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64

  Chap.64

  「…對不起, 病人隱私我們不能透露。」

  聽著電話忙音，賀蘭琛氣地將手機砸在辦公桌上，瓷器擺件應聲而碎。

  辦公室門被推開, 聽見賀蘭琛怒吼「滾」，顧柔嘉冷笑，「你也就只會躲在這裡發脾氣, 蔣弋稍微出手, 就已經讓你疲於應付了。」

  賀蘭琛回頭，嘴角露出一抹譏諷，「婚禮沒辦成？」

  被戳到痛處，顧柔嘉腳步凝滯, 眼底泛起冷意，徑直走到沙發那，丟下優盤, 「這裡有你想要的東西。」

  

  賀蘭琛看向優盤,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這幾年，他與蔣弋關係尚可，反倒是顧柔嘉，表面和氣, 實際上受蔣君沅指使, 處處排擠打壓他在公司的地位。

  「你可以自己查。」

  賀蘭琛整了整衣領坐下, 「用不著。」

  即便顧柔嘉遭受蔣弋背叛，她也不敢與蔣君沅作對, 尤其是跟他合作, 發了瘋的女人, 也會考慮家族。

  顧柔嘉上下打量著他，「你和蔣弋真是同父不同命。」

  賀蘭琛臉色大變, 這是他的死穴，「住口。」

  「我偏要說，」顧柔嘉毫不在意他的憤怒，「賀先生其實最在意的還是蔣弋這個兒子，至於你…呵，你心裡明白，他給你公司股份只是補償，剩下的你只能靠自己。」

  賀蘭琛拳頭緊握，突然笑了。

  「你笑什麼？」

  賀蘭琛笑夠了才停下，「笑你可憐。」

  顧柔嘉怒視而坐。

  「笑你為我弟弟付出一切，結果人家轉頭和別人領證，連招呼都不打，讓你一個人結婚，不可憐嗎。」

  顧柔嘉咬牙嘲諷，「那你呢，未婚妻嫁給弟弟，簡直就是個笑話。」

  「我跟你不一樣，」賀蘭琛轉著食指上的戒指，「我和隋英從一開始就是假結婚，只是為了她能順利做手術，」

  「哈哈哈……」

  顧柔嘉笑的不顧形象，幾欲癲狂，精心描繪過的妝容出現斑駁脫妝紋路。

  賀蘭琛死死盯著她。

  顧柔嘉笑夠了，用袖子沾了站眼淚，「實在抱歉，你能不要講這樣的笑話嗎，那是你親生父親的私人醫院，你我這樣的人還需要遵守這套制度？」

  她頓了頓，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哦對，賀家只認蔣弋，不認你這個私生子，」

  「顧柔嘉。」

  賀蘭琛霍然起身，目眥盡裂，顧柔嘉毫不在意，自顧自說下去，「所以你沒說話的分量。可只要你開口，我相信賀先生還是會給你面子，可你太自卑了，不敢開口，錯過了唯一能夠擁有隋英的機會。」

  「閉嘴，」

  顧柔嘉沒打算放過他，「你本來有機會的，可當你在公司利益受到威脅時，你還是毫不猶豫的拋下她。」

  賀蘭琛緩緩鬆開拳頭，「我說了，我和隋英是假結婚，既然你的未婚夫願意幫忙，那也挺好，畢竟他們關係匪淺，更容易解決。」

  顧柔嘉臉色白了幾寸，隨即冷笑，「別把自己說的那麼大度，假結婚？是說給自己聽的吧。」

  「什麼意思？」

  「要不然你為什麼要打聽她手術情況？」顧柔嘉眼裡滿是嘲弄，「我看你是想假戲真做。」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將隋英弄到公司，用來對付蔣弋，沒想到把自己給玩進去了。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計劃這一切？兩年前，你和隋英第一次在論壇上取得聯繫的時候？」

  「別把我想的那麼卑劣，一開始，我也想好好和蔣弋做兄弟。」

  七年前，賀蘭琛對突然到來的蔣弋充滿戒備，他年紀比蔣弋大，可從小就活在蔣弋的光環下。

  同樣的父親，蔣弋是萬千寵愛的天之驕子，他卻不被父親所知，母親一直藏著他，直到上高中，才第一次見到生父。

  賀蘭琛一直記得賀明霽看他時複雜的眼神，以及不冷不熱的兩句承諾：

  「想要什麼可以跟我說；該是你的都會給你。」

  讀大學的時候，他被父親安排進公司，一步步壯大自己。

  做出成績後，賀明霽直接給了股份，他以為終於獲得認可，可母親告訴他，蔣君沅是個很可怕的女人，怕是不會允許他繼續擴充自己的勢力。

  恰巧這個時候，蔣弋到南渝讀大學。

  他滿心戒備，擔驚受怕了好久，終於忍受不住，決定主動出擊。

  賀蘭琛借著工作之便經常去飛行學院，他感覺自己像個偷窺者，只敢躲在陰暗處，默默關注著蔣弋。

  他可真是個少爺。

  在他躊躇該悄無聲息撤退，還是繼續監視時，蔣弋丟給他一瓶水，「喝點水吧，嗓子喊劈叉了。」

  賀蘭琛如夢驚醒，怔怔拿著礦泉水，擠在人群里，看著蔣弋轉身又回到球場上去，他才驚覺，他竟和周圍人一起加油吶喊。

  那麼久的觀察，他嫉妒又羨慕蔣弋，他那麼肆意張揚，行事作風從不瞻前顧後，理所當然享受眾星捧月。

  後來蔣弋告訴他，「我對你沒意見，賀明霽犯的錯與你無關。」

  他的第一反應是：張狂。

  隨之，又覺得理所當然。

  賀蘭琛一直認為自己沒錯，他才是受委屈的那一個，可面對賀明霽，他無法做到像蔣弋一樣無所顧忌。

  蔣弋大學畢業，放棄金燦燦的前途，執意留在南航當飛行員，從實習做起。

  他害怕，忌憚，覺得自己地位岌岌可危，怕失去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

  直到有次喝醉酒，聽到蔣弋呢喃道：「你曾經這麼執著南渝，既然找不到你，那我就留在南渝等你……」

  賀蘭琛閉了閉眼，他曾經真的為有蔣弋這樣的弟弟高興過，可現如今，不管是為了公司，還是隋英，他們都回不去了。

  「我今天來還有個消息要告訴你。」

  顧柔嘉拿出粉餅補妝，「隋英手術做了。」

  「不是不能做嗎？」

  她瞟了眼賀蘭琛，「鋌而走險。…據說已經度過了危險期，還挺走運的。」

  說這話的時候，她自己都沒察覺到一縷複雜的失望掠過思緒。

  賀蘭琛暗暗鬆了口氣，繼而笑道：「你很失望。」

  合上粉餅，顧柔嘉拿出口紅，「也別把我想的那麼惡毒，她的病跟我沒關係，她死了，蔣弋就會永遠記得她，她活著，蔣弋不會放棄她。呵，她這個人就不該出現。」

  「那你今天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說著，賀蘭琛狀似無意掃了眼優盤。

  「我也要為自己打算，」顧柔嘉起身，「我要去見馮總。」

  賀蘭琛悚然一驚，「他調回來了？我怎麼不知道。」

  「別緊張，他調回外勤，公司有一半飛行員都是他帶出來的，」

  賀蘭琛輕嗤，「也是沒想到他那麼早就開始拉攏人心，培養自己的勢力。」

  顧柔嘉抱臂，「他管飛行調度，如果我們能通力合作，別說蔣弋了，就是蔣董和賀先生也得掂量掂量。」

  「這才是你今天來的目的。」

  賀蘭琛一瞬不瞬盯著顧柔嘉，面色平靜無波，內心天人交戰。

  「我不信任你，你絕不可能放棄蔣弋。」

  顧柔嘉話鋒一轉，「我聽說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什麼？」

  「關於隋英大學期間的事，還沒查清楚。」

  顧柔嘉走到門口，「底牌已經給你撂了，要不要搏一把，就看你自己的膽量了。」

  -

  隋英沒有任何排異反應，上手術台後，各項指標奇蹟般恢復到最佳值。

  她想，她的苦難結束了。

  在監護病房住了三天，轉到私人病房，隋英看著蔣弋脫掉無菌服，露出皺巴巴的衣服，看著像幾天沒。

  其實她知道，他一直沒有離開監護病房，可能困極了，就在椅子上打盹。

  隋英摸著他臉上的胡茬，蔣弋握著她的手，兩人久久對視，直到蘇韞和紀羨連連咳嗽打斷。

  「我去洗個澡。」蔣弋起身。

  紀羨站的較遠，上下打量著蔣弋，「嘖！嘖！」豎起大拇指，「情聖非你莫屬。」

  蔣弋白了他一眼，轉身進了洗手間。

  蘇韞回頭瞪了眼紀羨，後者立刻閉嘴，沖蘇韞討好的笑笑，蘇韞平靜地轉身。

  隋英將這一幕看的真切。

  蘇韞拿棉簽沾了溫水，給她擦著嘴唇，「英子，我和紀羨回去處理一些事情，然後再聯繫你。」

  紀羨站起走過來，「隋英，你好好養身體，韞韞交給我照顧，你就放心吧。」

  蘇韞眼睛往他那邊轉了下，沒有擡頭去看，紀羨自然沒有看到蘇韞眼裡的不屑。

  隋英突然明白，忍不住握著她的手。

  「英子，放心，我沒事，等事情解決了，我就會聽你的話。」

  蘇韞很平靜，紀羨似乎滿心期待，可隋英知道，他們不可能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隋英一點一點恢復，蔣弋始終陪著她。

  天氣好的時候，他就推著她出去曬曬太陽。

  蘇韞準備的假髮帽終於派上用場，她一個一個試著，忽然看到門口站了一個人，「賀先生。」

  「身體恢復了，」賀明霽手拿捧花，「恭喜你，重獲新生。」

  隋英雙手接過，笑嘻嘻道謝，邀請他坐，忽然察覺氣氛略微凝滯，她回頭去看蔣弋，卻見他一動不動站著。

  「蔣弋？」她輕聲提醒，他不可能不知道賀明霽是波爾醫院實際投資人吧，「賀先生，我這裡沒有咖啡，茶可以嗎？」

  「當然。」賀明霽一臉慈祥，看向蔣弋的眼神……所以不太確定，似拘謹，有討好？

  蔣弋倒茶，「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