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第 56 章

  岑安錦瞥了眼齊彬, 什麼都懶得說了，快步朝家裡走去。

  濃眉大眼一小伙子，私底下竟然這麼……八卦。

  

  她跟莊問笙的孩子關他什麼事啊？

  不是, 她跟莊問笙根本什麼事都沒有！

  回到家，岑安錦先跟岑大山他們說了下人販子的事情，安撫他們道：「只是聽起來危險，其實真的很簡單，整個過程就幾分鐘。也不是我一個人跟人販子斗, 火車上那麼多人呢, 七八個人都過來幫忙，兩個人販子哪裡是對手？」

  就算再不懂，岑大山他們也知道, 事情肯定沒她說得那麼簡單。

  但一來事情已經發生了, 岑安錦本來讀的就是公安大學, 將來是要做警察的，也不可能教她看到人販子不管。

  二來還有那麼多外人看著, 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麼。

  岑安錦看他們沒事了，這才又說了還要去一趟渠城的事。

  「叔叔阿姨放心，這次去就是說幾句話, 肯定不會讓小錦接觸到危險人物。」齊彬保證道, 「渠城現在遍地都是警察，莊隊也在，我們會保護好她的。」

  「有你們在, 我當然放心。」岑大山擺擺手，「去吧。」

  這次去他們倒是真不擔心, 但對之前的事情，多少還心有餘悸。

  齊彬他們是開了車來的, 岑安錦上車的時候，一群村民跟在後面鼓掌。遠處不知道是誰家還拿了一串鞭炮出來，「噼里啪啦」放得很熱鬧。

  「這些人其實也挺可愛。」齊彬有點感慨。

  之前岑天福的案子，他也是參與了的，其實對梨花溝大部分村民的印象並不太好。

  但這次過來，他又看到了他們的另外一面。

  岑安錦扭頭看著一張張熱切的臉，點點頭道：「是啊，他們有很多不是，但也有熱心溫暖的地方。雖然有時候愚昧無知得讓人生氣，可仔細想想，這也不全是他們的錯。畢竟如果有機會，誰會不想接受良好的教育，做個體面的人呢？」

  「小錦你說得是，這些人有時候氣得人牙痒痒，有時候又特別溫暖。」沈明也在車上，他現在看到岑安錦還有些不自在，一直在儘量少說話。只是他常年跟這些人打交道，感觸多，才沒忍住接了一句。

  因為之前岑天福的案子，岑安錦去報警他沒管，岑安錦又去找的莊問笙，最主要他們還真將案子破了。他這幾個月常常想起這事，越想越後悔——如果不是岑安錦堅持，如果莊問笙也沒來管，那會怎麼樣？

  岑安錦畢竟是活了兩世的人，從沈明拘束的坐姿一眼看出他的尷尬，也大概明白他的心情。

  她想了想，從背包里摸出一個巴掌大的筆記本，遞給沈明：「對了，我給沈警官帶了個小禮物。」

  「給我的？」沈明有點驚訝，他打開看了眼，發現裡面是空白的。

  「我自己有記筆記的習慣，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重要的事情記下來才不會誤事，所以我喜歡送人筆記本。」岑安錦解釋說，「希望你不會嫌棄。」

  這當然不是她特意帶給沈明的禮物，只是現在沒有手機，她確實有記筆記的習慣，包里隨時放著兩個筆記本，這個剛好沒用過，可以拿來送禮。

  主要是向沈明釋放善意的信號。

  之前岑天福的案子，他一開始雖然沒接，但她因為在村子裡不方便，所以給莊問笙發的電報，是讓他去找沈明。

  沈明後面很配合，破案也出了不少力。

  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因此對岑安錦有什麼負面看法，反而開始反思改變，已經非常難得。

  沈明也明白了岑安錦的意思，說：「我怎麼會嫌棄？感謝還來不及……說起來，我應該要向你道歉。」

  「你不應該向我道歉。」岑安錦說。

  「我明白，我應該向受害者道歉，向這身警服道歉。」

  他這樣說，就說明是真的想通了。

  岑安錦笑著搖搖頭：「我的意思是，沈警官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是我要謝謝你當初幫我抓流氓。」

  剛好車到了鎮上，渠城在另一個方向，沈明下車，獨自回縣城，笑著和兩人揮手道別，神色已經比之前自然不少。

  齊彬看了沈明的背影好幾秒：「這位小沈警官長得還挺帥。」

  沈明其實也不多帥，勝在皮膚白，年輕乾淨，在一群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堆里，確實比較打眼。

  岑安錦隨意地點點頭：「是啊。」

  「不過，還是柔弱了一些。」齊彬重新啟動車子，「我覺得，還是我們莊隊更帥。」

  「……」岑安錦想起之前系統提示的情報，趕緊岔開話題，「我聽說，你和莊隊曾經是戰友？」

  提起部隊上的事情，齊彬瞬間被轉移注意力，也有說不完的話。

  兩人一路聊著天，不知不覺就到了渠城，剛好是中午時分。

  齊彬停好車，兩人剛下來，就碰見一群人從公安局出來，正是參與這案子的辦案人員。

  大家要去吃午飯，便一起了。

  因為這次的拐賣人口案件中，罪犯和受害者都橫跨好幾個省，所以參與辦案的人員也很多。

  渠城算是中間地段的交通樞紐城市，也是人販子組織的窩點之一，所以大家集中在這裡，進行一些收尾工作。齊彬說渠城現在警察多，真不是安慰人的話。

  看到岑安錦出現，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落在她身上，顯然是已經知道她在火車上抓到人販子的事。

  一個中年男警官先開口問：「小姑娘，你就是岑安錦？」

  齊彬急忙為岑安錦介紹，說這位便是渠城本地公安局副局長，姓魏。

  「魏局好，我就是岑安錦。」岑安錦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大家好。」

  「你很厲害啊。」魏局說，「要不是你，我們這幫人今年都別想回家過年了。」

  「你過獎了。」岑安錦笑笑道，「我那純粹是運氣好。」

  「做我們這行的，運氣好那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就是，運氣差不知道要多做多少無用功。」

  「岑同學謙虛了，但凡成功的事，肯定都是運氣和實力兼備。」

  「那可不，換個人就算人販子坐他對面，也未必能認出來。」

  「認出來了，也不一定能抓到。」

  「說不定還會弄出傷亡來，麻煩就大了。」

  「所以還是岑同學厲害。」

  「本來就厲害，我聽說，岑同學在今年期末的高校射擊比賽中，拿了第一名？」

  這種跨省合作的大案，來參與的都是精英，大部分也是人精。沒有人因為岑安錦還是個學生，就小瞧了她，一個個都讚不絕口。

  直到有人提起射擊比賽，七嘴八舌的吹捧才告一段落。

  這會兒剛好也到了飯店，坐下來後，一圈人繼續目光炯炯地看著岑安錦，魏局又把話題拉回去：「都拿射擊比賽第一名了，岑同學你怎麼還那麼謙虛？過分謙虛就等於驕傲了啊。」

  「這還真不是我謙虛。」岑安錦解釋說，「去年射擊比賽前幾名的高手，因為各種原因，缺席了比賽。」

  她今年確實在射擊上下了不少功夫，畢竟是靠著這個特招進去的，要是拿不到好名次，她本人和學校會一起丟臉。

  但去年射擊比賽前兩名的高手缺席比賽，也是事實。

  「這事是真的，我可以作證。」齊彬急忙道。

  但聽到這個解釋後，其他人的眼神，反而更熾熱了一些。

  魏局視線在大桌子上掃了一圈，搶著道：「岑同學以前來過渠城嗎？」

  「沒有。」岑安錦沒想到他突然換了話題，搖搖頭道。

  「我們渠城人傑地靈，冬暖夏涼，美食美景也多。」魏局說，「你要不要……」

  「魏局，你這算盤打得太響了。」一個年輕點的女警官打斷他道，「可惜你挖人真的很沒誠意，都不知道事先打聽打聽。小錦的老家就在寧康縣，距離渠城也就幾個小時車程，風景氣候什麼的，甚至飲食習慣，可真沒差到哪裡去。」

  「就是，岑同學，渠城也就那樣，說是交通樞紐，其實就是人來人往，又雜又亂。」

  「渠城不好，你們荔城就好了？」

  「……」

  眾人正吵吵著，一個年輕男聲忽然插進來：「各位這是在挖我的人？」

  包廂內霎時安靜下來。

  岑安錦扭頭看了眼，來的是莊問笙和章蓉。

  好久不見，莊問笙看起來瘦了點，可能是沒休息好，眼睛有點泛紅，但整個人精神狀態非常好。

  他也正看向她，兩人視線相對，有好幾秒誰都沒動。

  岑安錦忽然就有點不好意思，借著身邊的聲響移開了視線——是齊彬非常有眼色地將她身邊的位置，讓給了莊問笙。

  莊問笙也不客氣，拉開椅子坐下來，對岑安錦道：「辛苦你跑一趟，家裡都還好？」

  岑安錦：「不辛苦，都挺好。」

  「莊隊，你和岑同學原先就認識？」有人還沒看出端倪，一心想著挖人，試探道，「你們是什麼關係啊？」

  「小錦奶奶和我奶奶是閨中好友，你說我們什麼關係？」莊問笙手指在桌上輕叩，「所以，各位，誰想打她的主意，得先過我這一關。」

  眾人聽到這話，知道人是挖不走了，但也不甘心就這麼放過莊問笙，開始拆起他的台來。

  「小錦，私交歸私交，工作歸工作，混一起不好。」

  「就是，工作和生活要分開。」

  「你是不是沒見過工作中的莊隊？他這人能力沒得說，就是太嚴格，你要去他手下，可要做好吃苦的準備了。」

  「光吃苦倒是還好，做這一行哪裡不苦？只不過，莊隊對工作的要求，可以用『變態』來形容。」

  「就是，跟他工作真的累死，跟訓練特種兵一樣。」

  「幸好我不是他手底下的兵。」

  「……」

  這些人都是各省精英，以後可能會有需要合作的地方，並且人也都不錯，岑安錦很樂意跟他們留下點交情，笑眯眯地道：「謝謝各位前輩提醒，他要是對我不好，我就辭職去投靠你們。」

  「好好好。」

  「歡迎歡迎。」

  「我們可等著了。」

  「……」

  剛才還互相爭鬥的一群人，在莊問笙到來以後，瞬間統一戰線。

  莊問笙笑了笑，也不惱，夾了一筷子肉放到岑安錦碗裡：「看來我要對你再好點才行。」

  岑安錦不防他有這一招，被說得有點臉紅。

  其餘不太敏銳的，這才看出點門道，頓時損莊問笙更厲害了。

  莊問笙基本也不怎麼反駁，全程關注著岑安錦，給她介紹哪些菜好吃那些菜不好吃。

  *

  飯後一行人回到渠城公安局繼續忙碌，岑安錦配合做了個筆錄後，也參與到案子中進行幫忙。

  正在整理資料，莊問笙忽然進來叫她。

  他還要審幾個人，跟魏局一起，特別允許岑安錦在外面觀看。

  岑安錦到這時候才算徹底明白過來——莊問笙請她來這一趟，根本不是什麼因為她牽涉到案子中間，需要做筆錄。他是在給她介紹人脈，讓她熟悉公安機關辦案的流程。

  她之前說過想去公安局兼職，看來他是認真考慮過，大概也同意了。

  岑安錦看向正在審訊的莊問笙，不愧是上過戰場的，這會兒氣場全開，看起來格外威嚴。

  被他審訊的人從進門就沒怎麼抵抗，問什麼答什麼，老實得不像奸詐的人販子。

  看來是被嚇得不輕。

  但岑安錦卻忽然覺得，這樣的莊問笙特別帥。

  *

  岑安錦一直在渠城待了三天，除去近距離向眾多精英取經，也和大家把關係處得很好，筆記本上已經把每個人家的地址都記錄下來了。

  可惜這時候他們還沒有電話或者傳呼，不然會有更多聯繫方式。

  還有三天過年，罪犯暫時關押在渠城。

  大家最後一起接受了一個採訪，然後就互相告別，都急急忙忙回家了。

  「小錦。」章蓉最後一個過來和她道別。

  「蓉姐。」岑安錦最近和她處得最好，連稱呼都改了，「你怎麼回去？」

  青園和寧康縣在一個方向，可以同行一段。

  「我倒是想和你一起。」章蓉看出她的想法，笑道，「就怕有人不樂意。」

  她已經知道這兩人的關係，也知道他們之前有小半年沒見了，不會那麼不識趣。

  岑安錦知道她說的是莊問笙，齊彬已經走了，他還沒要走的意思，這時候就站在她身後，不知道想幹什麼。

  她忙著和大家道別，也沒來得及問。

  聽到這話，不等岑安錦回答，莊問笙便朝兩人走過來。

  「我是來給你發獎金的。」章蓉趕緊解釋。

  「給我發獎金？」岑安錦愣了下。

  「這次的案子，本來和我們青園沒什麼關係，因為你抓到的人販子，我們也跟著參與進來，長了見識，還要上電視。大家都特別開心，隊裡得了一筆獎金，所有人都覺得，應該分給你一份。」章蓉解釋道。

  「這不合適。」岑安錦急忙拒絕。

  兩人來回推讓一番，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岑安錦道：「要不這樣吧，獎金我是真不能要，不過我有件事，想請蓉姐你幫個忙。」

  「什麼忙？」章蓉急忙道，「你說。」

  「你們青園不是有個電視機廠嗎？我想買台電視，要大一點的，外面不好買。」岑安錦問她，「你跟廠家熟嗎？能不能帶我去廠里買？」

  這會兒市面上的電視基本還都是黑白的，而且普遍十幾英寸，上二十寸的都買不到。

  岑安錦原本可以從南市買，但之前不知道村里今年會通電，想著買回去也沒用，就沒買。

  現在如果能直接去廠家買，倒是不錯。

  過年一家人還能看看電視。

  「你竟然知道我們青園產電視，沒問題。」章蓉滿口答應，「一定讓你買到滿意的。」

  「謝謝蓉姐。」

  兩人正說著話，一輛車已經在旁邊停下來，原來是莊問笙默默去開了車過來，他打開車門朝兩人招手：「上車說吧，時間不早了。」

  「等我一下，我去拿行李。」章蓉趕緊又跑回去。

  岑安錦的行李倒是本來就在莊問笙車上，她走過去，彎腰對車裡的人道：「你可以不跟著我們，快過年了，還是早點回家吧，奶奶他們都很擔心你。」

  莊問笙手肘搭在車窗上，仰頭看著她，久久沒說話。

  就在岑安錦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的時候，他忽然開口道：「他們都說，這次特別感謝你。」

  「嗯？」岑安錦沒聽懂他突然說這話什麼意思。

  莊問笙慢條斯理道：「有人說要給你寄特產，有人說要請你去旅遊，有人幫你買電視……」

  岑安錦：「……」

  這些確實是最近大家打交道的客氣話，沒想到他都聽進去了。

  「弄得我不表示一下都不好意思，問題是，我能想到的感謝的法子都被他們搶先用了……」莊問笙似乎很苦惱。

  岑安錦剛想說話，他忽然又展顏一笑：「岑同學要是不嫌棄，我給你當兩天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