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第 103 章

  第一百零三章

  翌日一早, 雲彌便將這重要的發現告知了孟珏，也告知了封墨。

  孟珏看過那份圖紙後稍一思索便道：「最關鍵的一步已經有突破，接下來便要辛苦師妹多跑幾趟了, 走過西關妖族王城後我們便前往皇城，再北上天衍宗, 天劍宗那邊我會發密書同宗主與幾位長老說明，過事堂那邊不會為難你們, 考試也一應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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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幾人的計劃中，皇城與天衍宗是比妖族還要難談下來的存在。

  皇城之中全是普通人，民乃根本，要皇城那邊同意這份需要所有民眾參與的計劃實在是難，民生方面還要下大功夫。

  天衍宗則是在出了兩次魔族危機之後一躍成為全修仙界最危險的也是最受爭議的存在，丟了兩大戰力之後還能站在三大仙門之列也完全由其深厚的底蘊及幾位修為高深的長老支撐著。

  原計劃是先從其他地方入手, 看看效果後再拿著戰果去和這兩邊談這件事會順利些。

  現在基本同時段開始, 如此也好, 尤其皇城本就是最重要的一環，能早些開始便早些開始吧。

  雲彌點頭同意。

  封墨卻盯著那份圖紙沒有開口。

  「封宗主？您覺得呢？」孟珏注意到雲彌的視線，跟著問過去。

  被問到才恍然回神的封墨垂下眼睫，「雲莊主, 你確定要根據這份圖紙來煉嗎？」他擡眼時眼神些許凌厲。

  他已經告訴過她關於先宗主的事情，兩人雖沒有明說，卻都清楚這一切的根源多半就在這件靈器上面，若當真鍛造出來, 當年之事若再度重現，這一次波及到的或許便不只是器修了, 而是幾乎天底下所有人。

  雲彌輕聲問：「封宗主的意思是？」

  「沒什麼意思，只是想勸告雲莊主一句萬事小心。」

  他起身懶洋洋道聲走了, 沒有停留直接轉身離去。樹影投在他衣衫上，他仿佛行走在老舊歲月中，千百年如一日等候著什麼，因知曉邊界在何處，便從不越線，在這被束縛的天地內也能淡然處之。

  整個歸一宗好似都是這樣的，他們並不在乎外界如何，更多時候關注著自身的修行。

  「師妹，方才封宗主說的是何意？」

  雲彌重新將那份圖紙拿在手中看，選擇繞開這個話題：「師兄，我前兩日托你查探歸一宗你可有什麼發現？」

  孟珏：「不論哪方面都沒有問題。」

  他的回答將雲彌接下來的問題堵死，她笑了笑，「那好，麻煩師兄了，我想再睡個回籠覺便不送師兄了。」連藉口都和當初孟珏一樣懶得編個正經的，拿著圖紙與踏月劍起身要進屋內去。

  孟珏在她推門時輕輕開口：「是不便告知我嗎？」

  按照羽族與月落山莊如今的合作，這樣的消息本該是要告知他的，但——雲彌搖搖頭，「是不能告知，師兄忘了，我可是受了一道雷才有資格得知那些事，怎麼能這麼輕易就分享給你呢？若是讓師兄也受一道雷……」

  她笑著搖搖頭，「我可捨不得讓你們受這莫名其妙的苦，師兄放心，此事蘇音靈犀，月落山莊幾位家主皆不會知曉，待我想想，若想不出來我自也會向師兄求助，到時候師兄不要推辭才是。」

  話說到這個份上，孟珏只得無奈同意，「那我們便再待兩日，兩日後出發，這期間我保證不會有人來打擾你。」

  「謝了。」

  雲彌語氣輕鬆許多。

  孟珏看著她關上門，攤開掌心看著那一絲極細極細如黑線般的東西，它還在無意識的扭動著。

  來取圖紙的月落山莊弟子到了也沒能拿到那份圖紙，只能等她出來，孟珏給出的解釋是雲彌對圖紙有了新的發現，兩日後便出來，沒成想雲彌這一閉關花了五日。

  眾人幾次不約而同站在她院門口，伸著脖子往裡面望也看不見什麼。

  第五日天還沒亮，她門前便陸陸續續聚集了幾人。

  蘇音與靈犀住得最近最先趕過來，緊接著便是兩位家主與孟珏。

  眼前的場景讓靈犀有種熟悉的感覺，她環顧一圈，指著院中一臉驚愕：「這怎麼是練氣突破築基的靈氣匯集？」

  兩位家主眼疾手快在周圍起了個結界，孟珏見狀帶著姍姍來遲睡眼惺忪的玉卿去結界之外守著，玉卿還沒看清楚院子裡的情況就被拉走了，「這是怎麼了？你們守著她做什麼？」

  「玉卿，我記得你的聲音可以淨化靈氣，今日可否給我看看？」孟珏站定在結界外，守著不讓外人靠近結界，也不讓玉卿進去。

  玉卿乜他眼：「大清早請唱戲的還要給倆錢，你要請我為你唱曲兒你付靈石了嗎？」

  「初次見你聽你說話時，便覺得你的聲音像極了父親，只是我從小便被丟出羽族對他的聲音只隱約有幾t次印象……」孟珏垂下眼眸，神色淡淡的好似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從小在羽族·在爹娘身邊長大的玉卿垮臉，擡手制止：「停，我給你看行了吧？」

  他不悅地化身一隻小小鳥飛上枝頭和那群起早的鳥兒站在一處，嘀嘀咕咕道：「我怎麼覺得哪裡不對……我又不是你爹……」

  他們動作快，將這次小突破的異象攔截住了，歸一宗弟子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只有封墨遠遠看了眼，見這情況又慢慢悠悠散著步回去了。

  雲彌撐著懶腰從屋子裡出來時就看見院門口四雙眼睛一眨不眨盯著自己。

  「怎麼都來了？」

  靈犀撇撇嘴，「忙著給你設置結界守著你，免得有外人發現洛宗主的弟子竟修為全廢從練氣重修引人嫉妒不平。」

  她的不滿毫不掩飾，蘇音看起來也有些無奈，只是見兩位家主與孟珏明顯知曉這件事便知這件事必然是不能說的，難怪她說感知不到雲彌的修為。

  雲彌突破築基後感覺比之前精神百倍，連靈府中那東西現在都安安靜靜，自打修為與魔種一起被封印後她便沒有這麼舒暢過，渾身輕鬆時連書上的鳥叫聲都變得好聽了許多，唱歌似的，悅耳動聽。

  她眼神與兩位家主點頭示意，隨後左手一個靈犀，右手一個蘇音。

  「別以為這樣我就不會生氣，蘇音姐在閉關休養不知道便罷了，孟師兄都知道，為何獨獨不告訴我？」靈犀哼哼撇過頭。

  雲彌：「孟師兄是因為宗主沒對他隱瞞，我要與他一同辦事也藏不住……」

  「可今日率先趕來的是我與靈犀。」蘇音淡淡堵住這個藉口。

  踏月劍飛出來：「劍主你便說了罷，你心頭那個計劃由她們倆來做不正正最合適嗎？」她立在三人對面晃晃身子，「你總怕連累她們，但若他們當真沒有準備只怕才會被連累吧？」

  兩人對視一眼，同一個不肯輕易繞過這個話題的表情。

  三人進了屋子關上門，踏月劍在外守著。

  「我說在孟師兄那藏不住是因為他是羽族，他的琴音之下沒有魔族能藏身，我也不行。」雲彌聳聳肩，開始解釋。

  靈犀蹙眉：「你又不是魔族。」

  雲彌眨眨眼：「現在是了，是宗主幫忙將魔種與我修為一起封印才不至於被發現，但本質上現在這個我就是魔族，聽不得孟師兄的琴音，也碰不得任何除魔的東西，一不小心吶，我就要被除掉了。」

  兩人動作都僵住了。

  雲彌補充道：「至於魔種為何在我身上，你們也知道是誰幹的，這裡面牽扯的事太多現在還不方便說，也不必去逼問幾位家主與師兄，現在告訴你們這些是覺得踏月說得對，若真到了那一步，你們是做那件事最好的人選。」

  兩人都沒有反應，蘇音眉頭皺緊了沉默，眼底滿是掙扎。

  靈犀顫著聲開口：「我對你下不了殺手。」

  雲彌失笑：「我說的是在這次計劃中，鍛造監測的靈器是至關重要的一環，但我思來想去依舊覺得這件事背後有太多隱患，能做這件事的人只有我，好在和我的修行一樣都是從頭開始，倒也無所謂了，只是希望你們接下來對我所有的行為都保持懷疑態度，可以質疑我阻攔我。」

  蘇音：「把你當真正的魔族對待？」

  雲彌修正：「我本就已是真正的魔族，不必有壓力。」

  靈犀不願意：「可你是被迫的，與其他魔族又不同，我們心裡清楚。」

  「倒也不必這麼清楚，本來瞞著你們就是怕你們拖我後腿，魔種與我融合我就是魔族，生死皆是。」雲彌神色冷靜，語氣更是帶著一種無所謂破罐子破摔的平靜。

  靈犀愣住，蘇音輕輕拉住她，「我明白了。」

  雲彌彎起眉眼，笑意很淺：「哪日我闖出禍來，你們就可以指著我告訴所有人我是魔族。」

  許是這件事對她們的衝擊太大，兩人久久都沒有再開口，靈犀倒是看起來還有一萬句話想說，但連凌虛宗主與月落山莊都解決不了的問題，雲彌必然已經是算清楚了她們不知道才是最好的，連蘇音都不再問，那就意味著她不能再往下問了，或許就像離開月落山莊要被洗去記憶一樣，有些東西即便是私下也不能說出口。

  雲彌又想了想，重新補充：「啊，到時候也別忘了將這個消息告知封墨宗主，他有知情的權利。」

  兩人沒有同意但也沒有拒絕。

  三人從屋子裡出來時蘇音與靈犀臉色都算不上好看，院中孟珏與踏月劍對立，一人一劍不知說了多少悄悄話，而院牆外則側身站著一青衣女子，輕紗覆面，氣質卓然。

  「問詞。」

  蘇音輕喚一聲，外間青衣女子便回過神走進來。

  「蘇音姐，莊主。」她聲音清冷，停在台階下擡首看三人，「莊主，兩位家主讓我來送個東西回月落山莊。」

  雲彌挑眉，專門從北焦調過來的合適人選竟是問詞。

  她只是愣了這一瞬，問詞便再度開口：「莊主放心，兩位家主已經說了是絕密，問詞擅長隱藏，山莊前三年隱藏反追蹤第一名都是我，拿到東西絕不耽擱立馬出發，我會走最複雜那條路保證安全。」

  她向雲彌證明著自己。

  雲彌才反應過來她誤會了，取出裝好的木盒子交給她。

  「我相信你，路上小心。」

  問詞眼底浮現點點笑意，「嗯，問詞先走了。」剛走出兩步又回頭，「我聽說莊主近來要有大動作，魔族近來也很活躍，莊主、蘇音姐，你們也小心。」

  她說罷點點頭轉身走出院門便消失了。

  孟珏笑道：「她確實擅長隱藏，這才幾步我已經察覺不到她的氣息了，月落山莊當真是藏龍臥虎啊。」

  蘇音與靈犀興致不高都沒接話，兩個人挨著坐下，靈犀腦袋自然而然就搭在蘇音肩上。

  雲彌拿起踏月劍，擡擡下巴：「孟師兄很悠閒呀。」

  孟珏彎眼：「還好，還好。」

  「原想玄仙宗那個魔族便交給羽族了，可誰知他當真只是路過，那我再送羽族一個人情師兄接還是不接？」雲彌抱劍雙手環胸，眼神看著桌上空空的茶杯。

  孟珏唇角一勾，手腦同步當即給雲彌斟茶，遞到她面前桌上。

  「天劍宗弟子和諧團結，富有俠義，歸一宗弟子處世淡然，注重自我修行，即便是極寒界、玄仙宗的弟子便是暴脾氣也能看出那一身脫離俗世的心境與氣質，而天衍宗弟子……」她頓住，跳過評價，「師兄與他們接觸過應當清楚，我沒見過以往的天劍宗不知它以往是什麼樣，但按說天衍宗底蘊深厚無論如何不該是現在這樣。」

  靈犀這時有了反應：「但面對魔族時他們還算團結。」

  雲彌淡聲：「如風似雨，無聲無息的在漫長歲月中改變才不會引人懷疑。」

  靈犀腦袋又重新耷拉在蘇音肩膀上，疲憊地道了聲：「我應該懂了，今日腦子已經用光了，好累，師兄你自己琢磨吧。」

  她一臉疲憊到極致，甚至覺得今日過得太慢了，還沒至晌午她已經覺得該上床歇息了，這天該是時候黑了。

  孟珏垂眼深思，四人靜坐良久。

  直至玉卿不耐煩地扇著小翅膀飄進來，「今日還出不出發了？妖族那邊傳信說備下了盛宴只等我們到了。」他站在門口臉上寫滿不高興，一大清早就被孟珏忽悠著用嗓子淨化靈氣，雲彌這邊結束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孟珏利用了。

  雲彌笑了笑，「走吧。」

  以孟珏的腦子怎麼可能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只怕已經在想對策了。

  羽族提前通知了妖族王城，妖族便派了幾隻妖獸來接，雲彌喜歡，正好懶得自己再御劍了，她和踏月現在是整個團隊中最弱的存在，能好好休養便休養著最好。

  也當真不出雲彌所料，剛剛飛進西關範圍，孟珏便飛身落到雲彌身側。

  他低聲語氣無奈，「師妹，你這哪裡是送我個人情，你這是送了我個燙手山芋。」

  雲彌不解：「怎麼就成燙手山芋了？」

  孟珏：「天衍宗宗主與太上長老為了飼養魔族，不惜對弟子們下手，好讓弟子們能有源源不斷的惡念產生，以飼養魔族，可這兩t位從前在修仙界都是人人敬仰的存在，如今他們已經仙逝，再揭露這件事似乎已經沒有了意義，這個結果也不可能向天下人公布，只怕會引起恐慌與質疑，對羽族來說算不得好事。」

  聽他一席話，雲彌豎起大拇指，蘇音跟著豎起大拇指，還抓起靈犀左手也豎了個大拇指。

  雲彌笑道：「師兄平日裡聰慧無人能及，怎今日會想到這裡去？」

  蘇音懶懶地跟著笑了：「既然目的是要和天衍宗談成事，那與天衍宗能拍板的幾個談便是了，師兄去過賭場嗎？這叫籌碼。」

  孟珏蹙眉：「紙包不住火，待監測的靈器成了，世間惡念公開，天衍宗的惡念值必然也是遙遙領先的。」

  「別怕。」

  雲彌拍拍孟珏肩膀，「紙真包不住火的時候就用更大的火去吸引視線，我身上揣著的秘密隨便抖一件出來，師兄你縱是殺了人我也能給你蓋下去，這叫——圍雲救孟。」

  她笑得很輕鬆，說出的話卻叫三人語塞，同樣都知道一些秘密但沒有抖出來的三人俱是沉默。

  見他們臉色嚴肅起來，雲彌低下腦袋繼續翻看手中的書籍，隨口道：「不是所有事都要大白於天下嘛。」

  孟珏深深看她一眼，又與另外兩人分別對視一眼，回到他的位置上繼續思考解決之法。

  如玉卿所說，這盛宴他們是吃不上了。

  雖說有妖族王城派來的妖獸一路暢通無阻，但上晌耗費的時間太多，待幾人到西關妖族王城時已經是後半夜，銀冬早已等在此處，在城門上守著。

  「王上，老妖王還在王城裡等著幾位。」

  玉卿鬆口氣，「看來還能吃上。」

  六幻宮裡後半夜也燈火輝煌，亮如白晝，熱鬧非凡，四處都是妖族談話歡笑的聲音，整個王宮裡似乎正在慶祝著什麼東西。

  靈犀邊走邊困惑，「這是在做什麼？今日是什麼日子嗎？我怎不記得？」

  銀冬瞥她一眼，提醒道：「今日是老妖王壽辰。」

  「今日？！」靈犀傻眼，她掰著手指頭算日子。

  銀冬謹慎修正：「現在是昨日了。」

  「什麼？！」靈犀直接愣住，隨後拔腿就往來時的方向狂奔，聲音隨著風飄來，「我完了，諸位，你們進去吧，我得出去躲一陣子，大約明年老妖王壽辰便能回來了！」

  眾人回頭，卻見她還沒跑出第一道宮門便撞上一道透明結界。

  「嘭——」的一聲，撞得可結實。

  靈犀捂著鼻子倒在地上。

  眾人身後傳來聲音：「胡鬧，來晚便罷了，怎還空著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