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2024-09-14 15:38:26
作者: 折春歸
第 67 章
第六十七章
天劍宗的冬日早早退場, 春日在一夜之間悄然降臨。
帶幾人去見宗主的韓池抱著劍,看著滿山粉色提前到來,「都是為挽星師姐創造的, 冬日太冷了,她估摸著挨不過, 宗主便將冬日轉換成了春日,這等修為當是世間第一人, 天衍宗的弄春谷據說也是宗主幫忙弄的。」
一路走向後山,總能聽到有弟子驚嘆春日的到來,為某一人突然而來。
後山禁地禁止出入,便是韓池替三人通報過,宗主也只是讓他們在禁地邊緣的混沌地等候。
雲彌對這裡很熟悉。
混沌地等候不過片刻,宗主的身影便出現在幾人視線之內, 紛紛頜首行禮, 「宗主。」
凌虛擡手壓了壓, 神色疲憊,愁容滿面。
「回來了就好,挽星身子不適,暫時還不能見。」他語氣聽起來也滿是無奈與疲憊, 「靈犀,你們幾人從秘境中出來今年的秘境便參加不了,回去好好準備下一次的吧。」
靈犀抓著辮子甩了甩,「宗主, 靈犀不是為此來的,是我娘叫我給您帶件東西。」
她上前交給靈犀一塊黑布抱著的東西, 看起來像收束著的傘。
「好,辛苦了。」
他看著傘神色放鬆些許, 轉眼又看向雲彌與蘇音。
少頃,他輕笑一聲。
「你們兩個可有話要說?」
蘇音垂首:「弟子來天劍宗是為踏月前輩,隱瞞至今,宗門有何處罰弟子都無怨言,任憑宗主處置。」
騙得了外面的那些人,但絕對騙不了眼前這當今世間修行第一人,雖說與歸一宗與天衍宗宗主同為一宗之主,但凌虛的修為與地位無疑是最高的。
他已問出口,再騙他也已沒了必要。
凌虛點了點頭,「你是朝仙的弟子,這件事由朝仙自己定奪,你若不放心可自去問他。」
大多時候天劍宗的事情都有幾位長老處理,宗主常年不是閉關就是不見蹤影,宗門有事或是在觀雲峰偶爾能看見他,也全憑運氣。
兩人的事情都說完,雲彌垂著眼上前一步。
「宗主,弟子想見挽星師姐。」
靈犀拉了拉雲彌的衣袖,方才凌虛來便說了挽星身子不適現在見不了。
凌虛只是看著雲彌,片刻後問:「你有法子?踏月劍可要一起?」
這樣問便算是同意了。
「要。」
關鍵時候還要幫她背鍋。
凌虛點了點頭,雲彌緊隨其後離開混沌地,進入了後山禁地的範圍,進去便是白霧瀰漫,連近在眼前的凌虛都看不清,只隱約能看見有個人影在前面走動。
「雲七,你此次天衍宗一戰功勞很大,但道衍不在,無人給你求賞賜,你有什麼想要的?」
就在雲彌幾乎要看不見人時,他聲音從側前方傳來,雲彌連忙跟上去。
「若弟子不能憑此進入內門,也想請宗主破例為弟子指點一二。」
她摸不著道。
凌虛緩緩道:「無需破例,那魔族看重你,曾與我交換讓我指點你修行。」
雲彌沉默。
他忽而停下腳步,揮手看向雲彌,眼神溫和:「你若願意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可以直接收你做弟子,年底允你入內門,今後你的修行我都親自把關。」
雲彌眼神一震,「什麼問題?」
「天道……真的存在嗎?」他說話時眼神依舊溫和,只是那溫和下卻暗流涌動,潛藏著無數的別樣情緒,有懷疑,也有畏懼。
可偏生,這個問題雲彌答不上來。
踏月在心底暗示雲彌:「你傻嗎?這問題還要想這麼久?」
雲彌慶幸早早斷開了與踏月的心意相通,否則方才怕是便要被她知道這世界的虛假了。
「無事,你何時回答我,我便何時兌現承諾,在此之前我依舊會完成對魔神的承諾。」凌虛笑著擺擺手,一副只是隨口一問並不著急的模樣。
可這問題卻叫雲彌心底大驚。
一般人怎會問出這等問題?
不愧是當今最接近成仙那一步的人,竟已經發覺了這個世界的點點問題,但畢竟受困這個世界,在當局之中總看得不夠透徹。
雲彌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斟酌後道:「宗主何出此言?」
凌虛沒接她這句話。
她又問:「此事……與挽星師姐的病有關?」
凌虛腳步頓了頓,嘆口氣,依舊沒有解釋,只是走著走著他便融入白霧之中不見蹤影,雲彌沿著前方行不過幾步便見一張玉床。
挽星正雙目緊閉躺在上方,周身有結界讓雲彌無法完全接觸到她。
雲彌還沒開口,她便似有所察覺地睜眼,臉龐消瘦得掛不住肉。
見了雲彌她用力眨眨眼,「雲七師妹?」
「師姐,你怎會受這樣重的傷?」那日她刻意將挽星引去了山門,沒有讓她參與那次爭戰,但印象中最後那一張滿是血跡的臉依舊縈繞在她心頭。
挽星勾了勾唇,笑道:「也虧得你不要我的藥,否則那日我只怕都救不了那麼多人。」
雲彌愣住。
救人?
「他將你帶到這裡來,應當便是可以同你說了,來時他可告訴了你些什麼?」挽星眨眼的動作比平時慢些。
「只問了天道一事。」
挽星彎起眉眼,「那其實,已經是最深入的問題了。」
她歇口氣,緩緩道:「我娘是藥修,主要便是往消除魔氣抑制魔氣的方向,為了試藥她將自己做成了藥人,後來與洛宗主相遇有了我,我天生便算半個藥人,我的血對於療傷、抑制魔氣都有些作用,那日我便是將自己的血以靈力的方式附著在雪花上,這般幫助你們壓制溫顏的魔氣t,也替天衍宗弟子簡單療傷。」
說到這裡她不好意思地眨眨眼,歪頭看來。
「只是人數眾多,我修為卻不高,所以效果不太明顯,沒有人發現,別笑話我。」
雲彌只覺得心驚膽戰,應當說是幸好沒人發現,若被人發現挽星的血有這作用,她只怕能不能活著會天劍宗都是個問題。
「不過,不是因為我娘是拿自己試藥導致我身體虛弱的。」
她視線看向一片白霧的遠處,低垂眉眼輕聲道,「是因為天道的懲罰。」
天道,又是天道。
「洛宗主的情劫沒破,無法飛升,又有了我,天道便報應在我身上,他一日不殺了我與我娘,我便會日益病弱,直至我死,他才能再得大道,飛升上界。他對我表現得越是關心,我便會病得越重,看不出原因,只是身子一日比一日壞。」
她語速緩慢,可說的每一個字都足以讓雲彌震驚。
「踏月。」
踏月從裝睡狀態醒來。
「不是說,只有你的劍主可以飛升上界嗎?為何宗主還會因此被罰?」
踏月茫然地懸在空中不動,她不清楚啊,從前上萬年都這麼過來的,怎現在還會殺出個凌虛?
挽星疑惑地看著一人一劍:「只有踏月劍劍主可以飛升上界?」那她這些年遭受的病痛算什麼?
雲彌不清楚,這一刻,她更加真切的覺得自己從來沒有摸清楚過這個世界的規則。
所以,沉嫣長老是凌虛宗主沒破的情劫,而他們沒能破掉的情劫的懲罰都落在了他們最關心最在乎的人身上。
雲彌喃喃:「這便是無情道?」
「是啊,也難怪這世間少有無情道之人飛升,到最後才得知此事,修仙之人皆心懷天下,以天下為己任的人怎會為了飛升在最後關頭做出這等事?只怕從前不知多少前輩都毀於這等考驗與懲罰。」
挽星搖頭,她眼神向上,眼前只有白霧但她看的是白霧之後的天。
好似方才的話,是說給上蒼聽的。
「雲七師妹,另外有件事我一直瞞著沒有告訴過你。」
挽星眼含歉意,「其實一開始我便知道你肯定不是一般人,所以故意將你拉入天劍宗,將你帶到洛宗主面前,希望你會是這個破局之人。」
雲彌笑著搖搖頭,「師姐是如何看出來的?」
「魔種。」
她眨眨眼,「知道魔種的人其實不多,畢竟已經千年沒有現世,你一個普通女子不僅知曉,還能看出誰是身懷魔種之人……雖然你當時有解釋是別人告訴你,但這等重要的事沒有人會如此輕易告知一個普通女子,更何況後來不是證實了那個人是你嗎?」
原來如此。
可雲彌一開始便沒打算隱瞞魔種之事,那時她正在氣頭上,恨不能將宴月給剮了,這等能讓他受制於人的事情她恨不能讓全天西都立馬知曉。
「師姐,眼光不錯。」她笑著同挽星開玩笑,試圖緩解這突然緊張的氛圍。
挽星也笑著:「那麼,雲七師妹可有想到破局之法?」
雲彌咧咧嘴:「沒有,我不也才被天道降了雷罰?」她暗暗罵一句狗東西。
挽星臉上笑容黯淡許多。
雲彌安慰過幾句,挽星再問起天道的事情,她便不正面回答了。
看起來這個「天道」是傻的,又有點小聰明,至少知道在遊戲之中的角色和人都拿他沒有辦法。
「讓我想想,會不會你的破局之路也需要殺個人,殺誰才能證明你的道心呢?」挽星笑著看向她,眼底藏著擔憂與試探。
雲彌卻驟然想起了宴月。
若離開這個世界的代價是殺了宴月。
她只怕依舊會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