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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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穿過樹與樹之間的縫隙，吹亂姜虞的劉海。

  素白修長的手擡起，隨意撫了撫。

  有淡淡的酒味，隨著她的動作散開，像是在一片漆黑中終於摸到了那麼一丁點微光，時景激動地睜大雙眼：「你喝酒了？」

  他說著往前，想要t去聞更仔細一些。

  女孩卻比她更快往後退了一步。

  他們之間的距離更大，大到那股很淡的酒味，頃刻間被風全部吹散了。

  姜虞看著時景，臉上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她將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時景，分手吧。」

  -

  時景想送姜虞回宿舍，被拒絕了，只得木著臉回了宿舍。

  老三還在噼里啪啦打遊戲，洗手間裡水聲淅瀝瀝，所有細碎的聲音侵襲耳朵，都讓他內心的煩郁一點一點累積著。

  他偏過頭。

  宋澤禮的電腦開著，黑色屏幕上跳動著代碼列。

  直到姜虞離開，都沒有告訴他，她和宋澤禮到底什麼關係，她外婆做的辣白菜為什麼會在宋澤禮那。

  時景狠狠吸了一口氣。

  鼻翼間隱隱還有姜虞身上透出來的淡淡酒味。

  姜虞喝了酒。

  她喝了酒才過來說分手，那就說明她當時其實是沒有那麼清醒的。

  又或者，這不過是她一時衝動。

  他還有機會。

  時景握緊手機，轉身出了寢室。

  時景站在樓層的大陽台上，給秦如夏打了個電話。

  「你什麼意思啊時景？」片刻後，電話那頭傳來秦如夏的聲音，「你不讓我和別人說我們的關係，連朋友圈發個手的照片都要讓我刪掉？」

  時景半靠在牆上，重重吸了一口煙：「你答應過我的，會給我時間好好和阿虞解釋。」

  秦如夏的聲音尖銳起來：「阿虞阿虞？你到現在都叫她阿虞？」

  時景聲音變冷：「我從小就是這麼叫她的。」

  「是，是我不配。」秦如夏軟下聲，泫然若泣，「我只是一個後來者，不管我為你做什麼，不管我犧牲多少，我都比不上你們那麼多年的情分……」

  時景太陽穴突突地疼，一臉疲憊：「夏夏，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耳畔突然傳來一聲嗤笑。

  時景僵著身體轉身，宋澤禮站在門邊上，正冷冷看著他。

  月光浸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像是嘲諷，嘲諷他在樓下的「洋洋得意」。

  時景張了張口，想回擊兩句。

  可沒等他發出聲音來，宋澤禮仿似沒看到他般，轉身走了。

  -

  時景出-軌秦如夏對姜虞確實是個不小的打擊，但也沒有大到影響她的生活。

  她剛入職，前行的道路上有更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她去煩惱。

  工作第一天，姜虞提前了半小時抵達辦公室。

  本以為她會是第一個到的，沒想到推門進去，裡面已經坐了兩個人了。

  出版人現狀。

  雖然昨天才報導，但辦公室里的大家對這個笑容明艷，聲音溫柔的女孩子有了很不錯的印象。

  見她推門進來，靠門而坐的張瓊潔笑著朝她招手：「早呀姜虞。」

  姜虞：「早呀！」

  她微微側頭，又對著最裡面靠窗的副主編沈潛打了個招呼，「副主編早。」

  「早。」男人擡頭看了她一眼，「你今天早上先熟悉一下我們辦公室的工作流程，具體的表格以及文件，我都放在你桌上了。」

  姜虞：「好。」

  沈潛又往辦公室大門旁邊的小門指了指：「裡面都是我們辦公室這些年出版的書，等下看完了可以進去看看，有個大致了解。」

  姜虞應下。

  姜虞來的這個文學部的二辦人不是很多，算上姜虞這個新人，也就五個人。

  人少，不用浪費太多時間在處理人際關係上，姜虞可以全心全意投入到喜歡的工作中。

  這天上午，姜虞完全沒有停歇下來。

  書本里虛幻的知識，變成工作中觸-手可得的東西，是需要一個消化過程的。

  姜虞想讓這個過程變短一些。

  從她立志做一名編輯起，她一直渴-望著這一天。眼看著夢想就要實現了，她更是願意使出十二萬分力來。

  再者。

  忙碌起來，她可以完全心安理得地無視時景早上發來的那些信息。

  吃過飯後，姜虞也沒有休息。

  她進了裡面的圖書收藏室。

  書架上滿滿當當，無數她眼熟，曾經徹夜拜讀的書籍，一本一本映入她的眼眸中。

  她擡手，輕撫著書本的書籍，從左到右，感受著堅硬的書脊掃過掌心的特別感覺。

  在家的時候她也很喜歡這樣子做。

  隨手拿下一本，翻開，頭湊過去深吸了一口氣。

  姜虞彎起唇。

  是她想要的，那種書冊之間的油墨香味，令人滿足極了。

  「姜虞。」

  姜虞回頭，是辦公室里另一個女編輯，梁南梔。

  梁南梔這個名字，姜虞在不少書冊上都看過。

  原因無他，名字很特別。

  等到見了面，發現人更特別。

  和充滿了力量感的文字不同，梁南梔眉眼精緻中帶著幾分疏離，表情不多。她不愛笑，但說話的時候，唇邊的梨渦總會冒出來，這讓她在冷冰冰之餘又多了幾分可愛。

  起碼姜虞對她第一印象挺好的。

  「明天有空嗎？」

  明天是周六，休息日，不過對於編輯人來說，只要需要他們，哪天都是工作日。

  姜虞來工作之前，已經有了徹底的心理準備。

  「有的。」

  梁南梔微點了一下頭：「行，明天我帶你去見個編輯，等下我會把地址發給你，明天下午一點。」

  「南梔，」外面傳來副主編的聲音，「小宋來了，你之前不是說想找他詢問一下專業方向的知識嗎？」

  梁南梔走出去後，姜虞繼續翻閱書冊。

  她驚喜發現，這個小藏書室里竟然有一套她想要了許久的初版書。

  姜虞抱在懷裡，愛不釋手地來回翻看了好幾回，才戀戀不捨地將其放了回去。

  副主編說有想看的隨便拿出去看，但姜虞不捨得「隨便看」這套書。

  她最後選了幾本新出版的。

  最新出版代表著最近的潮流走向，除了已成規章的準則，吸收全新的知識也是很必要的。

  姜虞走出小藏書室，正好張瓊潔迎面過來：「我剛想來找你，你放在桌上的手機連著震了好幾回了。」

  姜虞笑著：「謝謝。」

  她轉過身，就見梁南梔的辦公桌前多了一個年輕男人。

  男人一手拿著筆，正在不停書寫著什麼。

  燈光落在他的臉上，照出筆挺的鼻樑和輪廓優越的下頷骨。他穿著一件簡單的襯衫，領口微敞，從姜虞這一側，能看到對方因為低頭而顯得深邃的鎖骨。

  姜虞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宋澤禮，她恍惚著想，自己最近和這人遇上的頻率，是不是有些高了。

  張瓊潔有些激動：「那是江大計算機系的大名人，梁南梔為了手頭的書，找了他好幾次，他都興趣缺缺的。沒想到昨天他竟然主動打電話過來說可以幫這個忙。」

  姜虞怔怔看著男人。

  沈瓊哎呀了一聲：「說起來，他也是你們江大的，據說他是你們江大的校草，你聽說過沒？」

  沈瓊這一聲「江大校草」沒控住聲音，那邊低頭書寫的人擡起眼。

  視線直直和姜虞撞在一起，姜虞兀地抿緊了唇。

  她想朝對方笑一下，可笑意還未展開，男人已然低了下去。

  想到昨天晚上的尷尬，再者，對方在忙，姜虞也不好意思跑過去搭訕。

  她走回到辦公桌旁，拿起手機。

  果不其然，是時景的好幾通來電。

  不止來電，屏幕上還有他剛才發過來的微信消息。

  【昨天你喝了酒，很衝動，所以我沒有進行完整解釋。是你誤會了。】

  【我在你辦公室樓下，我們好好談談。】

  姜虞摁暗手機。

  昨天回去後，時景給他打了不少電話，也發了很多信息，姜虞都沒理。

  多年相處，她太懂時景了。

  這個人向來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如果不能徹底讓他放棄，那麼他一定會糾纏不休。

  姜虞臉上的表情微僵。

  也許她從沒有了解過時景，不然又怎麼會發現不了他出-軌了呢？

  -

  時景一-夜未眠。

  來的路上，他打了草稿，努力讓自己所想邏輯連貫起來。

  可真的面對著姜虞，看著她那雙鎮定又澄透的眼睛。那些在肚子裡反覆串聯的話莫名變得虛浮且無道理起來。

  他心虛。

  這件事說到底是他的問題，是他妄想著同時踩著兩條船。

  「既然你說我昨天喝多了，衝動了，那我現在沒有喝酒，我很清醒，我可以將昨天的話再說一遍。」

  姜虞開門見山，她不想在這個事情上和時景浪費太多時間。

  「分手」兩個字，時景不想聽第二遍了。

  他用力咬了咬唇：「是我的問題，我不該瞞著你和秦如夏——」

  「在一起」三個字，時景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喉頭乾澀，滿心悔恨，只想將時間往回，調到昨天早上。

  不對，是半年前的那一天。

  時景在那憋了半天，滿臉通紅，卻說不出幾句話來。

  微信里侃侃而談的解釋也沒有。

  姜虞臉上多了幾分不耐煩的表情，她本就對這人沒了期待，更沒想到要什麼解釋。

  餘光里，一抹修長眼熟的身影緩緩走過來。

  姜虞擰了擰眉，斂起神色：「你既然做了，也沒必要和我道歉，我也不會原諒。」

  不遠處，宋澤禮停下了t腳步。

  姜虞聲音不大，但這個角落尚算偏僻，隔著那段距離，姜虞不敢斷定對方是否能聽到她和時景的對話。

  宋澤禮會來，那麼代表別的人也會來，姜虞不想上班第一天就在公司里鬧出什麼事端來，成為別人娛樂時候攀談的話題。

  「時景，看在我們那麼多年感情的情分上，好聚好散吧。」

  說完，姜虞轉過身準備回去坐電梯。

  才走了兩步，手腕被身後追上來的時景用力攥住。

  姜虞皺起眉。

  時景越來越沒分寸了，昨天就攥得她很痛。

  「姜虞，你喜歡過我嗎？」

  姜虞對上他的眼睛。

  因為激動，時景的聲音明顯大起來。

  「從小到大，我對你來說只是一條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狗，你要我出現時候我就必須出現，你要我滾蛋我就只能滾蛋。」

  「我很不甘心，我不想只做一條狗，我也想感受一下被喜歡被尊重的滋味。」

  「所以你接受了秦如夏？」面對著歇斯底里的年輕男人，姜虞悶了許久的胸膛突地一松。

  姜虞一直以為，感情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時景願意追，那就讓他追著。

  後面被追得久了，這個人在她生活里存在的痕跡很深，深到幾乎留下了烙印，姜虞便接受了他。

  沒想到時景心裡，竟然是這麼想的。

  還把自己比喻成一條狗？既然時景覺得自己是狗，那就無所謂了。

  畢竟，誰會和「狗」談戀愛呢？

  姜虞突然釋懷了：「你記得之前問過我，為什麼一直不接受你的追求嗎？」

  「因為我有喜歡的人。」

  時景渾身一震，凝著怒意的雙眸中滿是不可思議。

  趁著他分神，姜虞甩脫他的手，快步往前。

  她走到宋澤禮身旁，微微仰起頭，在男人耳邊輕聲道：「宋同學，幫個忙。」

  宋澤禮緩緩撩起眼皮，還未來得及去看姜虞的眼睛，女孩已經握住了他的手腕，將他拉到時景面前。

  他垂眸，看著女孩白皙修長的手環在自己的腕骨上，指甲上裸色的甲油折射出明亮的光澤來。

  這麼近的距離，姜虞的聲音聽起來動聽極了。

  她說：「我一直都暗戀宋澤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