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第 90 章

  第九十章

  眾人起身定睛看去。

  原本遠在天邊永遠無法靠近的落日在這一刻竟如近在眼前一般, 數倍放大的金黃落日懸在雲層中，雲層如薄紗透出層層的光，絢爛華麗。

  雲霧流動間, 得窺其後山巔幾分真顏。

  「這看著有點眼熟。」

  舒洵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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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粲摸著鬍子笑眯眯：「你當然看哪兒都熟，這天底下哪裡不是你家？幕天席地, 誒，你往那一趟那就是你家, 你要是看上這塊地，去，去把羽族趕走，我看誰敢跟咱們舒家主爭這塊地。」

  蘇靜朝兩人翻個白眼，上前半步與雲彌並肩，「莊……」她看眼雙手環胸優哉游哉在雲層之上來回踱步的玉卿。

  「已至羽族無需再掩飾。」雲彌笑笑。

  蘇靜便道：「莊主, 雖說這已經到了羽族門口, 但咱們並非羽族之人, 沒有提前遞帖子，就這般進去是否不合規矩？」

  雲彌正要開口，孟珏便先行開口。

  「蘇家主多慮了，既然是我請諸位來羽族, 便不會不合規矩。」

  蘇靜又看向雲彌，雲彌懂了她的意思，「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 我自有分寸。」

  舒洵嘖嘖一聲，「都跟你說過咱們莊主不是那些拿不了主意的三歲小孩, 咱們聽從吩咐便是了。」

  「如今這世道雖說暫時安定下來，但百年後的情況沒人能說清, 羽族既然還存在於世，想來屆時也不會置身事外，我們提前打打交道並無不可。」

  祝粲跟著點點頭。

  「你們在商量什麼陰謀對付我？」

  玉卿忽然出現在眾人身側，眼眸微眯。

  他一開口，那一身的氣質便蕩然無存。

  孟珏轉身面向前方，擡手間雲層退散兩邊，分出一條沒有道的路來，他飛身而下，沒有御劍，卻穩穩落在了那條看不見的道路上。

  「羽族長老用法力凝成的橋，可以安心下來。」

  他說罷，玉卿便哼哼閃現到他前面，「要走也是我走前面。」

  孟珏與雲彌並肩走在其身後。

  雲霧讓路，舒洵見了那金光籠罩的雪山頂忽而恍然：「這可是嵐山之巔？」

  得到孟珏的肯定答覆後，他又道：「我沒有來過此處，但我在月落山莊藏書中見過此處，曾經被第一人莊主列為山莊備選地址，但後來不只是何原因選了如今的月落山，對於此處的記載便沒有更多了。」

  祝粲與蘇靜對視一眼，「你在哪本書上看見的？我們怎麼沒見過？」

  「早便收到月落山莊有貴客到來的消息，我等已在此等候多時。」

  聲音自雲層後傳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大長老。」

  孟珏垂眼向著前方，看起來萬分尊重，連前面顧自往前走的玉卿也停下腳步，老老實實喚了聲長老，緊接著便閃現回到孟珏身側，與他並肩而立。

  雲霧分開的透明道上漸漸映出一個人影來。

  雲彌領著三位家主上前，孟珏站在中間：「這位是羽族玉虛大長老，代管羽族兩千年。」

  「大長老，這位便是雲彌，月落山莊現任莊主。」他眼神一一對上眾人，「蘇家主，祝家主，舒家主。」

  玉虛與雲彌眼神對上，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詫，「如此說來，如今月落山莊擺到明面上入世是雲莊主做下的決定？」

  三位家主眼神都落在雲彌身上。

  她微微勾唇道：「世界是世人的世界，惡念起自人心，便人人都有知曉與參與的權利，否則便是月落山莊幾百人悄悄死光了也改變不了結局，您說呢？」

  玉虛神色一滯，眼神較方才更添了幾分凝重，「雲莊主好膽魄。」

  三位家主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自豪。

  「那雲莊主請——」

  玉虛手指尖一縷縷金色靈力如水流出，天空中低吟聲漸起，聽起來神聖而莊重，隨著這些低吟聲起，原本的雲層都幻化成了翅膀，雲霧消失不見，人影挨個顯現，這雲層中處處是羽族，他們分列兩側，被選來的羽族全是白色翅膀，隨著兩側人影看去，這條無形的路一直延伸到雪山之巔，那邊有金色山門若隱若現。

  玉卿自玉虛出來後便沒有再胡亂插過話，便是孟珏與雲彌談話，他也不曾插嘴半句。

  踏月劍暗自飛到他身邊，降低身子打量他低垂著的那張臉上的神色。

  「我掌管羽族兩千年，這兩千年裡羽族隱世不出，與月落山莊也斷了聯繫，兩千年前，音宗尚在時，羽族便通過音宗與月落山莊打成了不少合作，沒想到這一隱世便是兩千年，說來當初還是老夫親自去了趟月落山莊向當時的月落山莊莊主請教，才選定了這嵐山之巔。」

  雲彌看眼孟珏，語氣添了些謹慎：「我年紀輕，對當年之事不甚了解，只大概聽說音宗是遭到了魔族的打擊才會消失。」

  她說罷又補充道：「這是羽族之事，若是不方便……」

  玉虛笑了兩聲。

  「真要算起來，這世間，也只有月落山莊能算得上羽族的盟友，雲莊主既然問了，便沒有什麼不方便告知的。」他看眼孟珏又看眼低著腦袋安安靜靜的玉卿，「恰好羽族正在選下一任王上，若是雲莊主不著急，可以待這件事結束後親自問羽族之王。」

  這時候，久久不說話的玉卿輕咳兩聲，「你要是想知道，我也願意告訴你。」

  玉虛臉色冷了幾分，「二皇子。」

  他聲音微沉，壓迫感十足，玉卿立馬便又將腦袋低了下去。

  此時，眾人恰好至羽族山門，雲彌回望身後，原本雲霧分開來的道路已經又被雲霧覆蓋，這裡與月落山莊一樣，是完完全全的與世隔絕之地。

  「大長老。」

  幾人剛進山門，便見銀冬站在旁側向眾人行禮，直接忽視掉旁邊的玉卿對孟珏道：「主子，一切都準備好了。」

  孟珏動作一頓，眼神看向大長老，大長老點了點頭，他便微微頜首：」有勞大長老了。」

  臨走前他向雲彌遞去一個眼神，隨後便跟著銀冬先行離開。

  玉卿眼睛一亮：「大長老，我也去。」

  大長老瞥他一眼，面色不悅卻也同意了。

  雲彌一行人則是被玉虛帶著見了羽族諸位長老，又轉悠了一大圈回到正殿。

  正殿中幾位核心長老都在，眾人看向雲彌的眼神各有不同，其中有道視線帶著敵意格外明顯，雲彌幾次看過去對方也毫不避諱直接與她對視。

  是羽族的五長老。

  「那今日便先談到這裡，雲莊主遠道而來想必也乏了，我已讓人備好上房，請雲莊主與三位家主移步歇息。」

  五長老站起身：「我送雲莊主與三位家主過去。」

  雲彌挑了挑眉，「多謝。」

  「客氣。」

  幾人剛剛邁出正殿，還沒下台階，五長老便不裝了，整個臉色垮掉：「雲莊主這時候來我們羽族是有何指教？」

  雲彌笑笑，側首看向三位家主，三位家主接收到眼神對視一眼。

  蘇靜率先開口：「指教？什麼指教？我們不是兩位皇子請來做客的嗎？」她笑著看向另外兩人。

  祝粲搓了搓鬍子：「長老說的是要與月落山莊進行友好比試嗎？」

  舒洵蹙眉輕嘖，「你們什麼時候商量的這事，怎麼沒跟我說一聲？我怎沒聽說有這個安排，一個弟子都沒帶過來，這樣會顯得我們月落山莊很不懂規矩。」

  五長老嗤笑，依舊對著雲彌開口：「雲莊主這是在裝傻？」

  「任何人都可以是傻子，包括你，但我的劍主不是。」踏月劍晃晃悠悠飛在雲彌身前。

  五長老臉色難堪，輕哼一聲快步走幾步在前面帶路，將幾人安排在臨近的院落，羽族的院落與雲彌當初在天衍宗看玉卿搭過的鳥窩很像，只是羽族本部的會更加華麗些，沒有那麼潦草，更拿得出手些，外圍材質看起來有些像珊瑚。

  五長老臨走前站在門口，背對雲彌道：「來者是客，但客人沒有插手他族內務的權利，莫說是您，便是月落山莊初任莊主出現在這裡，也沒有權利，我勸告至此，還望雲莊主謹記。」

  雲彌懶懶地躺在椅子上，拖長了尾音道：「耳朵不好，五長老您方才說什麼？」

  對方直接頭都懶得回，當場氣哼哼地走了。

  雲彌嘆口氣。

  大長老態度不明，但看起來偏向孟珏，可其他見到的所有長老，包括路上遇見的羽族弟子，幾乎都很明確地偏向於玉卿。

  「孟師兄再怎麼說也是天劍宗首席大t弟子，是修仙界公認的年輕一代翹楚，也是這羽族大皇子，原本定好的音宗聖子，怎麼在這音宗就這麼不受歡迎？」

  踏月躺在桌子上，「他是不是長在天劍宗，而另一個長在羽族，世間爹娘都會偏愛自己一直帶在身邊那個孩子，對另一個總是會下意識地不斷剝奪他們本該享有的東西。」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猜測起來。

  片刻後，兩人都下了定論：「所以，孟師兄就是那個不受寵的。」

  下一刻，門口傳來低低地笑聲：「我確實是不受寵的那個，但並非因為我長在天劍宗。」

  一人一劍紛紛望向聲音來源方向。

  孟珏邁步進來，先是帶著歉意地頜首：「抱歉，瞞了師妹許久，如今請了師妹來羽族便也該將此事完整告知師妹。」

  雲彌擺擺手，聽他接著道：

  「是因為我自出生起便被視為羽族的不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