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

2024-09-14 16:21:42 作者: 玉鉤遙遙

  小祖宗

  距離世塵樓招生已經不足三日。

  仙船雖在瘋狂趕路但也行進極穩。

  寶月便吩咐僕從在甲板上安置了桌椅、酒爐,從自己的靈鐲中取出一個白玉酒瓶,瓶口一開,酒香瀰漫十里。取了半壺酒倒去溫酒爐中,更是醇香幽雅,回味悠長,在甲板上站著的僕從聞著味道都感覺已醉然然。

  這酒醉人,淺酌了兩杯,寶月就有些昏昏欲睡,僕從搬來躺椅,寶月往上一躺,袖口往臉上一遮,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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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來時,是聽到玉滿的一聲低語:「等我家主子醒來,我再給各位答覆。」

  這酒後勁十足,起身時,寶月都有些許身姿搖晃。

  「好美的仙子!」宋思拂驚嘆的聲音讓眾人聞言望去。

  面前的少女黑髮雪膚,金冠玉釵,珠花流蘇懶散地落在肩上,隨著少女的起身輕晃。平常人帶如此多的髮飾總顯累贅,難以駕馭,但在少女發間卻出奇的和諧,仿佛這些玉珠點翠都為她而生。唇不點而紅,眉不描而翠,眼眸間是張揚的貴氣,精緻俏麗,就連日光都偏愛她,落在少女身上,細細描繪出少女窈窕的身段。

  有外人的聲音出現,寶月頓時清醒了不少。

  他們的仙船不知何時停住了,側邊停著另一艘仙船。不同的是,那艘仙船一看就是經歷了惡戰,船身多處破損,還有不知名的黑色粘液。

  玉滿見寶月醒來了,快步走到她身邊說明情況:「他們的仙船受到了魔怪襲擊,船身受損,見我們也是前往世塵樓,便詢問能否載他們一程。」

  魔怪?寶月眉間皺起,問道:「這不是在仙族境內嗎?魔怪如此猖狂?」

  「正是在仙族境內,但時常有魔怪跨過兩族邊界,魔族那邊推辭說是魔怪無魔識,他們也難以掌控,會盡力約束。」

  盡力約束,聽起來就極為可笑。看這船身的痕跡,必有十餘只魔怪,到底是巧合還是蓄意,不得而知。

  「這裡距離世塵樓不過三日行程,為何他們不御劍而去。」

  「屬下也問了,說是有幾個下屬受傷了,不便移動,而他們最近的駐點就是世塵樓所在的臨華城,想直接前往臨華城安頓傷者。」

  聽起來很合理。

  她的仙船本就很大,房間充足,再看對面為首的一男一女,看起來年歲與她差不多,男子內斂,女子活潑,錦衣麗服,應該也是世家大族的子弟。

  許是寶月打量他們的目光太過直接,為首的男子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耳尖發燙,站了出來,雙手作揖,拱手行禮:「若仙子有不方便的地方,我們自是不會多做打擾。」

  寶月莞爾一笑,頓首回禮:「仙友有難,自然沒有不幫的道理。玉滿,帶他們上船吧。」

  玉滿立馬應聲,帶著兩個僕從去架起仙船之間的過道。

  宋思拂見寶月答應了,立馬大聲朝船艙里喊:「裴哥哥,他們答應了,你也出來吧!」

  船艙里還有人?

  宋思拂話音落下,對面船的船艙里傳出腳步聲,沉默,有力。本想回房間的寶月,聽到聲音,好奇地停住腳步,往那邊看了一眼。

  這一看,她便走不動道了。

  是他!!

  夢裡的人正活生生地站在對面,只是相比夢裡的暗夜般的黑衣,如今對面那人一身墨藍金縷錦袍,少了些凌厲的肅殺之氣,多了些矜貴和清冷,但依舊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他看了一眼寶月,頷首表謝,目光便不再逗留,從容不驚地走至他們的仙船的步伐,就如同他前世一般,沉重地踩在她的心上。

  明明今生已經完好無損的心臟似乎又平白無故出現了傷口,隱隱作痛。

  寶月面色不顯,但衣袖底下緊攥起來的手心已經冒了微汗。

  「是裴璟!」玉滿在寶月耳邊低喊,「錦川裴家的天才少主!仙族第一公子!!」

  寶月問:「你認識?」

  玉滿點頭:「五大世家的公子小姐們都時常有畫像流出,屬下還曾拿給主子看過,主子翻了幾頁就說長得還沒咱帝都的人好看,就合上了。」

  「......」

  難怪她對此人毫無印象。

  寶月瞧著對面走來的清冷少年,突然問道:「玉滿,他很厲害嗎?」

  「那當然啊,如今的仙族年輕一輩里,就屬他最厲害了。」

  打不過,也殺不掉。

  寶月暗嘆一口氣。

  不過她這個人,也非常想得開。前世的事情還未發生,這裴璟還不見得要殺她。既然如此,留下個好印象總沒錯吧!

  萬事留一線。

  萬一以後戰場上相見了,還能謀取個過往情誼,劍下留人。

  寶月再擡起頭時,便是唇角一勾,眉眼彎彎,臉上綻放出明媚的笑容。

  她幾步走至那矜貴少年身前,擋住了少t年前進的腳步,雙手置於腹前,規範地頷首行禮,而開口之言卻非常直接:「仙友不知如何稱呼?」

  「裴璟。」

  清冷的聲線也和夢裡一模一樣。

  寶月面色不變,笑臉盈盈地問他:「今日我正好在煮酒品鑑,仙友可有興趣一起嘗嘗。」

  裴璟還未回答,旁邊的宋思拂倒是興奮地應和:「好呀!我剛剛老遠就聞到仙子的酒香了,醇厚綿長,定是好酒!」

  說完,便自來熟地挽住寶月的胳膊:「我叫宋思拂,這是我二哥,宋臨羨。」宋家?那與錦川裴家能夠平起平坐的,只有紫嶺宋家了,紫嶺宋家如今的少主應該就是他們的大哥,宋言墨。

  「仙子還沒告訴我們該如何稱呼。」

  「喚我寶月即可。」

  「寶月...」宋思拂輕念,「世間無價寶,月色當頭籌,你父母定很寵你。」

  寶月笑而不答,宋思拂性子也跳躍,一邊拉著寶月去喝酒,一邊招呼著裴璟和宋臨羨也跟上。

  裴璟背手而立,對於突如其來的邀約,冷淡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拒絕,卻也無半點欣喜,許是百年的世家教習並不允許他拂袖而去,他便也還是走了過來。

  四人圍爐而坐,裴璟和宋思拂分別坐在寶月兩側,宋臨羨則坐在對面。

  宋思拂看到自己二哥偷瞄寶月的眼睛,頓時明白了自家哥哥千年不開竅的腦袋今日是鐵樹開花了。

  她親熱地湊近寶月,問:「不知仙子來自哪裡?」

  「江南虞家。」

  「哦......」

  江南虞家在世家也算是有名,但有名的地方不在於其出了多少修行得道的仙人,而是其遍布仙族的產業。

  仙族以修為為尊,五大世家之所以被仙族敬仰,不但是因為其家底深厚,更是這五大世家的人才輩出,五大世家各有一位半神境界坐鎮,來五大世家求學的人絡繹不絕,若能夠得到半神點撥,在修為上必定是突飛猛進。

  就在各仙族在修為上互卷時,江南虞家則開闢了另一條道路:賺靈石。

  據說江南虞家的靈石多到連魚池裡的裝飾的石頭都是靈石。

  但修為卻不敬人意,家主的真君修為都是靠著靈丹妙藥才勉強到達的。

  如此一個世家,在世家大族看來,確實不入流。

  宋思拂這一聲嘆息包含了許多。

  但寶月似乎絲毫不在意,從鐲中取出幾隻琉璃酒盞,依次倒入酒壺裡溫著的酒,遞給三人。

  「好酒!」宋思拂猛飲一杯,果真是難得一遇的好酒。

  喝完一杯覺得還有些不過癮,她又眼巴巴地盯著酒爐里的酒,寶月淺笑著又為她倒了一杯酒。

  只不過寶月可不是真來和他們喝酒的。

  寶月身子微轉,單手靠在桌上,玉手托住下巴,一瞬不瞬地打量著她好奇的人。

  裴璟身子板正,一襲墨藍色錦袍稱得他清致風雅,舉杯飲酒之間也盡顯清冷文雅。

  不過他只淺酌了一口,便放下酒杯,不再多飲。

  「裴仙友為何不飲,可是不喜此酒。」

  「這酒是天山雪蓮酒?」

  「正是。」

  「如若這酒都不喜,恐怕這世間就沒有更好的酒了。」

  「那便是喜歡了?」寶月眼睛一亮,立馬翻了翻儲物鐲,正好還剩下十瓶,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下割愛的心痛,將十個白玉瓶子擺在了裴璟面前。

  「都送你了!」

  十瓶天山雪蓮酒擺在桌上,饒是鎮定如裴璟,都轉頭看了一眼寶月。

  更別說旁邊已經目瞪口呆的宋家兄妹,這可是天山雪蓮酒啊,翻遍整個世家可能都找不出十瓶,面前的這個少女竟一揮手就拿出十瓶,還說要送人。

  「不喜歡嗎?」寶月見裴璟面色不改,並未有收下的意思,「或者你說喜歡什麼樣的酒,哦不,不止酒,什麼都行,我都給你找來。」

  少女靈動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看,眼神里都在暗示「我有錢」。

  「無功不受祿,虞小姐不必如此。」依舊是疏離難以靠近的模樣。

  「不礙事,我願意送你。」寶月玉手一揮,上百瓶好酒凌空出現,整齊地擺在桌面上,「裴仙友自己選吧!」

  這上百瓶酒不是極品,就是稀物,寶月底氣滿滿,這其中必有裴璟喜歡的。

  這不,裴璟都「激動」地站起來了。

  「在下不善飲酒,擔負不起虞小姐的好意。」

  原是不善飲酒,那便換一個。

  還未等寶月開口,就被少年清冷的語氣打斷:「在下還有要事處理,失陪了。」

  裴璟轉身離去的側臉利落分明,深邃的眼眸似含冰霜。

  身上突然一陣哆嗦,寶月搓了搓雙臂,擡頭看天,這不是才入秋嗎,怎麼有一陣寒意。

  帶路的僕從將裴璟送至仙船內的一間空房處,便被打發走了。

  一個黑影則順著打開的窗戶,悄無聲息地站到裴璟身邊,低沉的聲音聽不出來男女:「可需要屬下去查一查虞寶月。」

  「不必。」

  「只是個普通世家的小祖宗而已。」

  *

  另一邊,裴璟走了,寶月的興致減了大半。

  宋思拂多飲了幾杯,已然醉醺醺,寶月見狀,讓僕從帶領宋家兄妹去休息,自己也回到房中。

  憋了一路的玉滿終於有機會開口:「主子對裴少主為何如此好奇?您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寶月趴在窗沿上,帶著涼意的風划過臉頰,吹散了些許酒意,意識也逐漸清醒,看著外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玉滿還沉浸在「真相」的震驚當中,不過想了想,又冷靜下來,不就是個世家少主,最多比別人多了一個天才的稱號,主要是這皮囊,勉強配得上主子吧!主子想要,做屬下的為她謀來便是。

  「玉滿。」

  「屬下在。」玉滿蠢蠢欲動,只要主子一聲令下,她必想盡一切辦法為主子拿下裴璟。

  「我打不過裴璟。」

  「啊?」

  「我也不會殺人。」

  「嗯……」

  「我只有錢。」

  確實如此。

  「就不知他喜歡什麼。」寶月苦惱地捂著腦袋,長嘆一口氣。

  玉滿也愣在原地,這事情怎麼好像和她想像中不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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