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2024-09-14 15:38:25
作者: 折春歸
第 66 章
第六十六章
屋子裡靜悄悄的。
雲彌等了許久對方都沒有半點動作, 暗自問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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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月卻道他正站在床前看她,沒有動。
雲彌又等片刻,才聽他道:「別裝了, 想說什麼?」聲音里不帶任何情緒。
雲彌抿抿唇,睜眼時眼睛裡盛滿笑意, 「怕你尷尬,那日分明說了不會, 怎又還是回頭了?還來得那樣快。」
她剛讀檔沒一會兒他便出現了。
宴月冷臉,「好笑嗎?」
雲彌收斂笑意,他明明面無表情,她卻能感受到他淡淡的怒意。
她偏要點頭說好笑,「身為魔族,自己給自己念清心訣, 你不是最怕痛了嗎?道衍宗主也在你手裡吧, 他體內的魔也被你收了?什麼時候將他的屍體還回來?」
他靜靜看著她, 不答反道:
「與其擔心別人,不如擔心自己。」
雲彌笑眯眯:「你不是在給我療傷嗎?」
宴月冷笑,他意念一動,下一瞬, 雲彌便感覺心上有什麼東西在爬,當即閉目內視,只見一縷魔氣縈繞心頭,任憑她如何, 這魔氣都無法消除逼退。
雲彌睜眼,「取走。」
她眼神平靜到冷漠, 有了這一縷魔氣,他便隨時可以取她小命, 若她膽小怕死,他還可指使她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我幫你療傷。」
宴月皮笑肉不笑,「你想要的我給你,但想要得到什麼,就付出什麼,這不是很公平嗎?」
「公平什麼?我叫你救我了嗎?你不救我我就會死嗎?取走!」
雲彌坐起來,一把撈起踏月劍,只是瞪她一眼回頭再算帳。
「不取。」他嘴唇輕啟。
雲彌咬牙:「你瘋了?」
他不說話,她氣極,將踏月劍塞進他手中,就著他的手橫在自己頸間,「殺,現在就殺,這麼想要這條命你就拿走。」
她握緊宴月的手劃向自己脖子,卻被他的手用力反抗,那劍尖無如何都碰不到她皮膚。
踏月倏地逃走,化作人形立在一旁。
「不是,用我殺我的劍主是不是過分了?你們慢慢聊。」她化作劍破窗逃走。
雲彌氣笑了,「吞雲!」
吞雲受召出現,茫然地晃了晃,雲彌伸手時宴月揮手將它召回。
「怕什麼?我也不是第一次死在吞雲劍下。」雲彌要再召吞雲,宴月反過來抓住她的手,眉頭緊蹙。
「你瘋了,我不想殺你。」
「那就將它取走。」
「是你與溫顏打鬥時沾染上的,我只是將它為我所用。」他靜靜注視著雲彌雙目,「雲彌,是你心中有惡,所以它才會繼續留在你體內。」
雲彌抽回自己的手,劍指凝聚靈力,化出劍形。
「你若敢以此威脅我,我就殺了你。」
宴月睫毛顫了顫,一字一句道:「我不知你心中的惡念是什麼,但現在,你是真的想殺了我。」
世間所有惡念皆可為他所用,他只是沒有去讀取雲彌心中的惡念是何,但他方才感知到了,雲彌心中惡念上漲,她是真的想殺了他。
雲彌沒有否認。
她問:「你能將我這縷魔氣為你所用,那你也可隨意將它取走,但你不願意。宴月,你想要什麼?」
宴月抿緊雙唇。
她曾無比信任他,將生死都交於他,即便她一直在拒絕他,卻從未懷疑過他不會傷害她。
但這次雲彌沒有,她發現這縷魔氣的第一反應是他要害她。
「我用了魔種,它的存在可以為你減輕痛楚,與魔種同樣作用。」
他撂下這句話便消失在原地,沒有絲毫停留,走得異常乾脆。
雲彌卻如沒了力氣一般跌坐在床前,腦袋埋在膝蓋上,久久沒有起身,只是口中一直在召喚吞雲,一遍又一遍。
他還沒走遠,吞雲一再感知到召喚,蠢蠢欲動。
她不停召喚,想要的根本就不是吞雲。
她不停歇,直到宴月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雲彌抓著他衣角,「別走,將它取走。」
她寧願痛死,也要逼他取走這一縷魔氣,這一絲絲脫離她控制之外的可能,她都不想留下。
宴月久久沒說話,僵持過後擡手只是輕輕隔空一點,那一縷魔氣便從雲彌心口引出,痛感瞬間席捲全身。
抓著他衣角的手無力垂下,她靠著床才沒有倒下。
她沒有擡頭,但還是道了聲:「謝謝,你走吧。」
聲音帶著顫意。
宴月伸手去扶她,被雲彌輕輕躲開,她身形晃了晃,連忙抓住床邊才沒跌倒。
「不用了,走吧。」她拒絕他的幫助。
宴月沒再同她商量,彎身強硬地將她扶起,扶她躺到床上,卻瞧見雲彌沒有半點光亮的眼神。
他愣在原地,雲彌掙脫開他,翻身朝里躺去。
「雲彌。」
他喚她,「你連天道都不怕,你還怕什麼?」
她的謊言總是很容易被拆穿,甚至不需要他動手,她的行為會自己拆穿她說的每一句假話。
前腳跟他說不能和他在一起,怕天道不認可她,後腳剛經歷雷罰,就敢對著天道破口大罵慫包。
雲彌緩了好半會兒,痛感其實沒有太厲害,只是她恢復太快,突然來的痛意還是叫她不適。
習慣後才道:「魔神大人……」
她剛拿出這個稱呼,宴月便打斷她:「別激我,你不吃這套,我也不吃。」
屋子裡安靜了會兒。
「那你走吧。」沒什麼好說的。
宴月在床邊坐下絲絲縷縷溫和的靈力進入雲彌經脈,他不聲不吭替她完成今日的療傷。
雲彌不知何時轉身默默看著他低垂的眼眸。
他收手時,雲彌眨眨眼。
「宴月,你去做魔族吧,像其他魔族那樣的魔。」這樣她動起手來也能幹脆一些。
宴月將她想法看穿,冷笑一聲原地消失。
又在天衍宗躺了小半個月,才到了準備離開的時候,天衍宗提前通知了天劍宗,五長老親自帶著仙鶴來接這幾個弟子。
離開時,天衍宗許多弟子在山門口相送。
木靈根的弟子在這一個多月里,將被燒得光禿禿的山頭重新種出一片綠意,給白雪的世界添了幾分生氣。
「就憑你這次捨身相助,我日後再秘境中遇到你定會放你一手。」
「你就吹牛吧你,人家什麼修為,就是連跌三重你也比不上,還輪得到你來放水?」
後方也有人低低的談論著:「那日便是沒有她,我們再堅持堅持應當也能拿下那魔族吧?」
「宗主至今未歸,她與魔族來往密切,嘖嘖……難說。」
管他什麼評價,雲彌只是淡定地從人群夾道中走過去。
獨孤長老站在山門前,「雲七,你知道我要問什麼,你若告知我,我便將我珍藏的煉丹的爐鼎送你。」
雲彌半靠著蘇音,笑道:
「長老,您何必為難我?」
「溫顏是溫家主的愛子,這一個多月溫家主已經來過好幾次,天衍宗都將他攔了下來。」獨孤長老再勸。
雲彌再拒絕:「長老,溫家主很早之前就已經對我下過手了。況且,溫家主的愛子奪取了道衍宗主的修為,此番無論如何也該是天衍宗向溫家主問罪才是,怎輪得到溫家主為難天衍宗?」
她不傻,腦子也很清醒。
「這對天衍宗來說很重要。」獨孤長老與雲彌一齊練過淡,沉嫣長老的女兒與雲彌交好,所以天衍宗這次便派他們二人來找雲彌。
但云彌沒打算在這事上給自己找麻煩。
這不少人都清楚宴月與她關係匪淺,她若當真說出是宴月乾的,那她才是真的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罷了,那可否請踏月前輩給我指個方向?」
獨孤長老又退一步。
踏月不是一般的靈劍,一個半月,劍主恢復多少她的恢復只會更多不會更少。
雲彌放出踏月,給了個眼神,暗道:「我說一句你說一句。」
「溫顏何時回的天衍宗?回來後可曾出去過?何時入魔暴露?又是誰下令關閉山門?調查清楚許多事便明了了。」
踏月一字不落重複給獨孤長老,然後又自己補上一句:「自己宗門的事,查這麼久還沒查出來,就沒懷疑過自己人嗎?」
她向雲彌心底邀功:「是這個意思吧?我看你在懷疑是道衍自己培養的這個魔族,否則一個新魔是絕無可能戰過大乘的。」
雲彌屈指彈她一下,「別隨意讀我。」
獨孤長老做沉思狀,「這些都查過,但……我明白了,多謝前輩指點。」
沉嫣長t老今日沒來,雲彌轉頭問了孟珏才知她回了弄春谷,說是忙著種藥就不來送了。
在天衍宗一眾人哄鬧聲中,雲彌一行人上了天劍宗的仙鶴悲傷,同五長老打過招呼坐下來。
那十多位月落山莊弟子云彌早早便讓蘇音安排他們分散離開,如今身邊也只剩下兩個,藉此機會想去天劍宗大音樓翻閱心法,得到了宗主的同意。
裝得還挺像模像樣,也難怪尋常人察覺不到。
「師兄,咱們何時出發?」
雲彌打個哈欠。
孟珏搖頭,「你們身受重傷需要靜養,我這邊不那麼著急,靈犀已經同我說過,待你們恢復後再去不遲。」
「看吧,那咱們這趟先回去?」踏月飛出來晃了晃,語氣得意。
「行吧。」
又要請好長的假,也不知道好不好批假。
正好回去瞧瞧那三位家主鬧的什麼分裂,近來同她對話都是單個單個互不打擾前後找她。
年紀一大把還跟孩子一樣鬧騰。
頭疼。
雲彌靠在蘇音肩上,蘇音靠在靈犀肩上,靈犀挺直脊背,承擔起兩人的重量,做兩人最堅實最可靠的依靠。
天劍宗的雪早便停了,只是嚴寒未消。
幾人還未落地,遠遠便見天劍山廣場聚集了許多弟子,在看見他們的仙鶴之後聚集的弟子越來越多。
他們張開手大聲喚著他們的名字。
「可算是回來了!」
「回來就安全了!」
仙鶴翩然落在天劍山廣場,眾人圍上來,一個個嘰嘰喳喳個不停,圍著幾人又是打聽又是關心慶祝。
孟珏只需一個溫柔的眼神,眾人便自主退開他兩步遠,給他單獨隔出空間來。
雲彌與蘇音變沒那麼幸運了,簡直快被擠成肉餅。
「再哄鬧者,罰三百靈石抄宗規一遍。」孟珏溫聲開口。
場面逐漸安靜下來。
起藍不怕死地提問:「高興都嘛,師兄,不要楞個嚴格,而且,哪條宗規說了不能高興嘛?」
孟珏彎了眼眉看向起藍:「起藍師弟不記得宗規?」
眾人越發沉默。
起藍反應過來也沉默了。
「我錯咯,師兄。」
他哀嚎著追在孟珏身後,懊悔得輕輕給了自己兩個嘴巴子,扇重了怕疼。
雲彌幾人順利從人群中脫身,沒有停留當即便直奔觀雲峰去見挽星,到了才發現那小屋的灰已經很厚一層,看起來許久沒有人住了。
「師姐不是被洛宗主帶回了天劍宗?」
靈犀撓撓頭,「是不是在山頂住著沒下來?」
三人正要再往上,院外一道身影飛身輕飄飄落下,許久未曾見過的韓池抱劍而站,臉上神色算不得好。
「三位師妹都回來了?來看挽星師姐的?」
她語氣沉重。
雲彌腦子裡回想起最後看見挽星時她一臉血跡的模樣,有種不祥的預感。
韓池嘆氣:「師姐身受重傷,宗主帶著在後山禁地休養,至今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