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你若接受與我結契, 這魔種會自動離開你的身體，我與其不可並存。」

  雲彌幾乎沒有猶豫，「好。」

  

  最後一個音剛落, 劍光寒芒便如利劍刺入她額頭，觸感微涼, 她仍舊感受不到體內魔種。

  但身體的疲憊感瞬間如浪潮席捲全身，像壓了很久的山轟然倒下。

  雲彌呼吸不免重了些。

  下一瞬, 她聽見了踏月的聲音：「劍主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體內被存了魔種也不告知我。」

  雲彌環視一圈，眾人仍舊聚精會神等著接下來的事情，踏月卻又道：「別看了，我們現在是真的『心意相通』啦，若是需要我迴避, 可以告知我, 不過咱倆這從此生死相依的關係, 你應當沒有什麼事是需要我迴避的吧？」

  片刻後，踏月攜著萬千純淨靈氣自天上落下，懸在雲彌身前。

  蘇靜的聲音再度傳來：「拜見雲莊主。」

  台下又是齊聲聲一片。

  雲彌起身望去，一大片年輕人……

  「停, 這裡你年齡最小，你看到最年輕的人也不過是因為進入築基比你早，容貌可以固定在進入築基境之時的模樣罷了，別因此便覺得他們年紀小, 一個個心眼子不比那個宴月少。」

  雲彌讓眾人起身，蘇靜則是取出她錦盒中的手串, 親自為她佩戴在手上。

  「此為信物，月落山莊弟子出門在外, 會裝扮不同模樣，有不同身份，憑此他們會認得莊主，莊主也可憑此差遣月落山莊下每一個密部。」

  蘇音看著雲彌嘴角就沒壓下來過，眉眼間儘是寵溺，看著雲彌滿意得不得了。

  她身後兩雙眼睛自結束後便恨恨盯著她，沒有離開過。

  她似是能感受到，撇撇嘴，「別理會他們這兩個沒用的，莊主，有件事您得跟我們說句實話。」

  雲彌猜到她想問什麼。

  她點了點頭，「我已經找到他了。」

  「是他將魔種送您的？」祝粲與舒洵也湊上來，一左一右兩個腦袋，一個抓著自己的小鬍子，一個掛著禮貌不失尷尬的微笑。

  雲彌沒回答，彼時她身受重傷意識不清，魔種怎麼會出現在她體內她根本不知道。

  台下眾人也在等著，都在等一個解釋。

  踏月劍飛過來：「別問，再問你們莊主的絕密計劃就要被你們問出來了，她既然是莊主，也是我選中的劍主，你們難道對她還有懷疑嗎？」

  「弟子不敢！」

  台下一片片的回答。

  踏月飛得更高，聲音更低沉：「散了散了，新莊主上任，准你們休息一日無需修煉。」

  待人群散去，雲彌才同三位家主交待自己與宴月的事情，隱去了前世的部分，只講他們曾經認識，如今已經分道揚鑣的部分。

  同時因為心意相通，聽見雲彌心裡話的踏月簡直要貼到雲彌臉上。

  模糊間，雲彌能看見一個扎著高馬尾，一身勁裝的姑娘正瞪著眼看她，眼神中滿是震驚。

  「原來如此，莊主可下如此決心便好。」

  蘇靜三人聽後道了聲好，接上靈犀與孟珏，一路送雲彌幾人回去。

  雲彌回院便稱乏了想休息，連魔族都不要來伺候。

  眾人未曾多想便離開。

  唯有踏月圍著雲彌轉了好幾圈，實在憋不住道：「什麼叫現代？什麼叫穿進遊戲？什麼叫讀檔？你和那個魔族竟真的相伴了那麼多年嗎？完了，那你還能捨得殺他嗎？那要是你不肯殺他，該怎麼辦呀？」

  雲彌直接癱在院中躺椅上，「你安靜些，避一下，容我想想。」

  她實在不忍心告訴踏月這個世界是假的，所有人都在按照既定的程序與劇情走線。

  踏月竄來竄去，等得著急。

  雲彌最終朝她招手：「簡單來說，我是從別的地方來到這裡的，我可以使歲月倒流至我想去的時刻。至於宴月……我與他已經沒有那麼深的感情，你的擔心是多餘的。」

  踏月沒說話，直愣愣立在桌子上，雲彌好似看見那個姑娘在撓頭。

  她聽見了她心底無數的困擾，卻無法一一作答。

  「你回房歇著，我一個人在這坐會兒。」

  雲彌剛說完，踏月便嘿嘿一笑。

  「想支開我？我已經知道咯，他還是跟著來了，你想引他出來嘛，什麼都想瞞著我，你是瞞不過的。」

  雲彌懶得解釋，踏月聽話的飛回房間。

  「記得避一下。」她溫聲提醒。

  踏月不情不願地道了聲好，又不知在嘀咕什麼。

  魔種被取走後，雲彌的身體扛著重物行走般，到現在已經徹底疲憊，她靠在躺椅上一面等一面休息，她幾次恍然醒來也不知是何時辰，唯一知曉的是，幾次醒來都沒有看見宴月。

  月亮徹底西落，山里起了薄霧，日出前涼意更甚。

  雲彌一個寒顫醒來，四周空蕩蕩唯有明珠亮著光，世界安靜得仿佛只有她一個人。

  她等了一晚上，但宴月沒來。

  雲七倏然鬆口氣，她撐著起身回房歇息。

  沒睡兩個時辰，便被三個鬧人的家主喚起來。

  一個個睡得飽滿，容光煥發，唯有她眼底都是疲憊，身上的疲乏感還沒有消失。

  魔種並不能治癒她受的傷，但它可以將其完美掩蓋，假裝從未從在過那一段。

  「莊主，聽孟小友說你們準備離開了，但山莊裡您還有許多事情不清楚，按理來說，您還需要主持每月的弟子修煉檢查、發布每月的除魔任務，為了配合您的安排，我們想是否可以將這些提前？」

  這次來，似乎一直是蘇靜作為主要領頭的那個人，但依照後面兩個人的滿臉的不服氣能推測出這個結果不是他們想要的。

  雲彌同意後，便被秘密帶去了月落山莊的四大禁地之一。

  位於地下十二層的囚場。

  這裡有嘶吼聲，也有哀嚎聲，有屬於魔族的，也有屬於人族的。

  「平日裡總會有不服管教的魔族，全都在這了，魔氣沒有消散完之前，他們便是最好的陪練。」到了地下十二層，蘇靜臉上的笑意也收斂。

  入目有無數小高台，結界隔開每一個高台，從外界能看到結界內的戰鬥狀況，有的魔族占據上風，弟子被壓著撕咬，有的魔族使勁渾身解數，逃不出結界也打不過，又要還手又要躲避。

  但便是撕咬等如此慘烈的畫面，也看不見半點鮮血。

  祝粲捏一把小鬍子，「這是月落山莊獨有的離魂術，傳承幾千年，莊主大可放心，保護弟子我們是認真的。」

  舒洵頜首：「為了安全，除卻我們與長老，無人知曉弟子們的肉身在第九層，弟子們進入的入口不同，他們從另一個入口直達十二層，以防弟子們被魔族抓走後搜魂出現意外。」

  要想了解對手，紙上談兵必然不夠。

  月落山莊選擇了與敵人正面相對，無數次打鬥訓練中總結出獲勝的經驗。

  說話間，雲彌四人已經穿梭在t各個小高台之間。

  近距離觀看下，有人魂魄被撕了個稀碎，當場消失在原地。

  「這位弟子挑戰失敗，神魂回歸，約有小半月無法再使用離魂術，這種弟子接下來會去到百毒窟、天水瀑布、百兵樓、丹房、藥園、天武台等不需要使用離魂術的地方修煉。山莊有最合適的修煉計劃，但弟子們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調整，但每日至少需在囚場訓練至少五個時辰，月末山莊會進行考核。」

  月落山莊不參與各大仙門之間的爭鬥，他們大多時候只管魔族。

  為了減少人員損失，月落山莊弟子不可單獨出行，且至少金丹修為方可出山莊除魔，前三次必須隨行一位元嬰。

  而非月落山莊本部的人，無需修行這些，尤其那些負責賺錢養家的，他們之中只有極少數一部分人才知曉他們背靠著誰。

  月落山莊在這些事情上向來謹慎，與魔相戰鬥，便是與自己內心的惡念作戰，與世間的惡念作戰，若有絲毫紕漏，便可能導致身死，甚至是整個月落山莊的災難。

  三人同雲彌講起了一段曾經月落山莊險些被發現的事情，便是一個弟子勤於修煉，沒能勞逸結合，疏忽了身體的需要，心中占滿惡念，被魔族趁虛而入，險些成了第一個離開月落山莊的魔族，消息若傳出去，月落山莊面臨的將是世間所有惡念與魔族，魔之不盡，月落山莊必亡。

  雲彌垂眸，「離開山莊之人可需要被施以什麼遺忘術？」

  三人對視，隨後點了點頭。

  「莊主的意思是……」他們問得小心翼翼，生怕雲彌不同意。

  雲彌卻直接點頭，語氣毫不猶疑：「可以，非月落山莊人員都需要進行這等術法。」

  她不能拿這麼多人的命去開玩笑，去賭靈犀與孟珏日後不會被魔族抓住，不會因為什麼事情被人搜魂，從而發現月落山莊的存在與具體位置。

  「呼，看吧，我就說莊主是明事理的，你們還偏要鋪墊這麼多。」

  舒洵笑呵呵地鄙視另外兩人。

  蘇靜翻白眼：「昨晚最先提出這個問題的宗規不是我。」

  祝粲虛偽地勾了勾嘴角，「也不是我。」

  雲彌不由輕笑一聲。

  轉悠在整個囚場，三人還不忘提醒雲彌進行評分，對不同弟子在對練中的不同表現進行評分。

  「不需要另外準備一場正式的嗎？」

  雲彌一問，像她的觀劍比試一般，好歹正式一點。

  三人俱是一愣，蘇靜搶先道：「他們面對真實的魔族，每一場戰鬥都是最真實的狀態，無需另外安排，只有將每一次訓練都當做生死之戰，才能在最快時間內突破自我，這對修煉來講是更加有益的。」

  祝粲在後面幾次想要開口補充，卻全被蘇靜說完。

  他一甩手，氣不打一處來。

  舒洵卻依舊笑容滿面，點頭道：「聽說莊主此前為了保住踏月前輩也辦了一場比試，連打一個月，贏了一個月，為天下凝氣修士最強。」

  雖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但真聽人這麼說起來，雲彌反倒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果不其然，祝粲好像找到了話頭，當即開始接話：「蘇音來信說了，莊主打的每一場都竭盡全力，一個月內……」

  他們就這這個話題開始無盡的誇獎，雲彌幾度擺手求饒，甚至不管他們，顧自認真為弟子們評分，卻也逃不過他們沉浸式的誇獎。

  直到雲彌走完整個囚場，認真評完全部，也懶得再聽這三人的話，揮了揮手。

  「你們排名次去吧，我想起早上左眼先睜開，現在右眼吃醋，得回去重新睡重新醒一下。」

  她跑得飛快，三人也被下面的事情拖住。

  出去時，外間已是深夜，今夜依舊掛著月亮，雲彌見了昏暗的環境，才驟然覺得渾身疲憊。

  她在這巨大的地下十二層走了整整一日。

  她尋了個入口走上樓頂棧道，找了個地兒隨便坐下，深吸一口氣，感受著絲絲的涼意與明月光輝。

  踏月劍躺在旁邊，也一言不發。

  「他還在月落山莊嗎？」雲彌突然問。

  踏月劍好半會兒才翻了個身子：「你問我？」

  她飛起來：「我沒有完全狀態感知不到魔種，更何況魔種會躲我，便是完全狀態超出一定距離也感知不到。」

  雲彌撐著臉，久久沒回話。

  踏月劍飛到她眼前，迫使雲彌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雲彌又看見了那個姑娘雙手環胸，氣呼呼道：「喂喂，劍主，你不會想他了吧？我要聽聽你的心意……」

  雲彌擡手，「打住，給我留點隱私。」

  「那你跟我老實交代。」

  雲彌眨眨眼：「我只是在想……」

  「他不是自己人，得把他抓住，給他搞個什麼遺忘術再悄悄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