相當於省錢又省事，他們唯一有意見的是這小子獅子大開口，想要的太多了。

  「看來各位對唐某很不滿意。」唐凌風鬆了松翻領毛衣扣子，將搭在椅背上的風衣放到臂彎處，拿起公文包就朝外走。

  「餵等等小唐！」

  幾人慌了，紛紛起身。

  唐凌風大步流星已經到包廂門口，聞言止步側頭看向幾人。

  幾人當中帶頭的大哥沒好氣說：「你這小子脾氣挺大，我們不是不想跟你合作，是你提的利潤太高了，能不能降一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