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這氣氛明顯不對，糙如老三也察覺到什麼了丁點怪異，說自己遊戲裡角色快死了，三兩步回了自己那邊。

  一時間，房間裡只有老三噼里啪啦敲鍵盤的聲音。

  時景面無表情地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照片。

  早上的時候，姜虞給他發了一張照片，問他搭配如何。

  同樣的米色外套，同樣的肉粉色的扎頭帶。

  也就是說，姜虞在傍晚的時候又回了遊樂園，還去坐了摩天輪。

  還有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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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虞壓根沒有離開遊樂園，說去加班是在騙他。

  後者可能性更大。

  一股無名的火衝上心頭，時景猛地站起身，轉身往外。

  才走了沒幾步，一隻手臂從側方伸過來，按住了他的手臂。

  對方的力氣出奇地大，時景掙了好幾下，愣是沒將人甩開。

  「你幹什麼？」時景擰起眉，扭頭質問。

  男人坐在那。

  桌上沒有開燈，半側的臉頰掩在陰影里，挺拔的鼻樑處有光跳動。

  時景眼珠動了一下，看到了宋澤禮放在桌上的手機上跳出新的信息來。

  不待他細看，宋澤禮收起手機：「沒什麼，我去個洗手間。」

  時景：「……」

  宋澤禮目光瞥過他的臉：「你要出去抽菸？」

  時景垂眸，看了眼手裡攥著的半包煙，胡亂「嗯」了一聲。

  宋澤禮起身去了洗手間，很快，裡面傳來電動牙刷嗡嗡嗡的聲音以及嘩嘩的水聲。

  被這麼一打岔，時景冷靜了不少。

  起碼想要立刻去找姜虞的念頭被摁了下去。

  他與姜虞相識多年，姜虞一直都是那種很坦蕩的姑娘。有些時候，不想說的事情會撒嬌迴避，卻從沒有騙過他，做什麼也都會告訴他。

  也許是以前的舊照片。

  畢竟只是坐個摩天輪而已，又不是多刺-激的項目，即便恐高也不是不能坐。

  他半年沒回來了，姜虞不可能什麼事都告訴他。

  時景掂了掂手裡的煙盒子，轉身往裡。

  目光掠過宋澤禮書桌的角落，一個眼熟的罐子吸引住了他的視線。

  透明玻璃外殼，藍色蓋子，最顯眼的是提手上面那個紅色的手工蝴蝶結。

  從來這邊讀大學到現在，這罐子時景看過的次數不少於五次。

  這是姜虞她外婆專門用來放辣白菜的。

  這罐子怎麼會在宋澤禮桌上？

  -

  王茹和秦如夏一樣，都是陵南人，今晚又回擊去住了，結束學習後，蔣薇薇一個人回了寢室。

  她推門進來，邊打哈欠邊說：「今晚又只剩下咱們兩個了。」

  「我們兩個？」

  蔣薇薇：「對呀，秦如夏不是說和她對象約會去了麼？」

  見姜虞往外的步子頓住，蔣薇薇把手機丟過來：「你沒看朋友圈吧，她剛發了個握手圖。」

  姜虞攥緊了掌心中的手機：「嗯，我還沒看。」

  姜虞這樣一看就是還不知道，蔣薇薇有些為她鳴不平：「靠這個死丫頭，你和她那麼要好，連你也不告訴！」

  姜虞僵硬地笑了一下：「我知道她戀愛的事情。」

  蔣薇薇好奇：「那你知道她男朋友是誰不？」

  是誰？

  姜虞垂眸看著手機屏幕上偏大的那隻，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手，有些笑不出來。

  燈光下，女孩明艷的臉龐有些蒼白，蔣薇薇往t她這邊走了些，有些擔憂地看著她：「魚魚，你臉色看起來有些差——」

  她話音頓住，猛地往姜虞這邊湊了一下，臉色微變，「你喝酒了？」

  姜虞張了張嘴，用力吸了一下鼻子。

  空氣里是有淡淡的酒味。

  「我剛才想去坐摩天輪，所以喝了兩罐啤酒。」

  蔣薇薇不解：「你坐摩天輪，和喝酒有什麼關係？」

  姜虞看著漂亮又愛撒嬌，但骨子裡好強的很，能自己克服的，絕不麻煩旁人。

  因為她的這個性格，大家和他當了三年多室友，都不知道她恐高的事情。

  姜虞抿了抿唇：「不喝坐不了。」

  蔣薇薇恍然：「你是不是恐高？」

  其實之前有一回坐逛這邊的電視塔的時候，她就感覺到姜虞的不自在了。只是當時姜虞掩飾的很好，她又被別的事情分了心。

  「恐高就不坐唄，我知道那邊摩天輪看夜景很漂亮，但有其他更好的觀景點呀！」

  姜虞繃緊了一張小臉，認真道：「一定要坐。」

  不然咽不下這口氣。

  蔣薇薇還想問姜虞為什麼一定要坐這個摩天輪，卻見女孩側身拉開房門：「我上次去外婆那的時候給你帶了辣白菜。」

  「我現在就去給你拿回來！」

  蔣薇薇跟在她身後：「唉你這是去哪裡拿啊？」

  -

  姜虞走出女生宿舍大樓。

  宿舍門口，成雙成對的戀人們依依不捨地正在告別，姜虞安靜穿過一雙又一雙依偎在一起的人兒，臉上的表情越發凝重。

  江大是按照入學時間排的寢室，從女寢這邊到男寢很近，就算走大道，也不過五六分鐘。

  姜虞還是選擇了更難走的花壇區小路。

  實在是那些親親我我蹭在一起的太礙眼了。

  不適合現在的她看。

  姜虞到的時候，宋澤禮已經等在約定的地方了。

  路燈光輝落滿他的黑髮和肩膀，給他整個人鑲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他面朝著大道方向，手裡勾著辣白菜罐子。

  紅色的蝴蝶結，在他冷白的長指間，分外醒目，卻不違和。

  姜虞抿了抿唇，正要走過去，卻見有兩個打扮時尚的女孩手牽手走了過去。

  站在宋澤禮面前的女孩眼裡盈滿了期待，精心化妝過的雙唇不停開合，看擡手拿出手機的動作，應該是在問宋澤禮要聯繫方式。

  男人看著她，將另一隻手伸-進口袋裡，看樣子是要拿手機出來。

  姜虞「嘖」了一聲，果然論壇里的說的也不一定對嘛，她也好，那個女孩也好，都成功要到了宋澤禮的聯繫方式。

  誰知——

  宋澤禮將手放到口袋後，再沒拿出來。他微微調整了一下站姿，那張如霜雪般冰冷的臉映入姜虞眼中。

  姜虞也恰好站在另一個路燈下，十月初的晚上已經挺冷了，她換下了白天的薄外套，換了一身紅色的風衣，很是醒目。

  男人緩緩轉過頭來，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姜虞趕緊打手勢表示自己可以等，讓他先解決自己的事情。

  下一瞬，男人站直身體，啟唇。

  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女孩臉上期待的神情一下子消失了。

  她怔怔看著宋澤禮，睜大的雙眸里透出失落和難過，好幾秒後，猛地轉過身，拖著自己的好友往女生寢室方向走去。

  姜虞：「……」

  姜虞長嘆了一口氣，大步走過去，接過宋澤禮提在手裡的辣白菜罐子。

  「謝謝。」

  那兩個女孩沒有走太遠，聽到姜虞的聲音回頭。

  不用看，姜虞也感覺道對方落在她身上的，帶著審視的目光。

  於是姜虞問了一個不是很合時宜的問題。

  她問宋澤禮：「宋同學，你為什麼一直不談戀愛？」

  -

  時景出去抽了兩根煙。

  回來的時候，宋澤禮已經不在位置上了，他視線微移。

  剛才放在那的辣白菜罐子也不見了。

  時景眉間摺痕越發深。

  他站了兩秒，回到自己書桌前。

  屏幕上，導師的微信在跳動。

  不用點開，時景也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他上次的匯報演講提出的一些設想導師不算滿意，甚至在結束演講之後告訴他，那些東西都是被「玩剩下」的。

  被宋澤禮玩剩下的。

  他在全國最好的信科院廢寢忘食學了半年，拿出了這半年裡自己最拿手的項目，結果被告知——

  他認為的，最新的東西，早被「蝸居」在江大，沒有出去歷練的宋澤禮研究透了。

  那種人與人之間巨大的落差砸得他渾身暈眩。

  這一周，時景一直都在原先的項目上延展新的構想，可惜很不順利，尤其今晚，更是發現經過多次修改之後，原先的原始碼出現了很嚴重的bug。

  就像剛才放在宋澤禮桌上的那個辣白菜罐子一樣，狠狠地在他本就懸起的心臟上狠狠來了那麼一下。

  時景再也坐不住了。

  刺啦——

  椅子後退，凳腳重重摩-擦過地面，他站起身：「老三。」

  老三擡頭：「景哥怎麼了？」

  時景：「宋澤禮去哪了？」

  老三一直忙著打遊戲，並不知道宋澤禮什麼時候出去的，茫然地搖了搖頭。

  倒是從廁所里走出來的小胖接話：「我回來時候看他提著一個白菜罐子下去了，應該是去找人吧？」

  時景臉上的表情越發沉肅。

  -

  女孩懷抱著玻璃罐子，仰頭看人的目光似悠悠流淌的小河，安靜寧和。殊不知這樣的注視目光會在被看的人心裡，捲起無比洶湧的浪潮。

  宋澤禮喉結連著滾了好幾下，衣服口袋裡，攥緊的拳頭終於緩緩鬆開。

  他分開唇：「記得我們剛才在摩天輪上聊的話題麼？」

  姜虞睜大雙眼：「有關……選擇的那個？」

  時景大步跑出男寢，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路燈下，女孩仰頭看著面前的男人，月光與路燈光交輝在她清亮的眼底，透出溫柔又繾綣的光澤。

  相處多年，他實在是熟悉姜虞的各種表情。

  這是她表示期待的模樣。

  姜虞在對宋澤禮期待什麼呢？

  那個瞬間，所有血液直衝後腦勺，甚至在時景自己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大步衝到那兩人面前，狠狠攥住姜虞的手臂，厲聲開口：「你們在做什麼？」

  姜虞緩緩轉過頭來。

  她的臉上有一瞬間的茫然，但很快，那含-著溫度的雙眼冷了下來。

  姜虞是那種極盛的容貌，但她很愛笑，聲音又軟，大部分的時候都會給人一種溫柔可親的感覺。但當她板起臉來，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子凌厲了起來。

  她微微擰了一下眉，還未來得及說話，一旁的宋澤禮率先開口了。

  他低沉的聲音在夜風裡越發顯得冷：「你先放開她。」

  時景冷笑：「你叫我放開她？你用什麼立場叫我放開她？」

  兩男一女，個個都是江大論壇上的紅人，臉色還都不大好，很容易吸引過路人的視線。

  姜虞自己被人怎麼說都無所謂，但這件事跟宋澤禮無關，她不能將人拖下水。

  姜虞瞪了時景一眼，轉向宋澤禮：「謝謝你，接下去是我和他的事情，讓我們自己解決吧。」

  時景懸起的心微微放平，朝著宋澤禮露-出挑釁的笑容來。

  宋澤禮的眸光黯了一瞬。

  他垂眸。

  時景的手還是緊緊攥著姜虞的手腕，力氣之大，仿佛能將女孩纖瘦的手腕折斷。

  姜虞卻似毫無感覺一般。

  她明明說做錯了選擇，最後卻還是願意繼續錯下去。

  盯著看了兩秒，他擡起眼來。

  漆黑的雙眸已然恢復了一貫的淡漠。

  他的聲音也如他的表情一般冷漠：「確實。」

  說完，宋澤禮很乾脆地轉身，很快消失在男寢的大門裡。

  時景一直不肯鬆開姜虞的手腕，姜虞便也沒勉強，她拖著時景走到小路口人少的地方。

  「現在可以鬆開了吧？」她問。

  「你的辣白菜罐子為什麼會在宋澤禮那？」時景鬆開她，迫不及待地問出心底的問題。

  姜虞收緊雙臂，用力抱住了玻璃罐子。

  就算換了厚實一些的風衣，在起風的夜晚，還是很冷。

  要速戰速決。

  不然明天會感冒。

  失戀再加上感冒，那就太可憐了。

  她不要做可憐又可悲的人。

  姜虞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明明心裡早已做出了決定，但真的開口的時候，聲音里還是帶著不自控的顫-抖。

  「我看到了，摩天輪下面。」

  時景表情有一兩秒的空白：「什麼？」

  時景換亂起來：「阿虞你看錯了，其實我和夏夏之間，我們什麼都沒有——」

  姜虞很輕地笑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你以前都不會叫她夏夏的。」

  時景僵在那，分開的雙唇翕動，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姜虞看著他的目光越來越冷：「別騙自己騙我了，時景，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