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 31 章

  時景猛地推開宿舍的門。

  他這一下動靜太大, 惹得在床上玩手機的小胖從床圍里探出腦袋來。

  「我靠我還以為是誰，是誰把我們景哥惹得這麼火大？」

  時景沒搭理他，繃緊雙唇在書桌前坐下。

  

  知道時景心情不好，小胖訕訕縮回腦袋, 繼續玩手機去了。

  ——啪。

  時景打開一罐啤酒, 仰起脖子, 將略刺-激的液-體全數灌入喉嚨之中。

  姜虞的那個問題，她其實之前就問過。

  只是當時姜虞應該默認是他的，所以哪怕他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姜虞也沒懷疑。

  而那之後姜虞看他的目光明顯不一樣了。從以前開始, 時景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好幾次姜虞要徹底拒絕他了，都會發生一些有轉機的事情。而在最後的最後，他還是成功追到了這朵從十多歲就一直長在他心頭上的美人花。

  直到那一晚和秦如夏的意外。

  那之後, 他的人生像是泄洪一般，翻湧直下。

  時景用力閉上雙眼。

  他很清楚姜虞的性子, 分手時也未做太多挽留，反正他已經追到了。

  直到剛才——

  路燈下，宋澤禮低頭下去, 姜虞一動不動任由他親吻的畫面撞入眼中，他才t知道之前的所有一切都不過是自欺欺人！

  他根本不甘心就這麼和姜虞分手。

  時景狠狠握緊了拳頭。

  怒意並未讓他徹底失去理智，他還在想為什麼姜虞會再次問起這個問題。

  明明之前已經得到答案，也不再疑惑了。

  是她又聽說了什麼麼？

  時景心頭咯噔了一下。

  哪怕已經隔了快四年，時景也依舊記得很清楚, 那天他找了半宿, 踏著晨曦的微光走過去的時候，看到有人站在姜虞面前。

  那人站在那看了一會姜虞, 很快轉身走了。

  他距離的遠，沒看清楚那人的模樣，只知道對方身形修長，肩背腰臀的比例特別好，一看就是那種常年運動的人。

  就像——

  側方傳來開門的聲音，幾乎同一時間的修長高挑身影走進來。

  時景的目光漸漸往上，然後對上了一雙漆黑幽深的黑眸。

  時景：「……」

  他狠狠皺了一下眉，收回視線，雙手放到電腦的鍵盤上。

  眼裡看著屏幕上的代碼，腦子裡卻怎麼也停不下來某個荒謬的念頭。

  有那麼一瞬，時景竟覺得那道多年前的瘦高身影，是宋澤禮。

  坐在床上的小胖腦袋再次探出床圍。

  自從那天看到他景哥和老大爭執過後，那兩人就極少說話，宿舍里一直縈繞著一種詭異的沉默氣氛。

  小胖簌簌地將腦袋收了回去，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努力讓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惜這微小的願望也沒能成，熟悉的腳步聲到了他床的下方：「小胖，明天早上約的打籃球我去不了了。」

  小胖趕緊又把腦袋伸-出去，著急道：「哥，你怎麼不去了？」

  宋澤禮：「沒辦法，要送你嫂子出門。」

  他語帶無奈，可黑眸半彎著，裡頭兜著盈盈笑意，除了高興之外，看不到一丁點的不願意。

  他的身後，時景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

  這天，時景做了個夢，夢中，他又回到了那天清晨。

  將姜虞背上來的人沒有離開，俯身看了姜虞一會之後，低下頭來，和坐在那仰頭看人的姜虞吻在了一起。

  他們的身後，金光大聖，紅日破空而出。

  照亮了姜虞的側頰，也照亮了正在親吻她的人。

  那是宋澤禮。

  時景猛地睜開了雙眼，一顆心跳得狂亂，因為激動，也因為慌亂。

  他撐著手臂坐起身，撩開床圍。

  宿舍里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嗡嗡嗡——

  放在一旁的手機連著震了好幾下，時景有些煩躁地抓起手機。

  是導師發來的信息。

  他昨晚熬了大半宿傳過去的代碼再次被否了。

  時景其實也知道那些代碼不大行，他寫的時候一直心不在焉的，滿腦子都是姜虞和宋澤禮貼在一起的畫面。

  與平日裡不同的，導師不再安撫他，讓他繼續加油，而是用略顯嚴肅的語調指責他現在這樣不過是在浪費時間。

  【如果你不想寫，那就別占著這個名額，我可以去找宋澤禮。】

  時景閉了閉眼，拋開手機，沉著一張臉下了床。

  經過宋澤禮的書桌時，他想起這些日子對方給他造成的麻煩，不由憤憤往他桌子上瞪了一眼。

  宋澤禮的書桌乾淨得不像是學霸的桌子，出了那台熟悉的筆記本電腦，和旁邊合起的筆記本，幾乎沒有太多東西。

  時景的視線在那電腦上停頓住。

  他扭頭環顧，確定寢室里沒有什麼人，然後擡腿往前，坐到了宋澤禮的書桌前。

  -

  太陽升至高空的時候，姜虞如平常一樣，已經帶著帽子蹲在她外婆汪小月的院子裡，給花花草草們鬆土換盆，照顧幼苗。

  汪小月前幾天著了一場涼，姜虞說什麼也不准她來院子裡陪著一起種花。

  老太太閒著無聊，便打開了收音機在那聽評彈。

  汪小月雖不是江南人，卻很喜歡聽這些，聽得興起的時候，還能跟著咿呀咿呀唱上一兩段。

  還別說，唱得有模有樣的。

  此刻，收音機里的她那最喜歡的吳老師正好唱到了她喜歡的段子，老太太興起也跟著一起，婉約的調子透過未合攏的門縫傳出來，姜虞聽著臉上帶了笑，手上動作也沒那麼著急了。

  頭頂突然傳來很輕的「扣扣聲」。

  姜虞擡-起頭來，只見和他一起過來，才分開了不過半小時的某人，又出現在了兩個房子院子中間的矮牆後方，正曲指敲著牆壁。

  「你是貓咪嗎？怎麼走路都沒聲的！」姜虞迎著陽光眯起雙眼，說著埋怨的話，語調又軟又嬌，聽著像是撒嬌一般。

  男人一手撐在矮牆上，垂著黑眸，學了一聲貓叫。

  姜虞嗔怒：「還學起來了！」

  宋澤禮笑：「你想我是什麼，那我就是什麼。」

  姜虞嘟起唇：「那你是小狗。」

  於是男人又學了一聲狗叫。

  這傢伙——

  姜虞抿起唇，將人看了十多秒，然後扭過頭看了一眼房子的方向。

  老太太在裡面咿咿呀呀唱得正起勁，今天聽得這一段特別長，沒有個大半個小時是不會結束的。

  而且她剛才也特別提醒過，讓老太太別出來吹風，到了這個年紀，每個老人都惜命，在健康問題上分外重視。

  也很聽話。

  「那小狗要不要來幫幫我？」她說著指了指身側空著的花盆，「還有好多啊……」

  這段時間要麼姜虞忙，要麼天氣不大行，都不大適合翻盆，已經積累下不少了。

  正好今天陽光正好，風也徐徐。

  很適合給花花們搬家。

  宋澤禮眼裡閃過詫異，但那點兒意外的表情很快消失無蹤。他薄唇彎了彎，應聲說好。

  姜虞起身，去一旁的小雜物房裡取了一副手套和一個帽子。

  昨晚遇到時景，讓她意識到某件一直沒那麼重視的事情。

  時景出-軌固然很渣，但她也確實沒有做好一個女朋友，沒有調整好身份的變化。

  是她對於時景太放心，對自己太自信，才給了白蓮花可乘之機。

  她也應該做出一些改變。

  要怎麼改變，姜虞說不好。

  宋澤禮昨天說的很對，她雖然談過一場青梅竹馬的戀愛，但其實是個沒接過吻，沒好好和男朋友相處過的菜雞。

  不管了，姜虞看著逆光走進來的男人的臉。

  多在一起總是沒錯的。

  宋澤禮接過手套帶上，彎腰撿起放在一旁的小鏟子，黑眸徐徐掃過來，似乎在問她要怎麼辦。

  姜虞取過一個花盆，撥了一些泥土進去，示意他跟著學。

  「你爺爺明明也種了一院子花，你竟然連這麼簡單的翻盆都不會。」

  「他希望每一朵送給奶奶的花，都是自己親手種下且照顧的。」

  姜虞眼珠子顫了顫。

  宋爺爺和他妻子的故事已經足夠動人，沒想到背後藏著的小細節，聽來更是讓人鼻頭酸澀。

  她吸了吸鼻子：「你爺爺真的……」

  大讀書博主「我是一隻魚」也有詞窮，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時候。

  宋澤禮擡-起頭，用手背點了一下她的鼻尖：「下一步呢？」

  姜虞趕緊告訴他要如何去做。

  宋澤禮學的很快，不多時，已經完全不需要姜虞告訴他要怎麼做了。

  姜虞正好蹲得腰酸，便搬了一旁的小凳子過來，拖了手套在那看宋澤禮翻盆。

  男人動作利落，手臂擡起落下間，展露-出漂亮的肌肉線條來。

  姜虞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過去。

  其實不光這一次，之前兩人幾次的擁抱中，姜虞已然感覺到了。

  對方看似瘦削，其實身上的肌肉分明，一看就是長期鍛鍊的身體。

  「宋同學，你喜歡什麼樣的運動？」

  「游泳。」

  姜虞一下子睜大了雙眼：「游泳？」

  宋澤禮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姜虞收起眼裡的驚訝：「沒、沒什麼，就是覺得和你的氣場有些不合。」

  宋澤禮含笑問：「那你覺得我適合什麼樣的運動？」

  姜虞歪頭想了許久，還是沒能將「運動」二字，和宋澤禮結合在一起。

  宋澤禮仿佛天生和「陽光」「溫暖」之類的詞格格不入。

  很多人背後叫他「宋高枝」，不是沒道理的。

  從很久以前開始，姜虞就覺得男人像是高山上凌冽的雪，想要捧到掌心中，必須要經歷艱難攀登。

  而此刻，這捧雪自動降落在她面前，在遍灑陽光的院子裡。

  像是能將一切融化一樣……

  神遊中，一直當背景音的蘇式評彈戛然而止。

  同一時間：「阿虞……」

  姜虞驀然坐直了身體。

  房子裡頭，汪小月的聲音伴隨她踩著木拖鞋的踢踏聲響起：「我忘了和你說，那t盆虞美人好像有點病了，葉子有些發黃……」

  電光火石間，姜虞突然拉住宋澤禮的手，一把脫下他帶的手套，然後帶著人往旁邊的雜物房裡走去。

  姜虞也說不明白為什麼會這麼做。

  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將宋澤禮介紹給外婆，兩人同一個大學，認識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在那個瞬間，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將宋澤禮推進了雜物房。

  然後——

  男人反手把她也拉了進來。

  門在她身後緩緩合上，隔絕了滿院的日光。

  這個雜物房很小，裡面還擺了一個桌子，關上門，逼仄的空間迫得兩人的腿完全交纏在了一起。

  雜物房裡光線昏暗，男人的黑眸在陰影里，灼灼發著光。

  姜虞反手撐在了身後的桌上，身體微微後仰。她沒辦法管下面，只能藉此讓兩人之間的距離稍微拉遠一些。

  姜虞用氣聲說：「我還沒想好要怎麼跟外婆介紹你。」

  男人「啊」了一聲，姜虞在那聲音響起的瞬間，立刻去捂住了男人的嘴。

  「噓——」

  於是宋澤禮很配合地用氣聲回：「好。」

  他分開唇說話的時候，熱氣全部噴在姜虞的掌心裡。

  像是觸電一般，姜虞飛也似地鬆開了一直捂住他的手。

  宋澤禮一直在看著她，目光專注又深邃，姜虞被他看得越發心虛。她垂下眼，儘量掩飾自己的不自然：「你最近怎麼都不反駁我了？」

  宋澤禮：「為什麼要反駁你？」

  姜虞閉了閉眼，有些自暴自棄地說：「

  「女朋友說什麼都是對的。」

  姜虞抿緊雙唇。

  怎麼辦，這宋澤禮怎麼談起戀愛來完全不按理出牌啊？

  她下面該說什麼……

  姜虞不說話，宋澤禮往她這邊靠了一些。

  那帶熱的氣息全掃在她的臉上，又酥又熱，姜虞只能繼續往後仰著。

  一個不甚沒控制好力度，手臂一划——

  在她失聲悶哼之前，一雙有力的雙臂握住了她纖-細的腰肢，而她自己的雙臂則如溺水的人般往前，抱住了能抱住的唯一——

  宋澤禮的脖子。

  如此一來，兩人的呼吸完全縈繞在了一起，姜虞渾身僵滯在那，只覺得抱著她的人如一張細密的網，完全包裹著她，讓她無處可逃。

  可即便這樣，這「惡劣」的傢伙還是不肯放過她。

  他附在她的耳邊，用氣聲叫她：「女朋友。」

  「姜虞。」

  姜虞的臉頰已然一片緋-紅，不光臉，耳朵也是，熱得像是能燒起來一起。

  她垂著腦袋，一點都不敢擡起來，就怕一擡-起頭，就會溺斃在這網之中。

  有又濕又熱的東西卷過她的耳垂。

  而後，是很低很沉的一聲「阿虞。」

  姜虞渾身發-軟，終是堅持不住地擡-起頭來。

  男人看著他，那雙灼灼的黑眸完全鎖著她，然後一點一點低頭下來。

  他的目的再明確不過。

  姜虞本能覺得應該避開，可是此刻的她更像是砧板上的「虞」，除了痴痴看著男人，什麼都不會了。

  視野中，那雙形狀優美的薄唇越來越近，近到就快要貼上她之時，一聲貓咪的叫聲在門外響起。

  像是一滴水墜入沸騰的油鍋，姜虞猛地清醒過來。

  她鬆開勾著男人脖子的手，抵在對方胸-前，試圖把人推開一些。

  最近分外體貼，甚至一兩分鐘之前還說著「女朋友說什麼都是對的」的人，卻完全忘了自己剛才說的話，強硬將她拉入胸膛里。

  兩人完全貼在一起，柔-軟抵著堅-硬，姜虞甚至連呼吸都不敢了。

  院子裡。

  汪小月甩手趕著聽到她的動靜，繞過來的幾隻小貓：「去你們的窩，今天沒有吃的！」

  她四周張望著，姜虞剛才坐的地方空空的，只有兩副工作手套丟在花盆旁邊。

  汪小月皺起眉，又喊了兩聲：「姜虞！姜虞！」

  雜物房內。

  姜虞的身體徹底崩成了反弓狀，要不是宋澤禮的手還扣著她的腰，她此刻大概已經落到了那滿布灰塵的小桌子上。

  她的雙手緊緊攥著男人的衣領，微微搖了搖頭，看向他的眼眸里看向他的雙眸里滿是祈求。

  男人的唇勾了勾，很輕地，又叫了她一聲「阿虞」。

  然後在她無措的仰視中，落下薄唇，帶著完全不克制的霸道力度。

  撬開了她毫無防備的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