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 19 章

  「我可以有這麼一個機會嗎？」

  

  姜虞垂眼看著手機不說話, 董燦等了一會兒，遲遲得不到答案，往前走了一步，「我就是想有這麼一個機會, 反正大家都是單身, 互相多多了解的話——」

  姜虞晃了晃手機, 屏幕早暗了，某個角度下，折射出圖書館玻璃門後的場景。

  唇角禁不住自己揚起，姜虞擡起眼。

  「我是單身, 不過剛才你有句話說的對了，我和宋澤禮之間關係確實不一般，」她看著董燦，就這麼帶著淡淡的微笑, 「因為我在追他呀。」

  -

  董燦走後，姜虞在走廊里又站了一會。

  她在等裡面的傢伙自己出來。

  誰知等了五六分鐘, 門裡面的人依舊一動不動的。

  姜虞只得往後退了兩步，敲了敲門玻璃。

  「宋同學，背後偷聽是不禮貌的。」

  女孩子聲音溫軟裡帶著掩飾過卻又藏不住的笑意。

  門裡面的人長睫顫了顫, 終於推開門來。他面無表情地對上姜虞看過來的視線：「我什麼都沒聽到。」

  「可你聽到我最後叫你的話了。」姜虞「提醒」。

  宋澤禮：「……」

  他仰頭看天：「雨停了。」

  姜虞順著他的話仰頭看天。

  雨不t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

  厚厚的雲層間，音樂露出一塊小小的藍色，是天空的顏色。

  看久了陰沉的天，那一塊小小的藍色, 顏色分外的澄透, 藍的像是能流下來一樣。

  姜虞盯著看了好幾秒，才想起剛才他們兩人在說什麼：「餵你別轉移會話題——」

  宋澤禮打斷她：「出去走走吧。」

  姜虞轉頭過去看他。

  圖書館旁是一大片草地, 此刻大雨剛歇，空氣里全是青草和泥土的香味。

  人也不多，確實很適合出去走走。

  「好吧。」

  剛跨出去一步，她又收回腳：「我的奶茶還沒拿——」

  話音剛落，手腕再次被握住。

  和剛才裡面的不同，這一次男人只輕握了一下，很快鬆開：「再買一杯吧，我也想喝。」

  他看過來，黑眸里凝著雨後的濕潤的光澤，看起來很溫和，「我請你。」

  姜虞：「不是喜歡苦的？」

  宋澤禮：「那和想喝奶茶也不衝突。再說，我什麼時候說喜歡苦了？」

  姜虞：「你忘了嗎，你昨天還給我送苦瓜了！」

  宋澤禮：「你沒吃啊。」

  姜虞：「你怎麼知道我沒吃？」

  宋澤禮唇角彎了彎：「你吃了肯定不會是這個表情。」

  姜虞碰了碰自己的臉：「我表情有什麼問題麼？」

  宋澤禮唇角笑意更濃，他緩緩收回停留在姜虞臉上的視線，邁開長腿往前走去。

  姜虞快步跟上，她還是好奇：「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喜歡苦瓜的人誒。」

  男人腳步放緩，兩人肩並肩走在雨後的校園裡：「其實我也不喜歡苦瓜，但十月份的苦瓜，很特別，我覺得你可以試一試。」

  姜虞皺起小臉：「再特別也是苦的。」

  宋澤禮：「不試一試，你怎麼知道只有苦呢？」

  這個略顯枯燥的，有關苦瓜的話題隨著他們抵達奶茶店而中止，反正姜虞早已下定決心，不管宋澤禮怎麼說，她都是不會去嘗試的。

  奶茶店裡人有些多，姜虞便站在門口等著。

  隔著透明的玻璃，姜虞的視線長久地落在站在櫃檯前等待的男人背影上。

  這人說話，有時候像是打啞謎一樣，讓人看不透。

  有時候很遠，有時候又覺得，他很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把他緊緊抓在手裡。

  「姜虞？」

  身後傳來熟悉的男聲，姜虞臉上表情有那麼一瞬的僵滯，但很快，她恢復了鎮定自若的模樣，緩緩轉過身。

  這是她和時景分手後，第一次看到他和秦如夏在一起。

  秦如夏的手挽在男人臂彎里，一身米色的長裙和黑色的長髮襯得她看起來很是清純漂亮。

  以前沒亂想，總覺得大家是好姐妹，留一樣的髮型，穿差不多的裙子很正常。現在才明白，這些都是秦如夏的心機。

  秦如夏是真喜歡時景，才會在這人身上下這麼多功夫。

  如果她當初也這麼有心，大抵時景也不會出-軌吧……

  不對——

  會出-軌的男人，怎麼樣都會出-軌，這並不是她的問題。

  感覺到身旁男人身體的僵硬，秦如夏手臂施力，將人往她這邊拉了一些，紅-唇揚起：「一個人買奶茶？」

  她扭頭看向一直緊緊盯著姜虞的身旁人，「時景，可以進去幫我買一杯奶茶嗎？你知道我想喝什麼口味的。」

  「對了，幫姜虞也買一杯吧，你也知道她喜歡吃什麼口味的。」

  時景雙唇動了動，看著姜虞的表情有種說不出來的沉重：「姜虞，裡面很擠，我進去幫你買吧，你等等我。」

  姜虞本不想搭理他們，只是對上秦如夏那副「勝利者姿態」，她沒忍住開口：「你怎麼知道沒人給我買奶茶呢？」

  說話間，她身側的玻璃門從里被推開，一道修長的身影從裡頭走出來。

  「你要的奶茶，趁熱。」宋澤禮當著時景和秦如夏的面，剝開吸管的外包裝，幫她插到了奶茶里。

  這是一個任誰看了都很親密的動作，吸管這種東西是直接含在嘴-巴里的，若非關係很好的人，不會隨便幫你剝開外殼插到奶茶里的。

  做完這些，他像是沒看到站在一旁的時景一般，半攬著姜虞的肩膀，徑直帶她走了。

  宋澤禮全程沒有和時景說些什麼，但他這般行為卻像是一種無聲的宣戰。

  「你說，你的主人是不是其實對我也有那麼一點兒意思？」回到宿舍後，姜虞一手握著奶茶，另一手擡起食指，再次戳了一下擺放在那的苦瓜。

  要是沒意思，宋澤禮也太仗義了吧。

  幫她到這種程度，甚至不惜兄弟翻臉。

  不對，上次宋澤禮說過，他和時景的關係也就一般。

  他們不是「兄弟」。

  姜虞吸了一口奶茶，牛奶和抹茶交織的甜蜜香味占據了口腔的所有角落。她一點一點將奶茶咽下，然後從側面的小抽屜里取出水果刀來。

  「唔，看在你主人今天這麼上道的份上，我就來嘗一嘗好了。」

  苦瓜一被切開，那股淡淡的青澀苦味立刻霸占了姜虞的呼吸。反覆做過心裡建設後，她皺著鼻尖，對著苦瓜最外面的地方啃了一小口。

  果然，這瓜一點都不讓她失望。

  苦的她想哭……

  姜虞皺著一掌巴掌小臉，很努力才將那一口咽了下去，之後她抓起奶茶連著喝了好幾口，才覺得那股令她難以忍受的苦味被壓下去了。

  宋澤禮怎麼會喜歡這種味道呢？

  姜虞百思不得其解。

  她坐在那，把苦瓜往桌子裡側推了又推，可那股若有似無的青苦味還是不時飄進姜虞鼻子間，讓她忍不住一再去想宋澤禮這個人。

  等等——

  回想起剛才時景和宋澤禮的沉默對峙，姜虞突然意識到，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都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哪怕上一次宋澤禮說過，他和時景不算「兄弟」，但那兩人也是室友。

  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不能因為她，把關係弄得太糟糕！

  姜虞放下苦瓜，從椅子上站起身，翻找出另一把傘，匆匆推開門去。

  -

  時景比宋澤禮更早回到宿舍。

  他昨天費了不少勁才把秦如夏哄好，剛才哪怕心裡頭一萬個不願意，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情願或者不高興來。

  幸好秦如夏今天本就有事，他買完奶茶把人送到目的地就解脫了。

  時景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用「解脫」來形容他自己的心情。

  在他的記憶力，秦如夏是一個溫柔又風趣，特別懂他的人。可現在，他卻忍不住懷疑，那種溫柔風趣，是不是只是一個假象。

  宿舍里只有小胖一個人，正在拆快遞，桌上已經堆滿了東西。

  時景走過去，拿起他放在最上面的一本書，冷嗤：「《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你都在看些什麼？」

  小胖趕緊把書從他手裡拿回來：「這不是我要看，這是老大托我買的。」

  時景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宋澤禮看這些？」

  「不光這些，還有《如何讓你愛的人愛上你》，還有這個，和這個——」

  小胖一本一本將幫宋澤禮買的書羅列出來，哪怕已經過了好幾天，他依舊唏噓不已，「景哥，你說老大買這些，是不是要追人啊？」

  時景突地擡手，把書全部推到了地上。

  他這動作來的突兀，小胖一時間呆住了，回神過來立刻蹲下身去撿：「唉景哥你做什麼，你不喜歡這些書你也別亂推啊你——」

  他擡起頭，只見門不知什麼時候又被推開了，宋澤禮正站在門口的位置。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都沒有說話，雖然看不到那兩人的表情，小胖卻覺得他們身上都像是冒著火，要將對方給焚燒殆盡。

  小胖抱起書，顫巍巍地站起身，猶豫著是不是要走過去「勸一勸」。還未等他邁步，時景已冷聲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她不可能會喜歡你的。」

  宋澤禮兀地一笑，那笑意很快消失，他目光如利刃，看著時景，一字一句：「她會喜歡我。」

  時景攥緊拳頭，額上青經顯露。他看起來像是快要克制不住自己，想往宋澤禮臉上來那麼一拳。

  但最終，時景只是用力撞過宋澤禮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

  「砰」一聲巨響，門從外被用力甩上。

  饒是小胖再懵，這會兒也看明白了，宋澤禮和時景在搶同一個女孩。

  「哥，你們說的她，該不是……姜虞吧？」

  宋澤禮視線轉過來，冰t冷銳利，看得小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機靈。

  他後退了一步：「我，我亂說的，哥你別——」

  悠揚的鈴聲打斷了他的話，宋澤禮拿起手機看了眼，眼裡的厲色全然消失。男人握著手機轉身往外：「我出去一下，書放我桌上。」

  -

  剛才從厚厚的雲層里露出來的一小片藍天，像是一個短暫的幻覺。

  這會兒雖然沒下雨，但層層疊疊的灰色雲層，昭示著等下又會下一場大雨。

  宋澤禮快步走到男生寢室門口，那條小徑的路口，熟悉的身影站站在那，黑色長髮，米色長裙，裙擺被穿堂的風吹著，微微揚起。

  胸口起伏了好幾下，宋澤禮快步走過去。

  看到宋澤禮，不知怎麼的，姜虞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更凝重了。

  隨著宋澤禮的走近，更是給人感覺像是如臨大敵一般。

  「我回去想了想，覺得還是要把話說明白一些。」宋澤禮一站定，姜虞立刻開口，就好像她這會兒不說，以後都沒辦法說了一樣，很是迫切，「沒必要因為我，和時景鬧太多不愉快。」

  「我無所謂。」舌尖抵著牙床，很用力，沉默了好幾秒後，宋澤禮開口，「如果你不希望我讓時景不愉快——」

  姜虞立刻打斷他：「我不是為時景說話。」

  她看著宋澤禮，自從宋澤禮下樓，那雙黑而深的雙眸一直鎖著她，讓她的心跳頻率不自然地快跳著。

  即便這樣，姜虞還是很認真地把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我知道我應該高興，你站在我這邊，願意幫我。可對我來說，分手的人就是無關緊要的人了。人都是往前走的，所以真沒必要因為我把關係弄得太僵，你們還得做一陣子室友。」

  宋澤禮深深看著他，片刻後應了一聲「好」。

  把所有想說的事情說完，姜虞心頭大松。

  再開口，她的聲音都明快起來：「那，我走了。」

  她朝著宋澤禮笑了一下，轉身準備原路返回。

  才走了兩步，又想到了什麼。

  「宋澤禮。」

  宋澤禮擡眸，原先走了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又回身過來。

  姜虞的聲音一直很好聽，宋澤禮卻覺得她在叫自己名字的時候最為動人。

  溫柔的，纏-綿的，瞬息間就能握住他的一顆心。

  女孩看著他，長發在風中飄揚，溫軟的聲音聽著，猶如讓人踩在雲間一般。

  「宋澤禮，對現在的我來說，你才是那個走在我前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