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師傅
2024-09-14 15:57:37
作者: 小小熙瓜
薛師傅
崔尋陽走之後, 沈昭昭的臉色就不太好看。
她想著崔尋陽的話,其實已經不單單只崔尋陽跟她說過這樣的話了,那次在林府, 那些婢女的眼神,無一不是在提醒她,她跟林淮書身份之間的巨大鴻溝。
她承認林淮書哪怕擱在現代也是個數得著的優質男,在這裡,他更是有著高貴的身份, 優秀的家世跟外貌。
但並不代表她就得接受這裡世人的價值觀, 商人低賤, 商女, 廚娘, 她好手好腳努力討生活養活自己,怎麼就被蓋上低賤的印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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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點她不確定的是,那他呢他是怎麼想的呢?
林淮書也是這個時代的人,他也會覺得自己現在做的活兒不那麼入流嗎?
她努力回想著跟他相處的點點滴滴, 但沒有得到答案。
三娘也注意到了沈昭昭子見了那客人後便心緒不佳,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崔尋陽跟沈昭昭她倆說話原本就是避著人刻意壓低聲音的, 三娘雖然也在前店招呼客人,但嘈雜環境下自然不知道她倆說了什麼。
「可是那客人跟你說的話惹你生氣了?」
「沈妹子你也不要放心上了,那女郎我一看她就知道是平日裡家中富養嬌慣慣了的,咱們犯不著跟她置氣。」
三娘開口勸慰她, 心裡想著要是剛剛那女郎下次再來, 可不讓她再見沈妹子了, 她還沒見過沈妹子氣成這樣子。
沈昭昭搖搖頭, 心道確實犯不著,調整好心緒後便繼續忙起店裡的生意來了。
*
上次讓牙人找護院的事情也終於有了著落, 今日牙人帶著一瞧著二十多歲的女子來了沈記。
「沈掌柜的,你要的人我給你帶來啦,這位是薛應慈,你們可以喊她薛師傅,自小就習武了,功夫很是了得,之前做過鏢行,也在別人家做過護院的。」牙人笑著跟沈昭昭介紹道。
沈昭昭看了看面前的這位叫薛應慈的女子,膚色比起正常女子來說要黑上兩個度,五官端正。
此時她抱胸站在那兒,身形提拔,看她的身高比在場的女郎們都要高上一個頭,露出的半截手臂肌肉線條清晰可見。
這習武之人的精氣神確實跟旁人不一樣,只瞧著一雙眼睛都亮得很。
薛應慈此時也在打量沈昭昭,見這裡的話事人是她,年紀這般小,心下略覺得奇怪嘴上倒沒說什麼。
至於那牙人說的話模模糊糊的,也不說這薛師傅之前是為啥在上家不幹了的。
那牙人也知道,拉了沈昭昭到一邊說話,
「這薛師傅啊脾氣直,上家那是自己辭了不乾的,她說那家人事情多得很,自己伺候不來便不幹了,這女護院本就難找,我就先帶過來給沈掌柜的看看。」
「你呢滿意的話就留下,不滿意的話我再幫您留意找著。」
練武的人耳力也要好上一些,牙人說的話全落在了薛應慈的耳里,她撇了一眼在她面前說小話的兩人,直言道:
「先說好了,只做護院,其他吃喝拉撒的雜事我是不乾的。」
沈昭昭這時覺著牙人說的話很對,這薛師傅確實是個直脾氣。
她淺笑道:「薛師傅,你來我們店呢可以這樣,先試工,工錢一月一結,有什麼不滿意的隨時可以走人。」
當然沈昭昭要是覺著她處著也不滿意,也可以讓人走人。
薛應慈聽完想了一會兒,覺著這想法不錯,便點點頭道了聲可以。
沈昭昭便讓三娘將薛師傅帶去屋裡先將包袱行李什麼的放下。
西廂房的一間屋子原本就收拾出來了,之前是給月娥住的,現下正好,也不用再騰地方,直接住進去便是。
「薛師傅,往後你就住這西廂房的這間屋,我跟我兒子住在另一間屋,我兒子白日裡都在書院上學,中間也隔著個堂屋,互相不會打擾到的。」三娘說道。
薛應慈瞧著屋子裡早就收拾乾淨了,基本沒什麼灰塵,靠窗擺著一張小榻,屋裡的家具雖然不多,但該有的都有,也是瞧著都乾乾淨淨的。
她雖說不是一個講究這方面的人,但心底里也是滿意的。
收拾完了之後,薛應慈便從屋裡出來了。
院子裡的福珠正在哼哧哼哧地打發蛋清。
這活兒也福珠能堅持地下來,要是別人干,第二天小臂鐵定酸得整個都舉不起來了,更別說干其他活了。
薛應慈抱胸站在邊上瞧了福珠好一會兒。
福珠一邊在盆里攪拌著打發蛋清,一開始還好,沒過一會兒手臂就酸得不行了,但這時千萬不能停,一旦停下來的話前面的功夫就都白做了。
之間她忍著酸痛,一整張臉都皺起來,口裡不時地還要喊上幾聲,瞧著很是痛苦的樣子。
這時她捧著個盆手下的攪拌速度越來越快,慢慢地原本清澈透明的蛋清終於打發完成了。
「終於好了!」福珠叫道。
然後福珠接著打發下一盆,這店裡的海棠糕供應量一直上不去,現在店裡已經走預定製了,每日店裡賣個百來份,客人預約排不上的就請往後等著,過兩日再來拿,總有等到的時候。
福珠也看了掌柜的那本預約的小簿子了,這海棠糕都已經預約到五日後了,上面記下的客人名字都是已經付好款的,那就都是沈記欠下沒給貨的「債」了。
福珠只覺得頭大。
想想還有那麼多「債」要還,她手下也就更有勁了。
薛應慈在邊上實在看不過去,就這點活兒,這女娃有必要在這兒大叫大嚷的麼?
「我來試試。」薛應慈伸出手,突然出聲道。
福珠詫異地看了薛師傅一眼,這姐姐剛剛還不是說只做護院,其他雜事都不乾的麼?
不過她還是將盆遞給了薛應慈,有人要干她正好能歇歇,還照著沈掌柜教她的叮囑了聲,
「一開始先是慢慢攪拌,等有了泡沫後再加快一點,最後出了跟棉花一樣的白霜的時候就成了。」
「這活兒可不容易,累人得很。」
薛應慈想了想,便照著做了。
就一小會兒,再遞給福珠的已經是完全打發好的蛋白霜了。
福珠左瞧瞧,又瞧瞧,又見薛應慈面不改色跟個沒事人一樣,叫了聲,「嘿!」
又往她手臂去瞧,「你那兒不酸?」
薛應慈搖搖頭,「還好。」
福珠瞪大了眼,嘴也長成O字形,朝她比了個大拇指,贊道:「厲害!」
這是掌柜的經常做的動作,如今福珠也有樣學樣。
福珠雖然力氣比店裡的其他人要大些,但比起薛應慈來還是大巫見小巫了。
接下來福珠調麵漿糊糊,然後是入模具烘烤。
做海棠糕這活兒沈昭昭已經完全交給了福珠來干,福珠接手後考了幾爐後出來的蛋糕品質已經很穩定了。
正如現在,熱氣騰騰的海棠糕剛剛出爐,福珠就拿著油紙包了一個遞給了薛應慈。
「薛師傅,你嘗嘗,我覺得這剛出爐的蛋糕最好吃!」福珠笑著道。
「蛋糕?給我的?」薛應慈知道很多t糕點,但從沒聽過見過蛋糕這東西,眼前這金黃色的,松鬆軟軟的就是麼?
「這蛋糕你也參與做了呀,快嘗嘗。」說著將油紙包著的蛋糕又往前遞了遞。
薛應慈只好接過,拿在手裡還有些燙手,她慢慢地咬了一口,軟軟綿綿的,又帶著股甜絲絲的味道,不是那種一入嘴就能感受到的很直接的甜味,反而是嵌在裡面的,慢慢嚼著嚼著才能體會到的絲絲縷縷的甜味。
「怎麼樣?怎麼樣?這海棠糕最近都是我烤的,客人們都排著隊買呢!」福珠驕傲地說。
薛應慈點點頭,「很好吃。」
她其實也不是說不愛吃甜食,只不過小時候日子窮,很少能吃上,長大了能自己掙錢了,也不會說特意去買點甜點來吃,只把肚子混個飽也就夠了。
今日這甜糕點確實味道很不錯。
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薛應慈將剩下的幾盆蛋清都給打發了,這對她來說也就是擡手的事兒。
有了薛應慈的幫忙,做蛋糕的效率是大大提高,除了客人約定的部分外,甚至每日還會有一點現貨能留在店外的攤子上賣了。
沈昭昭只覺這個護院招得值當,
這幾日相處下來也大概摸清了這薛師傅的脾氣,就是俗話說的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人,你要是硬著指使她干她不屬於她職責以外的事兒,她也能對著跟你干,沈昭昭猜她之前的主顧大概就是這樣,薛師傅這才撂挑子不乾的。
但你要是什麼都不說,看著後廚的大家忙這忙那的,她反而眼裡有活兒得很,總要幫上幾下。
沈昭昭在想著是得給人家長點工資了,可不能讓人打兩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