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糕

  海棠糕

  沈記的t店前, 福珠站著叉著腰大聲吆喝著，「海棠糕，沈記新品, 今日新上市啦！」

  「沈記又出新品了？快去瞧瞧！」

  「海棠糕？這次出的新品是糕點？」

  一眾人在沈記門前駐足，探著頭往福珠跟前湊著。

  這剛出爐的海棠糕外觀瞧著金黃酥脆，胖圓胖圓一個個整齊地擺在盤子裡，一陣陣的蛋香味跟甜香味交織在一起。

  

  哇！真的好香！

  光是瞧著就誘人得很。

  沈記的東西現在已經不需要再經過什麼試吃環節才能得到好吃的評價的驗證了，沒一會兒福珠面前排隊買這海棠糕的又排了長長的一條隊。

  拿在手裡小小一個的海棠糕蓬鬆柔軟, 口感卻紮實得很, 外皮咬下去酥脆可口, 而內里確是濕軟香甜。

  還有那糕點面上均勻撒了些炒制過的芝麻, 甜香、蛋香還有芝麻香氣一入口便瞬間全部散開, 這味道簡直讓人陶醉其中，回味無窮。

  客人們都是第一次吃這海棠糕，嘗著味道好，又說能保存得久, 據福珠說能放十天半個月，顏色味道都不會減少呢。

  不少客人都想買多點帶點回家去, 平日裡不來沈記也能吃到，還有的是想給家裡人一起嘗嘗。

  再回頭去買卻發現沈記門前的攤子上海棠糕已經賣完了。

  常來光顧沈記的老客戶早就習以為常了，這沈記賣的吃食哪都好，就是時常量不多, 還沒吃盡興呢就買不到了。

  這一人是第一次來沈記, 看著面前空了的海棠糕盤子, 有些懊喪地嘀咕道：

  「唉, 早知道剛才多買一點就好了，悔矣, 悔矣。」

  邊上的人擡手指了指，插嘴道：「想多買也沒用，你看那牌子上寫著什麼？」

  那人朝著那人指的那牌子看去，「海棠糕每人限購一袋」，一行字赫然其上。

  那人臉色於是更垮了。

  不是沈昭昭在搞什麼飢餓營銷，沈記就這麼點人，是真的生產力上不去啊，不限購的話又怕跟上次一樣有人一口氣全包了，這讓其他人更買不到了。

  *

  崔尋陽自從上次被太子斥責並罰抄了之後，一個月整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公主府閉門思過，最近解禁了之後才能出府來透透氣。

  今日，崔尋陽坐著馬車，準備去城中最大的首飾鋪琉璃閣去瞧瞧。

  其實要論首飾的做工精細跟貴重程度，琉璃閣內的首飾自然是比不上宮裡的。

  但好在琉璃閣的老闆人脈極廣，天下奇珍異寶都匯聚在此處，店內常常會有些款式別致的有趣物件，瞧著新鮮的很，城內不少世家貴女都愛往那兒去逛。

  崔尋陽被禁足了一個月，原本她還想著再自我反省個一段日子，讓太子哥哥知道自己是真的認錯了。

  但這禁足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人都要無聊得快要發霉了，於是禁足的時間剛到，又聽說琉璃閣最近來了不少新鮮物件，她就帶著玉秀，輕車簡行出門了。

  街上人群熙來攘往，她好久沒聽到這麼熱鬧的聲音了，隨手掀起一片車簾，往街道邊上心情愉悅地打量著。

  在目光停落在一張瞧著有些特別的招幌時，崔尋陽皺了皺眉。

  這個招幌上面的筆墨字跡怎麼那麼像淮書哥哥的？

  她又仔細瞧了瞧，不會錯的，她小時候跟在太子跟林淮書後面讀書寫字，淮書哥哥的字跟畫她都拿著仿了不少，肯定是不會認錯的。

  不過淮書哥哥的墨寶怎會掛在這兒？

  「停車。」崔尋陽不悅出聲。

  「小姐，有什麼事麼？」玉秀有些緊張，聽這聲音公主好像有點生氣啊，又哪裡惹到她了？今日剛出門不都還好好的嗎？

  「你去看看那張掛著的白色的招幌是哪家店的？」崔尋陽吩咐道，心裡忿忿想著要是被她知道這是哪個不知數的人拿著淮書哥哥的墨寶竟然當做招幌用，她定然不讓他好過。

  片刻後，玉秀回來了，回稟道：「小姐，您說的那家鋪子叫沈記食肆。」

  「沈記？」崔尋陽喃喃道。

  「沈昭昭？！」她驚呼出聲。

  「奴婢問過了，店主的確是一位叫沈昭昭的女郎。」玉秀小心地回道。

  怎麼這般巧？真是她？那這招幌是淮書哥哥給他寫的麼？崔尋陽惱火地想。

  「走，瞧瞧去。」崔尋陽話音剛落，馬車就往沈記食肆的方向過去了。

  在前店的三娘此時見來了位貴女，瞧著穿著打扮都頗有氣度，便帶著笑上前去招呼她。

  崔尋陽剛進沈記的店內就微皺了下眉，這什麼鬼地方？怎麼地方這般小？

  堂間裡吵吵鬧鬧的，還有不少男子在，店裡竟然連個包廂都沒有？

  她還是第一次來這種比她臥房都要小的食肆用餐。

  三娘見來的都是女眷，便將她們引到了店內角落的那張桌子，順帶將屏風給打開了。

  崔尋陽徐徐落座，見屏風將自己與這幫人隔開了，也算有了個獨立的空間，眉間這才舒展開了。

  「客人想要用點什麼？」三娘笑著問道。

  崔尋陽不欲多說什麼，只揮揮手，說道：「將你店裡的招牌菜都上一份。」

  三娘心道這是遇到了大主顧，應了一聲後便下去傳菜了。

  崔尋陽此時的心情算不上好，心裡還在想著外面掛著的招幌。

  他竟......

  他竟替人寫招幌這種東西，還大喇喇地掛在這種街面兒上的市井之地。

  要知道之前連三哥哥問他求一幅字他都是直接拒絕的。

  這沈昭昭，到底使了什麼狐媚法子讓淮書哥哥鬼迷心竅到這個地步？

  崔尋陽氣咻咻地喝了口杯子裡的水，然後將茶杯重重地拍在桌上。

  玉秀在一邊低著頭不敢應聲。

  沒一會兒崔尋陽的面前就擺上了沈記的各式招牌菜。

  白玉湯包跟蟹粉湯包肯定是要有的，畢竟是一泡打響沈記招牌的吃食，接著就是熏魚、粉蒸肉、蒲燒鰻魚、板栗燒雞、馬蹄爽......甚至連那熱銷的海棠糕也給上了一份。

  三娘想著這大主顧要是吃好了，以後生意肯定也不會少。

  崔尋陽兩眼掃了一遍桌上擺得滿滿當當的飯食，外觀瞧著都不錯，甚至有幾道吃食她竟從未見過，這白白胖胖又扁扁的......湯包？

  她擡手捏了捏這金黃色的糕點，觸感如此蓬鬆柔軟，這是如何做到的？

  還有一桌子菜食的香味勾得她肚子裡的饞蟲都要出來了。

  片刻後，桌上的吃食每道都少了大半，崔尋陽的肚子也是撐得吃不下了。

  最後飽餐一頓的她拿著竹吸管喝著沁涼的馬蹄爽，這頓飯自認吃得很是爽快跟驚艷，不僅味道好，更重要的是沒見過的菜式多了以往從未嘗試過的新奇感。

  這點給沈記加了不少分。

  她又環視了下店內，心情比之剛剛也是好上好幾分。

  此時原本覺得不入眼的環境，這樣將將看過去，都覺得整潔雅致多了，甚至連店內的嘈雜聲，都讓她覺得是難得體驗到的煙火氣。

  她將三娘喊了過來，「本......我想見見你家掌柜的。」

  三娘心裡奇怪，最近怎麼這麼多人要見沈妹子的？不過客人畢竟不好得罪，就回去後廚跟沈妹子說一聲了。

  沈昭昭正忙著呢，聽三娘說什麼來了個大主顧，只好淨了手來了。

  等在沈記的店裡見到崔尋陽時，沈昭昭還以為自己眼花認錯人了，這不是那個許久未見的尋陽公主嗎？

  她怎麼會在這兒？不會是又來找麻煩的吧？

  「見過公主。」沈昭昭先是行了個禮，而後小聲地打招呼。

  崔尋陽點點頭，一雙眼在她身上打轉了一圈後，慢悠悠道：「沈娘子。」

  沈昭昭見崔尋陽面前的一桌菜都是已經動過的樣子，淺笑道：「公主大架光臨本店，不知飯食用得可好？」

  崔尋陽此時面上露出不甚自在的神色，隨意道：「還行吧，也就是本公主平日裡常見的水平罷了。」

  沈昭昭點點頭，自動將這句話理解成了誇讚，都能跟公主府的廚子相媲美了，怎麼不說是一種誇讚呢？

  又聽崔尋陽道：「外面掛著的那招幌是淮樹哥哥所寫？」

  沈昭昭往外邊看了眼，不知道話題怎會轉到那兒去，心下覺得要遭，這公主一碰上林淮書的事就神經兮兮的，今日不會又t要發難了吧。

  但也不好騙她，日後被她知道了更不好，只好硬著頭皮回：

  「確實是林大人所寫。」

  崔尋陽聽了冷哼一聲，心道果然，她就知道。

  她冷冷地瞥了沈昭昭一眼，面色沉沉道：

  「罷了，既然淮書哥哥他喜歡你，到時把你納了進門也無妨，不過我可醜話說在前頭，林家簪纓世家，你一個廚娘身份，進門最多也就是個侍妾，可別痴心妄想什麼飛上枝頭變鳳凰。」

  沈昭昭深吸了口氣，臉色未變，面上仍舊保持著微笑，心中默念，她是公主，她是公主，自己得罪不起。

  她不僅是公主，還是顧客，顧客就是上帝，顧客說什麼都是對的。

  崔尋陽見沈昭昭沒甚反應，還是見面那副掛著笑臉的樣子，也覺得無趣得很，自說自話了一通，起身讓玉秀給了銀子便走了。

  沈昭昭低頭數了數那錦囊里的銀子，除了飯錢，光是賞銀就有十兩了。

  算了，看在銀子的面上，不生氣，不生氣。

  崔尋陽坐在馬車上，也不叫車夫駕車，正獨自生著悶氣，

  「玉秀，你說，本公主哪裡比不上一個市井裡的廚娘了？」

  「公主，別生氣了，小心氣壞了身子。」玉秀勸道，公主今日本來出府還是高高興興的呢，現下看她什麼興致也沒了。

  崔尋陽又撩起車帘子，看了那惱人的招幌一眼，眼裡儘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