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第 30 章

  男人帶著初雪的氣息, 雙唇卻灼熱。

  光是貼上去，姜虞渾身上下像是被點燃了一般。

  可是身體完全不聽話，明明那麼熱，雙手雙腳卻完全不聽大腦的指揮, 連兩人的唇分開時都未能給予反應。

  也許過了一秒鐘, 也許過了幾分鐘, 耳垂被人很輕捏了一下，而後帶著溫度的氣息掃在她的耳側，伴隨著男人含笑的聲音：「笨蛋，呼吸。」

  姜虞眼珠子動了一下, 回神過來的第一反應就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瞪圓了雙眼，被路燈和月色照亮的眼眸里滿滿皆是不置信。

  這樣的反應落在宋澤禮眼中，絲毫不覺得她有任何不妥，只覺得眼前人一顰一笑, 每一個細微的小動作，都令他無比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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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是他開口「要晚安吻」, 宋澤禮也沒想過要姜虞真的吻他。

  可剛才姜虞的反應實在是太可愛了，可愛到他的理智沒有壓過本能，在察覺在姜虞猶豫的瞬間把她拉了過來。

  宋澤禮：「抱歉。」

  姜虞怔了怔, 鬆開一直捂住雙唇的手：「你……幹嘛道歉？」

  宋澤禮笑了一下：「我不擅長這個……」

  姜虞張了張口，不知道要怎麼接這句話。

  但很快，宋澤禮繼續說道：「以後怕是，要你多教教我了。」

  姜虞：「啊？」

  那大掌還貼在她的後頸，指腹微微摩挲, 擦過她後頸的骨節。

  隨著他的動作, 姜虞不由自主地扭了扭脖子。

  雖說在心裡做了很多建設，這樣子親密的動作, 還是有些……

  她擡起眼，宋澤禮一直在看著他，哪怕路燈沒有那麼明亮，卻也能夠看清裡面的盈盈笑意。

  相處得久了，姜虞早已發現，宋澤禮其實遠比她想像中的愛笑。

  就算臉上沒有笑意，那雙看過來的眼睛也總是含-著淡淡的笑意。

  只是大多時候，姜虞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太久。

  總覺得，看久了，就會被對方察覺到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

  就比如此刻——

  「不過我覺得，你好像也不擅長這個。」

  你聽聽，這是第一次接吻過後應該討論的話題麼？

  什麼叫做「你也不擅長這個？」

  難不成她應該擅長嗎？

  姜虞擰起秀氣的眉頭，正想要反駁，宋澤禮長眸突地一彎，語帶調侃，卻又沒有遮掩其中的試探：「還是說，你其實也沒接吻過？」

  姜虞：「？？？」

  這傢伙什麼意思？

  自己不行，還要來試探她？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

  舌尖掃過唇-瓣，重重地連著幾個深呼吸之後，姜虞昂起下巴，「我當然有，在我十二歲的時候我就親過人了！」

  宋澤禮眼眸半眯，依舊用那種眼神看著她，顯然不信。

  姜虞被他看得有些心虛。

  那是六年級暑假的一天。

  當時還在虞城跳水隊兼職的老薑出差未歸，姜虞上午做完作業，來這邊幫保潔阿姨打掃衛生。

  老薑夫妻向來寵愛她，卻也不是什麼都不讓她做，每年暑假她都會幫她老爹看游泳館，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來賺取額外的零花錢。

  這一天天氣異常的熱，整個游泳館裡像是大蒸籠一樣，哪怕開了窗戶，人站在裡面也覺得胸口發悶。

  一般來說，老薑不在的時候，游泳館都是歇業的。

  幫著阿姨拖完地後，阿姨提著保潔工具去了後面的更衣室。姜虞熱得不行，找了一本書坐在靠門口的風扇旁吹著風。

  她自小愛看書，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的夢想一直都是當一個作家。

  當作家的首要條件便是多閱讀，多汲取知識，姜虞一直為此努力著。

  門口傳來哐當的推門聲。

  姜虞擡-起頭來，進門的是一個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年紀的男生，瘦高，皮膚很白，眼睛藏在有些略長的劉海里，襯得鼻樑分外挺拔。

  「我們今天不營業哦。」姜虞告訴他。

  說也奇怪，明明跟他說了不營業，那個男生卻像是沒聽到一般，往更衣室方向走去。

  雖然男生什麼都沒說，也沒什麼表情，姜虞還是感覺到了他心情的低落。

  姜虞動了惻隱之心，沒再說什麼，後面男生換了泳衣下水，她也只是簡單提醒了一句別去深水區，低頭下去繼續看書。

  嘩啦啦的水聲入耳，姜虞唇角彎了彎。

  就算歇業，老薑也會讓員工將水池放滿，他開游泳館更多是愛好，更希望家人朋友們可以在想要游泳的時候有地方可去。

  手中的書頁又翻動了一頁，姜虞耳朵動了動。

  水聲漸遠，她擡-起頭來。

  原先在淺水區的男生，不知什麼時候進了深水區。

  姜虞有些不悅地站起身。

  剛才說了不營業男生非要游泳她能理解，這麼熱的天，好不容易到了游泳館，要是不游幾圈回去，一定會特別不爽的。

  今天歇業，游泳館裡沒有專業的教練，哪怕從小在游泳館混大的她，也絕對不會去深水區亂玩的。

  姜虞握著書走到深水區邊：「喂！」

  在水池邊，一手拉著梯子的男生微微仰著頭。

  之前垂下來的黑髮捋了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筆挺的鼻樑。

  姜虞眼睛一亮。

  沒想到這個不聽話的傢伙那麼帥！

  面對帥哥，人總是會多幾分耐心：「沒有專業教練在，未成年人是不可以去深水區的哦。」

  男生「嗯」了一聲，聲音有些啞，是處於變聲期的那種啞，但不難聽。

  姜虞剛想誇他一句「聽話」，他當著姜虞的面，反身跳下了水。

  姜虞：「……」

  姜虞雙手叉腰，站在水邊，一張漂亮的笑臉氣得發紅，「餵你剛才沒聽到我說話麼？你什麼意思啊我都說了你不能去深水區！」

  男生撲騰著往前游，留給她一串水花。

  「你到底怎麼個情況啊，你再這樣我們游泳館以後都不歡迎你了啊！你——」她說著，聲音戛然而止。

  不過十來秒的時間，之前雖然動作笨拙，但一直在水面上的人突然連著往下沉了好幾下。

  那是人溺水時掙-扎的畫面，從小到大，姜虞看過很多很多次，對這已經十分熟悉了。

  姜虞臉色一白，丟掉手裡的書，抓起一旁的游泳圈往水池裡撲過去。

  當她拉著t男生的手，把他拉出水面，將游泳圈套上他的脖子時，男人雙眼已經翻白了。

  姜虞一顆心跳得飛快，但她的手很穩，拉著套了游泳圈的男生快速往池邊游過去。

  借著水的浮力，姜虞拼了吃奶的勁兒將男人推到了水池邊。

  男生躺在那，一張臉如白紙般，濃密的眼睫沾了水，如墨一般在白紙上畫出驚心動魄的黑色線條來。

  游泳館裡除了她，一個專業的人都沒有。

  知道只能靠自己的姜虞異常冷靜，在心裡將如果救溺水的人的過程複習一遍之後，姜虞按照步驟一一開始。

  一切都很順利，哪怕是嘴對嘴人工呼吸，姜虞也沒有猶豫半分。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一分鐘後，男生嗆著坐起身，將水全部吐了出來，也睜開了雙眼。

  「抱歉。」在她開口之前，男生先到了歉。

  對上這麼一張蒼白沒有太多生氣的容顏，姜虞也沒辦法真的生氣。

  「我還在學，游得不大好，剛才……是意外。」

  聽到男生說他還在學，姜虞那壓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那你為什麼要去深水區。」

  「抱歉，」男生再次道歉，「我今天……遇到了一些事，所以——」

  他欲言又止，英挺的眉緊緊籠著，沒有血色的雙唇開合著，聲音裡帶著澀，讓人又是心疼又是惱怒。

  姜虞擡起指尖，戳了戳他的胸膛：「帶著心事來學，你永遠沒辦法浮在水面上，那還不如不要學。這既是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也是不尊重水。」

  男生閉了閉眼，聲音乾澀：「我可能學不會了。」

  姜虞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我看你剛才游得有模有樣了呀，怎麼會學不會了？」

  男生漆黑的眼珠子定格到她的臉上：「你覺得我學得會？」

  這人說話怎麼奇奇怪怪的，姜虞在心裡吐槽了一番，然後勾起唇來：「當然啦，水其實一點都不可怕，只要你克服你內心的恐懼。」

  男生幽黑的眼眸里漸漸凝起了光，很亮：「內心的恐懼？」

  姜虞笑著說：「對，很多人學不會游泳，是因為害怕水。當你不再害怕的時候，你就會發現，水變得很聽你的話。」

  「你看，你都敢下深水區，你其實並沒有那麼害怕的，對不對？」

  姜虞凝視著他的雙眼，表情認真地說。

  男生眼光頓了頓，一兩秒後，他兀地轉開，沒什麼血色的雙頰泛起一抹紅意：「今天，謝謝你。」

  「不客氣啦！」

  男生很快去換回了原來的衣服，離開之前，他走到又在看書的姜虞面前：「我走了。」

  姜虞彎起眼，朝他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下次來游泳一定要注意哦！」

  十二歲的姜虞，嫣然是少女的模樣，這樣子一笑，更是如春花綻放般絢爛明艷。

  男生微怔了一下，很快唇角翹起：「下次見。」

  轉身的時候，姜虞看到擦了一下他的嘴唇。

  不知怎麼的，姜虞也跟著擡起頭摸了下自己的嘴唇。

  仿佛上面殘留著男生嘴唇的溫度一般，心也跟著，莫名跳快了幾下。

  可惜那之後，她媽郁女士覺得姜虞一個馬上要上初中的人不能這麼每天虛度時光，給她連著報了好幾個補習班。

  直到那個夏天過去，姜虞都沒能再去游泳館幫忙，自然也沒再遇上那個男生。

  好多年過去，男生的臉早被時光模糊，甚至這一段記憶，要不是提起「初吻」的事情，姜虞也差不多忘光了。

  不管。

  人工呼吸也是唇貼唇，和他們剛才並沒有什麼不同。

  她就是在十二歲時候親過別人了。

  這麼想著，姜虞淡定了很多。

  她略過了一些「不該說的」，將這一段際遇描述成了她曾經有過的「浪漫際遇」。

  「所以那個男孩是你的初戀？」宋澤禮問。

  問完，很突兀地，突然笑了一聲。

  姜虞有些不解地看著眼前人。

  幹嘛，什麼意思啊女朋友說起初戀，還這麼高興的樣子。

  姜虞撅起唇，宋澤禮迎上她帶著抗議的視線，曲拳貼了貼鼻尖，低聲說道：「我一直以為你的初戀是——」

  「是什麼？」宋澤禮話說了一半又停，姜虞忍不住開口詢問。

  「沒什麼。」

  宋澤禮眸中笑意更濃，除了笑意，還隱隱帶著激動，更藏著一些姜虞有些看不明白的東西。

  「姜虞。」

  宋澤禮又叫了一聲她的名字，用他那低沉的，犯規的聲音。

  姜虞被他叫得耳朵一酥，眼神晃動：「幹嘛？」

  宋澤禮：「我太開心了。」

  姜虞擡眼：「嗯？」

  下一瞬，男人英俊的臉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然後在她尚未來得及露-出驚愕表情之前，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姜虞：「！！！！」

  姜虞又不會動了。

  不過宋澤禮只是淺啄了一下她的唇，然後放開她：「晚安了。」

  姜虞呆呆地：「晚安。」

  宋澤禮離開後，姜虞又在原地發了好幾分鐘愣，方才搖頭轉身準備往裡而去。

  才走了一兩步，又有人叫她的名字。

  姜虞眨了眨眼。

  這聲音——

  她猛地轉身過來，然後在距離她五六米遠的一顆大樹下，看到了許久不見的人。

  時景。

  「我看到了。」

  時景的半側臉龐在大樹的陰影中，看起來有種詭異的陰沉：「宋澤禮剛才吻了你。」

  姜虞：「……」

  時景：「我都沒親過你。」

  姜虞答應時景做他女朋友那天晚上，時景也想吻她。

  姜虞當時本能地偏過了頭。

  那時候時景以為他們以後有著大把的時間，姜虞不樂意，那麼他再等等。

  沒想到第二天他就成了交換學生去了外地，再然後……

  一地雞毛。

  想到這段時間發生的種種，以及剛才宋澤禮離開時滿臉的笑容，時景的聲音裡帶上了恨意：「先認識你的人是我，先和你談戀愛的人也是我，憑什麼最後是他先親的你？」

  姜虞愣了愣，攸地反應過來剛才宋澤禮到底在開心什麼。

  她甚至將十二歲的事情搬出來，卻沒有用時景去反駁，就代表著她和時景之前遠沒有那麼親密。

  也就是說，宋澤禮已經猜出來他們壓根沒接吻過了。

  這種認知，讓她鬆了一-大口氣。

  和時景分手後，她一直忙著工作，學習，生活，甚至「追求」宋澤禮，想要讓一切都改變，讓她不要被過去所影響。

  沒想到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她早已經把這個人拋到了腦後。

  潛意識裡默認選擇用久遠的，早已連對方什麼模樣都不記得的一場「人工呼吸」來舉列，也沒想隨便用時景來編個藉口之類的。

  姜虞板起臉來：「我們已經分手了，你沒必要再抓著過去不放。」

  舌尖抵著齒列，時景用力咽下苦澀，聲音喑啞：「我過不去，姜虞，你在我這裡，永遠都過不去！」

  可如今，他這副情態落在姜虞眼裡，只覺得他這人胡攪蠻纏。

  「行，如果你非要說過去的話，那我也有件事要問你。」姜虞雙手抱胸看著他。

  顏思思說等那個被她上山的人自己來說，那麼多年過去了那人呢一直沒來。

  既然時景敢冒充，那麼自然是看到了那個背她上山的人，料定那傢伙不會來找她說這個事。

  「高三那年我們一起爬山去看日出，我半暈過去的時候，背我到山上的人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