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第 40 章

  「大山家裡又來客人了。」廖素英正在岑老頭家裡, 跟老兩口聊天，「聽說是城裡來的，一趟又一趟, 也不知道是什麼事……爸，你說，會不會小錦真找到大媽的娘家人了啊？」

  岑老頭端著一杯水不停喝：「不會。」

  「為什麼啊？」廖素英隨口問道。

  岑老頭沒有回答。

  「對哦，爸你肯定知道大媽的來歷。」廖素英自顧自地說，「如果真是有錢人家的小姐, 怎麼會……」

  「素英。」洪柔打斷她的話道, 「要不，你去小錦家裡看看？」

  「啊？」廖素英一愣，「不是你們跟我說, 不要和大山家走得太近嗎？」

  洪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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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想說什麼, 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急忙噤聲。

  「爺爺奶奶。」來的卻是岑建明和他的新媳婦謝春玲，「小錦帶著一群人來找你們了。」

  謝春玲目光閃閃：「那些人好像是莊隊長的家人, 送他們來的，是顧老闆公司的員工。聽他們的意思，好像他們是來認親的……大奶奶不會真的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小姐吧？」

  廖素英也激動起來：「當真？」

  「當真, 那些人正朝這邊來呢。」岑建明也說, 「馬上就到……爺爺你沒事吧？」

  岑老頭手一抖，把手邊的搪瓷缸打翻了，水流了滿地。

  「沒事。」岑老頭勉強保持鎮定, 「你們沒聽錯，是認親, 不是來提親？」

  「他們說是認親，不過也可能是提親, 小錦跟那位莊隊長是有些親密。」謝春玲一臉憧憬，「不管是哪種，是不是都說明咱家要發財了？結婚前我就聽說了，那位莊隊長家裡非常非常非常厲害。」

  她一連用了三個「非常」，是因為她最後會和岑建明結婚，還跟莊問笙多多少少有點關係。

  其實就在和岑建明結婚前幾天，有人又給她介紹了一個條件更好的對象。

  她家當時都猶豫了，故意提高彩禮要求，就是想嚇退岑建明。

  沒想到就在那時候，縣裡調來一位刑警隊長。

  寧康縣是個小地方，以莊問笙的背景和履歷，來寧康縣當刑警隊長實在不正常，一夜之間各種流言傳遍整個寧康縣。

  其中主流言論是，原本警察局都認定岑大山是兇手了，莊問笙一來就推翻他們的結論，堅持重新調查。

  他就是特意為岑大山翻案而來。

  無聊的人們總喜歡編各種離譜故事，而桃色故事，向來是大家最愛的。

  岑安錦的容貌在這小地方又實在美得突出，符合「紅顏禍水」的形象，於是關於莊問笙和岑安錦之間各種流言也就止不住了。

  加上有人看到莊問笙跟岑安錦一起吃飯，還抓了陸寶鋒，更加坐實了這些言論。

  原本大家只是看個熱鬧，並不關心真相，所以什麼都傳。

  然而謝家知道岑安錦是岑建明的堂妹，卻對這些言論上了心——如果他倆是真的，那岑家豈不是要跟著飛黃騰達了？

  以莊問笙家的背景，隨便幫襯一點，就足夠他們過好日子了。

  後來案子查清楚，又傳出岑安錦尋親的事，而莊問笙則迅速調回省城。

  大家倒不認為案子結果有什麼問題，卻更加篤定，莊問笙就是特意來為岑大山翻案的。

  謝家甚至為此圓上了邏輯——莊問笙跟岑安錦早有私情，只是門不當戶不對，他們故意大張旗鼓尋親，是為了擡高岑安錦的身份。

  要不然哪有那麼湊巧的事？

  可以說，謝春玲最後選擇岑建明，有不小的原因是看中了莊家這門親戚。

  然而結婚後，別說莊家，她連跟岑安錦接觸的機會都沒有。

  謝春玲都有些懷疑自己之前的結論了，結果今天莊家人就上門了，她怎麼能不興奮？

  其他人聞言，卻都沒接她的話。

  不管是哪種，以岑安錦對二房這邊的態度，只怕都不會讓他們占到什麼便宜。

  不過，如果是真的，那就多了門有錢的親戚。

  那些高門大戶，都愛面子，說不定願意幫襯窮親戚也說不定。

  眾人各有心思，但都不約而同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一轉眼，外面就傳來岑安錦的聲音：「爺爺你在家嗎？」

  「在。」岑老頭一開口才發現嗓子有點啞，他咳嗽兩聲，站起身想迎出去，又覺得這樣有點跌份，便坐回去道，「什麼事？」

  後面這句倒是清楚了，可惜外面的人也沒聽到。

  因為廖素英一家人已經迎出去，熱情地跟他們打招呼。

  「這位是莊隊的奶奶、媽媽和舅舅。」岑安錦給他們做介紹，「奶奶，這是我二伯母，這是她兒子和兒媳。」

  「哎喲，咱家真是……」廖素英想說「蓬蓽生輝」，一緊張忘了這個成語怎麼說的，只得堆出更多的笑，「真是太有面子了，小錦你怎麼不早說，我們也好準備一下啊。快快快，請裡面坐。」

  「等等。」莊奶奶本來走得很快，這會兒忽然回頭看向岑安錦，「這是你二伯母？你爸爸還有哥哥？不是說，英姐只有一兒一女嗎？」

  老太太性子急，一聽到消息就著急往梨花溝趕。莊問笙根本來不及跟她說太詳細的情況，她只知道岑大山有六個兄弟姐妹，但有四個不是同一個媽生的，兩房關係也不好。

  老太太下意識就以為，是陳雋英去世後，岑老頭才娶的第二任妻子，所以沒太大反應，也沒細問。

  這時候聽岑安錦說「二伯母」，才忽然意識到不對——如果是陳雋英去世後才娶的二房，二房生的孩子怎麼可能比陳雋英的孩子大？

  「二伯他們，是小奶奶生的。我爺爺在跟奶奶結婚後沒兩年，又娶了二房。」岑安錦非常能懂老太太在意的點，「二房這邊先生孩子。」

  她剛穿過來接收劇情的時候，也對岑老頭娶兩房媳婦這事非常無語。

  雖說那時候一夫一妻還沒實行，但也沒幾個普通人家裡會娶二房，畢竟岑家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

  只不過，她畢竟是孫輩，在沒有其他事情作為契機的情況下，實在不好貿然去指責爺爺奶奶的感情生活。

  但莊奶奶就不一樣了，身為陳雋英的好友，幫閨蜜教訓渣男，簡直天經地義。

  洪柔這時候剛好出來，站在門口準備跟大家打招呼，見狀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我XXXX！」莊奶奶頓了幾秒，突然罵了句髒話。

  廖素英一家萬萬沒想到他們以為的貴人，進門第一句話竟然是髒話。一個個全都傻眼了，原本堆了滿臉的笑也都僵住了。

  不是說莊家是大戶人家，書香門第、知書達理嗎？

  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感覺比他們這些村野糙人還要彪悍？

  洪柔迅速縮回屋子裡躲起來了。

  反而是莊家幾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仿佛對此見慣不怪，也沒人阻止莊奶奶。

  岑安錦更過分，拿胳膊肘撞了莊問笙一下，朝他豎起大拇指，聲音不大不小：「奶奶身體真好，中氣十足。」

  莊問笙：「……」

  你是生怕場面不夠亂是吧？

  「那是，負心漢還沒死，奶奶必須健健康康。」莊奶奶接了一句，又問，「小錦，老傢伙叫什麼名字？」

  岑安錦大聲道：「岑同貴。」

  「小錦，你這樣不好吧？」廖素英不敢說莊奶奶，小聲對岑安錦道，想讓他們注意點形象。

  畢竟他們來的消息已經傳遍梨花溝，這會兒已經有很多村民跟過來看熱鬧了。

  「長輩的事，沒你插話的份。」莊奶奶一把推開廖素英，對著屋子裡道，「岑同貴，我知道你在家，出來說話吧，不要當縮頭烏龜。」

  岑老頭氣得眼前發黑，不得不起身。

  走到門口一看，莊家來了五六個人，加上大山他們，院子都快站不下了。

  而稍遠處，村民們更是烏泱泱站了一大片，一雙雙亮晶晶的眼睛，充滿著好奇和看好戲的快樂。

  岑老頭感覺到一陣窒息，幾乎要喘不過氣。

  梨花溝都是些窮鬼、文盲，他讀過些書，又娶了兩房媳婦，兒子女兒都算有出息。其實之前一直是村里人羨慕的對象，他本人也愛面子，頗有些優越感。

  他雖然偏心，但也不會大張旗鼓地說出來，大山又不爭不搶，村民們頂多背後議論幾句，當面還是客客氣氣的。

  自從幾個月前，岑安錦突然發瘋以後，他的地位就急轉直下，一直在丟人。

  現在更是被一個陌生女人堵在門口罵，讓人看笑話，岑老頭真是恨不得衝上去扇她兩巴掌。

  可惜，對方那麼多人，他肯定不是對手。

  「有什麼話，進來說吧。」岑老頭面前忍住脾氣，儘量做出一副很大度的模樣。

  莊奶奶卻絲毫不給面子：「我不想髒了自己的鞋子，就在門口說吧。」

  「你實在太過分了。」岑老頭忍無可忍，怒道。

  「過分？」莊奶奶冷笑一聲，「我有你過分？娶了我英姐那麼好的女人，竟然還敢娶二房，你真是……」

  「那是因為她生不出孩子，娶二房她也是同意的。」岑老頭急忙道。

  「她生不出孩子？那大山和小草是誰生的？」莊奶奶聞言，更生氣，「她同意？她追求的一直是一生一世一雙人，要不是被逼無奈，她能同意？就你家這條件，娶二房只怕花的也是我英姐的錢吧，我真是……」

  莊奶奶一股氣發泄不出來，轉頭看到岑安錦身邊不知何時多了根竹竿，上前拿起來，就朝岑老頭抽去：「我打死你個負心漢！道貌岸然、朝三暮四、卑鄙無恥……」