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第 38 章

  出版社的早晨, 很多剛趕完deadline的員工站在樓下的吸菸室里。

  姜虞提著早餐從外面走過，隔著玻璃都能看到裡面「煙霧繚繞」的。

  剛才她是被電話叫醒的，電話里，客服妹子聲音溫柔甜美的叫她起床, 並且告訴她餐車已經放在門口了。

  掛斷電話, 姜虞坐在床上起碼呆滯了十多秒, 才擡頭四顧了一圈。

  房間裡很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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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沒有其他人留宿的痕跡。

  姜虞垂眸，衣服還好好的。

  嘴角不由耷拉了下來，看樣子她似乎……失敗了。

  姜虞倒也沒有很遺憾，昨天多少帶了喝酒的上頭, 這會兒清醒過來回想，那樣子確實不妥當。

  不過，宋澤禮呢？

  難不成被她嚇跑了？

  姜虞轉過身，抓起被放在床頭的手機, 點開便是三條連著的未讀信息。

  都是來自同一個人。

  【阿虞，我有點急事要走, 早餐我叫好了，裡面有醒酒的湯，一定記得喝。】

  【衣櫃裡有替換的衣服, 應該是你的尺碼。】

  【要是不舒服，就請假，別勉強。】

  落下的唇角再次揚起。

  【行吧，看在你這麼體貼的份上，就原諒你沒有陪我到早上了。】

  信息發出去沒幾秒, 男人的回覆就來了。

  是一個很可愛的雙手張開認錯的貓貓頭表情包。

  姜虞臉上笑意更濃, 太陽穴隱隱的刺痛都仿佛隨之消失了。

  起床起床，洗漱準備去上班。

  天大地大, 工作最大，什麼都不能耽誤了工作。

  一想到昨晚還，姜虞的好心情又那麼稍微的，落下了幾分。

  畢竟昨天兩人貼那麼緊密的時候，她明明就感覺到了……

  「感覺到什麼了？」

  粱南梔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不知道為啥，明明昨天喝多的是她，女人卻看起來精神比她更加不好，甚至有些神色懨懨的。

  仿佛被什麼東西摧殘了大半宿一樣。

  「你還好吧？」姜虞打開手機，「要不要我幫你點杯咖啡。」

  粱南梔沒有拒絕，她擰開杯蓋喝了一口水，潤了潤有些發疼的喉嚨，支起手臂撐著臉頰：「怎麼樣？」

  姜虞臉立刻紅了：「什麼怎麼樣？」

  粱南梔琉璃般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她：「別想逃避問題。」

  姜虞嘟起唇：「學姐！你怎麼說走就走，把我一個人留在群狼環繞的酒吧里！」

  梁南梔：「那你最想要的那頭狼，昨天來接你了麼？」

  小姑娘明艷的臉龐一下子變得更明艷了。

  女人紅.唇揚起：「看樣子昨晚還是有收穫的。」

  聽她這麼說了，小姑娘的神情里反倒是多了幾分迷惘，托著下巴：「其實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收穫。」

  粱南梔眼裡起了興趣，正要多問幾句，沈潛從兩人身邊走過：「南梔，過來一下。」

  粱南梔眉心動了一下，想和姜虞聊完再去。

  小姑娘卻再不肯繼續，推著讓她先忙工作。

  回想起昨天宋澤禮匆忙而至的身影，想來這兩人應該是沒問題的。

  粱南梔又喝了一口水，勉力壓下喉頭的干痛。

  希望家裡那位，今天的熱情不要那麼高了。

  -

  接下來的兩天，宋澤禮一直都很忙。

  姜虞和他打電話的時候，也能聽到他身旁導師的聲音，似乎在商量什麼很重要很嚴肅的事情。

  也因此，姜虞按著好奇，沒有開口詢問。

  周三快下班的時候，向來一直都在群里聊天的王茹，突然給姜虞發來了私聊。

  王茹：【你聽說秦如夏和時景分手的事情了麼？】

  姜虞：【他們……分手了？】

  王茹：【我也不大確定，但是我今天翻秦如夏的朋友圈，發現她已經起碼有三天沒有發時景相關的朋友圈了。而且——】

  王茹：【她以前都是半年朋友圈可見的，現在改成了三天可見。】

  王茹：【一個平日裡那麼愛秀恩愛的人，突然三緘其口再不提另一半，這件事本身就很詭異啊。】

  姜虞：【確實。】

  王茹依舊還在為秦如夏撬姐妹牆角這件事耿耿於懷：【她活該，這種能被撬牆角的渣男，本就超級不靠譜。】

  姜虞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雖說才過了沒多久，但時景這個名字，於她而言，已經變得很遙遠了。

  若不是旁人提起，她幾乎想不起他來了。

  有句老話說的沒錯，分了手的前男友和死人沒啥區別，姜虞不想提他，正準備換個話題，王茹的信息又發了過來。

  【而且你現在有新男友了。】

  手指像是有意識一樣，在姜虞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自動回復了：【對，我有宋澤禮了。】

  王茹：【嘖嘖嘖！】

  姜虞幾乎可以想到這丫頭炸毛的模樣，立刻發了幾個安撫的表情包，將人安撫好。

  說起宋澤禮，姜虞想起這傢伙早上走了之後，一直都沒聲息。

  也不知道忙什麼去了，真別被她昨晚給嚇到了吧？

  心有靈犀般，她才點開宋澤禮的微信聊天界面，男人的信息在屏幕上跳出來。

  【下班了？】

  姜虞回：【嗯嗯。】

  宋澤禮：【下樓。】

  姜虞：【？】

  看了眼時間，正好轉過下班的時間點，姜虞馬不停蹄地收好東西，噔噔噔往外跑去。

  沈潛和粱南梔一起從外進來，擦肩而過的時候，姜虞語速極快的和兩人告別。

  沈潛不由停下步子。

  不過一個轉身間，小姑娘已經走到了電梯前面，連著按了好幾下向下的鍵。

  「什麼事這麼著急？」

  「不談戀愛的人是不會懂的。」

  沈潛：「？」

  他皺起眉頭：「你不和我一樣，母單至今？」

  粱南梔噗嗤笑出聲：「這點你說錯了。」

  「學長，我們啊，不一樣。」

  姜虞抱著包包衝出出版社大樓。

  目光四顧，沒有在熟悉的位置上看到宋澤禮。

  她抓起手機，還未來得急發表抗議，男人的信息再次跳出來。

  【回頭。】

  姜虞回過身，在公交車站台的對面，看到了眼熟的車。

  「你怎麼來了？」女孩臉帶驚喜地拉開車門。

  「接你下班。」

  姜虞坐了進來。

  剛才跑得太急，她帶著微微的喘，胸膛起伏。

  宋澤禮的視線她的開合的雙唇和胸-前t略過，低聲說：「先系安全帶。」

  「我們下班時間又不固定，你也不怕白跑一趟呀？」

  之前宋澤禮過來接她的時候，都是提前說好的。

  宋澤禮：「我們心有靈犀，不會白跑的。」

  姜虞：「喂！」

  宋澤禮斂起神色里的不正經：「要是你不下班，我就等著。」

  姜虞被他的幾句話弄得臉色發紅：「就這麼想見我啊？」

  才說完，頭頂按下來一隻大手，又輕又重地揉過她的頭髮。

  「是。」

  姜虞再也憋不住了。

  小姑娘看過來的目光亮晶晶的，夕陽的光將淺褐色的瞳仁照成暖色，不管是誰，大概都會沉陷在這種目光里。

  好幾秒後，宋澤禮收回視線，握著方向盤的掌背上，青色的經絡微微鼓起。

  「晚飯想吃什麼？」

  姜虞歪著腦袋看他：「什麼都請？」

  宋澤禮：「什麼都請。」

  姜虞不是那種對物質需求很高的女孩，想了好久，最終選了距離學校不遠的一家家常菜飯店。

  一進飯店的門，老闆娘視線被兩人相牽的手吸引了過去。

  「這是——」

  姜虞抿了抿嘴，有些害羞的小聲說：「男朋友。」

  老闆娘一聽，眼睛亮了起來：「哎呀，小姜第一次帶男朋友過來，這一頓嫂子請了！」

  姜虞瞪大眼睛，連聲解釋說這次是男朋友請客。

  「那我不管，下次讓他請你！帥哥，你隨便點哈，不用跟我客氣。」

  都說到這份上了，姜虞只得應了下來，然後抱著菜單回到宋澤禮身邊：「你運氣真好。」

  「你和老闆娘很熟悉。」點完菜之後，宋澤禮從筷子筒里取出兩雙筷子，倒了一些熱水開始燙碗筷。

  姜虞：「是呀，我大學這幾年沒事總來這邊吃。」

  「所以熟悉了？」

  姜虞又搖搖頭：「不止這樣。」

  老闆娘姓張，姜虞她們平時總喊她張嫂。

  姜虞大一那年，十一放假回來的時候，在車站上碰到了錢包手機全部被偷的張嫂。

  那時正是客流高峰，管轄的警察完全無暇將她送回家。

  百般焦急中，姜虞聽說她的店在學校旁邊，便主動提出帶她一程。

  來了之後，張嫂非要請姜虞吃個飯表示感謝，吃了發現，這家的菜無比和姜虞口味。

  那之後，想吃家常菜了，或者寢室聚個餐什麼的，這家店總會成為姜虞的首選。

  來來去去的，她也和張嫂熟悉了起來。

  聽完姜虞的「故事」，宋澤禮也洗完了碗筷。將東西整齊放到姜虞面前後，男人突然道：「我突然覺得壓力好大。」

  姜虞莫名：「壓力好大？」

  宋澤禮一手托腮：「似乎，你身邊的人，都很喜歡你。」

  姜虞眨了眨眼睛：「有嗎？」

  姜虞最近覺得自己運氣不佳。

  蘇鳴也好，顏思思也好，都給她帶來了不小的困難。

  「但是你最後都和他們處的很好。」

  這一句姜虞倒是很認同：「我可是付出了不小的努力。」

  宋澤禮還是歪頭看著她：「像追我那樣子努力？」

  姜虞皺起眉：「你今天怎麼奇奇怪怪的？」

  「是麼？」

  宋澤禮突然直起身：，姜虞，我有件事想問一下你的意見。」

  姜虞：「和我有關的嗎？」

  宋澤禮撩起眼皮。

  對視間，姜虞看到了男人眼眸里的認真。

  她不由也做正了身體：「什麼事？」

  宋澤禮解鎖手機，點了幾下，然後將手機遞過來。

  「你先看一下這個。」

  屏幕的界面很熟悉，是江大的論壇界面。

  姜虞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不看論壇麼？」

  宋澤禮：「偶爾也會看。」

  姜虞再次垂眸看向屏幕。

  帖子標題很醒目：【家人們，你們聽說計算機系最近的大瓜了麼？】

  1L：

  lz不是計算機人，但是男朋友是。

  據說，最近該系超級熱門的二字S盜竊了同樣知名的三字S的代碼。他之前已經和某五百強前列的公司簽約了，因為這個事情現在系裡在問責，很有可能會被退學。

  男朋友瘋狂打啞謎，說內情不可詳說，樓主被勾得撓心撓肺的，有知情的家人來八一八麼？到底是什麼樣的超級大瓜啊？

  2L：

  樓主珍惜號，既然會影響到院系榮譽，這種帖子也活不久。

  3L：

  知道活不久，2L你還回復？

  4L：

  回復三樓，姐姐號多，隨便封。

  5L：

  雖然不大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作為計算機人回答一句，我寫的代碼就是我的命，盜我代碼，不共戴天！

  6L：

  我好像解碼了，這兩人不是好兄弟嗎？以前總能看到他們一起上大課，或者一起打球什麼的。

  7L：

  6l你信息滯後了，這兩人早撕了，貌似是為了編輯系的一個妹子。

  8L：

  什麼呀，我聽到的消息是二字S先劈的腿，三字S才和那個妹子在一起的，而且大家都說是妹子先追的他。

  姜虞：「……」

  她擡-起頭。

  宋澤禮一直注視著姜虞，看著她從一開始吃瓜的雀躍，到現在的眉頭半鎖。

  兩人對視中，姜虞開口：「你是那個三字S。」

  宋澤禮：「嗯。」

  姜虞吞了口口水，有些艱難的繼續說道：「時景是那個二字S。」

  姜虞已經了解發生了什麼，宋澤禮不再賣關子。

  「這兩年，系裡花了不少心血培養他，所以導師和我聊了很久，希望我能和他私下解決這件事，簡單來說就是不要去計較，這樣子對大家都好。」

  他微頓了一下，看著姜虞的眼睛，「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姜虞沒想到宋澤禮在這種事情上會詢問她。

  尤其，時景還是她分手的前男友。

  宋澤禮難道不擔心她會求情嗎？

  姜虞：「要是我替他求情了，你會……放過他.嗎？」

  男人黑眸縮了縮，語氣乾脆：「會。」

  姜虞的心隨著這一聲簡單利落的音節提起。

  她的眼底浮上漣漪：「我的意見……這麼重要呀？」

  姜虞說話的時候，不由自主用上了上揚的語調，這麼一句話，聽起來更像是在撒嬌一樣。

  男人莞爾，給了她確定的答案：「很重要。」

  姜虞垂下眼。

  細長的手指依舊攥著手機，用力的緣故，指尖隱隱泛紅。

  說老實話，這事給姜虞的刺-激有點大。

  她也算是「從小看著時景」長大的人，自認對他還算了解。

  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出「剽竊代碼」的事情。

  剛才那個論壇帖子裡的5L說的一點都沒錯，代碼是計算機人的命，時景這樣子做，已經極嚴重傷害到了宋澤禮。

  「你和他聊過了麼？」姜虞問。

  宋澤禮：「老師和他聊過，但是他不什麼都不肯說。」

  姜虞又道：「那最壞的結果會怎麼樣？」

  宋澤禮：「退學，承擔法律責任。」

  寧願被退學和承擔法律責任，也不肯解釋。

  老師都無法溝通，更別提宋澤禮了。

  姜虞眸光微動：「我想和他先聊一聊，可以嗎？」

  -

  得知時景在導師那邊後，姜虞有些吃不下東西了。

  從飯店這邊到教務樓的距離有些遠，宋澤禮想送姜虞，最後還是被姜虞拒絕了。

  「你在這裡等我，我和他談完就回來。」

  宋澤禮坐在那，看著姜虞的身影漸漸走遠，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

  那身影終於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他卻一直沒有動，依舊凝望著那個方向。

  「帥哥，小姜說她很快回來，那我先給你們弄點涼菜？」

  張嫂的聲音將他拉回。

  宋澤禮繃著唇線點了點頭。

  張嫂欲走，又回頭：「你和小姜……你們沒吵架吧？」

  宋澤禮：「沒有。」

  張嫂這才放下心來：「那就好，你剛才的樣子真的有點……」

  「什麼？」

  張嫂笑著說沒什麼，再轉身的時候目光忍不住撇向後門的方向。

  像是後院那些被拋棄的流浪狗一樣。

  宋澤禮垂下眼睫。

  那個叫張嫂的老闆娘雖未言明，但他多少也猜到對方心裡所想。

  哪怕來的時候，早已猜到姜虞的反應。

  依舊還是不甘心。

  滿得快要溢出來的妒意快要將他的胸膛撕裂。

  宋澤禮擡-起頭來。

  「張嫂。」他叫住還未走遠的張嫂，「可以幫我開兩瓶酒嗎？」

  -

  姜虞踩著最後一抹夕陽踏進教務樓里。

  剛坐上電梯，手機響了起來。

  是宋澤禮。

  「幹嘛，才剛t分開就想我了麼？」姜虞越發習慣說話的時候帶著揚起的尾音，她和家裡長輩說話也會這樣子，聽著就像是撒嬌一樣。

  宋澤禮卻沒有如往常那般接她的話，而是問道：「姜虞，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姜虞唇畔揚起微笑來：「當然可以啦。」

  電話那頭短暫安靜了幾秒，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如果那天出現在那的人不是我，你會說喜歡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