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親

2024-09-14 15:22:14 作者: 妹槑

  議親

  姜枕燭就負手站在樓上窗邊瞧著,眼看著剛才還顫聲同她辭別的梅辭衣擺紛飛,仿佛一隻逃脫桎梏的鳥雀一般鑽進轎子裡。

  剛才親昵殘留的溫度重量都仿佛還在手心裡留有餘韻,於不通情事的晉王殿下來說著實是件新鮮事。

  姜枕燭垂眸失神,指腹不著痕跡的輕輕撚動著,不過剛把人放走沒多久,心下便已經有了再抓回來的念頭。

  只不過,也不急於一時……

  ——

  晉王頭一次對一個兒郎如此不同,府內的尹楚雖沒親眼瞧見卻也聽到了風聲,更何況自己大小也算個受害者。

  

  尤其姜枕燭也毫不避諱,回府後還專門遣了兩個影衛去盯著梅府,又吩咐了門房侍從,明日下午去接人入府。

  「只說你們是寧國侯府的人,其餘的不用管。」

  竟然都要接進府內了?難不成她們這廟裡真t要來男主子了?

  尹楚滿肚子好奇,卻也沒膽子問出口,只笑呵呵的拿著自己的勞動成果湊上去稟告。

  上次半夜被人派去查流言,如今結果已然出來了。

  果不其然,最先起勢的不是國公府,卻也不是梅家,反而是都城四處皆有。

  源頭追溯,大多都是腳夫貨娘以及乞丐,均是四處遊蕩的閒散人員,收了銀子辦事,乾淨的很。

  尹楚又派人四下探訪查了一圈,只知道來人很謹慎,不僅遮了面容該在深夜,除了聽聲音是一年邁老嫗便再沒其他的了。

  再找下去無異於大海撈針。

  「只不過聽她們說,來人開口乾脆利落,只叫她們把話說的越難聽越好,這麼看來,這人定是同那小郎君有仇了?」

  姜枕燭神情微頓,想起梅辭那句磕磕絆絆的求助。

  他說他那繼父待他不好…原來竟不算是託詞。

  「查一下梅府主君,身邊可有年紀相似的老僕。」

  「得令。」尹楚應著,當即便退下了。

  獨剩姜枕燭一個人沉吟,他那膽子小成那樣,開口怕是不敢說慌。

  如今自己既然打算把人要了,有些責任自然也要擔著,若他那繼父當真心思惡毒給了人委屈受,姜枕燭自然不會放任。

  ——

  不過上樓一趟罷了,公子下來後卻紅了眼腳步匆匆,月白最清楚他的性子,一看就知道是發生了大事。

  只是當著幾個守衛不敢多問,卻是心急如焚的飛速的回了梅府,將人送進臥房內神情躊躇猶豫,唯恐自己家主子受了晉王的欺負。

  只不過這次公子卻是沒有要同他訴說的意思,而且視線閃躲著,明顯有些避著他。

  不僅一雙眼濕漉漉的,整個脖子和耳廓也是緋紅一片,很難不叫人想到一些別的。

  「公子,你別怕…那…那人是不是欺負你了?」

  月白放低了點聲響開口,梅辭卻是連連搖頭面頰更紅。

  「沒有,怎麼會?月白,我想…我想睡一會了,一會兒要是有人來,你只說我累了…」

  梅辭倉皇開口反駁道,隨即便把月白也攔在了屋外,一顆心怦怦跳著,軟著腿腳坐上了床榻。

  事已經成了,好像比他想像中的要容易不少。

  梅辭難堪的輕輕抿唇,還記得剛才被人捉在懷裡把玩的羞恥滋味。

  這就是做侍子的模樣吧?他即使現如今不適應,以後也總是要適應的。

  而且…晉王殿下似乎也並沒有太過火,倒是自己,主動獻身又剝不下麵皮,怕是要叫人掃興。

  梅辭緩緩平復著心緒,姜姐姐三個字還在唇齒間粘著。

  他…他還是頭一次喊這樣親昵的稱呼,當時是情勢所逼沒有他法,張嘴便出來了。

  如今安靜下來想一想,一向守禮克己的小郎君便羞掉了麵皮,默默倒在床榻上蒙住了臉。

  他……他好像也沒有那麼乖,甚至於其他大家公子相比,也已經足夠放浪了。

  不然怎麼會做出勾引人這樣的事?…他當日還信誓旦旦的同守棠說他不會呢…

  真是…不知羞恥。

  過載的情緒波動在腦子裡翻湧著,梅辭剛開始還只是縮在被子裡自欺欺人的尋求安全感,拖久了卻是真的疲憊席捲,不知不覺便闔眼睡著了。

  臉上的那小道擦痕的邊緣處開始逐漸明顯,不僅沒消退的意思,反而被周遭白皙襯得更厲害了。

  梅辭睡著了不自知的挪動著,不小心擦到錦被邊上都會刺痛難忍。

  男人痛的輕哼著眉間蹙起,不知道在夢裡委屈的多厲害。

  ——

  期間仇錦便笑盈盈來過一趟,月白試圖攔了卻沒攔住,仇錦依舊還是進了他屋內,卻也架不住人是真的在睡。

  見狀仇錦面上表情未變,依舊是溫和的,只囑咐小侍們好好伺候主子便回了,又特意吩咐了月白,叫人醒了便過去見他,他有好消息要告知。

  仇錦笑的溫柔,月白悶聲應著,卻只想吐他唾沫。

  短短几天,月白對於主君的感受便從天跌到地里,心下只替公子覺得心寒委屈。

  梅麟那邊倒是乾脆,只派人過來傳了幾句話,要梅辭同侯府相處注意分寸,話里話外就怕他得罪人。

  月白面無表情聽著,只當那人在放屁,好不容易等人走了便全忘乾淨,保證話半個字都傳不進公子耳朵里。

  他這次跟著去了侯府見了世面,知道了真正親人間要如何相處,回府後自然是處處噁心。

  滿心愁緒憂慮著自家主子的未來。

  主君嘴裡的好消息怕是同公子的姻緣有關,月白知道後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

  梅辭這一覺直睡到快傍晚去,醒了人也暈乎乎的,月白伺候他洗漱的時候才發現了他臉上的擦傷,當即便壓著人仔細上了一層藥膏,心疼的很又不敢問。

  出侯府時還好好的,不過見了晉王一面便落了傷,又是在臉上,月白很難不多想。

  「公子也太不小心了…萬一留疤要怎麼辦?」

  梅辭心虛垂眸聽著,自然是一句話都不敢反駁。

  晉王殿下年少入軍,手上刀槍磨出來的繭子自然是粗糙的,她當時也不是有意…

  等全都收拾妥當,梅辭緩緩吸了口便朝著主院走去,大抵是身後有了人應許護著他,對於仇氏的懼怕便也不再那麼熬人。

  反正路如今是他自己選的,再怎麼難走也沒有回頭路了。

  一進主院便被眾人親熱引著,仇錦笑盈盈的叫人坐到他身邊去,先是問了他身體怎麼樣,又問他在寧國侯府玩的好不好?

  梅辭畢恭畢敬一一都應了。

  他畢竟純稚不經事,所以並沒有多麼強的心防,是以臉上的防備緊張藏都藏不住,仇錦瞧的出來,卻依舊還是將這場獨角戲自顧自的唱了下去,甚至嘴角揚起的都真心實意,圓圓的眼睛微眯。

  獵物的恐懼是獎賞。

  白家同梅辭的親近是個意外,是以仇錦不得不生出危機感,他兩天以來加快了速度挑選,滿都城給梅辭找了個絕好的人戶。

  梅辭晚膳被留在主院陪仇錦一快用了。

  果不其然,好胃口回了梅府便立馬沒了大半,不過一碗蝦魚肚兒羹罷了,梅辭都沒全吃下,到了後邊只動作緩慢的磨著時間,

  不過剛回府,他就已經開始想念白守棠了。

  在他那兒自己明明是客,卻比自己家還覺得自由。

  晚膳用罷後漱口,仇錦刻意遣了所有僕侍出去,開始留下梅辭一人說話。

  「我們辭兒也長這麼大了,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仇錦輕嘆道,視線緩緩掃過面前兒郎的模樣。

  說一句神清骨秀都不夠,不然仇錦也不至於十幾年來,想盡方法都要把他拘在府內。

  「為父捨不得,本想為你細細籌謀,只不過你也知曉你母親……唉,總歸我仔細挑選過,卻也是找到了一戶好人家。」

  男人面上勉強,似乎在譴責妻主的決定,行動上卻沒有半點違逆。

  梅辭雙手握緊安靜聽著,縱然早有準備,真到了這步心下也有些難忍的慌亂。

  仇錦又溫和笑起來,牽起他一側手腕輕輕撫摸著:「那女子姓胡,今年二十二,是個秀才,家裡三進三出的宅院,雖不算大富大貴,底子卻也不差的。」

  「人性情也溫和,早些年上頭有個姐姐去世,府上如今除了她日夜顧著讀書,便全是姐姐的夫郎和她父君操持著,人口簡單,你嫁過去也省心。」

  「最最要緊的是她明事理,雖也聽了坊間閒話卻不偏信,不在乎那些流言,直說信得過梅府的教養,願以正夫之位聘之…」

  「辭兒瞧著如何?你母親約了人明日來府上拜會,屆時你避著人瞧上一眼,若不喜歡便罷,爹爹再給你挑更好的…」

  仇錦說的千好萬好,梅辭卻是一個字都不敢輕信,只不過他也清楚自己人微言輕,若真的沒眼色的開口推拒,自然有無數軟刀子叫他應下,是以還不如乾脆些……

  「父親…明日守棠約了我出府,不若便後日吧…」

  他猶豫應下,仇錦原本微沉的面色聽了後半句便又重新恢復慈愛,自然是好聲應著,又囑咐了幾句才送他回去。

  當夜仇錦也總算是睡了個好覺。

  另一邊的梅辭卻是一夜未眠,天蒙蒙亮時眼睛才剛合攏。

  只不過出乎人意料,叫他滿心愁緒的非但不是即將到來的議親,反而是晉王殿下最後那句話。

  她明日會來接自己出去,去哪兒?又是去做什麼?

  未知的緊張恐慌裹挾著未婚郎君敏感的心,梅辭胡思亂想著,睡過去時眉心都還緊蹙著。

  男人烏髮軟唇,渾身清瘦溫順的罩在軟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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