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第 68 章

  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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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挽星的身子越來越差, 如今只能待在這禁地中隔絕外界，讓身體消耗達到最低。

  雲彌本以為可以用藥物調理，但如今看來, 只怕一切的解都在凌虛宗主，但這也意味著無解。

  可雲彌心底依舊有其他困惑, 或許回月落山莊翻一翻古籍可以找到解法。

  與挽星說過話沒片刻，挽星雙眼便透露出睡意。

  雲彌離開時外間的白霧自動給她讓開一條道, 順著這條道前進，通往的卻是後山禁地的更深處，耳邊隱隱有妖獸低吼聲，藏在白霧中，散發出威壓昭示這裡是他們的地盤。

  直到最深處，雲彌才看見背對他而站的凌虛。

  前方已是懸崖, 高空的風吹著他灰白色的長跑翻飛, 真似世外仙人一般。

  「宗主。」

  凌虛聞聲回頭, 似剛剛回神，「說完了？」

  他臉上永遠掛著淺淡的笑意，平易近人又疏離淡漠，「如何？你可有什麼法子？」

  雲彌搖搖頭。

  他臉上神色並無太多變化, 仿佛早就料到這個結果，點點頭：「好，她身子不便見客，往後你有何事可直接找我。」

  他擡手指尖聚起一道靈力, 他笑了笑，「朝仙的印記？」

  「是, 幾年前溫家那趟朝仙大長老留下的。」

  凌虛打趣道：「那我留在另一隻手心，往後這修仙界你都可以橫著走了, 若是有什麼發現也可以通過這印記給我傳密書。」

  雲彌道了聲好。

  凌虛甩了甩袖子雙手背到身後，懶懶地離開懸崖。

  「宗主。」

  雲彌叫住他。

  「無情道……怎會出現這樣的僵局？」這才是她最根本最想知道的問題，按照世人傳言，凌虛自小便在天劍宗修行，自小修習無情道，至今無情劍第一人，道心當是堅不可摧才是。

  凌虛笑出聲，「那只能是我道心不夠堅定，悟道不夠透徹罷，不過，你以為無情道是斷情絕欲？」

  雲彌腦子裡忽然閃過當初挽星同她說的一句話：無情便是有情。

  凌虛搖搖頭，「無情道絕非一味置身事外，冷漠絕情，上界仙者庇佑下界，若斷情絕心，又怎感天下百姓之情，又怎會真的有心懷天下之心，不過一個只看到自己眼前為達自己心中欲望而拼命向上爬的普通人罷了，這樣的人世間千千萬萬，你可見有這般的人成仙得道？」

  雲彌不知道，此前也沒幾個人真正飛升，一個個都只是來這遊玩的玩家罷了。

  上界哪有神仙，哪裡有人庇佑下界？

  她抿緊雙唇垂下眼。

  「你有別的看法？」凌虛不知何時回頭看她。

  白霧瀰漫，雲彌看不清這個世界本來的樣子。

  她輕聲道：「只是覺得按宗主所說，無情道不該叫無情道，應該改名多情道才是。」

  凌虛再次笑起來，他繼續沿著前方緩步走著，雲彌在後面跟上，聽他笑著道：「早前我便同你說過，想報恩報恩，想報仇報仇，修無情道別太講究，講究的人修不了無情道，你且按照你所想盡情放手去做，愛恨自由，屆時你便會明白為什麼無情便是有情。」

  他頓了頓腳，拐個彎朝另一邊去，這邊的白霧依舊往兩邊散開條路。

  雲彌停住身形，行了個劍禮，「多謝宗主指點。」

  話還是那些話，但云彌卻是第一次覺得有什麼要破土而出一般，那一點靈光忽閃忽閃將要穩定。

  內心也無端端生出一股無措。

  若真有人在看著這個世界，為何不拉她出去？

  若沒有，一切都是遊戲設定，按照遊戲規則，她會不會一輩子出不去，會不會飛升上界後天上還有後續劇情？

  一切像沒有盡頭一般，無限延伸，又偏生亮出微弱的光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沒得法，她只能往前走。

  春日的提前到來，讓整個劍鳴山山腰都圍了一圈桃粉色，鮮艷充滿春日氣息，清晨白霧瀰漫間隱隱透出顏色，恍如置身仙境。

  三人回來後劍鳴山也熱鬧了兩日。

  方重關也當真找雲彌試了劍術，雖總過不了幾招，但云彌給他的劍法他全都研究了一遍，一邊打一邊糾正。

  「原來如此！」

  「我說怎麼總覺得這招不對，原來是手臂發力。」

  「嘿嘿！沒想到吧，陳師兄教我的，他說這裡是活的，出招的人可以按照自己的身形與習慣調整，無需與書上一致。」

  他大汗淋漓站在幾步開外，臉上掛著笑。

  難得贏了雲彌一局。

  雲彌也感到訝異，這些她是在技踏月劍的指導下學會的，但方重關多半靠自己悟，即便是其他能給他指導的人也無一人提前看過這些劍譜。

  他能修到這個地步完全出乎雲彌的預料。

  她送出劍譜的行為是自己主動的，方重關的學習理解也是自主行為。

  「怎麼愣住了？」他撓撓頭，「是我們t理解錯了嗎？」

  「沒有，特別好。」

  雲彌語氣認真，「你學得特別好，嗩吶呢？蘇音你教了多少？」雲彌回頭看正出神的蘇音，心中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蘇音聞聲回神，「教了一些，他都掌握得很好。」

  「總歸這幾日還有空閒，不如再多教一些。」她話中藏著別的意思，說話時點了點頭。

  蘇音立馬接收到她的弦外之音，她眼神詫異，但還是頜首道了聲好。

  「但我手上多是琴譜，需得改一改才能用，明日一早你來找我給你新的。」

  靈犀打個哈欠，「方重關是天劍宗弟子，你們倆這麼教，到頭來他天劍宗的東西反而沒學多少，只學你們的去了，長老們只怕想暗殺你們的心都有了。」

  「沒有沒有。」

  方重關連連反駁。

  「我都有在學，都沒敢落下，只是劍音雙修的課程與要求不一樣，會寬鬆一些罷了，但長老們都說修行憑個人，修行之事可以騙，但最終也騙不了自己，我不敢騙，所以一直有努力學。」

  靈犀躺在椅子上，辮子長長地垂在椅子後面，發尖剛及地。

  她半睜眼看方重關，嘖嘖兩聲：「雲七，他是不是學得很好？」

  雲彌點點頭。

  她馬上眨眨眼，「要不，你也跟我學學御獸吧？御獸現在可是小眾但實用的熱門榜第一。」

  方重關哈哈笑了，「我沒那個本事，只怕到時候是妖獸反過來御我。」

  靈犀撇撇嘴又閉眼躺回去。

  「技多不壓身。」

  她嘀嘀咕咕幾句，方重關依舊錶示拒絕，比起妖獸，還是這劍和嗩吶好征服一些，靈犀本就有妖族血脈，他什麼都沒有，若貿然去學習御獸，到頭來達不到效果不說，只怕還會引得妖獸來攻。

  畢竟……人妖和平後，御獸師一道便已經沒落了。

  最終他也沒有答應靈犀。

  次日一早從蘇音這取走了新改的譜子回去接著劍音雙修。

  倒蘇音這幾日總悶著頭不說話，將譜子交給方重關後便站在檐下沒動過。

  雲彌與靈犀見了便心有靈犀地默認她心頭有事，從前她便一直這般，有什麼都悶在心裡，自己想像所有結果，然後自己心裡只相信最壞的那個結果。

  靈犀拍拍蘇音肩膀，手肘撐在蘇音肩上，下巴擱在手臂上，「蘇音姐，又悄悄想什麼呢？」

  雲彌也躺下來懶得動，她近來腦子裡有種靈光不時閃現的感覺，只是還沒抓到過，她便緩下來要將這靈光抓住再說。

  聽聞靈犀的笑問，蘇音輕瞪她一眼。

  「想……朝仙大長老究竟何時回來。」

  朝仙大長老還留在北荒，沒說是別的事情，但暗地裡大家都清楚他是奔著天衍宗那事去的，那件事疑點重重，歸一宗也暗中派了人在查。

  靈犀不解：「他就算決定不收你，你在不在他都可以宣布，再說，大長老看起來也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你想走便走何必一定要等他回來？」

  蘇音無奈，「他前幾日傳信給我叫我在天劍宗等他幾日。」

  雲彌忽而擡眼，「你怎沒跟我說？」

  若是前兩日她當時便決定立刻回月落山莊，那豈不是等不到了？現在只是正好陰差陽錯她也在等，等一個人。

  蘇音眉眼含笑：「你若有安排，我當以你為先，只怕告知了你會影響到你的計劃。」

  靈犀長長地哦一聲，又嘖嘖著走開，躺到雲彌旁邊椅子上。

  這小院幾乎每日都會有師兄弟姐妹前來，有恭賀的，也有探望的，總少不了關心一句蘇音是否聽聞了什麼不好的話語。

  他們表現得太明顯，好在蘇音早早便知道了外面關於自己的流言蜚語沒有受干擾。

  否則他們這般日日來問，不知道的只怕也都要知道點什麼了。

  又等過三日。

  山門外傳來鶴鳴之聲，蘇音頭一個出門來，與雲彌二人交待一聲率先趕向天劍山廣場。

  雲彌兩人後面趕到時已恰好聽見朝仙大長老從仙鶴背上飛下，在一眾弟子的簇擁下走向蘇音。

  「見過大長老，弟子蘇音向大長老請罪。」

  她跪著微微垂首。

  朝仙大長老卻眨眨眼，「請的是什麼罪啊？」

  蘇音：「隱瞞。」

  「此事踏月前輩已經同我解釋過，但按照宗規也確實該罰，原本你與雲七解了天衍宗之困，本該今年年底便破格入內門，但你既然有罪，便罰你再等三年才能入內門。」

  他語氣溫和並無半點責怪之意。

  蘇音驚訝地擡眼。

  周邊的弟子們卻紛紛點頭。

  「合理。」

  「合規。」

  「合矩。」

  朝仙大長老擡手壓了壓：」不過，你既然已有師門，再拜入我門下可會有衝突？」

  蘇音搖頭，「不會。」

  月落山莊弟子行事特殊，常會有拜入其他門下的事情發生，月落山莊也從未禁止過，甚至是默許的。

  但不論何種情況，在外的弟子依舊需要以月落山莊為先。

  朝仙大長老聞言笑眯了雙眼，微微彎身作詢問狀，溫聲道：

  「那你可願繼續拜入我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