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第 33 章

  兩人站在酒店的門廳里等服務生將車開過來。

  梁南梔的視線頻頻落在姜虞身上。

  不知她去和那個前台說了什麼, 這會兒整個人看上去站立不安的。

  不光如此。

  「你臉很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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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虞本能擡手去摸臉，還沒碰到就被梁南梔半途「截胡」。

  梁南梔拉住她的手腕，指腹貼著她的脈門，目光悠悠看著她。

  「心跳也急。」

  「……」

  等了小姑娘兩三秒, 結果人家光顧著臉紅, 什麼都不說, 於是梁南梔只得自己問了：「怎麼，看到什麼感興趣的男人了？」

  姜虞緋-紅的臉頰瞬間變得更紅。

  她先是皺了下眉，又抿住雙唇，如星子一般漂亮的眼睛看過來, 對上她試探的目光又飛快移開。

  爾後，耳根也紅了起來。

  這副害羞的模樣，傻子都能看出來梁南梔剛才那句話是問到了點子上。

  梁南梔頗有耐心地等著，等了半天, 姜虞終於瓦聲瓦氣地憋出一句話來：「學姐你就別開我玩笑了。」

  正好門童將車開了過來，梁南梔微笑點頭表示感謝過去, 擡腿跨進汽車，調整好座位。

  她靠在椅背上，歪頭看著也隨之坐進來, 臉色依舊紅得明顯的姜虞：「不用害羞，說不定我可以幫你解惑一下。」

  「怎麼說呢，我也算半個過來人吧。」

  一說完，身旁那個眼神忽閃的小姑娘，眸光一下子亮了。

  姜虞很是心動, 只是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抿著唇在那猶豫了好一會，方才開口：「學姐, 你有一直喜歡的人嗎？」

  姜虞本想問梁南梔，如果偶然知道一個不大可能喜歡你的人，其實很有可能從很久之前，已經開始喜歡你了。

  而你，還騙了他。

  那之後，應該怎麼辦？

  只是這樣的問題太難問之於口，想了許久，姜虞還是沒忍住開始兜圈子。

  「有啊。」

  梁南梔倒是坦蕩。

  姜虞：「你為什麼會喜歡他啊？」

  梁南梔：「為什麼會喜歡他？」

  她的雙手按在方向盤上，眉宇間露-出短暫的怔忪來。

  姜虞心提了起來：「如果為難的話——」

  「不為難，」梁南梔唇角微微翹起，「我只是在想要如何和你說比較合適。」

  梁南梔誠懇的態度給了姜虞一些勇氣，她用力咬了咬唇，壓低了聲音：「我遇到了一個人，在那之前我們一直沒有交集，但是今天，我突然發現他喜歡了我很多年。」

  她垂下眼：「我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

  「怎麼會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呢？」梁南梔含笑的眼神瞥過來，「你不知道自己的吸引力麼？」

  這話說得姜虞本就泛紅的臉更紅。

  「因為——」

  她頓了頓，雖覺難以啟齒，但還是將該說不該說的都說了：「我騙了他，我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情，我……現在覺得自己就是個感情騙子。」

  「感情騙子？」

  這個形容讓梁南梔頗感興趣，而小姑娘的反應更是讓她覺得「有意思」。

  雖相處不久，但姜虞給梁南梔的印象非常好，她有些難以想像這樣一個在工作和愛好上熱誠努力的人，會用「感情騙子」來形容自己。

  梁南梔的視線長久地停留在她的臉上。

  這讓姜虞心虛又愧疚，深深地低下頭，完全不敢再去看梁南梔。

  可能和宋澤禮相處的時候沒那麼明顯，但當她一個人的時候，心裡頭總會由生出一些「異樣」的情緒來。

  這種情緒在剛才，知道宋澤禮早就喜歡她的那個瞬間，抵達了高峰，沉沉壓著她的心臟，讓她無所適從。

  兩人的車行駛在酒店開往會展心中的路上，會展中心坐落在郊區，一路上很少遇到其他車子，很是空曠。

  「想不想聽一個故事。」梁南梔說。

  姜虞立刻擡-起頭來：「想的。」

  梁南梔輕笑出聲。

  她挑了挑眉頭，緩緩開口。

  「我大學時候一次逛街，在櫥窗里看中了一條X牌的裙子，大四位數。

  但我那時候經濟並不寬裕，每個月的生活費堪堪能夠維持日常生活和吃飯，東西都很少敢買，怕買了這個月就過不下去了。」

  「那樣的裙子於我而言，近乎天價，但它的款式顏色都太貼合我的心意了，一度我甚至做夢都會夢到它。」

  「正好某天我再次去到那個店裡的時候，看到外頭貼著招募臨時工，我就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那時候想的很簡單，既然買不起，那我天天看著，總有會看膩的一天。」

  梁南梔的話很自然地讓姜虞想起之前被梁南梔放在車后座的攝像機，那一整套的價格可是讓老薑都產生猶豫的近七位數。

  姜虞微皺了一下眉。

  她知道梁南梔能力很強，但是就出版社給的工資，應該不足以支撐她購買那些設備吧？

  可如果不是家裡人支援買的，那她——

  姜虞壓下心頭的疑惑：「那後來呢？你看膩了嗎？」

  「後來啊……」

  梁南梔紅唇半勾，「後來它就在我的衣櫃裡了。」

  姜虞恍然：「你用臨時工的工資買的？」

  梁南梔唔了一聲：「算是吧……」

  姜虞剛想誇讚她好厲害，就聽梁南梔下一句道：「我用某天收到的小費買的。」

  姜虞愣了愣，大四位數的小費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雖這麼想，她還是表達了自己的讚賞：「學姐你還是很厲害！」

  「厲害倒不至於，」梁南梔笑了笑，「但是買了之後，那條裙子我只穿過一次。」

  姜虞張了張口：「是買了……然後發現不喜歡了麼？」

  「確實，很多人得到自己一直肖想的東西後，會發現不過爾爾，然後失去所有熱情，但我不是。」

  梁南梔側頭過來：「我還是很喜歡，至於為什麼不穿，是因為一些特別的理由。」

  姜虞眼露迷茫，有些不明白梁南梔為什麼突然舉這個例子。

  梁南梔接著道：「我說這些，只是想表明一件事情。」

  女人的面容沉浸在日光里，冷淡中透著溫柔，仿若神女一般。

  「真的有人會因為一件事情愛一個人很多年，哪怕那件事對那個人來說不過是無足輕重的一件小事。」

  姜虞看著梁南梔的側臉，她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又好像……

  依舊在雲霧裡。

  處理完接待的工作後，梁南梔把姜虞送回了學校。

  此刻夕陽剛落，卻又不像夜晚那般冷，正是一天最愜意的時候。

  看時間尚早，姜虞先回了趟宿舍。

  她早上在太陽里給花翻盆，下午又不停歇的給展銷商們安排房間以及帶他們去看展會現場，這會兒只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是奇怪的味道。

  縱使下車的時候，梁南梔很肯定表示，她身上什麼奇怪的味道都沒有，姜虞還是覺得不行。

  不能就這麼去見宋澤禮。

  不知道怎麼回事，知道宋澤禮喜歡她之後，姜虞很難再用之前的心情去對待他們「談戀愛」這件事了。

  思來想去，好好把自己收拾一番再去見人，總是沒錯的。

  這個點宿舍里自然是沒人的，姜虞洗了個澡，吹乾頭髮半挽起來，從抽屜里拿出化妝盒開始化妝。

  姜虞是個對自己長相分外有自信的人，平日裡最多塗個隔離口紅就出門了。可這會兒，姜虞卻像是要赴一場盛大的約會一般，從完整的底妝到眉毛眼睛睫毛，甚至連高光腮紅都全刷了。

  若是蔣薇薇她t們看到姜虞這一番折騰，怕是要被嚇一-大跳。

  好不容易讓自己滿意，起身準備去洗手，轉身的瞬間愣住了。

  秦如夏正坐在床上，幽幽看著她。

  這不是兩人第一次這麼「遇上」了。

  不過以前，姜虞都會當沒看到，但今晚她不想就這麼算了。

  她皺起眉：「一聲不吭的，裝神弄鬼呢？」

  意外的是，秦如夏沒有如以前那般立刻被激怒，而是雙手抱胸：「準備出去約會？」

  姜虞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秦如夏看起來整個人狀態有些差。

  準確說，是很喪。

  她雖仰著頭，故作一副高傲姿態，眼神卻騙不了人。

  最初從她手裡搶走時景後的那些耀武揚威的光，已經按黯下去了。

  「我看論壇里都說，你和宋澤禮在一起了。」

  姜虞不知道秦如夏想要做什麼，但她現在對這個人是打心眼裡戒備著，聽她這麼問，立刻雙手抱胸，冷嗤：「怎麼，還想從我手裡搶走他麼？」

  說話的時候，手機屏幕正好亮起。

  是宋澤禮發來的語音。

  姜虞本想轉文字，卻在按下去的瞬間改了主意。

  下一秒，男人低沉的聲音在略顯寂靜的寢室里響起來。

  「回來了麼？要我來接你不？」

  「這會兒風有些大，出來的時候記得穿外套。」

  「還有……」是短暫的欲言又止，「我等你一天了，所以這會兒別讓我等——」

  男人聲音帶著輕微飛揚的尾調，莫名的，像是在撒嬌一樣，聽得姜虞不光耳朵發熱，心口也在發熱。

  她摁暗手機，努力壓下嘴角翹起的弧度，爾後再擡-起頭來：「是，我們是在一起了，我主動追的他。」

  「你之前不是說我配不上時景麼？那你男神呢？你覺得我配他，怎麼樣？」

  秦如夏本就看起來不太精神的臉瞬息間變得蒼白。

  「不過你覺得也不重要啦，」姜虞抓起放在桌上的鏡子，最後確認了一遍自己的妝容，「你男神覺得我配就行了，對吧？」

  頭頂白熾燈的光將她毫無瑕疵的精緻臉龐照得清晰，也將她的自信又迷人的模樣深深印在了秦如夏的眼中，讓她恨不得將一口銀牙咬碎。

  放下床上的手機連著震了好幾下。

  秦如夏皺著眉頭抓起手機。

  是蔣薇薇在和姜虞聊天。

  雖然都說女生寢室幾個人就會有幾個群，但姜虞她們從大一到現在，一直都只有一個群。

  哪怕後面姜虞和秦如夏鬧翻了，姜虞也沒有刻意重新建群。

  一來沒必要；二來——

  虞美人：因為宋高枝請我吃串串呀。

  虞美人：就我們常去的天天烤串。

  薇薇：嗚嗚嗚那家好貴的！

  虞美人：嘿嘿，不說啦我先去了！

  薇薇：羨慕QAQ

  王茹：+1

  秦如夏死死捏著手機，胸膛來回起伏了好幾下，顫著指尖退出微信，撥通了通話記錄里最上面的電話。

  「我要吃天天串串，現在立刻馬上，你過來接我！不然以後都別來找我了！」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好一會兒，時景的聲音才悠悠傳來：「知道了，我這就過來。」

  掛斷電話，秦如夏卻一點兒都沒有開心的感覺。

  她低下頭，看著群里姜虞和另外兩人的聊天，只覺舌根發苦。

  配得上？

  她憑什麼配得上宋高枝？

  她連時景都配不上！

  等等——

  「你之前不是說我配不上時景麼？那你男神呢？你覺得我配他，怎麼樣？」

  秦如夏認真回憶了一遍剛才姜虞說過的話，一個念頭隱隱在她腦中升起。

  是了，她沒有記錯的話，宋澤禮高中時候就和姜虞在一個學校了。據說，那時候就已然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

  這麼多年，姜虞從未對這個人產生過任何興趣，也很少插-入她們花痴宋澤禮的話題中。

  這樣的姜虞，又怎麼會突然「喜歡」上宋澤禮，還去追他？

  這其中一定有隱情！

  秦如夏黯下去的眼眸里再次有光亮起。

  -

  這一邊，姜虞已經走出了學校的側門。

  側門旁的街上，迎面來的是滿面的串串香，適宜的溫度和周圍的喧囂，給這種略顯刺-激的香味染上了幾分迷人的味道。

  姜虞長吸了一口氣，沿著小巷往裡。

  這不是她和宋澤禮第一次出來吃串串，除了上一次去坤城，和田暖一起之外，他們另外還約過兩次。

  氛圍都不錯。

  所以和以前一樣就好了，姜虞這麼對自己說。

  將點好的菜單遞給老闆，宋澤禮轉過來。

  不遠處，女孩踩著落葉緩緩而來，月光和路燈光鋪散在她繡著暗紋的長裙上，隨著她的每一步，裙擺上都有隱約的光華流動。

  宋澤禮站在那，看著姜虞走到他面前。

  女孩仰起頭，水潤的紅唇抿了抿，長睫顫動：「我們……坐哪？」

  隨著她的靠近，淡而清幽的花香偏過宋澤禮的鼻尖。

  「換衣服了？」他很自然地幫姜虞拉開旁邊的椅子，「特意的？」

  姜虞渾身一緊：「我……沒有特意。」

  宋澤禮看著她：「哦？」

  男人幽深的眼眸裡帶著濃郁的揶揄，姜虞用力咬了下-唇：「還不是因為有人太過分了！」

  宋澤禮目光饒有興趣地落在了那似乎更紅的唇上：「我哪裡過分了？」

  姜虞睜眼說瞎話：「那個雜物房裡都是舊東西，我的衣服都被蹭髒了，工作的時候差點出糗！」

  汪小月老太太是個特別愛乾淨的人，哪怕是堆滿了農具之類的雜物房裡，都是乾淨整潔的。

  「是我不好。」宋澤禮態度很好。

  姜虞心頭微鬆了一口氣，她的目光落在對方彎起的唇角，眼珠子一轉：「知道錯了，那下次不准在那種地方親我了。」

  「不可以在雜物房——」

  盈滿了水的茶杯被推了過來，倒映出頭頂的路燈，盪起的水紋波光粼粼。

  男人看著她的黑眸仿佛也染上了那種水色，悠長蜿蜒。

  「那我可以在哪裡親你？」

  姜虞紅了臉，微微偏過視線。

  「你下次想……的時候，可以問我一下。」

  她的眸光微動，在男人臉龐上輕輕拂過，又很快垂下，抓起筷子夾了一顆花生米。

  東西還未入口，就聽對面用比剛才更溫柔的聲音說道：

  「我現在就想，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