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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酷的現實

2024-09-14 15:12:48 作者: 有戲

  殘酷的現實

  上次霍香他們來南城時就說省賽會在三月中舉行, 官方公布的時間跟之前預計的差不多,正好是元宵節那天。

  鹿野傳媒還特意申請了電視台同步直播,前面初審覆審一路綠燈, 可惜最後終審被某檔元宵特輯的娛樂綜藝給頂下來。

  饒是如此,鹿野官方還是把最近要上映的幾部開年大劇的宣傳終止,置頂微博統統換成《元宵木偶戲鬧今宵》的宣傳海報。

  甚至傳媒公司外面的3DGG屏也全都24小時不間斷播放著比賽的宣傳片。

  然而從微博點讚和轉發度來看,效果平平,甚至比最低預期還要不樂觀。

  本來之前省賽主辦方並沒想過要動這麼大陣仗, 只邀請了幾家電視台和新聞媒體打算像往年一樣走個過場。

  但沒想到發生酒店爆炸的意外, 省賽一下推遲到春節期間, 要知道這個時間段是不少人一年中為數不多的閒暇時光,到時候瀏覽量上來, 對於非遺文化的宣傳肯定事半功倍。

  加上鹿野的鼎立支持, 也讓主辦方有了大幹一場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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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沒想到前期準備工作做了那麼多, 卻開頭就遭遇了滑鐵盧,實在讓人士氣大減。

  「我們這麼幹是不是有點冒險了?」會客室亮著吊燈, 雖然是高層會議,可現在就四個人, 還都是自己人,趙肆野說話也就不兜圈子了。

  「這話說的。」薄意笑了聲,把一盒沒拆封的煙朝殷佳遇扔過去:「我們哪次不冒險。」

  說完他提醒殷佳遇一句:「出去抽,我老婆聞不了煙味。」

  殷佳遇把煙拿起來放到茶几上:「戒了。」

  「誒喲,從良了?」薄意抱著肩膀有些意外, 上學時候他們三個都不抽菸,後來殷家出事, 殷佳遇臨危受命接管公司,那時候他就開始煙不離手。

  殷佳遇擡眼看他, 目光淡淡:「我老婆也聞不了煙味。」

  「……」聽他這句,薄意和趙肆野相視一眼,滿臉揶揄,憋著笑抓了抓胳膊上不存在的雞皮疙瘩。

  還你老婆,你有證嗎?

  霍香態度一直很平靜,或者說現在的結果在她預想之中。畢竟她做非遺保護工作這麼多年,宣傳推廣中遇到的困難她都有切身體會。

  當前國人對非遺文化的保護是有意識的,看到韓國到處偷竊中國文化時會打上中國國旗的標籤,聲討韓國的不道德,呼籲國人保護非遺。

  可中國的非遺有很多種,有些隨著社會變遷,人們的生活習慣延續至今,而另一些已經隨著科技高速發展或需求量的減少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它們已經無法發揮原本的作用,變成一件單純的展品沉睡在博物館。

  而且現在社會,上至幫著兒女還房貸的老人下至話還說不全就要上早教班的幼兒,每個人的生活壓力都很大。

  時間就是金錢,有多少人願意付出這麼大的時間成本去了解、學習、掌握一項將來可能一分錢都賺不到的技能?

  投入產出不成正比,這就是非遺文化傳承下去的最大困難。

  霍香看著電腦上打開的網頁,上面是鹿野傳媒售票口的官方後台。

  場地租借三十萬,各項設備人員運行五十萬,他們的主要目的是讓國人看到傳統木偶戲的魅力,並沒賺錢的打算,每張票定價只有30元,比一般電影票的價格都低。

  可就算如此,上座率還是不到三分之一。

  這還是後來跟鹿野的幾位當紅藝人商量,在門票中隨機贈送明星簽名照為噱頭才賣出去這麼多,不然銷量只會更慘不忍睹。

  霍香視線從屏幕上移開,問:「現在只賣出去不到六百張票,到時候錄製現場會有大面積空缺,效果不好看。」

  「那就免費發給內部員工或者員工家屬,算是企業福利?」趙肆野試探性的問,處理這種事他也是第一次,自從接手鹿野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要操心票賣不出去,而不是票搶得太厲害伺服器又卡住了。

  「肯定不行。」薄意撐住下巴,修長骨節擦過唇角,直接否決,「這次搞這麼大陣仗,票沒賣出去多少,記者倒是都盯上咱們了,到時候剩這麼多票,結果錄製現場座無虛席,不被噴才怪。」

  趙肆野眉頭一皺,樹大招風,鹿野從後起之秀一路幹掉原來的影視龍頭華繹坐上老大的位置,暗地裡不知道多少競爭公司等著拿這件事做文章。

  確實,這事要作弊也得做得滴水不漏。

  殷佳遇想了想,「那就後台操作,每隔一段時間讓票減少一定數量,確保在比賽開始前三天未售票不低於兩百。」

  薄意看向他,意味深長:「不低於二百,到時候錄製現場看著不空,票也剩的合理不至於被詬病,你弄虛作假有一套啊。」

  說起來真挺奇怪的,明明殷佳遇是最不需要弄虛作假的人,可每次出了這種事,自己和趙肆野這種平時滿肚子壞水的卻都比不上他。

  誰也不知道這皎潔如月的外表下到底隱藏了一顆多黑的心。

  商量快兩個小時,如果明天售票量還是這個趨勢,就按照殷佳遇的方案執行。

  「我去趟洗手間。」霍香起身,朝門口走去,坐得太久她肩膀都有些酸痛,一推開門,一個淺藍色紙袋放在地上,裡面裝了一杯焦糖瑪奇朵,三杯卡布奇諾。

  霍香看著走廊遠處亮起的聲控燈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拿起地上的紙袋,轉身看向他們:「剛才洛厘好像來過。」

  *

  工作室外風很大,吹得洛厘頭髮一直飄在半空,耳朵鼻子都開始泛起紅。

  比賽定在元宵節當天,大年初四洛厘跟隊員們就趕回倉州開始排練。今天他們還為了配合宣傳特意給團隊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偃師隊』。

  他們都說又復古又潮流,聽著格調就高。

  訓練結束,聽方姨說他們還在樓上開會,洛厘怕他們晚上太困去買了四杯咖啡,她本來沒想偷聽的,可站在門前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她還以為只要他們努力把木偶戲演好就能贏得觀眾的認可,現在才知道,原來根本就沒人願意來看他們的演出。

  洛厘站在風裡深吸一口氣,一股寒意從口鼻灌到五臟六腑。

  她忽然感覺木偶戲就跟自己一樣,明明已經很努力了,為什麼就是不被大家喜歡呢?

  那沒人看的比賽繼續下去還有意義嗎,而且大家都為這次比賽付出了這麼多,她不想讓霍香薄意他們白忙活,不想讓他們為了這次比賽賠那麼多錢。

  可她除了把木偶戲演好還能做什麼呢?

  洛厘被風吹得眯起眼,刺激得一層眼淚氤氳開,她忽然有些看不清這個世界了。

  一件大衣猝然披在她肩上,殷佳遇站在她面前把扣子一顆顆扣好,眼睫低垂,溫和平靜,仿佛洛厘不開口他也知道她在想什麼。

  「騙子。」洛厘吸了吸凍紅的鼻子。

  殷佳遇被罵得笑起來,伸手樓住她,「我騙你什麼了?」

  靠在寬闊的胸膛上被結實的臂膀樓住,被風帶走的體溫瞬間回升,洛厘仰頭看他:「根本就沒人願意看我們的表演,你還騙我說只要我們演好木偶戲就能留下觀眾。」

  「厘厘。」殷佳遇指著不遠處的歐式路燈問:「那是什麼?」

  這麼簡單的問題倒讓洛厘有點懷疑自己沒讀懂題了,她頓了一下:「路燈?」

  「對,是路燈。但在十九世紀之前世界上還沒有燈,晚上出行需要打燈籠,大街小巷到處都是一盞盞燈籠,人就和螢火蟲一樣。」

  洛厘被他的描述逗得會心一笑,就聽殷佳遇又說:「但現在有了路燈,人們也就不再需要燈籠。並不是燈籠不好,而是路燈要比它更方便出行,所以它被捨棄了。木偶戲也和燈籠一樣,在古代木偶戲就是民間的一種娛樂,隨著這個時代發展,像電影、酒吧,舞廳等等,娛樂有了更多選擇,願意選擇木偶戲的人才越來越少。」

  洛厘聽懂了他的意思,但還是不甘心:「那就只能被取代嗎?」

  「這就要看你們了。在當下傳統戲劇遇冷都是大趨勢,需要推陳出新,才能更好跟這個時代融合,像京劇,很少人願意欣賞,但帶著戲腔的流行歌曲,一經問世就會大受歡迎。這證明傳統藝術的獨t特性還是頗具魅力,只是需要加以創新,更容易被大眾接受,才能演繹傳承下去。」

  殷佳遇本來沒打算這麼早跟她說這些,有些事情,洛厘會在這個行當里慢慢感受到。

  但沒想到今天的對話被她聽到,讓她更早領略到這個行業的殘酷。

  推陳出新,哪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聽進去了殷佳遇的話,洛厘感覺心頭沒那麼壓抑了。

  兩人睡在一個房間,洛厘難得比殷佳遇早起一次。房間昏暗,她站在窗前,看著地平線忽然一束耀眼的白光刺過來,像是一把利劍破開重重夜幕。

  望著那道光,洛厘倏然產生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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